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該死!劃破手了!

第一位見證人?呵!她絕對對他們這對準新人的新婚禮服一點興趣都沒有!

曉楠覺得胸口有些發堵,那種一吸氣心髒就隐隐作痛的感覺,非常不好受。

她雙手不自在的在雙側磨來磨去,稍稍順了口氣,抿了抿唇才回答道,“雖然我不太在意這些事兒,但是……能不能麻煩你向你未婚妻稍微提一下,這種情況,還是不要叫我一個外人來見證比較好,你說是吧?”

景易宣幽沉的眸底有暗芒湧動,深深的凝了曉楠一眼,驀地,別開了眼去,只道,“你走吧。”

曉楠一愣。

那一刻,她仿佛在他的眼底有看到一抹淡淡的悲涼。

他掏了支煙出來,叼在嘴裏,點燃,抽了一口,袅袅的煙圈從他涼薄的唇瓣間溢出來,他透過薄煙看着對面曉楠那張似幻如夢的臉,“尹曉楠,那枚海洋之心我已經丢了,這意味着什麽,你應該很清楚吧?”

曉楠捶在側身的雙手不自覺的篡緊。

“這意味着我連過去都放了!而你……請你從此以後滾出我的世界,再也不要夢想着闖進來,攪亂我的人生!”

他說這話時,深沉的眼底盡是一片漠涼。

那份涼意,幾乎涼透了曉楠的心。

她扯唇笑了笑,“這正是我的意思。”

潇灑的說完,也沒再去同裏面的曲夢熙打招呼,徑自轉身,就出了店門去。

一出店門,寒風拂過,讓曉楠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噤。

天,仿佛又冷了些分。

而她的眼眶,不自覺又濕了一圈……

景易宣,你說,想要抛開你,和關于你的過去,怎麽就那麽難呢?

曉楠吸了口氣,緊了緊脖子上的圍脖,頂着風往捷運站走去。

曉楠經過門診部的時候,就見景易宣領着一群身着白色大褂的醫生們行色匆匆往二號大樓裏走去。

看他們肅穆的表情,曉楠就猜到定是又遇到了什麽棘手的病例。

二號大樓,腦外科大型會議室裏——

大屏幕上,投影着一張病患腦部CT圖。

腦外科科室的副主任站在臺上就這位病患發表着自己的看法,“我的意思是,這位病患并非普通的患者,他是一位艾滋感染者,他的生命其實已經危在旦夕,所以,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再涉險給他動這一刀了,雖然這個腫瘤長在他的腦部也同樣在危害着他的生命安全,但誰又能保證最後結束他生命的不是艾滋,而是這顆腫瘤呢?”

副主任的話說完,主任也跟着起了身來,“我跟李主任一個意思,畢竟這手術是得動刀子流血的,艾滋病毒的厲害性大家心裏比誰都清楚,一旦不小心感染上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是不是?”

臺下,景易宣單手撐頭,盯着屏幕上放大的腦部CT圖發呆。

對于主席臺上兩位主任的話,他似乎完全沒有聽進耳裏去。

“老二,對這事你怎麽看?”身邊的蔡淩推了推他。

景易宣挑挑眉,抿了抿唇,“你呢?”

“我覺得主任說的這些話也不是不無道理。”

“那你呢?”景易宣偏頭問右側的雲楓。

雲楓指了指蔡淩,又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頭,“我跟老三一個意思。”

景易宣淡淡的點了點頭,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了。

臺上,科室主任掃一眼全場,“大家如果有什麽其他看法,可以提出來,讨論讨論。”

景易宣優雅的起了身來,從容道,“主任,我想我不太認同您的想法。”

雲楓和蔡淩對望了一眼。

景易宣雙手依舊閑适的兜在白大褂的口袋裏,劍眉微挑,掃視一眼衆人,“我想問問大家,艾滋的潛伏期有多長?”

景易宣自問自答的繼續說着,“人體感染艾滋後,平均七到十年,甚至于是二十年才有可能發展成為艾滋病人,而這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裏,他們只是艾滋攜帶者,而并非艾滋病患者!而今天我們所讨論的這位病人,他的病毒攜帶時間才短短的半年時間而已,至今為止,全球還沒有任何可證實的資料證明有短于一年的艾滋病潛伏期的案例存在!而這顆惡性腦腫瘤呢?不出半年時間,他就能要了這位患者的命!主任,就像你說的,沒有人能保證到最後結束他生命的到底是這顆腫瘤,還是艾滋病毒!而我們醫生的本職是救死扶傷,我們穿着這身白大褂就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給自己退縮。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主張開這刀……”末了,他看一眼衆人,才又繼續道,“如果主任信得過我,我申請這臺手術由我來主刀。”

景易宣從容的說完,禮貌的沖全場鞠了個躬,禮畢後這才落了座。

…… ……

一場研讨會開下來,經過幾經商讨,最終采納了景易宣所提出的意見。

給艾滋病患開這刀,而主刀人自然就是景易宣了,副手為雲楓和蔡淩,這也是他們倆主動要求的。

一出會議室,所有的人議論芸芸,消息瞬間就在腦外科炸開了鍋。

最擔心的莫過于楊紫杉了,“雲楓,你幹什麽的呢!這麽大個事兒,你也不勸勸景老師。”

