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太子将太子妃抱上轎辇的事,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聽說昨日太子妃在明月宮受了些委屈,可把太子殿下心疼壞了,這才親自抱着太子妃上轎辇。”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太子知道太子妃出事後,從宮外飛奔回宮,一路上歇都沒歇一下。”

“啧,太子對太子妃這份寵愛真是難能可貴,尋常人家的夫妻都不見得有這般恩愛呢。”

“誰說不是呢!不過話說回來,太子妃嫁進東宮也有半年了,她那肚子怎麽還沒動靜啊?”

“難道是太子殿下的身體……?”

宮巷裏,掃地的小宮女們又是豔羨又是感慨的議論着。

不遠處的宮牆之上,裴靈碧鐵青着一張臉,冷嗤道,“就裴延那個半條腿邁進黃土的病秧子,還想有子嗣?呵。”

一襲寶藍色錦袍的裴長洲背着手站着,他知道昨日裴靈碧在明月宮落了個沒臉,回去後還被母後數落了一頓,所以這兩日就跟吃了炮仗一般。

他也不去惹她,自己想自己的事。

裴靈碧說了半天發現沒回應,一轉頭見裴長洲放空思緒的樣子,更火了,“皇兄,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裴長洲回過神,道,“在聽呢。”

見裴靈碧瞪着眼看向他,他咳了一聲,安撫道,“好了,昨日就是一件小事,小五還是個孩子,誰給他吃的他就跟誰好,相較于你,自然更向着陶缇那女人的。”

“那女人真是邪門,從前也不知道她有這樣收買人心的手段。皇兄你是沒看到,不但是小五,就連小六和徐貴妃都向着她,對了,還有父皇……就連父皇對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父皇對東宮一向偏愛。”裴長洲道。

“皇兄,你就不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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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麽?”

“你難道沒發現裴延的精神越來越好了?從前風一吹就倒的人,現在還能抱起女人了。陶缇那女人成日變着法給他做吃的,他每日飯量都增了不少;除此之外,我還聽說陶缇帶着他練什麽八段錦,還讓禦醫給他調理……”

裴靈碧憂心忡忡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打從陶缇嫁進東宮後,我總覺得不安。她真的變得很不一樣了……皇兄你沒發現麽?”

裴長洲面色也沉重起來,“是很不一樣。”

裴靈碧道,“她當日可是服了劇毒的!我後來問過禦醫,禦醫說就算及時解毒,也會有部分毒殘留在體內,會讓人變得氣血虛弱,甚至是有嘔血之症。可你看陶缇,她生龍活虎,氣色還比從前好了……”

裴長洲深深看向裴靈碧,“靈碧,你想說什麽?”

“皇兄,你說她是不是鬼上身了?”裴靈碧瞪大眼睛,說出隐藏在她心頭許久的疑問。

裴長洲錯愕,片刻後,他擰起眉,思考起這個可能性來。

沉默一陣兒,裴靈碧大膽的提議道,“皇兄,你說我們要不要找個什麽道士,或是什麽大和尚來瞧瞧?”

裴長洲想了想,還是搖頭,“不妥。且不說她現在是太子妃,和尚道士等閑不能近她的身,一旦沒安排好,被她倒打一耙,告到父皇那去,咱們都得遭殃;若她真是鬼魅,這鬼魅不都是吸食男人陽氣的嗎,她留在裴延身邊,反倒更好。”

裴靈碧心底罵了句“畏手畏腳的慫貨”,面上卻是不顯,只道,“或許等中元節宮裏做法事時,再看情況安排一下?”

每年中元節,昭康帝都會請道士去鳳儀宮開設道場,為死去的顧皇後超度祈福。

裴長洲不置可否,只再三叮囑裴靈碧暫且不要輕舉妄動。

………

瑤光殿,陶缇恹恹的在床上躺了一天。

昨晚她做了噩夢,夢見有人在她做的食物裏下毒,毒倒了一片人,所有人都來指責她,她努力辯解着,嗓子都解釋的沙啞了,可他們還是指責她。

她委屈的大哭起來,喊着爸媽,喊着想回家。

就在她無助的時候,裴延一襲白色長袍,像是神明般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朝她伸出手,說帶她回家。

等她睜開眼睛,天還沒亮,淡淡的光線中,裴延撐着半邊身子,溫柔的看向她,眸中寫滿關切。

她那會兒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一把抱着他,閉着眼睛死活不肯撒手。

最後好像是裴延抱着她,溫聲細語的将她哄睡着了。

雖然知道五皇子的事不過虛驚一場,但陶缇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她不想捯饬吃的,也不想吃東西,只想安安靜靜躺屍。

眼見太子妃連飯都不吃了,瑤光殿上下連人帶貓都急了。

宮人們把希冀的目光放在玲珑身上,催促道,“玲珑姐姐,你去與殿下說一聲吧?太子妃平日裏可是最愛吃的,這會兒不吃不喝,可是天塌的大事呀!”

貓咪元寶,“喵喵喵!”

玲珑糾結再三,沉下氣,“好,那我去紫霄殿與殿下說一聲。”

與此同時,紫霄殿。

結束早課後,裴延想起昨夜陶缇被噩夢驚醒的可憐樣,臉色嚴肅了幾分。

當他以這般嚴肅的神色去找展平時,展平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了不得大事,一顆心都吊了起來,“殿下,出什麽事了?”

裴延清隽面容繃着,濃眉緊蹙,道,“阿平,你平日裏都是怎麽哄你夫人的?”

