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你要認命
遠方,傳來此起彼伏的雞鳴聲,天際浮着淡淡灰白的雲彩,太陽還未升起,天地之間仿佛混沌一體,分不清楚。
門被輕輕關上,清晨的寒冷被隔絕在外。紫衣男子消無聲息地走入,依靠在門背,深秋的涼意沾了他一身,卸下冷冽和凜然,他歸于最初的散漫乖戾。
他微眯起黑眸,雙臂環胸,眼底爍爍,宛若星點火苗在其中躍動,淺淺的氣息,像是三月清風般拂過他的耳畔。
韶靈睡得很好,很顯然,噩夢早已過去。
她慵懶嬌弱地半趴着,烏黑的長發有幾绺垂在胸前,雲鬓散亂,是種他不曾見過的軟媚風情,身下的薄毯皺巴巴擠成一團,灰色棉被也被踢到一旁,鵝黃色的裙子掠高,露出一小截柔白圓潤的小腿肚子,像是閃閃發光的白玉。
他的行徑并不君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就罷了,如今還明目張膽地打量着女子的睡顏。
随着她平靜的呼吸,胸口暗暗有了起伏,再怎麽看,韶靈還是個沒長好的少女,那兒只是一片令人興嘆的平坦風景。
這一具精明世故的外殼之下,除了常人難以看到的悒郁隐忍外……十三歲,毋庸置疑,多多少少還是個孩子。
也唯有在無人深夜,她才會尖叫疾呼——
他勾起淡色的唇,寥寥一笑,眼底幽深似海,戲看多了,他居然好奇她卸下防備的模樣……她最初的樣子。
第一次遇到她,他本不想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興許,他只想看看,她是否會活下來。
但她活下來了。
她給了他不少驚喜。
他身畔的人,大多冷面心冷,無趣木讷,唯獨她不一樣。
“原來你長這樣啊……”他的笑意一分分聚湧而來,微涼的指尖輕輕觸碰她的軟嫩面頰,沒有脂粉裝扮,宛若四月天的桃花,吹彈擊破,他低語,嗓音弱不可聞。
她這個年紀,總有令人恨不得扼殺的狂傲風華。
“醒來。”唇畔的笑意突地斂去,他低喝一聲,雙指用力,要将她的面頰捏出水來才罷休。指尖的力道霸道揉捏着嬌嫩肌膚,痛得韶靈猛地驚醒。
她猛然坐起身來。天就快亮了,窗外透出灰白的光。
昨日遇着不少事,她太過身心俱疲,居然就這麽沉沉睡去?!
她太大意。
韶靈起身攏了攏衣裳,匆匆洗漱過後,才跟在七爺身後下樓去。
腳步漸慢,她雙手扶着階梯木欄,緩緩蹙着眉頭,環顧四周,不寒而栗。
好濃的血腥味。
自從經歷了那次生死之外,她對血味格外敏銳,更何況這味道實在濃烈……她的目光凝在身前優雅從容的男人身上,紫色華服不染纖塵。
亦步亦趨,她壓下心頭狐疑,淡淡的白檀香鑽入她的鼻尖,小時候她常常摸進娘親的屋子,裏頭長年累月充斥着的便是這檀香中的上品——白檀。
娘常年禮佛,是最虔誠的信徒,效仿寺廟中用檀香燃燒祀佛。那個女子不止美麗嬌弱,更給人平靜祥和之感,宛若這一縷幽然清香,無欲無求。
而繼母展绫羅,她熱情的笑臉後……藏着的是何等的精明和貪婪!
韶靈清冷一笑,展绫羅跟繼姐紀茵茵的生活,她并不好奇,只因,她總有一日會找到她們,何必操之過急?!
一路上嗅聞着那熟悉的清香,她眼底泛光,猶如身處青山古寺,跪拜在佛像面前,周遭餘香萦繞,心中的疲倦,肩上的重負,幾乎融化在搖曳的香火中。
只可惜,一模一樣的檀香,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娘親面善心善,連一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誰知天妒紅顏,竟然連三十歲都沒活過!若神佛有心,蒼天有眼,為何會讓娘這麽早就死!