“他是怎樣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決定了的事情,咱們勸得動嗎?”雲楓撓了撓後腦勺,有些無辜。

“那你呢?你不也自告奮勇的要進手術室嗎?那個……不會有什麽問題吧?”楊紫杉擔憂的瞅着他。

“我是沒什麽問題,我們其他人都只是打打副手而已,我現在最擔心的人就是老二,縫針的時候稍不注意就能紮破手,嗨,煩着呢!”雲楓煩躁得直抓頭,“行了行了,你趕緊去備齊病患的資料,這兩天就預備動手術了。”

“哦……”

楊紫杉悶頭應了一句。

她抱着一踏資料從二號樓出來,恰巧遇見曉楠去門診部的一樓拿藥。

“曉楠姐!”

她忙走過去同曉楠打招呼。

“紫杉。”

曉楠站住腳,“怎麽?剛開完會呢?”

“沒,這會議我一實習生還沒資格旁聽呢!”楊紫杉讪讪一笑,忽然想到什麽,“對了,曉楠姐,咱們景老師一向就聽你的話了,你能不能幫忙去勸勸他,讓他別動這手術啊?”

曉楠微愣,不解的看着焦慮的楊紫杉,“什麽情況啊?”

“嗨,就剛剛,他們決定給一位艾滋病患者開刀動手術!主刀人就是咱們景老師,而且還是他主張的這場手術。曉楠姐,你也知道,這艾滋病是個什麽概念,開刀又是個什麽概念,景老師一旦有個小小的傷口就極容易被感染病毒的,所以,你要能勸他,你就勸勸他吧,這根本就是拿着自己的生命上手術臺啊!”

曉楠愣了好半會,水眸裏掠起憂慮的漣漪,秀眉攏了攏,問她,“景醫生自己怎麽說的?”

“聽說是他堅持要做這臺手術的。”

“是嗎?”

曉楠擡了擡眉,倏爾,腦海裏再次竄出那天夜裏他搶救病患時的英姿,曉楠笑了笑,“那我相信他的堅持一定是最正确的決定!當你見到他上了手術臺,專注的搶救那位病患的時候,我相信你到那時也一定會與我的看法一致!另外……”

曉楠吸了口氣,聳肩,讪讪一笑,“我現在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了,所以,我說什麽話,他都不會聽的。”

說完,曉楠同楊紫杉擺了擺手,“我先不跟你聊了,排隊領藥去,再見。”

“再見……”

……………………

這日,整個腦外科都充斥着一種緊張的詭異氣氛。

上午十一點,艾滋病患被送進了手術臺上,到現在已經整整五個小時了,還沒有手術結束的消息傳出來,每個人都緊張得不停地在看牆上的石英鐘。

而手術室內——

“柳葉刀——”

景易宣将戴着無菌手套的手探出來,飛快的,手心裏多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腦棉——”

“醫勺。”

手術臺邊,所有的醫生和特護們幾乎都屏息以待。

直到從顯微鏡下顯示最後一勺腫瘤被景易宣挖出來,所有人才長吐了口氣,這也就意味着手術已經基本快要完成,只剩下最後一個階段了,那就是腦部縫合。

雲楓自告奮勇的湊了過來,“老二,你累了這麽長時間了,先休息會,就剩下最後這一小流程了,還是我來吧!”

“我看還是我來,你們都休息會。”蔡淩也跟着湊了過來。

景易宣擡眸看了看他們,沾滿鮮血的手,舉在半空中,沉聲道,“都一邊去。”

即使,他那張俊顏被藍色無菌口罩擋住了,卻依舊能清楚的感覺到他臉上的那抹肅然。

他從特護手中接過針線,專注的給病患縫合起來。

雲楓和蔡淩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的,這可比給人家動手術開腦顱來得緊張多了。

倏爾,就聽得特護喊了一句,“糟了,破了手!”

“該死!!”

雲楓罵了一句,面色一白,“趕緊的,趕緊做緊急處理。”

景易宣一雙漆黑的眼潭深陷了幾許,他盡可能的讓自己情緒平穩一些,将手攤給特護小林,安撫在場的所有人,“慌什麽,紮破手又不是才有的事兒,咱們上手術臺的,什麽事兒沒碰過?”

雲楓緊張得頭冒冷汗,“老二,你趕緊的,一邊歇着去,我來。”

“來什麽來!你一邊呆着,我這手已經紮破了,敢情你還想來紮一針?”

“你這……”雲楓不知該說什麽好。

“行了,只有幾針就完了。”

緊急處理過後,景易宣又再次投入了手術中去。

手術相當成功。

景易宣脫了無菌服,出了手術室,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了血液科抽血化驗。

臨近下班的時候,景易宣就被叫進了主任室裏去。

“易宣啊,今兒手術臺上的事情,咱們也都聽說了,你也知道,艾滋病毒這東西到底不是鬧着玩的,我剛剛同幾位副主任一同商量了一下,最後一致決定放你些時間的假,你也知道,這化驗結果一時半會的也出不來,就算每天把你強留在醫院裏,恐怕你也沒辦法專心工作。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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