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小樹人

這次的睡眠時間很長，溫知許從夢中醒來。

她知道這是在做夢，夢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棵獨木成林的大樹。樹上開着不知名的粉紅色花朵，緩緩釋放出淡淡的香氣。

這棵大樹極其霸道，除了仿佛地毯一樣的小草，沒有任何其他活着的植物。她躺在草地上，随手扯了根小草含在嘴裏，看着白雲悠悠飄過的天空。

她成年前，其實很少做夢，加上睡眠時間的長度，明明一樣的歲數，便總覺得少了許多時間。

但是随着她長大，她開始頻繁的進入這裏。

她知道，被困在她神魂裏的東西忍不住了。

但是溫知許耐性很足，如果耐性不夠好，她是不可能忍受的了一天睡大半天，精力嚴重不足，無法跟同齡人相處的生活。

不同于常人的生活，加上過于聰慧早熟的腦袋，讓她很快找到了适應這種生活的方式，并且自得其樂。

有風吹來，樹上的小花紛紛吹落，溫知許莫名聞到了焦躁的味道。

扯了一片樹葉下來，她含着嘴裏吹了一曲漁舟唱晚。她會的曲目不多，畢竟學的東西太多太雜，偏偏每天時間又不多，所以一般都學個半吊子。

聽着熟悉的音樂，溫知許想起了小時候每天的固定節目，天氣預報。

身為捉鬼人，鬼的強弱，出現地點，跟天氣時辰都有關。所以她每天晚上固定看天氣預告，然後掐算天氣。她師父從小就算的比天氣預報還準，但他經常不在，所以溫知許只能靠天氣預報來預測下。

時到今日，她已經能看出天上什麽積雲，太陽在哪個位置，具體時辰，方位。

吹完音樂，她起身走了幾步，然後拉開了那一片樹枝，樹枝後面站着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人的存在。

她臉上是妖異的藤蔓，綠色的樹葉是她的頭發，身體是巨大的樹枝。認真看一眼，溫知許覺得，她會是最漂亮的樹人，而且很明顯，是以她為原型的。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樹人其實并沒有開口，她還沒有學會說話，是直接用的神識與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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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來的。”溫知許笑着道，“你以後如果要隐藏身形，記得不要亂動。”

“你以前也知道我在那裏？”她驚訝問道。

溫知許沒有回答，小樹人皺眉，不開心道：“你之前就知道？為什麽不找我？”

“因為不想動。”溫知許實誠道。

小樹人瞪了她一眼，那張臉很快重新隐沒于樹枝中。過了幾分鐘，她從另一邊出來了。這時候的她，是完全的，溫知許的模樣，只除了頭發是綠色的。

溫知許不能容忍綠頭發的自己，忍不住問道：“你知道綠色頭發在人間代表什麽嗎？”

小樹人沒有回答她，反而歪頭問她，“那你現在幹嘛理我？”

“因為我睡眠時間越來越長了。你把頭發變成黑色的，好看。”

“黑色不好看，綠色才好看！”樹人認真道。

“你怎麽能嫌棄黑色呢？大地母親跟你的枝幹都是黑色的！”

“那才不是黑色的，是褐色。”小樹人被她的話糊弄着低頭看了眼地板，過了一會兒才道。

“可是褐色跟黑色是近親啊。”溫知許覺得這個小樹人太缺乏常識了。

“近親是什麽？”小樹人認真問道。

“就是跟你很像的樹人。”

“可這兒只有我一個人，還有你，那你算是我的近親嗎？”

溫知許看着她跟她一模一樣的臉，就這樣出去，這誰也沒法說他們兩人沒有親戚關系啊。

“是吧，你得叫我姐姐。”

小樹人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後撐着下巴看她，同樣的容貌，在她臉上，就生了幾分渾然天成的單純天真，“姐姐，我沒有見過其他東西，從一出生就在這裏。你小時候出現的時候總是在睡覺，都不理我，還好，你現在會理我了。”

“我小時候也經常來？”溫知許心思一動，連忙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只要一睡覺，就會出現在這裏？

小樹人想了想，“我不知道時間啊，但是你會在這裏睡好長好長時間，然後就會突然消失，但是沒多久又出現了。”

小樹人很多都不懂，跟她聊天的時候，都是靠感知。也就是說這些話都不是她說的，而是靠兩個人的神識感知聊天。

溫知許恍然大悟，難怪她睡眠時間那麽長，一睡覺就出現在這裏，就這破地方哪裏能休息好？

“你才破地方！”溫知許沒收好感知，小樹人一下子察覺了，她不開心道，“我不叫你姐姐了，讨厭你！”

“啊？”溫知許還沒說話，就察覺到自己被推了出來。

被推出來後的溫知許睡醒了，她揉揉額頭，有種睡不飽的疲憊感，但是如果再進去，小樹人估計還會再趕她的。

真是的，一棵樹脾氣怎麽那麽大？她還沒嫌棄這傻瓜用了她的臉呢，用也就用了，還把頭發染成綠的。雖然她沒有打算結婚，可不結婚歸不結婚，沒有哪個女人喜歡自己被綠。

她沒有談過戀愛，沒辦法，整個人就跟得了瞌睡症一樣，就算戀愛對象不嫌棄自己愛睡覺，她也受不了戀愛對象霸占她難得的清醒時間。

一醒來，溫知許已經在自己的房間。一看就知道被溫長風帶上來的。她側頭一看，發現床邊多了一把團扇，跟之前她拿來把玩那把折扇不一樣。

團扇上面畫的是兩朵向日葵，很漂亮，但是手殘的溫長風總會某一些地方展示自己的手工。

比如團扇的邊角不夠圓潤，看着像是小孩的小胖臉形象。明明是竹子做的柄，偏生彎彎曲曲，除了圓潤毫無缺點。

溫知許一摸，就知道是竹柄劈歪了。

“手這麽殘，怎麽天天愛做這玩意兒？”她忍不住搖頭，卻仍然将團扇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