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柔軟的蠶絲被上,宴安筠靠在床邊,精致的臉頰透着些許紅暈,她漫不經心的撥弄着肩膀上的發絲:“鹿兒,收拾好東西,我們回去。”
“可是皇上說……”鹿兒忽然睜大了眼睛,在她看來,在養心殿多待一刻便是多一分榮寵。不是鹿兒有多笨,而是這是後宮的心照不宣的傳統,每個侍寝的女人哪個不是磨磨蹭蹭一番才不甘心的離開的?
宴安筠初來這兩日自然也被鹿兒普及了這個宮裏的共識,不過這份虛榮還是留給別人吧,她來宮裏可不是為了什麽榮耀,她只是為了能夠完成任務而已,現在養心殿裏都沒有皇上了,她還待着幹嘛?
“聽我的,想必皇上心裏也希望我這樣做的。”宴安筠淡淡道。
天家無情是必然,若是自己恃寵而驕,則是犯了大忌。
“是。”
鹿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大約還是不明白自家主子為何這時候回去。可是鹿兒不清楚不代表別人也不知道,門外的幾個公公将這話卻聽得分明,這些個都是人精,哪個心裏不是門兒清,心道這位宴小主倒是看的比旁人長遠些。
宴安筠從鹿兒手中接過一件銀絲打底的薄衫穿在身上,随後套上一件較為保守的收腰外袍遮住胸前和脖頸的青紫吻痕,見宴安筠收拾好自己,鹿兒連忙遞上洗漱用品,而後給她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主仆兩人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便直接出了養心殿。
呼吸着空氣中的新鮮空氣,宴安筠閉了閉眼,既然首次侍寝已過,現在的她,需要制定接下來的持久作戰計劃了。
……
從養心殿側殿出來,紹宣帝自然是保持着好心情的,只是踏入靖華殿的一瞬間,他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等在朝殿中的大臣見了他的臉色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看皇上的神色,必定是又發生什麽大事了。衆列朝臣中,只有言丞相眉目舒展着,玉樹臨風的站在那裏,形成一道獨有的風景。紹宣帝不經意瞥他一眼,兩人各自交換了一個神色,紹宣帝冷哼一聲掃視着群臣:“朕昨日接到一份密報。”
一聽“密報”二字,底下的人大都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大殿的九百九十九階下方忽現一個雙手被捆綁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上臺階,被侍衛按着跪在大殿中央。
紹宣帝看着跪于下首的人,眼中猛地射出一道寒光:“康廣陵,你可知罪。”
“臣,不知罪在何處。”康廣陵連夜被從兩江逮捕而來,身上的衣物以及淩亂不堪,他眉宇間看上去似乎一片坦然,即便是面對紹宣帝的诘問也不曾皺一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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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廣陵一身青衫直直跪在地上,堅硬的大理石抵着他的雙腿。
“朕倒是從不知道,康愛卿居然是如此厲害人物,給朕說說吧,朝廷發放的赈災之銀現在何處。”紹宣帝閉了閉眼睛,手心握着龍椅扶手上的大顆龍珠,無意識的在其表面摩挲,只是不知為何,明明珠圓玉潤的龍珠表面,今日再摸到的時候,卻覺得少了點如昨夜般柔軟的觸感。
“臣聽聞赈災之銀被劫,而劫銀團夥現未能捕獲,故不知赈災之銀在何處。”
紹宣帝無趣的放下手,再次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康廣陵:“還不承認?莫不是要真給你拿出證據來?”他猛地轉頭大喝道:“言丞相,把你手中收集到的證據讀給他聽!”
位于首列的言丞相一怔,微微苦笑一聲,皇上太無良了,這種得罪人的事果然都是要他來做。
言初南依言出列,從袖抽出一張雪白的布匹,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他無甚波瀾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康廣陵,口中緩緩讀着布匹上的信息:“康廣陵,臘月十八日,親見下屬,收受一萬兩白銀,五柄極品玉如意,折合銀兩三萬兩白銀……三月二十日,去大理寺上香,與線人接頭,又見前來常宜買官之人,獲白銀兩萬兩……五月六日,令手下化裝為綠林大盜搶劫官銀,貪污三十萬兩白銀……”
“康廣陵,你還有什麽可說的?”紹宣帝揉着眉心,這些罪證每聽一條都讓他心痛一分。有些人,一旦放遠了,這心就大了。
“臣無話可說。”康廣陵自始至終都是這般淡淡的神色,甚至聽到自己的那些罪證都不曾震驚過一分,他面無表情,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紹宣帝被氣笑了,他以手撐着額頭,眼睛極為危險的眯起:“哦?也就是說你承認這些事都是你做的了?”
“既然皇上已經有了證據,那便自然是臣做下的。”
“朕待你可不薄。”紹宣帝恨恨的看着他,怒其不争,朕待你不薄,然後你就是這麽回報朕的?!
康廣陵清癯的臉緩緩擡起,看着大殿龍椅上的年輕帝王英俊的臉龐和痛恨的眼神,淡淡的一字一字道:“臣敬佩皇上,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好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紹宣帝幾乎要咬碎一口牙齒,貪污加上大不敬,這就是他當年看中的人!