展平怔了怔,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回過神來,他眉眼間露出一絲小小炫耀之色,輕聲道,“臣的夫人賢淑體貼,都不用臣哄的。不過……偶爾臣送她一兩樣首飾,她就能歡喜好幾日。”頓了頓,他看向裴延,“殿下,您這是……難道是太子妃她……?”

展平蹙眉,莫不是這太子妃又鬧什麽幺蛾子了?不應該吧,她瞧着也不像那樣使小性子的人。難道是太子欺負了太子妃?

裴延得到了參考答案,也不再多說,擡手拍了拍展平的肩膀,便離開了。

看着太子颀長筆挺的背影,展平一頭霧水,這是個什麽情況?

……

午後日光昏昏,陶缇正慵懶的趴在床上放空思緒,忽的聽到外頭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她慢悠悠的睜開眼睛,抱着軟枕坐起身來,一天沒下床,她身上還穿着入睡時的橘紅色的肚兜和茶白色絲羅衫子。

“玲珑,外面怎麽了?”她揚聲問着。

并沒有回應。

陶缇皺了下眉頭,又喚了一聲,“玲珑?”

這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不一會兒,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掀開煙粉色幔帳,慢條斯理的挂在金鈎上。

看着一襲銀灰色錦袍的裴延,陶缇驚詫,“殿下?”

裴延垂下眼,看着床上衣着單薄的小姑娘,夜裏有黑暗遮蔽,她這般穿着也瞧不見,只是擁在懷中,會覺得她身上的料子很是絲滑柔軟。

現下四處明晃晃的,她慵懶的坐在床上,茶白色絲羅衫子又薄又透,隐隐約約能窺見料子下那層如玉的肌膚。橘紅色肚兜上繡着山茶花,顯現出鼓鼓囊囊的曲線,在往上是一段雪白修長的頸子,那一頭青絲垂在身後,頭頂有一縷不乖順的發翹起,莫名添了幾分嬌憨。

裴延喉嚨微動。

須臾,他将視線挪開,只擡手放在她的頭上,順了順那一縷不羁的發。

陶缇怔怔看着他,好奇問,“殿下,這會兒還早着呢,你怎麽來了?”

裴延道,“聽說你不吃飯,我怕來晚了,娘子餓沒了,便急急地趕來了。”

陶缇聽出他的調侃,有些不好意思,羽睫微顫,“我就一頓沒吃而已……”

裴延揉了揉她的發,道,“好了,先起來,我有禮物送你。”

陶缇,“……?”

見裴延面含笑容的等着她,她也不好再忸怩,點了下頭,“好吧,我起。”

玲珑很快走了進來,臉上還有掩不住的興奮與歡喜,一邊伺候着陶缇梳洗,一邊偷着樂。

見她這樣,倒弄得陶缇也有些期待,想出去看看裴延到底送了她什麽東西。

不多時,她換了身柳葉黃的衣裙,挽着低髻,朝着裴延走去。

裴延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牽住她的手,引着她一起往正廳去。

只見正廳整整齊齊放着六個大箱子,待他們走近後,付喜瑞堆着笑,示意宮人們打開——

一箱又一箱閃閃發亮的珠寶首飾,以及一箱又一箱色澤華麗的绫羅綢緞,差點沒閃瞎陶缇的眼。

她愣怔在原地,裴延這是又把長安東西市掃蕩了一遍?

見她靜默不語,裴延走到她身旁,溫聲問,“喜歡麽?”

陶缇睜着轉過臉,白皙小臉帶着無比真誠的表情,感慨道,“殿下你好有錢啊。”

莫說裴延,就連殿內的宮人們都愣住:太子妃怎麽不按常理回答!

這個時候不應該感動的淚眼汪汪,然後撲到太子懷中說“喜歡喜歡很喜歡,殿下你對我真好”之類的話麽。

裴延黑眸眯起,臉上神情依舊淡然,凝視着她道,“你想管錢的話,我等會兒給你庫房鑰匙。”

陶缇,“啊?”

等反應過來,她忙擺了擺手,“不不不,我就感嘆一句,你可別給我,我可不會管錢。”

她又不是隔壁家的貔貅,理財不是她的特長。

裴延見她這副避之不及的樣子,也不再多說,指着那幾口箱子,微微蹙眉道,“這些,你不喜歡嗎?”

陶缇心說我也不是龍,喜歡亮閃閃的珠寶,但她看得出裴延是在哄她,心裏自然也是甜絲絲的。

想了想,她拉住了他的手,牽着他重返寝殿。

确定周圍沒人後,她站在他面前,水靈靈的眼眸忽閃忽閃的,小聲道,“殿下,你彎下腰。”

裴延眉梢微揚,照做。

陶缇鼓起勇氣,踮起腳,伸出兩條白嫩嫩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仰起頭飛快的親了他一下。

“殿下,謝謝你。”她朝他笑,明眸燦爛。

裴延眸色一深,一只手勾住她的腰,手臂稍稍用力,她的身子就緊貼在他懷中。

也不給陶缇反應的機會,他驟然俯下身,捕捉到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吻着吻着,陶缇的背抵到了冰涼的屏風,身前是男人堅硬如鐵的胸膛,她就像被獵人逼到角落的小獸,毫無反擊之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纏綿悱恻的吻才結束。

裴延捧着她的臉,略帶薄繭的指腹摩挲着她微微紅腫的唇。他的額頭貼着她的額頭,纖濃的睫毛遮住他眸中湧動的欲望,嗓音沉啞道,“不客氣。”

陶缇靠在他懷中輕輕喘息,心中卻是奇怪着,怎麽感覺這幾回接吻,裴延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侵略意味愈發的強烈……

弄得她一顆心慌裏慌張,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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