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診所

距離跨江大橋約莫五千米外的江灘,一身濕漉漉的雲獵精疲力盡地爬上江岸。

她身上的衣服多處破損,鮮血被水沖刷幹淨,受傷的地方血流盡了,傷口由于在水裏泡了半個多小時,此時已經開始發白。

好在她是順着水流往下走的,已經遠離跨江大橋,那群機械裝甲短時間內也不能找到這裏來,她算是暫時脫險了。

鑽出水面之後,雲獵趴在江岸上休息了幾分鐘就又掙紮着站起來,她現在的狀态很不好,但是必須立馬轉移,不能在外停留太久,如果被梁三胖的人發現蹤跡後再被追上,她便沒有餘力逃跑了。

一上岸,她就把定位芯片從手環上摘下來,以防莫璃通過芯片找到她,雖然她和莫璃的組隊關系還未解除,但她不會把獲救的希望寄托在莫璃身上。

何況她才剛坑了莫璃一把,轉頭就算莫璃找了來,她還要防備莫璃朝她下黑手。

這種時候,她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個。

雲獵爬上江灘之後,快速鑽進蘆葦叢裏繼續往下游走,然後找到一座橋下的橋洞,鑽進下水道裏。

下水道四通八達,好在她能依靠腦內的芯片辨別方向,每一次轉向走了多遠,在她的腦海中都有一個清晰的記錄。

漆黑的下水道對她而言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她的雙眼在傳感芯片的調理下,能感應到十分微弱的光線。

她知道自己所在的确切位置,于是聽着淙淙的水聲,伴着一群在暗中窸窸窣窣爬行的老鼠,緩慢朝着目的地接近。

兩個小時之後,她從一個商場的地下車庫裏鑽了出來,然後避開監控,随便破開一輛車的車窗,換了一身衣服。

她從商場後門離開,拐進一條小巷,又走了半個小時,來到一片喧鬧的貧民區。

這片地區和禁域中心分屬兩個不同的轄區,又位于兩個轄區的交界處,隸屬于另一個城區管轄,街道狹窄,科技落後,就連通訊設備也沒有很好地普及。

在不熟路的情況下,導航容易失去信號,經常有人迷路,所以其他城區的車輛很少願意來這裏。

他們就算繞路,也不願意從這片貧民區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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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貧民窟的來歷,說起來也和當初那場科研事故有點聯系。

當初這片地域被劃入開發區,留待拆遷,結果省科技館出了那麽大一個事故,神州官方忙着和餘敬鬥智鬥勇,又死了不少人,于是地域開發的事情擱置下來,一拖就是好幾年。

如今這個片區已經成為城中村,很多設施設備都非常老舊,沒有及時更新換代,故而物價房價都格外低廉。

那些手底下不太幹淨、被警方緊追不舍的人成群結隊地聚攏來,背地裏漸漸形成一股灰色勢力,警方調查力度變大,甚至還因此死過幾個警員。

久而久之,他們把這個地區看成一個變相的軟禁區,只要人藏在貧民窟,他們就只派人在外守着,不會進來了。

雲獵也來過這裏幾次,一方面是為了躲避追查,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去找人。

她走進喧鬧的街道,左拐右拐,在這個本就偏僻的地方,硬是繞進了一個更加偏僻,幾乎荒無人煙的小巷,于一間老舊的醫館門外停下腳步。

這間醫館鑲嵌在一面灰撲撲的牆上,只有一扇木門,此時半掩着,看不清門內情形。

那門上的木板腐朽泛黑,兩側的牆上對稱貼着一副對聯,對聯上是手書的毛筆字,紅紙褪了色,變得灰黃卷曲。

醫館門前有兩步石階,上面附着着常年不散的青苔。

四周安安靜靜的,也沒有人來,如果雲獵不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她甚至會以為自己是不是穿越回到了古代。

她走上石階,沒有敲門,徑直将木門推開,同時輕喚道:

“莊醫生,你在不在?”

醫館裏面的陳設同外面所見的風格一樣古樸,正面是一座很大的壁櫃,滿滿當當寫着各種藥材的名字,藥櫃前有一排半人高的櫃臺,這些櫃子全都是實木的,因為年代久遠而顯出暗沉的灰褐色。

櫃旁有一道門通往裏間,門上挂了垂簾,簾布陳舊褪了顏色。

雲獵話音落下不久,垂簾便被人掀開,裏面的人一邊往外走,一邊開口:

“你怎麽又來了?上次一身傷過來才不到一個月吧?”

話說着,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從裏間走出來,她的身材本來就很高挑,腳下又踩了一雙十厘米的高跟,往雲獵面前一站,自認為不算矮的雲獵居然比女人矮了一小截。

女人長得非常漂亮,五官深邃立體,氣質冷豔,和雲獵的冷酷漠然截然不同,她給人的感覺并不那麽冷肅,面帶微笑的樣子甚至能讓人感受到一絲溫柔,然而雲獵知道,這個女人豔麗的外表下,藏着一個孤高的靈魂,她的眼睛能看到不為人知的另一個世界。

“我能有什麽辦法?這不,又攤上事兒了。”

雲獵攤開雙手,無奈地聳了聳肩。

莊一如掃了她一眼,後者臉色慘白,右側臉頰上橫了一道約摸三厘米長的血痕,若不妥善處理,恐怕會破相。

但雲獵此時明顯無暇顧及臉上的傷,她一頭長發散在肩頭,濕漉漉的,衣服也不怎麽合身,看起來頗為狼狽。

雖然雲獵痞痞地笑着,但莊一如看得出來,她受了很重的傷,此刻故作輕松,不過強弩之末。

“進來吧,我給你處理一下。”

莊一如說完,去櫃臺上拿了點東西,随後把木門徹底關上,挂了那種老式的門栓,這才領着雲獵朝裏間走。

她們掀開門簾,沿着一條狹窄的樓梯步行進入地下室,地下室裏放置了一些空蕩蕩的病床和簡單的醫療設施。

莊一如腳步不停,雲獵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她繼續朝前走,走到屋子盡頭,莊一如推開靠牆的立櫃,灰白斑駁的牆面裂開一條縫,向兩側滑開,露出一道金屬材質的門扉。

雲獵曾檢測過這道門的強度,至少今天她遭遇的那種程度的炮擊,是沒法在這道門上留下痕跡的,而這間地下診所隐藏在門後的空間全部包裹在這種高強度金屬材料建造的防護層內,宛如一座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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