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嫌疑人

張玲這件案子情節惡劣，肯定是歸到大案裏了，蕭然開會不會這麽快就結束。我從白海雲這裏基本算是得到了他目前知道的所有資料，其餘的他還要回去分析試驗。于是我離開殡儀館，去見了另一個人。

胡菲菲接到我電話的時候很不願意出來，沒辦法，我只好搬出去年我們學校聖誕樹案子來，她一聽說當時青大協助警方辦案的風雲人物就是我，立即答應出來跟我見面。看來人果然得有點名氣別人才買你賬。

我們約在榕樹咖啡廳的包間裏，胡菲菲到的時候幾乎用大圍巾包着大半個臉，等她坐下來拿掉圍巾後，我才從她臉上發現，有危險什麽的也許并不是她自己的胡思亂想，應該是有一定依據的。

胡菲菲面部僵硬，額頭緊繃，眉毛間的肌肉縮在一起，微微抽搐，眼珠不時往包間的門那裏瞄一眼，門外傳來聲響便死死地捏着手裏的圍巾。從她的面部信息看來，她所認為的殺死張玲的犯人，應該就是她身邊的人，而且她認為兇殺案還會繼續。

“季雨陽已經把寧雪送回家去了，還有保镖在暗中保護她，她很安全，謝謝你為她着想。”

聽我這麽說，胡菲菲點了點頭，松了口氣的樣子，但神情依然沒有好轉。

“除了寧雪外，你認為你自己也有危險嗎？”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也失去了那天見面時的清亮，“我希望自己是瞎猜的……但是……我從來沒見得他這麽可怕過……”

眼珠往左下方偏移，嘴唇緊抿。

“是吳凡嗎？”

聽到這個名字，胡菲菲像是受了驚吓一樣猛地一抖，然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急切地說，“你已經知道了？！真、真的是他嗎……不，一定是他！不然他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你只告訴了季雨陽一小部分，現在從頭到尾講一遍給我聽吧，特別是你們去活動室之後發生的事。”

其實胡菲菲知道得并不多，那天晚上她被宿舍走廊外的喧嘩聲吵醒，她們宿舍的人也打開門去看是怎麽回事。聽人說是學校裏死了人，警察來叫了她們這層樓一間宿舍的兩個女生去指認屍體了。胡菲菲聽到那兩個被叫去認屍的女生的宿舍門牌號時，就想到張玲也在那間宿舍，于是立即打了張玲的電話，但電話裏卻提示關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胡菲菲總覺得心跳得厲害。想到張玲平時手機總是24小時開着的，不太可能會關機。于是她穿上衣服去了張玲的宿舍，但宿舍裏卻沒人。值班的老師說剛才這間宿舍裏的學生被警察叫走了，胡菲菲便趁值班老師去招呼其他學生回房間的時候溜了出去。

剛才聽說案發地點是解剖樓那邊，胡菲菲便直奔解剖樓去。到了一看，果然停着好多輛警車，還拉起了警戒線。她準備偷偷溜進去，結果讓警察發現，把她攔在了外面。胡菲菲沒有就這樣離開現場，她在外面盯着找張玲同宿舍的人，或者認識的教值工，結果這時剛好警察拿了一堆像是衣物的東西出來。

瞧見那東西，胡菲菲就驚呆了。周末她才和張玲一起去逛街，當時張玲買了一件帶熊貓帽子的外套，喜歡得不得了，胡菲菲還狠狠地嘲笑了她一番，說這麽大個人了買童裝。沒想到這件外套此時沾滿了鮮血，被警察胡亂地塞在了證物袋裏，随手丢上了警車。

此時胡菲菲已經确認了死者就是張玲，但她沒有回去，而是站在一邊等着張玲宿舍的兩個女生認完屍出來。兩個女生被吓得臉色蒼白，胡菲菲從她們口中确認了張玲的死訊。本來胡菲菲也想天亮了再通知其他人，但一想到平時活蹦亂跳的張玲，卻不明不白地死在解剖樓裏，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胡菲菲一一打了平時跟張玲要好的人的電話，不一會兒就趕來了好幾個張玲的好友，高天一和唐曉也來了。胡菲菲見這麽一群人站在操場上也不是辦法，等下就會被趕回宿舍去的，她給吳凡打了電話，讓吳凡把活動室的鑰匙帶過來。

吳凡聽說張玲的死訊也很驚訝，但卻有些不願意出來。不過一會兒吳凡還是跟柯昌平一起來了，一群人到了活動室裏，先由知道得最詳細的胡菲菲來講了遍情況，女生們聽完都哭了，說要給張玲辦追悼會。

