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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遇見塞爾實在是出乎陸安的意料，他還以為那條人魚會一直在水裏呢，後來想了想，塞爾也是狩獵時幫忙的守衛者，也就不那麽驚奇了。

特納的離婚官司臨時又出了些問題，萊斯特去幫忙了，而陸安又正好輪到放假，既不用談戀愛又不用工作，他一覺睡到了大中午，總算起來想買點什麽東西吃了。但買完東西抱了一紙袋的東西打算回去的陸安，卻在大街上遇見了穿着一身布袍打扮的塞爾，兩個人雖然算不上多熟，但好歹也是認識，見面打個招呼很正常，招呼過後被邀請找個地方坐坐，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塞爾找了家咖啡廳坐，因為有适合保持人魚濕度的水椅可以坐。

塞爾變成人魚的時候的确不容易跟雌性人魚區分，但是他變成人身的時候，就顯出了雄性的高大與壓迫感來了。陸安跟他對坐着，忽然想到如果塞爾是個雌性的話，那大概就是個過分漂亮的男人婆了，但是他是雄性，過分精致美豔的外貌又容易讓他看起來像個娘娘腔。

“幸好遇見了你，不然差點變成魚幹。”塞爾喝了口冰果茶，微微舒了口氣，開心的擺弄起店裏的服務生特意送給他的別在杯子上的小魚幹裝飾。

“怎麽會呢，你自己也可以來啊。”陸安莫名的就被感謝了，頗為有趣的搖搖頭笑道。

“但是一個人來，不是看起來很奇怪嗎？”塞爾皺着眉頭道，“我以前在實驗室，他們讨論過出來坐坐，如果是一個人的話，他們就說回去也好過去店裏坐坐，因為別人都是一起出來的，就自己一個人進去，顯得很奇怪。”

那金色的頭發微微卷了卷，碰撞着塞爾手指裏的小魚幹，似乎是在試探是不是同類。

陸安的袋子有點歪，他一邊聽着塞爾的理由一邊擺了擺紙袋，然後搖搖頭笑道：“原來你還會介意這種東西啊。”

“是啊。”塞爾點點頭，他微微歪了一下頭，被陽光照到的瞳孔呈現出很淺淡的碧色來，另一只則是藍色的，看起來就像鴛鴦眼一樣，但是當他正過臉來的時候，又完全是水藍色的雙眸了。

陸安以前追過國外的電視劇，裏面的不少男演員也有這樣的情況，雖說只是因為光線的問題，但看起來的确很美。

“如果你不顯得跟其他人一樣的話，那就被排斥的。”塞爾忽然說道，“就算你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他們也不會停歇一樣的碎碎念着，就仿佛你的人生活該被他們插手跟主導一樣。但你要是顯得跟他們一樣，他們就會停歇掉那些像是永遠也擔不完的心，不會再自以為是的對你做什麽，說什麽。”

“為什麽跟我說。”陸安頓了頓手。

塞爾卻像是極為自然的點了點頭道：“因為你很冷漠，你不關心我做什麽，也不在意我是什麽樣的人，對你而言，我這樣的人只有安全跟不安全兩種情況。所以我跟你哪怕說這些話，你也懶得理我。”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既然冷漠的如此體貼。”陸安有些驚異的笑了笑，然後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耐心道，“怎麽，你遇上粘人的麻煩了嗎？”

“是啊。”塞爾奇特道，“實驗室的時候他們對我有多餘的關心就算了，但我如今工作了，遇見了新的人，也總有人對我關心個沒完沒了。我睡得好睡不好與他們有什麽關系呢，難道說一句我就會一點都不累嗎？平日工作多，就會與我說辛苦了，可那又有什麽用，難道辛苦了我就不用做了嗎？再說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好比跟一個沒病的人說祝你康複，不是很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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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爾一邊說一邊憤憤不平，陸安卻笑的幾乎要摔到桌子底下去了。

“這只是問候。”陸安沉吟了一會，然後說道，“雖然的确是一些廢話，但這些廢話有時候聽着不是也挺暖心的嗎？畢竟這就是人呀。”

塞爾假笑着，容顏上露出了不以為然的妖冶來，他倒是真像一條“人魚”，像是陸安所曾經了解過的那種殘忍而美豔的生物。

“對了，你跟那只白獅在一起了嗎？”塞爾用吸管攪拌了一下，忽然問道，“本來自己就沒什麽味道，現在身上都是他的氣味呢。”

“嗯，算是吧。”陸安的神情有些微妙的複雜感，“你聽起來好像不大喜歡他？”

