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夢境中的線索
季雨陽還真挂着一臉求知欲看着我,我心想不是吧,這家夥的臉還用得着我來看嗎?這種把什麽都寫臉上的傻冒,連路人甲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吧。
“那你說,”季雨陽問我,“剛才鄭凱都在想些什麽?”
“他在想,得通知他的大老板,沈家可能和他們追的那塊表有關系。”
只有這種假設才能合理地解釋鄭凱剛才過于慌張的表現,和下意識摸手機這個動作背後的意圖。一年前的事沒有解決幹淨,表面的平靜只是假象,随時會有人來翻舊帳。這個時候居然得知鄧霞與沈家大少爺有關,那就意味着一年前的事沈家有可能參與其中。
之前雖然讓沈情幫忙,不過我都沒告訴他我在做些什麽,但既然可能會給沈家帶來麻煩,我還是一五一十地把前前後後的事都跟他說了一遍。季雨陽在桌子底下踢我,這個理想主義的正義使者不想讓沈情參與進來。他的表情告訴我他沒聽懂這事能跟沈家扯上什麽關系,前後我也有許多事沒告訴他。這樣也好,要是讓季雨陽這愣頭青知道有貓膩,說不定還要折騰。
沈情聽後嘲笑了我一番,說,“你居然給警察當線人,難不成你以後也要幹這行?行啊,我們家啥時候也再出個國家幹部嘛。”
“誰跟你……”
話還沒說完,季雨陽扯着我的衣領就把我拎起來了。
“你他媽就是個騙子!”
沈情在一邊看熱鬧,“小言你騙人家什麽啦?騙財騙色啦?”
季雨陽吼道,“你果然跟他是一家的!剛才你還說你不是道上的!”
我無語,這什麽邏輯。
好在剛點的菜适時上來了,服務員小姐看到屋裏這情況愣了一下,正準備退出,沈情示意她繼續,于是服務員小姐便目不斜視地把菜端上桌,真他媽職業化。
季雨陽見有別人在,就放開我坐下,但眼睛卻一直釘在我身上。等服務員小姐走了之後,他氣勢洶洶地敲敲桌子,對我說,“解釋!”
這小子明白他現在在誰的地盤上嗎?
“解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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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是什麽關系?!他剛才說你是他們家的!”
“我才不是他們家的!”
“那他是怎麽意思!”
“好了好了,我來解釋吧。”沈情說,“我們其實是姻親關系啦。”
“啊?”季雨陽用奇怪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沈情,臉上明顯寫着他開始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老爹娶了小言的媽媽,就這樣。”
“什、什麽就這樣?!”季雨陽一臉了解又有些尴尬,“這也算是一家了吧……”
“小言死活不認我們啊,”沈情說,“他12歲的時候就進我們沈家的門了,這麽多年了都沒給過我們好臉色看啊,這幾年好不容易肯管我爸叫叔了,你也好歹順便叫聲哥呗……”
“你這變态還好意思當哥?也不想想你小時候都幹過些什麽破事!”
沈情閉了嘴,季雨陽有些同情地對他說,“你這哥當得……”
季雨陽又對我說,“學長~剛才錯怪你了,沒想到你一直孤身與惡勢力鬥争,還去當警察的線人……”
“喂,”我白了他一眼,“這麽多東西還堵不了你的嘴?”
季雨陽嬉皮笑臉地說,“我是說我果然沒看錯人~”
得到滿意答案後,季雨陽不再啰嗦,吃完飯後便一起回去。鄭凱那邊的事沈情說他會讓人留心,王鵬飛那邊也不用擔心,這方面我倒是相信他能擺平。之後我們便各回各家了。
今天倒也不算是沒有收獲,季雨陽挺高興的,說要回去告訴鄧林案子有進展,我本來準備阻止他,但轉念一想,鄧林才是最有權知道事實的人。
回到家後,我重新拿出那塊表。一個女大學生的慘死,背後扯出三重兇手,而事件的起因卻是因為這塊表。這塊表原本的主人到底是誰,鄧霞究竟是怎麽拿到它的,又為什麽要想方設法把它藏起來,鄭凱那夥人又為什麽要不擇手段把這塊表追回……
我的眼前開始出現一張網,這張網上有許多交錯的線條,連接着鄧霞,鄭凱,王鵬飛,鄧林,季雨陽,蕭然,趙天成,我自己,沈家,甚至還有那個推薦鄧霞的老外,錄用鄧霞的領班,和精英女人街鄧霞打工商店的老板。
在這些人中,有一部分只是游離于真相之外的無辜小市民,卻沒有一個人真正與事件無關,或者說完全清白。我只能看到這張網,卻連網後面一星半點的枝葉都理不清,我感受到了網後的黑,那是沒有一絲光源的黑,比未知更黑。
黑暗中,我似乎走在一條有幾分熟悉的路上,手裏拎着什麽東西。我看到自己在雜草叢中穿行,拔開草叢,地面上出現了一條鐵軌。那是樂嶺上的鐵軌,有一段橫穿青城大學校內,離我曾經的宿舍很近,但也鮮少有人來到這裏。
