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風雨欲來(二)
趙桓在邊關行走時出手也毫不留情,于是趙決明現身邊關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邊關傳揚開來,在終年狂風呼號黃沙漫天的邊關中猶如石落清潭,激起一陣陣漣漪。
只是與江湖傳聞中一貫的形象不同,此次趙決明現身邊關,不再着绛衣,而是穿了身黑衣,身邊則跟着一位陌生的年輕人。
在猜測決明少俠為何要至邊關的同時,衆人同樣感到微妙:趙決明身側有過一位傾國傾城的雲槐姑娘,也有過錦毛鼠白玉堂和一個不知姓名的青年,如今又有了一位陌生的年輕人……
——這位決明少俠當真是……交游甚廣。
趙決明于邊關游歷的消息傳開,駐守邊關的将士也有所耳聞,卻并未放在心上。他們有自己的職責,對一普通的江湖人士大多提不起興趣。
只是不久後趙決明卻于軍營駐地之外現身,停留四日,每天立在駐地外遠望,距離甚遠,縱然将士們明知他望的是軍營駐地,卻沒有趕走他的理由。
玉天寶納悶問道:“你為何要看他們?”
趙桓坦然道:“他們是大宋将士,為國為民,守疆衛土。我只是想看看罷了。”
此地的知縣在五年前做盡壞事,放任金人入城,趙佶夢醒後立時将那位知縣下獄,在諸葛太傅的推薦下任命了一個郁郁不得志的朝中官員。
趙桓來此地後發現那位官員将此地治理的不錯,而将士待遇優厚,百姓生活和樂。
他的心情十分愉快。
玉天寶雖然不明白,但也明智地不多做評斷。
他二人在城中待了四日,便再次啓程離開。
風沙漫天,黃沙中有人牽着一孩童自深處走來。
牽人者着一身耀眼紅衣,被牽者則是位垂髫小兒,一手放在紅衣青年手中,一手則緊緊地抱着一把劍。
說那是劍簡直是誇贊了它,石片為身,木棍為柄,那垂髫小兒卻将這把不倫不類的劍緊緊抱着,仿佛那是天下最珍貴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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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不言不語,同行數裏後,風沙中出現一輛馬車,輪廓若隐若現,車前并肩坐着兩個人,馬車歪歪扭扭,七拐八彎,慘不忍睹。
“阿天,相信你自己!我信你!”
“——我要揮鞭嗎!!??”
“莫急,穩——”
“——”
風中傳開兩人的對話聲,那執辔之人等不及另一人說完便揮起缰繩,兩匹馬一頓,随後一同加速在曠野中奔馳,直直地朝前方的一大一小奔來。
紅衣青年立在原地未動,面露趣味,而抱劍稚童見身側之人一動不動,絲毫不懼,也板着臉看向疾馳的馬車。
趙桓早早瞥見前方的人影,此刻情況緊急便從玉天寶手中接過缰繩,輕輕一扯,一黑一紅的馬仰天長鳴一聲,向前走了幾步,停了下來。
玉天寶為了馴服兩匹馬費盡心思,見此不可思議道:“為何它們在你手裏這麽聽話?”
趙桓跳下馬車,聞言一本正經地回道:“大概是因為我讨它們喜歡。”
玉天寶瞧了瞧兩匹耳鬓厮磨的馬,撓了撓頭,跟在趙桓身後下了馬車,前去看那一動不動的兩人。
他心中也有幾分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技不如人,驚住了兩個過路人。
但兩人走近了一看,紅衣青年眼中含笑,手中牽着的稚童也板着臉,絲毫不見驚吓之意。
紅衣青年笑道:“趙決明,久別多日,你這出場方式也真是奇特。”
趙桓面綻歡容,語中難掩欣喜:“王前輩,好久不見。”
……原來是熟人麽?
