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雪上加霜

李淑香和秦建國都愣了下, 不約而同說：“媽，你都好多年沒開了，成嗎？”

李玉鳳說起拖拉機, 終于覺得自己也能為這頭家幹一票大的了, 立馬雄赳赳氣昂昂地說：“怎麽不行了，我當年還是咱們村裏的拖拉機小能手呢！別說了, 我這就去敲廖大爺的門！”

秦建國有些擔心，因為他知道廖大爺家的那個拖拉機已經許久不用了，現在大家生活好了，拖拉機很少用得上，最重要的是他那臺拖拉機是手扶式的，開起來要十分注意。

尤其像她們這些會開拖拉機的，下坡的時候都會為了省油, 挂空擋讓拖拉機自行下滑, 萬一熄火了, 剎車片就踩不住了。

想到這裏，他也跟着沖了出去，”媽，媽, 我跟你一起去！”

李淑香将兩人攔着, 回到房裏掏了點現錢，“冬天産奶貴，不夠的話, 和場主先說說, 我們明天再帶過去。”

而後看着床上蜷縮成一團的秦寶珠, 疼得嘴唇都有些發白了。

過去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當真燙人得很。

“囡囡, 要不咱明天不去了，成嗎？”

秦寶珠覺得她的腸子就像被人用力狠狠扭着，一浪又一浪起伏的疼痛感朝她席卷而來。

她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媽……，嘶，去，必須去。”

李淑香見勸不動她，轉身就出門去院子裏，打了一盆井水進來，刺骨的井水一盆就讓手都凍紅了。

她擰了擰布條，将它蓋在了她的額頭上，沒一會兒布條都熱了。

這會，秦寶珠卻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要下床。

她每走動一步，都覺得胃裏肚子都像是疼開花一樣，摸到廁所後，終于拉肚子了。

拉了過後，肚子倒是沒那般疼了，短短一個小時內，她就跑了四五趟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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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脫水，她只能一邊喝熱水，一邊跑廁所。

這會裏屋的大門被人敲響了，想着這大半夜的，應該也是鄰裏。

一開門，發現是隔壁屋的廖大爺。

“你們家丫頭身體不舒服？剛才玉鳳都說了，我來看看吧。”

“那真對不住了，麻煩您嘞，快請進。”

秦寶珠剛從廁所回來，坐在床邊，這會擡眼看到廖大爺來了，他将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秦寶珠一直知道廖大爺是從京市退休下來的大幹部，卻不知道他之前是做什麽的。

現在一看他這熟練的姿勢，大抵猜到了一半。

“你外婆說你明天要考試？”

“嗯”

他轉過頭去詳細詢問了一下，晚上吃過什麽東西後，問她：“是不是肚臍周圍絞痛，大便比較稀，胃部惡心感嚴重？”

秦寶珠點點頭，他又示意她伸出舌頭給他看。

“你要是覺得你扛得住，可以吃點消炎藥就行。但是這藥的副作用是會犯困，導致精力不集中。要是還拉肚子，得吃點黃連素。”

秦寶珠想了想搖搖頭，“不用了，我相信我自身的免疫力，喝點牛奶就好。”

廖大爺點點頭，“牛奶也行，你确定沒有乳糖不耐受？”

“沒有的。”

“我教你一個最簡單的辦法，等牛奶回來了，溫上，小口小口的悶，隔半小時後，孩子媽将茶葉煮水，一定是濃茶，加半勺鹽巴，讓她喝了。”

“好嘞，真是太謝謝了。”

天快蒙蒙亮的時候，秦建國和李玉鳳終于回來了。

只見秦建國抱了三大罐玻璃瓶罐的鮮牛奶進來，外婆跟在後頭，幾人忙将牛奶溫上，李淑香便将廖大爺來過的事兒給講明白了。

“媽，你不知道他之前幹嘛的嗎？”李淑香一邊煨着茶水，一邊問李玉鳳。

“去，我怎麽他的事。”

李淑香笑了笑，和秦建國了然于心地對視一眼。

李玉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你讓建國講講，我剛開拖拉機威不威風！那柴油是夠勁兒的，就是這大半夜的擾民了，明個兒，我上門給她們捎點臘鴨片給賠罪吧。還別說，去到農場的時候，我倆比人家趕集的都還要早，擠的都是第一桶奶。”

李淑香當即說：“可不是，吵到鄰裏也确實不好意思的。媽，明天讓建國替我請假，我和你一起去。”

幾人小聲絮叨，看到秦寶珠喝了幾口牛奶後有些昏昏沉沉犯困。折騰了大半夜，別說孩子，大人都累極了。

雞啼的第一聲時，秦寶珠猛然睜開了雙眼。卻見父親趴在外頭睡着了，母親見她醒了，将茶水遞過來，“來，喝掉它。”

秦寶珠捧着杯子，慢慢就将它喝完了，小睡了一會，果然胃已經不疼了。只是腦袋還有些暈暈沉沉的，肚子也咕嚕嚕叫着，有些不舒服，但是已經沒有再跑廁所了。

母親有些發冷的手探過來，“嗯，還有些低燒，倒是退了不少。”

