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人走茶涼

“暫時別說這些,先快些帶我們進去瞧瞧清兒奶奶要緊。”

“是……”

春兒輕聲推門,掀了簾子,往裏面張望了一下,看莫氏很安靜的躺在榻上,方才回頭道:“大少爺請進吧!”

孫轼彎腰低頭進門裏面都是花香味,清新淡雅,一轉頭,毫不防備的就瞧見了,那病榻上,頭上纏着幾次白布的莫氏,她那般面無顏色閉目躺着,身上血色染滿了半身,想是春兒都未來得及給她換下,孫轼的身份畢竟不方便靠太近,離塌一丈遠,看了一眼,低頭道:“一直未醒來過嗎?”

“沒有,哪怕是睜開一眼,也便是好的。”

“二弟走了,沒想弟妹也……春兒,你先去換身幹衣裳,我去太太那裏瞧瞧,你也不用擔心,再怎麽都是我們孫家的人,定不會不管的”說着又轉頭眼神凄涼的看着塌上的莫氏,輕聲道:“弟妹,有些事情我不方便管,可是我跟二弟一直要好,你若有事,我也斷不會不管,只盼着弟妹你會沒事才是我們孫家的福氣。”

話畢便跟趙全準備去太太那裏。

“大少爺……這傘……”春兒從衣櫃後面拿了一把紅花油紙傘遞給孫轼,臉上雖挂着淚,可是心情明顯比剛才要平靜了很多,語氣中夾雜着許多的感激之情,春兒自覺地自己只是一個丫頭,當然不能左右主子們的想法,跟莫氏呆久了,自然感情最深,眼看她要死了,沒有人願意再管,心中的正義感當然讓她非常的氣憤,可是如今大少爺的幾句暖心之語,讓她也不再覺得自己奶奶太多可憐了。

孫轼跟趙全話不多說,就去了太太屋裏。

而這之前,白氏進了屋就覺得不舒服,焦羽雪便跟玉真伺候她睡下了。

趙柳葉半暈半昏睡的依靠在檀木椅上,玉真拿了羊毛毯,阿菊接過好生給趙柳葉蓋在身上,見趙柳葉的睫毛突然一動……

“奶奶,您醒了?”阿菊趕緊又地下身子,好好看了一眼,細聲道。

衆人這才瞧着趙柳葉,已經慢慢睜開了眼睛,模糊的“恩”了一聲。

“你醒過來幹嘛?全被你弄亂了,來,阿菊,把這熱茶端給她,讓她醒醒腦。”楊白筍輕聲怨道。

阿菊端着茶,輕輕吹了幾口熱氣,方才放心端着問道:“奶奶,喝一口可好?”

“哎呦……我這頭疼呀!”趙柳葉擡眼看看眼前的這些人,又低下頭怨聲怨氣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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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盈盈在一邊,喝了口茶,笑道:“柳葉姐姐別氣了,那莫氏馬上就死了。”

“怎麽?不行……不行了?”趙柳葉心中一驚,一瞪眼道。

“恩,剛才春兒哭天抹淚的來說,王大夫說讓準備後事。”萬盈盈随意道。

“額……”趙柳葉本直起來的身子,突又一軟。

“那我……”趙柳葉心中頓時緊張起來,全身不禁瑟瑟發抖,對莫氏雖然自己一直想親手殺了她才解恨,可是由她尋死前那麽一說,竟有幾分說不清的心思,不免心虛了起來。

“死了才好,柳葉姐姐也算是為了孩子報仇了。”萬盈盈壞笑說着。

鳳彩霞瞧着趙柳葉那驚恐的表情,明白道:“哼,我看柳葉妹妹可不是這麽想的,估計是心裏已經開始打鼓了,那莫氏尋死之前說的那幾句話,剛勁有力,不卑不亢,那眉眼神情仿若都是窦娥再世,我起初看了,還真以為她就是裝樣子習慣了,說幾句話瞎裝樣子厲害厲害,着實沒想到呀,真是尋死了,還真是個烈女,不過柳葉妹妹可是小心,那莫氏真要死了,估計午夜時刻回來找你尋仇。”

“鳳姐姐……你可真是會亂想”萬盈盈沒在意,只當笑話聽了。

楊白筍扭動着手裏的帕子,臉一擰巴氣道:“那個莫氏我們誰都是瞧不上的,一個晦氣的寡婦人家,我也壓根兒沒覺得她是自家人,她有沒有的更是無所謂,只是柳葉你說你,你的那事兒完全可以細水長流,這下你可是解氣了,倒是那個春賤人,不知道死了沒有。”

說着簾子掀了起來,如夢面帶笑意,小碎步靠前,跟萬盈盈耳語了幾句。

“說什麽呢,如夢丫頭?還怕我們?”楊白筍怪道。

如夢擡頭只笑,萬盈盈倒是仰頭大笑開了口,道:“好事兒,好事兒,死了,馬上就快死了。”

“盈盈妹妹,你這是說的什麽沒頭沒尾的話?”鳳彩霞心想能有什麽好事兒?

“那個小賤人,不行了,剛才如夢打聽到了”一邊壓低聲音,一邊竊笑道。

“果真?”楊白筍不敢信,心想着雖是希望如此,可那小丫頭又沒得過什麽大病,怎麽可能就說不行就不行了。

焦羽雪從內門出來,正聽見她們的笑聲,便順嘴問道:“怎麽了?孫家現在出了這麽多事兒,你們都還笑得出來?”