玉天寶瞧了瞧紅衣青年,又瞄了瞄趙桓,最後和一旁的小兒對上了眼。
曠野無人,玉天寶便求着趙桓教他駕馬車,孰料上路不久,歪歪扭扭跑了小半程,險些撞上了過路的兩人。
趙桓與王憐花久別重逢,後者不需趙桓開口便牽着小孩坐上了馬車。
小孩名叫阿飛,并無姓氏。
趙桓對他們介紹玉天寶,道:“這位是阿天。”
玉天寶緊張地一笑。
王憐花瞥他一眼,玉天寶登時坐直了。
趙桓坐在外面駕着馬車,馬車晃動着出發。
“故人之子。”王憐花靠着車壁,懶洋洋地解釋阿飛的來歷,道,“勉強算是我的……外甥。”
趙桓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聲音明朗:“前輩說的有自己的事情便是這件事麽?”
王憐花道:“是也不是,順路罷了。”
玉天寶縮在角落慫成菜雞,他聽到“王前輩”是千面公子王憐花後便又是崇敬又是畏懼,敬他名聲,畏他身份——因為王憐花和玉羅剎有過交情,若是被王憐花發現了魔教少主的身份,指不定會被逮回去。
王憐花瞥了眼縮在車廂角落的年輕人,他一眼便看出對方做了易容,卻不大明白對方一副視他如洪水猛獸的模樣。
如趙決明司空摘星白玉堂等江湖後輩聽到他的名字後也不見如此膽戰心驚……
玉天寶見他看來,緊張地移開了視線,看向對面坐着的小孩。
名叫阿飛的小孩板着臉,懷中仍緊抱着那似劍非劍如玩具般的東西。
王憐花跟着看向阿飛,頓了一頓,相當自然地從馬車的抽屜裏拿出點心,遞給阿飛。
“走了許久,你應當也餓了。”他說,“吃吧。”
阿飛一板一眼地道:“不是我的,我不能吃。”
趙桓在外頭道:“我請你吃。”
阿飛還是搖頭:“我不能吃。”
玉天寶小聲道:“點心很多,不差這一點,你盡管吃吧。”
王憐花也道:“我的你都吃得,我熟人的你便吃不得了麽?他們又不差這些點心。”
玉天寶意識到自己被歸類于“他們”“熟人”之中,頓時受寵若驚。
阿飛道:“他們是你的熟人,不是我的熟人。”
王憐花道:“當你和我一起坐上這馬車的時候,你們就已經是熟人了。”
阿飛還想開口,腹中咕嚕一聲,王憐花将點心塞到他手裏。小孩猶豫片刻,解開繩子,默默地拿了塊點心。
趙桓在馬車外忍不住微笑,他雖然看不到阿飛的表情,但也能夠想象出對方說出這些話時是什麽樣的表情。
馬車繼續行駛,車廂中阿飛吃了幾塊點心,珍重地将它們重新放好,他對食物尤其珍視,絕不浪費。
王憐花察覺到他這外甥似乎有些疑惑,不動聲色,耐心地等着對方開口。
阿飛猶豫片刻,問道:“……為何你說他們是熟人?不應當是朋友麽?”
在他的認知裏,可以互相随意拿東西的對象便是朋友,他曾和一匹孤狼成為了朋友。他和那匹狼曾一同于冬季依偎着取暖。
王憐花:“……”
玉天寶:“……”
趙桓絲毫不懂讀空氣,跟着問道:“王前輩,為何?”
王憐花:“……你對前輩便是這麽說話的麽?”
他話一出口,便想起趙決明的稱呼只是稱呼,并無對前輩的尊敬之意。
可要王憐花親口對着小輩承認趙決明是他朋友,簡直比鐵樹開花還要困難。
趙桓在馬車外嘆了口氣,随後語氣輕快道:“阿槐把我當朋友,那前輩應當也是把我當朋友的。”
王憐花想起這人曾說過“前輩便是阿槐,阿槐便是前輩”的話,一時間心情複雜,隐隐有幾分不甘,輕哼一聲,沒有再開口。
玉天寶卻忍不住開口:“……阿槐莫非是指傳聞中與決明你兩情相悅的雲槐姑娘?……與王前輩有何關系?”
阿飛緊跟着看向王憐花,目光炯炯,一本正經。
千面公子:“……”
這叫阿天的小子話有些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晚安~
雙休日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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