“言丞相,此事便交由你處理!務必要嚴懲不貸!至于……所有參與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紹宣帝渾身散發着寒氣。
言初南低聲應了一句便讓人将康廣陵壓到死牢看守。
下朝後,安公公跟在紹宣帝身後走到了禦花園,紹宣帝腳步突然頓了一下:“她……什麽時候從養心殿離開的?”
安公公自是聰明的,一聽這個“她”字便知曉是什麽人了,于是道:“皇上,奴才聽養心殿的小草子說,宴小主在您上朝後不久就回去了。”
紹宣帝一怔:“她沒用早膳?”
“傳來的消息……聽說是沒有。”安公公小心翼翼的觀察着皇上的神色,心道這宴小主沒有遵循皇上的旨意,不會被遷怒吧……畢竟方才上朝的時候,皇上可是被氣的都臉色發黑了。
紹宣帝自然沒有生氣,他只是突然想起蘇文歌給自己傳來的關于宴道平的描述,宴道平那種勢與荞州城共存亡的不屈的确是令人佩服,可是昨夜少女氲滿水霧的貓眼細細的将他瞅着,更是一種另類的氣質……
其實,宴安筠和宴道平在本質上是極其相似的。
父女倆同樣的都可以為一件事情奮不顧身,即便是知道做這件事不過是猶如飛蛾撲火終不會有結果,也在所不惜。
紹宣帝心中嘆息一番,自己前腳剛走她便出了養心殿,看來後宮裏那些所謂的榮耀,宴安筠的确不在乎。
或許果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只願求得自己的喜歡也不去求取升多少位分,很簡單的願望,倘若他是個普通人的話,必會以滿滿的寵愛回應這般心性的女人,只可惜……
他不是普通人!
身為一個帝王,必須學會無情,這原是先帝教給他的。身為帝王,是不能有把柄的,否則一旦這個把柄為人所制,他将萬劫不複。
紹宣帝眼中火光一寂,既然他給不了她苦苦追尋的那樣尋常的感情,那麽他可以做的,只能是用升位分來給她補償。
紹宣帝腳步一頓,背在身後的雙手自然下垂,目視着前方的一朵嬌嫩的鮮花淡淡道:“小安子,給朕拟旨。”
……
宴安筠回到寝宮後,将身上清洗一番便窩進被窩好好的補了一場眠,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将近中午,室內的檀香冉冉而起,熏了滿屋。宴安筠抱着被子滾了一圈,無比慶幸自己恢複能力的強悍,身上的酸痛終于消了大半。
昨夜是她的初夜,本是不該做那麽多次的,只是為了給紹宣帝留下一個好印象,她還是忍痛極盡各種誘惑。好在男人身經百戰,技術不錯,沒有使她第一次侍寝就傷了身子。
宴安筠軟軟的趴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喚來鹿兒,鹿兒一身翠綠的宮女衣飾,臉上看起來紅光滿面的,她快步走進來驚喜交加的對着宴安筠道:“主子,今日皇上下旨,給主子晉位成正七品的貴人了。”
宴安筠微微一怔,從側八品的小主到正七品貴人,竟是足足晉了五個位分,皇上這次真是大手筆。
可是……如果她晉的位分太多,會不會引起那群宮妃的關注?
“鹿兒,端木小主那邊是否也下了旨意?”
鹿兒聽了她的問話,開心的笑道:“那位端木小主倒是也晉了位分,不過比主子要低,是從七品的才人,主子整整壓了她一頭呢。”
宴安筠心中一凜,若是連端木珺的位分都沒越過她,恐怕後她後面的日子就要不太好過了,沒了端木珺,那些目光不都聚集在她身上了麽?
宴安筠想了想,直覺告訴她情況還沒有這麽嚴重,她又問:“這宮裏可還有旁的人晉位分?”
鹿兒搖了搖頭。
這時隔壁的屋子裏卻隐約傳來安公公尖細的聲音:“……觀沐氏之女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現封沐氏之女沐宛婉為側六品容姬,欽此。”
沐宛婉……側六品容姬?
宴安筠輕呼出一口氣,好在隔壁還有一個更出風頭的,如果沒猜錯,這位沐宛婉便是當日與紹宣帝同乘一輛馬車的女子,記得拜見太後時兩人還曾坐于同一張桌子,近觀一看的時候的确是皮膚吹彈可破的凝脂美人。
對于這沐宛婉還未侍寝便能被晉位成側六品……宴安筠揉着自己青紫的腰肢,這般想來,連她都要忍不住對其冒酸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ending麽麽噠的地雷~~╭(╯3╰)╮】
無良的作者君今天發晚了。
-v-
穆寒元容(狗腿):寶兒,我給你晉位分了。
宴安筠(斜睨,吹指甲):那個沐容姬是怎麽回事啊?
穆寒元容(攬住自家寶兒,蹭):哦,那是我給你的擋箭牌,寶兒,我愛的只有你。
宴安筠(一腳踹):這時候你還沒愛上我呢!什麽擋箭牌,你也說得出口!騙紙!
穆寒元容(讪讪):寶兒我錯了,明天就把她弄去青樓。
圍觀人士:0.0……orz!
——論皇帝忠犬的養成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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