幾人見焦羽雪臉色不佳,更是合意,鳳彩霞便故意道:“白筍姐姐,以後你可得多看好大少爺才是,這再好的男人,也禁不住小狐貍精的勾引呀?這一來二去的,這次是弟妹,下次就怕是丫頭了。”

“看你說的,我哪裏有那個本事,大少爺每月能去我那裏一晚就不錯了,我可沒那麽大的本事,若是有,那也是焦姐姐才是。”

焦羽雪無語,茶花雖是剛跟了焦羽雪不久,可是再怎麽也是向着她的,看這些人這麽陰陽怪氣的說話,便趕緊倒了熱茶,拿了糕點,放在茶桌上,道:“奶奶這都快中午了,您都未吃什麽,趕緊吃點糕點填填肚子,瞧,這手都發紫了。”

邊說取了兩個火爐,放在了焦羽雪腳下。

“這茶花才剛才多久,可是看出來了,焦奶奶得多厲害,把丫頭調教的這麽好,秀花,婉繡,你們這幾日也跟着去伺候幾次焦奶奶,學學人家茶花,等練到這功夫,你們再回來。”

焦羽雪哼笑,道:“鳳妹妹,你現在不該是去看看葳蕤妹妹嗎?好歹你們也是一個院子裏的。”

鳳彩霞一挑眉頭,怪道:“看她?那麽不幹淨的人,我可受不起,再說,她馬上就不行了,我倒是可以在她斷氣以後幫她燒傷一炷香,讓她快點超度才是。”

“快不行了?你這是聽那個胡扯的亂說的?”焦羽雪以為又是底下哪個爛嘴巴的丫頭開始亂傳了。

鳳彩霞一歪嘴巴,看着如夢,眨巴了幾下眼睛,如夢趕緊應了,接話道:“焦奶奶,是我們聽周大夫說的,他親口說的,葳蕤奶奶不行了,說是什麽悶氣太多,腦中淤血……”

“這麽厲害?”說着突起了身,苦惱幾分,躊躇幾步,又道:“對了,西院子那裏你們也該去瞧瞧了,柳葉就不必去了,葳蕤那裏,你們若是不想去,便我去瞧瞧。”

“焦姐姐,不是我說什麽,她雖是跟你要好,可是她勾引了大少爺,蒙騙了你,你雖是善人,可這事兒……”鳳彩霞斜眼說道,心中雖也是幸災樂禍,可是更覺得眼前的女人真真的是個極品蠢物,定能被人蒙騙如此還不計較。

“鳳妹妹你管這些幹嘛,焦姐姐讓咱們去看莫清兒,咱們就去呗,讓我們去看葳蕤妹妹都無妨,反正我們都是要聽人家的,我們都是擺設,且有且無。”

說着楊白筍就就青了臉,起了身。

焦羽雪雖好脾氣可是,今兒突然覺得心裏一股火氣,本忍着忍着,可三忍兩忍又聽她們這番冷嘲熱諷,突走到楊白筍面前,冷道:“白筍妹妹,都是一家人,你話直說,我雖是管事兒的,可是鳳妹妹也是,鳳妹妹你評評理,你說我何時不是以理服人?我何時不是有好的東西都先讓你們挑了?”

鳳彩霞就怕別人誇自己,一誇,這就說不出狠話了,一歪嘴巴笑道:“是,管事兒是挺難的,力道不好,不是傷己,就是誤傷,管多了怕妹妹們不樂意,不管吧,出了事兒,第一個就是揪住我們管事兒的。”

“白筍妹妹,你也是聽見了,你也思量一下,那莫清兒好歹是咱們的嫂嫂,再說柳葉孩子的事情誰都不能肯定是不是她的原因,她再怎麽晦氣,她也是個人,平日裏不待見,臨死……怎麽也得按照禮數,去看上一眼,盈盈妹妹,你說呢?”

萬盈盈見鳳彩霞都聽了話,自己當然跟随了。

楊白筍見沒人幫襯着自己,低眉也趕緊撤了火,只平聲道:“我可沒說什麽,聽你的便是了,那走吧,去西院子。”

話畢,外頭撐傘而來的孫轼趙全,進屋了。

“太太呢?”

“在屋裏呢,身子不舒服,我伺候睡了。”焦羽雪不待別人說話,已經接話走上前,順手接過茶花遞上的熱茶,遞給孫轼。

“你們這是準備去哪兒?”

“對了,白筍妹妹,鳳妹妹你們不是要去西院子看清兒妹妹嗎?那你們快些去吧,柳葉妹妹身子不好,茶花,你一并跟着阿菊一起送柳葉奶奶回去,過會兒你且去“珍味房”熬上一碗姜湯送到“鳳凰屋”,再取上幾個暖爐送到“盎然宅””焦羽雪細細說道。

那趙柳葉就且裝自己發暈不說半句,被茶花和阿菊攙了出去。

楊白筍本想跟孫轼說上幾句,沒想焦羽雪一點機會都沒給,便打發了她們,可當着大少爺的面兒,也不能說什麽,只還是望着孫轼好生道:“那大少爺,我們先去了,天冷,您也注意身子。”

孫轼顧不上她,只木呆呆點了點頭,就去了太太屋裏。

楊白筍見如此,憋氣一甩袖子跟鳳彩霞她們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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