想到此處,她恨恨難消,無聲冷笑,置于金色高臺上那一尊垂眼睥睨天下悲天憫人的神佛,頃刻間在她的心中砰然倒地,碎成粉末。
她并非善男信女,不信上天,不信命運,只信自己。
她淡淡勾起紅唇,七爺身上的白檀香,掩蓋了空氣之中的血腥味,抑或是……他身上沾染的血氣?!他胸口跳動的,是一顆悲憫的佛心,還是一顆殺戮之心?
七爺察覺到她的步伐漸重,聽她幽然淺嘆。“主上讓我想起我娘來了——”
聞言,他神色複雜地凝視着她,兩人隔着幾步距離,視線交彙,卻最終歸于平靜。他不開口詢問,似乎并不好奇她的家事,也不輕易被任何人,任何事而感動。
有好些人突然從街巷中倉皇跑來,揚聲喊道,一刻間打破清晨的安谧。“城東竹林!大概在寅時,十來人械鬥,沒留一個活口,全都死了!”
“江湖人實在是好鬥……又不知為何起了沖突,竟要人性命!”
韶靈對周遭的慌亂置若罔聞,直直望入七爺的眼底,那雙眼裏波瀾不驚,眼神傾吐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狂狷和淡漠。他的雙手幹淨纖長,身上沒有任何刀劍,臉上也不帶半分戾氣。
她斂去唇畔的笑,懷揣着自己的心思,跟着他一起上馬。
他俊美無俦,怡然自得地望向街巷上往來的百姓,晨光像是一層美麗的紗幔蒙在他的身上,高貴優雅的宛若天生貴族。
左右風景,皆不入她的雙眼。
此刻七爺給她的感覺越是像佛壇上的白檀香般祥和平靜,卻越是令她想起那些洶湧血液之下的詭谲妖異。
到了半路,男子突然勒住缰繩,輕輕“籲”了聲,調轉馬頭看她,“下馬歇歇再走。”
她輕輕應了聲,放任兩匹駿馬停留在草場上低頭吃草,七爺已然闊步走到了一汪清水前,俯身洗淨雙手。
韶靈懶洋洋依靠在草間樹旁,淡淡睇着他将每一根纖長手指洗淨,紫衣悠然迎風飛揚,白檀香若有若無,撫平她心中的起伏。
“為何帶我來看他們被行刑?”
她轉動着手中一根青草,半垂着眼,晶瑩面龐上沒有任何神情,低低呢喃,宛若自語。
“你若錯過,必當悔恨終身。”他眺望着遠方,如削薄唇邊懸着一絲冷漠入骨的譏諷,卻是一語中的。
哪怕不能手刃仇人,也要親眼看着他們如此悲慘死去,方能解心頭之恨。
他以為她還是當年那個可以一眼洞穿所有心思的九歲女孩?!
她的心是被仇恨腐蝕,可惜即便如此,她的感激并不麻痹她對七爺的防範。
“臉怎麽紅了?”他緩步走到韶靈的面前,眸子定在她的臉上,被他捏過的地方,還留着紅腫痕跡,像是一抹胭脂,動人嬌俏。他扯唇一笑,露出森然白牙,更顯惡劣張狂。“這麽嬌氣啊?”
賊喊捉賊,更是可恨。
“主上當我是軟柿子般揉圓搓扁,反正韶靈也無處伸冤——”她臉上有笑,卻是恨得牙癢癢。這兩字,從來都跟她無關,哪怕在幼年,她還是宮家大小姐的時候,也無人說過她嬌氣跋扈。
韶靈自嘲的揶揄,顯然取悅了他,七爺看着她苦于發作的神情,更是笑得放肆。
他許久不曾遇着能讓自己開懷而笑的人了。
“你這輩子都只能讓爺揉圓搓扁,因為爺買了你……”男子跟她一道依靠在樹幹上,扳過來她的肩頭,垂首看她。他如此年輕,眼底卻沒有年輕男子的猶豫動搖,只有多年來累積起來的果斷決絕,一刻間冷峻如冰,霸道堅毅。
四個字,說的她心中一跳。“你要認命。”
……
------題外話------
啊啊啊,尾毛米人留言,親們,冒個泡泡呗。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