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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東宮,雨便潑了下來。
天色陰沉,連帶着宮殿都偏暗許多,還不到申正,殿內便燃起了蠟燭。
裴延回了他的紫霄殿,陶缇則鹹魚般躺在榻上。
耳邊是噼裏啪啦雨打窗棂的聲響,她的嘴裏鼓鼓囊囊塞着桂花栗子糕,稍稍墊了下胃,嘴不停歇的又用了一碟糖蒸酥酪,直吃的手上、嘴裏都是甜蜜的奶香味。
玲珑瞧見太子妃這般能吃的模樣,不禁想着:勇威候府沒安排席面麽,怎麽把太子妃餓成了這樣?
遲疑片刻,她恭敬請示道,“太子妃,晚膳還照常安排麽?”
陶缇“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補充道,“你讓廚房做的稍微重口一些,我不用吃那麽清淡的。”
玲珑愣了愣,旋即彎腰應道,“是。”
約莫一個時辰後,外面的天色全暗了。長廊上挂起一盞盞精致的宮燈,裴延和晚膳前後腳到達瑤光殿。
太子來了,于是乎今夜的晚膳還是清淡為主,但有了陶缇的囑咐,餐桌上多了一道醬汁濃郁的醬焖鴨翅。
只見那濃厚的醬汁均勻的包裹着骨細肉多的鴨翅,面上是一層嫩綠的蔥末與芫荽,在暖黃燭光下,散發着誘人的光澤,香味四溢。
陶缇夾起一塊送進嘴中,稍稍一抿,那鴨肉就化在舌尖,就連骨頭都炖的酥爛入味,醇香的醬汁帶着些許淡淡甜味,愈發襯出鴨肉的鮮嫩可口。
雖然不是她期盼的辣菜,但這道菜很是下飯,她就着這道醬焖鴨翅連吃了兩大碗。
裴延見她吃的這樣開心,忍不住問,“這道菜有這麽美味?”
陶缇拿帕子擦了下嘴角,道,“醬焖鴨翅其實不難做,但比較考驗火候,能做成這樣已經算很不錯了。”
裴延眉梢微揚,“算很不錯?難道你在別處吃過比這味道還好的?”
一說到吃,陶缇渾身是勁兒,眼睛都發亮,“我做的就比這好吃。”
裴延微怔,“你……會做菜?”
陶缇黑眸一眨,白皙臉蛋上帶着點小驕傲,“對呀,有機會我做給你嘗嘗。”
聽到這話,殿內伺候的宮人們都有些不屑:東宮的庖廚都是皇帝精挑細選送來的禦廚,像她們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世家貴女,會做幾樣糕點就很了不得了。她倒好,張口就來,還敢大言不慚的跟禦廚比?
這麽能,她咋不上天呢!
吃過晚飯,裴延捧着一卷書在桌前看,陶缇也不打擾他,自個兒捧着話本子靠在長榻上看。
窗外春雨綿綿,屋內燭光搖曳,照亮這一室的靜谧與平和。
直到夜更深了些,付喜瑞照常端着湯藥進來。
陶缇本來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繁體字還有點昏昏欲睡,一嗅到這苦澀的藥味,立馬從榻上爬起身來——他要喝藥了。
裴延仰頭将藥一飲而盡,正準備放下藥碗,一眼就瞧見捧着個盒子乖乖站在面前的小姑娘。
“喝完了?”陶缇将手中的盒子打開,從裏頭拿出一塊蜜金橘,徑直遞到了他嘴邊,“來,張嘴。”
這投喂的動作令宮人們一驚,付喜瑞也忙道,“太子妃您這……”
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便瞧見太子淡淡的瞥了眼那蜜餞,随後配合的張開了嘴。
宮人們,“!!!”
“你得嚼一嚼,讓酸甜味散出來,才能壓住藥的苦味。”陶缇看着他,一臉關心道,“怎麽樣?吃了蜜餞應該沒那麽苦了吧?”
裴延慢條斯理将蜜金橘咽下,微笑道,“嗯,不苦了。”
“那就好。”陶缇的眉眼也舒展開來,将那蜜餞盒子放在桌上,建議道,“除了蜜金橘,還有雕花姜、蘋果脯、杏脯……你再嘗嘗別的?”
“不必了,一塊就好了。”
陶缇詫異的看向他,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轉,問道,“殿下不喜歡吃甜的?”
裴延溫聲道,“平素還好,只是這蜜餞于孤而言,有些甜了。”
太甜了?陶缇垂眸看向那分成四格的蜜餞盒子,伸手拿了一枚蜜金橘放進嘴裏。
這一口下去,她忍不住皺起眉頭,蜜煎局的糖是不要錢麽?這玩意兒甜到發齁,哪裏嘗得出半點金橘的酸甜清爽?
接着她又試了其他幾樣,都甜的有些過分。
陶缇繃着一張小臉,悶悶點頭道,“是有些甜了。”
裴延見她這樣子,輕聲安慰道,“你特地為孤備着蜜餞,這份心意孤很感激……”
“小事而已。我答應你會備上,便不會食言。”陶缇扯出一抹笑來,伸手将蜜餞盒子一蓋,“還是別吃了,晚上吃太甜容易蛀牙。”
趁着裴延洗漱的檔口,陶缇讓殿內伺候的宮人都嘗了嘗這蜜餞,她們都覺得味道不錯,不算甜。
聽到這些回答,陶缇将一盒子蜜餞給宮人拿去分了,心頭尋思着:大概這大淵朝人民比較嗜甜,所以宮中蜜煎局的蜜餞也做成大衆口味?
