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在心口的愛

“哦不不不,是趙大總管英明威武神功蓋世宛如活佛在世啊……”

秦蘇說罷這一串的形容詞後,趙起的臉色顯然從微怒演變成了“算你小子識相”。

“咳咳咳,這去赈災呢,乃是太後和公主的意思。你小子可注意點些,別把事情搞砸了,到時候連累八輩祖宗。”

趙起以手指在秦蘇的腦門上打了個響指,提醒着她。

“哎呀呀,知道了知道了。趙公公,你真的是愈發的年紀大了,話超級多。”

秦蘇頗為嫌棄地擺了擺手,說道:“若是沒什麽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

“你小子真是愈來愈不尊敬長輩了。真是拿你沒辦法,這出城的通行令牌不打算拿着?”

趙起從衣袖中拿出了一枚精致的令牌,極其不情願地遞給了秦蘇。

“啊哈?”

秦蘇接過令牌仔仔細細研究了半天,才問道:“這不是東廠的令牌嗎?我一個西廠的,要這玩意兒做啥?”

秦蘇剛想把令牌塞回去,卻被趙起強行給塞在了懷裏。

只聽得趙起咕囔着說道:“這城外魚龍混雜,亂得很。你以為是這京城內啊?這是我好不容易從東廠要來的,你拿着。說不定什麽時候,還能救你一條小命。”

“呵呵呵。若是我秦蘇什麽時候要東廠的人來救我,我也真的是對不起趙總管您了。”

秦蘇無奈一笑,心知這是趙起的好意,便也就随手揣進了懷裏。

“多謝趙公公美意。秦蘇,記下了。”

秦蘇走了一半,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朝着趙起拜了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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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趙起微微岣嵝的身軀被月光拉得好長,秦蘇莫名覺得那一刻,他望向她的目光是那般慈祥又那般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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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到了萬春閣,秦蘇剛敲開門,便看見了顧遮送的幾箱子的金子銀子擺在了萬春閣的門口,堵得她都快進不了門。

她從箱子夾縫中好不容易進了門,便看到劉叔黑着一張臉站在門口。

他身後的雀兒和海棠拼命地給秦蘇使着眼色,示意她趕緊跪下。

秦蘇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怎麽這靠自己本事掙了錢,回家還要受罰的道理?

她還沒來得及跪下,劉叔便怒聲道:“你還知道回家?!”

“劉叔……我是做錯了什麽嗎?”

秦蘇沒能明白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不解地問道。

“你自己看看這幾大箱的金銀,你還不明白嗎?”

劉叔臉上的皺紋因生氣而變得更加皺褶了,他的眼中,有秦蘇看不懂的悲傷在緩緩流淌。

“劉叔,這金銀是我自己憑本事掙來的,不偷不搶,為何要被責罰?”

秦蘇雖孝順,但是卻也委屈。

劉叔顫抖着手指着那些銀兩,聲音開始有些變地問道:“我問你,這些銀兩,是不是宮裏的?”

“是。”

秦蘇只能低頭答道。

“劉叔有沒有跟你說過,不管如何,這宮裏給的賞賜還有每一分錢,劉叔都不要一分?”

劉叔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帶着他從未有過的倔脾氣,令秦蘇感到更為委屈了。

“劉叔……萬春閣需要開支。這是現實。若是再沒有銀兩支撐,怕是這夏季萬春閣要是漏雨,我們連請木工維修的錢都沒有了。”

秦蘇雖不明白劉叔在倔強什麽,但是在這件事情上,秦蘇并沒有覺得自己錯了。

“好。是劉叔無能,不能給你們更好的生活。”

劉叔沉默了很久,終于哽咽着道完這一句話,轉身便朝着自己的屋子落寞地走去了。

“老劉,你跟小蘇兒計較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一片好心。欸,老劉?老劉!”

海棠見劉叔這般神态,趕忙追了上去,想要寬慰着劉叔。

“劉叔這是怎麽了?之前你雖也從宮裏偷偷換些銀兩啊什麽的他也知道,但是從未像今天這般生氣,倒真是令人覺得奇怪。”

雀兒嘀咕着,随手翻開了一個箱子,“哇——”的一聲便叫了起來。

“小蘇蘇,快來看!”

秦蘇回頭看了一眼雀兒打開的箱子,卻見上面厚厚實實地鋪着好幾套女兒家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看上去雖稱不得如淑妃的衣服那般華貴,但是絕對是精心挑選過的。

每一件,都合乎她的氣質和身材。

甚至連一旁的首飾,都是一一相對應。

秦蘇當然知道這是顧遮的手筆,也必定是他吩咐人這般做的。

她的眼中抹過了一絲驚喜。

她輕輕打開了最上面的一個首飾盒,裏面安安靜靜地躺着一根黑檀木木簪。

沒有任何點綴在其上,僅僅是一個鳳舞九天的形狀,看上去典雅又大氣無比。

在木簪之上,輕輕躺着一張紙條。

上面是顧遮的筆體。

寫着——

“直覺覺得很适合你。便順手送你了。”

秦蘇的唇旁緩緩生了笑意,眼裏落滿了夕陽餘晖的光芒。

她大概是知曉了劉叔生氣的原因了。

——只怕,他不願意接受宮中的銀兩是假,而看到了這張紙條是真。

“哇,這是誰送的,好有心啊……”

雀兒簡直要撲在這些衣服上了,雙眼放光芒地說道。

“別把你口水流下來了,這衣服,還要還回去的。”

秦蘇嗔怪着一笑,笑着說道。

“你說,這劉叔怎麽回事?有人送東西送錢還不好,非要擺出個清高的模樣,又不能當飯吃。”

雀兒咕囔着埋汰了一句。

“劉叔啊,怕是舍不得我。怕我到那深籠子裏面會受盡委屈。并非因為這些錢財和身外之物。”

秦蘇搖了搖頭,輕輕将那張顧遮的親筆紙條折疊再折疊,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胸口處的衣物之處,笑了笑說道。

“那深籠子裏?誰願意去籠子裏啊?那不是傻了嗎?”

雀兒搖着頭,不解地說道。

“是啊……若不是不得已,誰又願意在那樣的地方呢?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人,他天生便出生在哪裏,又有何選擇的餘地呢……”

秦蘇的眼中掠過了悲憫,輕嘆着說道。

她将手心放在了心口的位置,将那張紙條熨得溫熱,成了一個深深的烙印。

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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