但就在這個時候，令胡菲菲現在如此害怕的狀況發生了。有一個女生提到張玲平時愛講鬼故事，還講過許多解剖樓的詭異事件，沒想到現在她自己卻死在了解剖樓。原本只是感嘆之語，沒想到卻引來吳凡的一陣冷笑。

吳凡不但沒表達些許傷感之意，反倒說張玲自作自受。女生們自然不幹了，說人都死了，吳凡怎麽能說出這麽冷酷的話。平時和吳凡要好的柯昌平也有些責怪吳凡，胡菲菲就更氣憤了，一腳踢倒了吳凡坐着的椅子，讓他摔了個四腳朝天。

“那個時候我很沖動……我平時不是喜歡動手的人，但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去踢了他的椅子，”說到這裏，胡菲菲嘴唇都紫了，“我到現在都忘不了……他當時看我的眼神……就像鬼一樣……”

吳凡摔倒後，整個活動室都安靜了，不過向來喜歡争辯的吳凡這一回卻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坐在地上就那樣瞪着胡菲菲。柯昌平見氣氛不對，又想跟以往那樣打圓場，但吳凡根本沒理他，站起來指着胡菲菲說，你敢對我動手，你們這些侮辱過我的人都會跟張玲一樣的下場！

放完狠話，吳凡就自己走了。其他人說了幾句這人怎麽這樣，就又把話題回到了給張玲辦追悼會的事上。

胡菲菲有些被吳凡吓到了，高天一讓她別理吳凡，說這小氣鬼上周的事還記仇呢。不過此時，柯昌平的态度，卻更增了胡菲菲的恐懼。

柯昌平小聲地對胡菲菲他們說，這一次，說不定吳凡是認真的。高天一問他什麽意思，柯昌平也沒了以往的油嘴滑舌，告訴了他們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和吳凡是一個宿舍的，所以吳凡接胡菲菲電話的時候他也聽到了。吳凡先是不情願地挂了胡菲菲的電話，不想從被窩裏爬起來去給她們拿活動室鑰匙。于是柯昌平起來穿衣服，想自己給胡菲菲他們送鑰匙去，不過衣服還沒穿完，就聽見吳凡在被窩裏詭異地笑了一通，說，沒想到居然應驗了，真是報應。

柯昌平聽到這話吓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剛開始不願意出門的吳凡卻又起來了，說要送鑰匙過去，于是二人就一起來了活動室。雖然剛才大家都在讨論張玲的事，沒人注意吳凡，但柯昌平卻看見，吳凡一直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露出詭異的笑容。

“應驗了？報應？他确定吳凡當時是這麽說的嗎？”

“我也問了柯昌平，他說雖然吳凡在被子裏嘟喃，他沒聽清具體說了些什麽，但這兩句話吳凡反複說了兩三次，所以他确定吳凡是這麽說的。”

一個人聽到另一個人的死訊後說，應驗了，報應，這一類的話，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也并不陌生。比如說一個做盡壞事的人，大家都希望冥冥之中有因果報應到他身上。而有一天，這個壞人真的受到了懲罰，大家都會說，真是報應。或者有人曾在暗地裏詛咒他，讓他做的壞事都返還到他自己身上，後來終于實現了，那這個人也會說，果然應驗了。

吳凡會說出這種話，證明他曾在心裏、或某些場合這樣詛咒過張玲。現在他的詛咒成為了現實，所以他在得知張玲的死訊後說出了這樣的話。

如果他真的讨厭張玲到了極點，或者原本他就是個自私冷酷的人，那他說出這些話并不會成為對別人的威脅，退一步說，甚至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但結合他臨走時對胡菲菲說的話，就必然會成為威脅了。他說，你們這些侮辱過我的人都會跟張玲一樣的下場。

侮辱過他的人。張玲那天聚會的時候曾當着衆人的面揭吳凡的短，吳凡便覺得這是對他的侮辱。胡菲菲在活動室裏踢倒了吳凡坐的椅子，吳凡覺得這是對他的侮辱。

吳凡說的話中代詞使用的是複數，那麽，除了已死的張玲和當面受到威脅的胡菲菲，還有誰侮辱過吳凡呢？

胡菲菲的擔心是正确的，別忘了，寧雪那天還扇了吳凡一巴掌。

“所以你認為殺死張玲的兇手是吳凡，寧雪也有危險。”

“一定是這樣的！”胡菲菲激動地拍着桌子說，“柯昌平也說了，吳凡這次可不是随口說說或者開玩笑，他是認真的！我們平時明知道他小氣，還老是拿他開涮，所以他終于決定下手……玲玲就是第一個犧牲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