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犯懶

黛青躺在石朔風身邊時,他還在睡,對于身邊多了個人這件事毫無察覺,睡得哼哧哼哧的。

黛青枕着雙臂跟石朔風躺成一排,看看天花板再看看他,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卻配着熟人的氣息,這感覺有點新奇。黛青幾乎不去別人的屋子,休息只在自己屋裏,其他的地方不能給與他安全感,躺都躺不踏實,不過此時他安安靜靜的呆在這裏,心裏卻是說不出的平和。

黛青又扭頭看了石朔風一眼。這一眼看的時間很長,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看的認認真真,随後黛青有點意外,石朔風還挺……帥的。他瘦了,臉上的輪廓都變得生硬,支起來的顴骨增加了棱角,下凹的眼窩倒是把鼻梁襯托的又高又直,瞧着多了份威嚴肅穆,再加上下垂的薄嘴唇,這猛一看,簡直像是個苦大仇深的青年領袖,而且是革命尚未成功就英年早逝、愁到死不瞑目的那種。

黛青被自己逗笑,心裏一高興就起了惡作劇的心理,他伸出白皙的指尖捏住石朔風的鼻子,氣息一窒的他并沒有醒來,而是安靜了數秒後改用嘴呼吸,嘴咧的不大,一吸一呼之間還打了卷兒。

黛青玩的樂不可支,還伸手去捏他的嘴,石朔風實在是累的狠了,夢裏自己被人按着腦袋往水裏紮,憋的痛苦難當依舊是醒不了。

黛青打了個哈欠玩膩了,他往前挪了挪身體跟石朔風貼着,然後腦袋一伸,枕在他的肩窩上。石朔風的心跳相當有勁,像把鐵錘不停地敲打,源源不斷的給全身送出力量與熱度。這聲音也敲打着黛青的鼓膜,熱量順着他的耳朵直鑽入腦中,經血液循環流向全身,融化了四肢百骸,勾上了懶懶的纏綿。

黛青半眯着眼睛,一只手臂上前,輕輕摟住了石朔風的脖子。

石朔風腦中一個激靈,毫無預兆的睜開眼。他沒有動,愣了幾秒後垂下眼皮,看見了枕在他肩膀上的腦袋。那個腦袋貓似的在他肩膀脖子上輕輕蹭着,一只胳膊忽緊忽松搭在胸口,是個粘人的大號兒童模樣,下面的腿也不老實,搭在自己腿上,時不時的在胯下蹭過。

這是怎麽了?石朔風确定現在是白天,怎麽大白天的就來犯騷了……?不過人常說飯飽思淫欲,石朔風現在不餓,睡了一大覺恢複了點精力,一睜眼還有人投懷送抱,他本想靜靜地躺會兒,享受下難得的時光,可不争氣的下體卻支起了帳篷。

黛青身體一繃,擡起頭看下面,又扭過頭,與石朔風對上視線。

石朔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黛青表情逐漸冰封,像是偷東西被人捉現行一樣,他猛地起身下床就要走。

白天幹白天的事,晚上的事晚上說,這規矩是他立下的,可現在他心情好了卻主動抛在了腦後,再看那石朔風暧昧不明的笑容,真有了點自取其辱的意思。

“我的家沒了,回不去了。”

黛青手裏攥着門把停下腳步。

石朔風雖然睡了一覺,但虧空出去的體力哪是這麽簡單就能補回來的,他嗓音黯啞,說起話來也中氣不足;“不知道多少年以後,我的家被抛棄,人們坐着飛船到處飄蕩,最後在這裏落了腳生活,逐漸形成現在的人……我不知道……我怎麽就穿越這麽多年跑到了這裏,現在好了,就剩我一個了……”

黛青回頭,眼神裏帶了憐憫之情,這累的都出現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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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的?”黛青轉身,坐回到床前看着石朔風。

石朔風嘴唇和臉都一樣的蒼白,看上去像個身體健壯但精神萎靡的将死之人;“哎……我在貿易鎮遇見了旅人,他用古語言唱的歌,是我們那邊的語言,真的全都是……然後他告訴我這些歌曲的來源,還有歌詞……有我聽過的,也有他們來到這個星球以後作曲的,哎……全他媽是思鄉之情。”

“哦,歌裏都怎麽寫的?”黛青饒有耐心的問,手摸上石朔風的額頭。

石朔風一閉眼,沉重的嘆了口氣,這口氣出去人都癟了一半;“寫……這裏一會陌生一會熟悉,讓人白天愉快晚上想家,還寫每天晚上看着夜空,告訴身邊的子孫,地球就是浩瀚星海裏的某一個,亮的就像母親的眼淚……愛我擦……我他媽怎麽就……怎麽就……”

石朔風聲音發顫,用雙手捂住臉,說不下去了。

“蓋亞的難民來了以後,不只帶來了先進的科技,還與原住民通婚,大家相處融洽,互相交流學術科技議題,逐漸形成文明開放的社會風氣,進行了一場又一場的科技與工業的變革,高速發達的社會卻讓整個星球不堪重負,日趨緊張的資源使局勢一天天惡化,最終……”

“你這是背書嗎?”石朔風捂着臉的手裂開一條縫,露出一只眼睛;“還是在安慰我?”