就目前看來,裴延的口味跟自己還是挺接近的。嗯,她得想辦法弄些不那麽甜的蜜餞,也好給他下藥。
——
或許是昨天回了趟娘家累到了,第二天陶缇睡過頭了。
當看到窗外明亮的日光,她頂着亂糟糟的頭發,一臉緊張地問玲珑,“現在什麽時辰了?太子呢,他什麽時候走的?我起這麽晚,是不是錯過給皇後請安了?”
啊啊啊啊怎麽辦,懶覺誤事啊!
玲珑被她這連珠炮的問題給問懵了,愣了一愣,才道,“回太子妃,這會兒快到午時了。殿下卯正分便起了,他見太子妃你還睡着,特地交代奴婢們別打擾你。殿下還說了,太子妃只需在初一、十五這兩日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即可,這是陛下的意思。”
“!!!”
陶缇眼前一亮,還有這等好事?
轉念想想倒能理解,畢竟周皇後不是太子親媽,估計她也不樂意見到自己在她跟前晃。而且自己嫁進東宮,主要作用是照顧太子,不是伺候婆婆的。
啧,皇帝是個寵兒狂魔,自己倒跟着沾了點好處。
想到以後可以愉快的睡懶覺了,陶缇心情大好。
梳洗過後,典膳局也将午膳送了過來。
玲珑一邊上菜,一邊解釋道,“殿下午膳一般與太傅他們一起用。”
“嗯,我知道了。”陶缇應了聲,眼睛盯着桌上的菜,心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什麽醬汁雞肉丸子,醬燒排骨,醬燒魚片,醬燒茄子……
大半都是醬燒的菜肴。
或許是膳房見她很喜歡那道醬焖鴨翅,所以今天中午的菜,都改成這樣的了?
陶缇,“……”
就…不知道該怎麽說。
典膳局的小太監見她遲遲沒動筷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子妃,可是這菜色不合您口味?”
陶缇回過神,看向小太監,“東宮的膳房有辣椒嗎,或者什麽辣味的調料?”
“辣的?”小太監一怔,思索片刻答道,“茱萸、胡椒、海椒、花椒、小米椒、羊角椒這些都有的……”
都有?!
陶缇眼睛一亮,啊啊啊啊啊,她的火鍋、麻辣燙、酸辣粉、剁椒魚頭、水煮肉片、爆辣炒米粉、辣子雞,麻辣鴨脖……都有望了!
她當即站起身來,興沖沖道,“玲珑,陪我去一趟膳房。”
見主子要去膳房,而且點名要玲珑跟着,同樣在身旁伺候的梓霜有些着急了,也不知道主子是怎麽回事,過了個新婚夜,莫名對自己疏遠了不少。這樣下去可不行!
梓霜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忙道,“主子,膳房油煙重,你金尊玉貴的,去那做甚?若有事吩咐,請典膳局的袁監正過來便是。”
陶缇看了她一眼,“沒什麽吩咐,我就想去廚房看看。”
梓霜一噎,還想說話,陶缇已然帶着玲珑往外去了。
梓霜恨恨的咬了咬唇,也不知道玲珑這小賤蹄子在主子面前如何阿谀奉承,竟能讓主子這般看重她!真是氣死人了!
——
東宮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不多時,太子妃去膳房的事就傳開了。
“你聽說了麽,太子妃嫌膳房送的飯食味道不好,當場發了好一通脾氣,摔了筷子不說,還跑去膳房興師問罪了……這下膳房當值的要倒黴咯。”
“不會吧?禦廚做的飯菜,她都不滿意?”
“誰知道呢……反正我早就聽說這太子妃不是什麽善茬,還沒出嫁前,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死活不肯嫁到咱們東宮來。這才嫁進來幾天呀,又不消停了!”
流言不胫而走,甚至還流出多個版本,什麽太子妃掀桌子啦,太子妃掌掴了送膳的小太監啦,太子妃發話要把膳房的師傅都換掉啦……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等這話傳入裴延耳中,已然演變成太子妃怒火中燒要把膳房給砸了。
裴延,“……”
話痨展平還在巴拉巴拉的念叨,“殿下,你真得管管太子妃了!東宮膳房的飯菜誰吃了不說一聲好,她倒好,這麽挑剔!她今天砸了膳房,明兒個豈不是要把東宮的房頂給掀掉?!”
裴延眉眼淡定的看向他,“這些話你都是從哪裏聽來的?”
“屬下剛過來時,一路上遇見的宮人都在說這事呢。”
裴延微微抿唇,又将太監付喜瑞喚了進來,“太子妃現在在哪?”
付喜瑞遲疑片刻,垂眸答道,“太子妃……好像是在膳房。”
展平聳了下肩膀,朝裴延露出一副“你看,我沒騙你吧”的神情。
裴延輕輕咳了兩下。
展平吓了一跳,“诶殿下,你可切莫為了那樣的女子氣壞身子啊。”
裴延沒做聲,須臾,他站起身來,往書房外走去。
“殿下你去哪啊?”展平說完,忍不住拍了下腦袋,嗨,這還能去哪,肯定是去找太子妃算賬了!
想到這,他快步跟了上去,嘴裏喊着,“欸殿下你等等屬下,屬下同你一道去。”
這熱鬧可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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