“是啊。”塞爾一臉理所當然道，“他氣味壓迫感那麽重，全身還都是毛，看起來就是一點水分都沒有的樣子，我為什麽非要喜歡他不可？你倒是挺委屈的，居然要跟那種獅子交往。”

獸人讨厭人的理由還真的都是頗為直觀啊。

陸安搖頭笑了笑，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講，塞爾實在是又天真又直白，簡直像個毫無心機的少年那樣單純，于是他輕輕“哈”了一聲，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人只有兩種活法，一種是自己快活就好，別管別人怎麽想。”塞爾開始吃起蛋糕來了，一臉平靜道，“要麽就是不斷遷就他人，不停的遷就遷就，直到喪失自己的想法。人總是想又不得罪別人，又不遷就別人，但世界總是要你選擇的，哪有那麽多的好機會讓你選。”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陸安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他意味深長的看着塞爾，近乎溫和縱容的說道：“但人總要找個平衡點的，太過放縱自己，又太過謙讓他人都不正常，至于那些廢話一樣的關心……你總有一天，遇上了合适的人，就會明白了。”

他這時溫柔縱容與面對萊斯特時的不同，更傾向于一種對晚輩的淳淳善誘。

“接受別人的善意，并不是什麽難事，但你若真的不想接受，只要想想他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你并非特殊，也就沒什麽了。”陸安望着塞爾精致的面容，不由又有些感慨，他費盡心思希望得到別人的善意，而輕飄飄就能得到的人卻棄之如履。

但想了想萊斯特他們，陸安忽然又平衡了。

“你是在告訴我世情冷漠，他人善意只不過是習慣而已嗎？”塞爾饒有興趣道。

陸安搖頭道：“那就由你自己去看了，我只是不相信有人能對陌生人，除了這種普遍的善意以外，還會有多麽深厚的感情。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他們很多時候的關心，不過是随口問一句而已，你便也随口敷衍就好了。”

“既然只是随便，那為什麽又要敷衍呢。”塞爾的神情看起來更像是覺得有趣，而不是在疑惑。

我這樣大概是在誤人子弟吧……

陸安古怪的笑了笑，搖頭道：“那就由你自己去看了，一個人付出了卻沒得到回報，那就容易産生不平衡的心态，而他們也習慣了這樣的去回應。就如你所說，表現的像個正常人，才不會得到多餘的關懷。”

但忽然，他又很快改了口。

“但是有些人，也的确是真心對你好，又不求回報的。”

塞爾望着他凝視的方向看去，看見了外面站着微笑的萊斯特，慢慢的，坐在對面一直顯得游刃有餘的陸安也露出了與之前迥然不同的溫柔微笑，這笑容讓他冰冷的眉目看起來像是一下子融化了一樣，顯出了無限的端方與從容來。

“那麽你現在的樣子，也是故作的嗎？他對你，果然很不一樣。”塞爾問了個模棱兩可的問題，然後神秘的笑了笑，捏玩着那只小魚離開了座位。賬單倒是買東西時就結了，所以也沒有這個顧慮，塞爾一走，陸安自然也就抱起了紙袋子直接出去了。

萊斯特站在樹蔭下，過分暖和的陽光刺目的很，照在萊斯特的臉上，柔白的驚人。

沒想到萊斯特很有做小白臉的資格啊。

陸安心裏感慨了一句，手裏袋子就被萊斯特接了過去，陸安也不以為意，翻了翻袋子，掏出個他自己很喜歡的面包剝開來遞到萊斯特嘴邊道：“你吃吃看，這個很好吃的。”

其實萊斯特本來想問問塞爾的事，但他想了想，還是陸安說的話最重要，便乖乖張開嘴巴咬了一口。面包裏是醬汁生菜夾着一些肉跟配料，烤的松軟香甜，但是不是很符合萊斯特的胃口，比起這些面包，他其實更喜歡肉，又或者是陸安煮的面。

但是他低頭看見陸安略顯得有些期待的神情，就把那個面包吃掉了，點點頭道：“嗯，很好吃。”

陸安自己翻出一個吃了口，瞥了一眼萊斯特一臉嚴肅的表情，忽然悶悶的笑了出來。

他知道萊斯特不喜歡面包，畢竟兩個人也算是一起住過，他其實也就是想逗逗萊斯特，順便分享一下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而已，做人可不能挑食。

“安，你笑什麽？”萊斯特抱着紙袋子疑惑道。

“沒有啊，什麽都沒有。”陸安低頭吃着面包，難以抑制唇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