“你在車裏唱歌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的古語言比我們老師發音還清楚,所以我猜測過你也許真的是太陽系的蓋亞人,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老師……?”石朔風把手放下來,敷在黛青手背上;“你老師還怎麽說的?還有我們不管自己叫蓋亞,叫地球。”

黛青一聳肩,不置可否;“他還說,蓋亞人因無度的開采污染,導致他們的家園不再适應生存,一部分人去了殖民星,另一部分人通過蟲洞穿越來到這裏,如果你說的沒錯,那你就是比我們的歷史還要古老的人類。”

石朔風又一嘆氣;“沒想到一個閃電劈了我這麽多年……還蟲洞穿越,這可牛逼大發了,我們那會兒的技術也就拍拍電影想想的程度,你們也真是自己花樣作死,幹什麽不好非要打仗,這下好了,一夜回到解放前了,還不如我那會兒呢,這下全懵逼了吧……哎……連累的我連點材料都找不到……”

黛青擡起眼皮撩了他一眼;“你這幾天都在想這件事?”

“沒有……我他媽累斷片兒了,也就現在緩過來了想一想……也只能想想,還能怎麽樣呢,哎……你也真狠,這麽對你男人,”石朔風蔫搭搭的說着,聲音裏倒沒有什麽怨恨的意思。也許是心裏太喜歡了,相應的把不好的也自我消化掉。

“既然回不去就不要想了,在這老實跟着我,沒人把你當外人看,”黛青并不能體會石朔風心裏的難過,他覺得石朔風無父無母無親人,既然沒人等他,他的時代也早就過去,那就沒必要再對那個“家”有這麽多執念了,留在這哪不好?大不了以後自己對他好點就是了。

石朔風苦笑,他就知道黛青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不只他,這裏的所有人可能都無法理解。石朔風一覺醒來,是徹底放棄所有希望了,心裏在這一瞬間空蕩蕩的,他的凡塵刮起了一陣大風,卷走一切悲喜雜念,兩手空空的同時倒也落得一身輕,想來這也許就是他的命數,自己了無牽挂穿越光年,就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

“難道我還不老實嗎……”石朔風一拍黛青大腿,臉上終于露出點輕松地表情。

“看見我的摩托了嗎?”黛青被他傳染着也跟着笑。

“那是你的?”石朔風聲音懶懶的;“我擦……夠牛逼啊,還帶加特林機槍的,哎那槍是我按上去的。”

“本來只有摩托,現在又加單做了輛貨車,零件剛湊齊,”黛青說着,眼睛不自覺的放出光。

石朔風皺眉;“一個還不夠你玩?”

黛青壓低身形,像是害怕隔牆有耳;“為離開做準備,車是你的。”

黛青的氣息潔淨健康,吹在皮膚上癢癢的,石朔風也抛去了白天黑夜的那套理論,伸手撫摸着石朔風的脖子;“你想好去哪了嗎?”

“怎麽,你挑地方?”黛青反問。

“無所謂,對我來說哪都一樣,”石朔風親昵得把黛青摟在懷裏;“死在沙漠裏我都沒意見……”

黛青再次枕着石朔風的肩膀喃喃道;“不會死……這麽辛苦的活着……怎麽能總想着死呢。”

兩人安靜了片刻,屋裏響起小小的衣服摩擦聲,和愈演愈烈的喘息聲。黛青猛地擡起頭,推拒道;“不行不行……不能在這!”

“為什麽?”石朔風摟着他的腰,回味着剛才那個吻。

“信息素!你的屋子嚴密性太差,不行不能在這……”黛青有些慌亂的搖着頭,掙紮着要下地。

石朔風這才想到還有這個問題,他有點掃興的歇了口氣,看着黛青快手快腳的整理被解開的衣扣。

石朔風依依不舍得看着黛青白皙的皮膚逐漸被黑色的衣服掩蓋;“那你去忙吧,等晚上我在過去。”

“等晚上……?你還要休息?”黛青一擡頭,眼神像锉子一樣從石朔風臉上刮過。

石朔風被這一眼看的心裏一跳,趕緊一翻身趴在床上,拖着長音賴皮道;“哎喲~~~~不行了我好累……累的魂兒都沒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黛青難以置信的看着他,感覺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打你不罵你,讓你幹點活兒比他媽讓你死還痛苦!?

黛青最煩偷懶耍滑的人,他本能的摸向腰間,那裏挂着他的甩棍,可棍子握在手裏,他又松了松,看着床上這死皮賴臉的大個子,他忽然有點下不去手打了,他的确矯情的煩人,不過也只是煩人而已,而且他也不全是煩人……最主要的是自己今天不是已經決定對他好點了麽!

算了,黛青胳膊放下去,無可奈何的想,今天就先放過他。

黛青在關門的同時低低的說了句;“要是覺得累……今晚就別來了。”

石朔風睜着眼睛在硬的咯人的床上掙紮了一番,最終一屁股坐起來,煩躁的想,為了晚上的性福,我還是勤快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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