鐵軌上有零星的血跡,順着血跡,我看到一團糾纏的黑色毛發,把它拎起來,亂發散去,鄧霞定格在慘死時刻的表情出現在我眼前,我仿佛聽到了她尚未出喉的慘叫聲。
離斷頭不遠的鐵軌上,就橫着鄧霞的屍體。雙手被粗麻繩捆在身後,膝蓋微曲,兩只腳也從腳踝處綁了起來。白色的開襟毛衣外套上沾滿了血跡和泥土的混合物,裏面的淺灰色T恤被撕爛,算不上豐滿的胸和上腹露在外面,胸部滿是淤青和傷痕。
屍體下半身的褲子倒是穿得很整齊,看起來像是沒有被強/奸。但胸部卻着實被折騰得很厲害,如果仔細分辨那些傷口,能夠發現這是用不同手法和工具造成的傷痕。乳/頭周圍盡是指甲的抓痕,還帶有牙咬的痕跡,血淋淋地實在駭人,左邊的乳/頭被咬得稀爛,還浸着烏黑的血液。
我感到從手中拎着的人頭上傳來一陣顫動,準确地說是震動,像是手機調成震動時的來電一樣。我再次擡起手來看了看那顆頭,亂發底下的臉卻變了,變得更加熟悉,像是已經認識了好多年。
那是我自己的臉。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我出了一頭冷汗,一陣微麻的觸感從手中傳來,剛剛醒來,以為是趴在桌上睡着手被壓麻了,但眼前的一個事物讓我徹底清醒,我這才發現夢中的震動從何而來——
是拿在我手中的那塊表,表在震動!
我哆嗦着丢下表往後一退,卻被椅子絆了一跤倒在地上。落到書桌上的表因接觸到桌面,震動的聲音更大了。我只覺得頭皮發麻,那一聲聲震動就像是震在我的頭骨上,讓我動彈不得。
幾乎是過了一個世紀,表的震動才停了下來。我像是被鬼壓床一樣僵在地上,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爬起來,直愣愣地盯着表。表再也沒了動靜,我試着拿起它,卻發現我的手在抖。
這款表可沒有高科技到帶震動功能,難道是見鬼了嗎?鄧霞的冤魂作祟嗎?我晃晃腦袋,出去灌了自己一大杯涼水,這才冷靜下來。
第一,既然這款表原本不帶震動功能,那麽一定是後來經過了改造。
第二,鄧林并沒有提到這塊表有任何異樣,說明這是表從去年落入鄧林手中以來第一次發生震動現象。
第三,震動功能首先帶來的第一感覺便是與手機相同的來電、短信和定時功能,也不排除高科技甚至科幻一些的假設,比如表裏藏有微型炸彈。
第四,正是改造後的表才成為了鄭凱一夥追查的對象,這裏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需要的是表的某種改造後的功能(比如說,表改造後有特殊的通話功能,他們想要使用這個功能等),二是某些改造時藏在表內部的東西(比如說表內放入存了某些機密數據的芯片等)。
第五,表內并無GPS定位,否則早就被人找到了,震動現象也不代表能夠确定表的位置,所以持有表的人(現在是我)的所在位置不會被追蹤到。
稍微安心一點後,我才發現全身無力,只能任由自己在沙發上躺着胡思亂想。又夢到了鄧霞的屍體,這個月是第幾次了?難道真要我找出真兇,鄧霞的冤魂才會徹底從我的夢境中離去嗎?
為什麽會時常夢到鄧霞的屍體,這一點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清楚。因為鄧霞屍體的真正第一發現者,是我。
那個時候我替游園辦藏扮鬼的塑料模特,當時就想着宿舍附近那條鐵路荒草叢生,又沒什麽人經過,扔在草叢裏也算是方便。
和夢裏一樣,我拎着東西走路,手中的袋子裏裝的便是那個扮鬼的塑料模特。但在我到達目的地時,卻發現有人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我考慮了幾秒鐘,然後當沒看見一樣轉身便走。我對這種屍體不感興趣,更怕被惹上麻煩,但我腦中無法将那具屍體抹去。在和宿舍的人一起找扮鬼的塑料模特時,是我第一個提議去鐵軌那邊的。後來大家都被吓到了,當時的情形又很混亂,也沒人記得是我第一個提議的。
現在夢中的人頭變成了我自己,這倒是滿貼切。我不知道鄭凱背後到底是什麽勢力,但我是惹不起的,再深入下去我也會變成第二個鄧霞。
我仔細回憶了剛才那場噩夢的細節,除了人頭變成我自己以外,屍體也看得更清楚了。尤其是胸前的慘狀,就像我當時站在屍體面前一樣清晰,連傷痕的樣子也……
突然間,我靈光一閃,一些東西開始連接起來。弗洛伊德不愧是泰鬥,現在的狀況再一次印證了他的理論的正确性。
夢的确是願望的滿足,它甚至會成為滿足願望所必需的道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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