她坐起看向窗外已經大亮的天空，雨後的黎明十分好看，天上的清霞十分幹淨。

收拾幹淨自己的時候，穿鞋那會，發現雙腳完全腫起來了，回力鞋根本就擠不進去。

她換上雨鞋就穿了出門，踩起路來的時候，磨得沒那麽疼。秦建國說要送她，沒等她開口，廖大爺已經将車子停好在巷子裏頭了。

“快上來吧，我老同事辦事經過，順帶帶你一程。”廖大爺朝她擺擺手，她微微一笑朝屋裏擺擺手。

車子是一輛勇大的吉普車，她一眼就看出是部隊裏的車子。牌照雖然是用油漆噴上去的，但是這會是沒人敢冒軍隊牌照的。

車子前頭的牌照字母T是用紅色油漆噴的，後頭的數字43是黑色的。

她有些吃驚，T代表的是坦克部隊，43則是43集團軍。

秦寶珠一上車子，她就看見一名中年男人坐在駕駛室，戴着一個墨鏡，輪廓有些看不清。廖大爺簡單介紹了一下，“你顧叔”。

簡單問好過後，見她臉色還不大好，又問了下她身體的情況，知道已經沒什麽大的問題後，又問：“聽你外婆說，少年班向你抛橄榄枝了？”

她哪裏知道，她昨晚睡了以後，外婆去還鑰匙的時候，又拉着廖大爺唠嗑起來了，竟說她是老師嘴裏難能一遇的奇才。

她點點頭，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很不錯，好好努力，姜崇文在看人這一方面，我從來都不覺得他有看錯過。”

他認識姜教授？

然而老爺子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考前，你茶水最好一次性多喝點，雖能止嘔，就怕要上洗手間，你可以自己衡量一下。雖然還有點低燒，但是沒辦法，因為你身體還有炎症。”

“好”

車子在路上有些颠簸，秦寶珠朝車窗外看去，是熟悉的風景，卻又有點陌生。

這是她第一次坐着越野車來到學校，顯然清晨這車子行駛在路上十分搶眼，秦寶珠趁他沒到校門口之前，就讓她下車了。

只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印度青，也就是小青蘋果遞給她，她接過來的時候，蘋果還溫着，顯然是一直用體溫給她煨着，這大冷冬天，根本沒有這個小青蘋果，怎麽說也是稀缺品。

“拿去吃，看你臉都鐵青鐵青的，你外婆心疼壞了。”

秦寶珠忽然笑了笑，揚了揚手裏的蘋果，“謝謝大爺，你也努力努力，可能以後就不叫大爺了。”

沒想到一把年紀的廖大爺，被秦寶珠這麽一暗示，當場臉色都紅了，有些緊張和結巴，“去，去上學吧，你這孩子。”

直到下車，他那老同事都沒說過第二句話，駕着車子朝着反方向開走了。

她抿着唇将把蘋果塞好，直覺朝樓上看了一眼，遠遠就瞧見陸知音站在教室窗戶旁，見她看見她了，也微笑向她招手。

秦寶珠并不想和她有什麽交集，離書裏男女主是越遠越好。她垂下頭就走進了校門，肚子一直咕嚕嚕的，卻也沒有強烈要跑廁所的感覺，她松了一口氣。

在校門口卻因為她穿着一雙雨靴，被門衛處的大爺給批評了，在看到她的腳的時候，卻又心軟了。這會旁邊卻響起了一道尖銳的女聲，“喲，這小腳腫成這樣。”

兩人回頭一看，竟是葉金鳳，她身旁的葉有為也看見她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就朝教學樓走去了。

葉金鳳發現是她，也十分高傲擡起了頭顱，目中無人地朝門衛員發問：“我那天簽收文件的時候，把那雙蕾絲手套擱在窗戶邊上了，你拿出來給我吧。”

門衛室的大爺顯然有些懵圈，“手套？沒啊，我這幾天都沒見過。”

“怎麽會沒見到，就放那窗戶上的，算了算了，當送你了。”篤定的語氣就像他一個大男人會貪一雙女性蕾絲手套一樣。

葉金鳳瞪了一眼想走的時候，卻不防絆到了秦寶珠伸出的右腿，整個人立馬失去平衡朝地上撲去。

只見她狠狠摔到了地上，小提包裏的東西都摔出來了。

“你這人怎麽一回事！”葉金鳳穿的是一身白色的竹子圖案的旗袍，這會膝蓋處全是泥濘，她丢不起人，立馬撿起東西塞進包裏就爬了起來。

如果不是顧及到這是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她非要撕了她不可。

秦寶珠冷笑了下，言不由衷說了句，“喔，對不住了，腿太長。”

“你！”

剛巧這會莫森也走了進來，看見幾人在那，也過去打算說幾句，葉金鳳氣到胸.脯都劇烈起伏着，見莫森走過來了，才越過秦寶珠踩着高跟鞋走了。

嘴裏還念念有詞在說着什麽。

莫森看着有些氣沖沖的葉金鳳走遠，還有些沒弄明白，看着眼前的秦寶珠，卻發覺她臉色蒼白得像是生病了一樣。

“你不舒服嗎？”

她不想多說什麽，捂着肚子點點頭。

“上次和你說的興趣班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秦寶珠看着眼前這個莫森依舊是那一副西裝打扮，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她當然願意，現在她沒有電腦，還得依賴學校這個資源來做自己的事情。

莫森有些高高在上的神情，似乎篤定了她一定會答應一般，聽見她同意後，又滿意地點點頭，“行，等下個學期開學，再一起碰頭。”

然而，讓她沒有料想到的是，當她從後門走進教室的時候，卻發現黑板上不知道誰寫着一行大字——趙大海是大騙子，爺爺只是門衛員！

秦寶珠：！！！

作者有話說：

調整了高考的時間，7月7日-7月9日，2005年後才更改為6月7日-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