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陶缇剛牽着六公主離開甘泉宮,另一邊的妃嫔們就小聲議論起來。

“那位便是太子妃麽?還真是位花顏月貌,楚楚有致的美人呢。”

“看上去挺端莊知禮的,她好像剛滿十六吧?唉,十六歲,正是如花的年紀……”這話透着濃濃的可惜,至于可惜什麽,不用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剛看六公主讓她牽着出去了,還真是難得。”

“是啊,誰不知道六公主沉默寡言,向來不與人親近,沒想到竟與她投緣了,真是稀罕呢。”

六公主的生母蘇嫔三年前染病薨逝,那時候六公主才五歲,不少妃嫔都想将她接到膝下撫養,雖說公主比不得皇子金貴,但有個孩子傍身總比沒有的強。那個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妃嫔巴巴的跑去六公主面前示好,可這六公主年紀雖小,心思卻靈,脾氣也犟,誰都不認。

後來昭康帝讓她自個兒選喜歡的妃嫔,六公主卻哭着跪在昭康帝面前,說她哪裏都不想去,也不想再認旁人做娘。昭康帝憐憫她年幼喪母,也沒強迫她,就讓她住在蘇嫔從前住的聽雨軒,由着奶嬷嬷照顧。

且說正廳內,周皇後板着一張臉冷冷地看向裴靈碧,“你總找她的麻煩作甚?且不說你鬥嘴鬥不過她,就算鬥過了,嘴上讨個便宜,你就很得意了?”

裴靈碧不服氣的撇了撇唇,“母後,你怎麽向着她說話呀?你可別被她這個樣子給蒙蔽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麽,她就是個不要臉的賤人……”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周皇後嚴厲喝道,“靈碧,注意你的身份,堂堂皇室公主,一口一個賤人,成何體統,你的規矩禮儀都學到哪裏去了!”

“本來就是嘛。她嫁進東宮前,一直對皇兄死纏爛打,皇兄煩都煩死她了。這才嫁進東宮多久啊,她就敢對我使臉色了,上回她還威脅我……對了,前兩天皇兄感染風寒,也都是她害的!”

“長洲感染風寒,與她有何幹系?”一提到兒子的事,周皇後顯然上心了不少。

裴靈碧便将那事說了一遍,當然,話裏話外都是指責陶缇無情無義,将裴長洲摘得幹幹淨淨,仿若自家皇兄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周皇後聽着這番描述,一張端麗的臉龐越來越陰沉,最後實在聽不下去,重重拍了下桌子,“真是蠢貨!”

裴靈碧忙點頭道,“對啊對啊,她就是個蠢貨……”

周皇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我說你和長洲是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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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靈碧的臉一僵,“???”

周皇後顯然有些動怒了,胸口微微起伏着,一側的大宮女連忙遞了杯茶水過去,低聲道,“娘娘消消氣,妃嫔們都在外面候着呢。”

想到鬧大了動靜不好看,周皇後壓了壓情緒,沉聲道,“你最近給我消停點,沒事別去找她麻煩。至于你皇兄那邊……我午後自會教訓他。”

裴靈碧想不明白自家母後為何胳膊肘往外拐,但擡眼見到母後擺明不想再搭理她的模樣,只好委委屈屈的站起來,行禮告退了。

周皇後連喝了好幾口茶水,氣息才稍微平穩,纖纖玉手擡起,捏了捏眉心。

大宮女勸道,“娘娘,公主她還小,很多事情考慮不周全,你莫為這生氣,仔細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

周皇後幽幽嘆了口氣,“唉,靈碧糊塗就算了,更讓本宮生氣的是長洲,他怎麽也跟着胡鬧?這個時候他還去招惹太子妃,若是讓太子或是陛下知道了……真是愚不可及!”

她深深吸了口氣,擺了擺手道,“罷了,你先去将外面那些請進來吧。”

——

陶缇與六公主一起往東宮去,剛到至德門時,卻遇到攔路虎。

看着從那大榕樹後緩緩走出來的裴長洲,陶缇臉上的笑意有些凝固。

不是吧,這都能遇見?怪不得昨天睡前眼皮跳,原來今天出門會遇到渣男。

裴長洲今日穿着一身寶藍色錦袍,腰系玉佩,手持折扇,風度翩翩。

見着陶缇,他面上露出“偶遇”的驚訝神色,剛想說“好巧,這大概就是緣分”,視線卻掃到陶缇身旁的六公主,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下。

這個小不點怎麽也在?

六公主自然也感應到裴長洲的注視,規矩的行了個禮後,又乖乖地靠回陶缇身旁,小手悄悄地拉住她的袖擺。

裴長洲回過神來,斂了神色,主動跟陶缇打了個招呼,笑的風流倜傥,“太子妃安好。”

陶缇回了個禮,淡聲道,“三皇子安好……若是沒別的事,我們先回東宮了。”

說罷,她牽着六公主就要繞開。

沒想到才說一句話她就要走,裴長洲愣了片刻,旋即忙道,“等等。”

陶缇瑩潤的眼眸一眯,“怎麽,還有事?”

乍一觑見她臉上不耐煩的神情,裴長洲心頭一怔,他與陶缇相識以來,每回見面她都是一副柔情似水的乖順模樣,何曾有過這般冷淡……甚至是,嫌棄。

本來還成竹在胸,覺得今天掐準了時辰來堵人,定能将人哄好的裴長洲,一時間心裏沒了底。

她應當還在生氣,才會這樣?唉,女人就是麻煩,要哄。

裴長洲深情款款的看向陶缇,聲音也放柔了許多,“不知太子妃可有空,咱們去前頭亭子坐坐?”

陶缇被他這故作深情的眼神惡心得不行,面上倒不顯,只淡淡道,“那真是不巧,我沒空……”她垂眸溫和的看了一眼六公主,“我還要帶霏霏去東宮玩。”

裴長洲一噎,“……”

他千算萬算,怎麽也沒算到六公主會跟在陶缇身邊。有這麽個礙眼的小東西在,的确不方便說話。

只是這一次錯過了,下次再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難道還要等半個月後她再來請安,他再堵一回?

陶缇看裴長洲欲言又止的樣子,已然猜出他今日是故意來蹲自己的,心頭劃過一抹冷意,面無表情道,“時辰也不早了,我帶着霏霏先走一步。”

見着她們一行人離開的背影,裴長洲捏緊手中的扇柄,臉色鐵青一片。

太監胡進小心翼翼提醒道,“主子,人走遠了……依奴才看,上一回的信,太子妃應當是收到了的……”

“閉嘴!”

想到上回他灌了一肚子冷風,回去後還不忘替那女人開脫,覺得她應當是沒收到信,或者是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才沒來。

如今瞧見人家這副态度,裴長洲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

胡進被呵斥了,乖乖地閉上嘴不敢多說。

不過他實在想不明白,之前自家主子不是看不上太子妃,還嫌太子妃癡纏無趣的麽。怎麽太子妃不搭理他了,他反倒一門心思的往前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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