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決鬥籠

困意襲上了石朔風,他覺得按照生物時鐘算的話應該是晚上了,可他睡不着,這麽壓抑惡臭的地方怎麽可能跟睡覺聯系在一起呢,各種念頭伴随着四面八方的鼾聲鑽入他的腦子,咬噬着他的耐心。

決鬥籠,戰士,這兩個詞在石朔風心裏來回打轉,也許這是他出去的一個好機會,可他出去了,黛青怎麽辦!?要先找到黛青,跟他一起出去才對!或者自己可以先不着急,就像他們說的那樣在決鬥籠裏贏幾場,邊跟他們拼命,邊打聽黛青的事,他是高等omega,打聽起來應該不難。

石朔風的腦子開始活動,一遍一遍的回憶着他教授搏擊操時的動作,還有蜥蜴幫裏黛青教給他的那些,回憶到急迫的地方,他還會渾身燥熱,額頭冒汗,不自覺的來回轉動着身體,鐵籠因為他的動作發出刺耳的聲音,招來幾個被吵醒的人的謾罵。

也許是第二天,又或是第三天,在石朔風快要受不了這群人的時候,守衛嘩啦一聲把牢門打開,所有人瞬間啞巴了,突然的安靜簡直讓人耳鳴。

石朔風簡直覺得他們是一股清泉,湧進了渾濁不堪的泥潭中。

這幾個守衛是直沖着石朔風來的,他們合力把石朔風的籠子拽下來,隔着籠子把他手鎖住,再把籠門打開将他提溜起來。

2、3天沒有站立,石朔風一起身就覺得頭暈眼花,腳下發軟,被守衛連打帶踹的轟着出了牢房。

在除去前,他們還給石朔風帶上遮光,前面一條鏈子一拽,牽動物似的牽着他走。

石朔風在一片黑暗中忽然笑了,他覺得這情景好熟悉,當時他被當成種源時,黛青就這麽牽着他去了生産房。那時候自己除了惶恐就是惶恐,一定想不到當初那個牽着自己的家夥居然一直牽到了現在……

石朔風随着他們走,因為剛吃過漿子身上的衣服還沒幹透,沒多久他渾身一顫,竟是有股風吹過來,這是到外面了!?石朔風想起剛才似乎的确進了電梯。

周圍響起了連片的起哄聲,不時有人上前來推搡石朔風,圍着他的守衛不得不把石朔風包圍在中間。石朔風想了想,在一個輕推後順勢倒地,撞到了一個守衛。

衛士給他戴遮光時比較潦草,這一摔,石朔風看見了。

熟悉的雙極星出現在視野裏,他們挂在高聳的岩壁邊緣,正前方是個巨大的篝火,隐約……居然有屍體在裏面焚燒?

石朔風被守衛一把拉起來,對着小腿一踹,謾罵着轟他往前走。

石朔風依言前行,同時默默地把周圍的景象全都記在心裏。

守衛把他趕到一個黑暗的地下場所。石朔風聽到了深處有一陣陣的叫喊聲,不是痛苦的,而是亢奮瘋狂,就像是在……觀看什麽激烈的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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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就是他們說的決鬥籠?

守衛停下腳步,把石朔風的遮光摘下來,一通簡單的收拾後,便推着他去了內場。

這是個內部環境類似老馬戲團帳篷一樣的地方,裏面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四周一圈一圈的臺階上擠擠挨挨坐滿了人。場地中間有個巨大的籠子,形狀類似鳥籠,鳥籠用木頭組成,寬大的縫隙上也爬滿了人。鳥籠內部挂着各色武器,從電鋸到刀槍應有盡有,在鳥籠的頂部,吊着一盞巨大的白熾燈,是這個帳篷裏的唯一照明工具。

石朔風剛被推進來時,正看見幾人拖着個殘破的屍體走出去。

石朔風看着地上被拖出來的血印,像極了紅色的鐵軌。

“下面!來看第三個戰士!!”有個大嗓門的人拿着喇叭在高處介紹,緊接着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石朔風身上。

人們自動讓開了一條路,守衛牽着石朔風走在其間,石朔風受到了難以言說的歡迎,或者是……推崇,不過是将他推向死亡罷了。

那個大嗓門的人還在叫喊;“這是3天前在峽谷發現的戰士,他一人帶着兩個omega投入到蜘蛛幫的懷抱!看看他多壯!!!他能成為今天的生還者嗎!!”

這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說集齊所有人的熱血,他們亢奮的在石朔風耳邊吶喊大叫,甚至還有人往他手裏塞武器,每雙眼睛都冒着饑渴的綠光,充滿戾氣,期待着新鮮的血液再次潑灑出來,滿足滋潤他們貧乏的生活。

石朔風來到籠邊,守衛卸掉了手铐鏈子後将他推進籠中。

石朔風一進來就腳底打滑摔了一跤,是地上有血跡。籠外的人哈哈大笑,紛紛砸着籠子讓他們趕快開始厮殺。

石朔風趕緊扒着籠子爬起來,而等他站定後,面前的人卻讓他愣住了。

這個人長着三條手臂,背後多餘出來的那條斷了一半,森森白骨沾着斑斑血跡露在外面,身上也有無數血口子,他整個人就像是個紮破了的血袋。

他回過頭,看到石朔風也是一愣。

二人目光對上的那一刻,有那麽一瞬間,心裏是喜悅的。

“亞契……?”石朔風遲疑而驚愕的說出他的名字。

變成血人的亞契一愣,身體微微的顫抖起來,他看見石朔風,忍不住會一起自己在蜥蜴幫如日中天的歲月,可誰知世道變得這麽快,二人都成了別人的階下囚。

“你也在這!你沒死!?其他人呢!?”石朔風想走上前去,卻在邁一步後停住,亞契手裏緊攥着砍刀雖然卷了邊,上面的血跡一層蓋着一層,舊的幹涸還沒脫落,新的就沾了上去,一層一層,幾乎蓋住了刀刃本身的冷光。

石朔風一顆心冰冷的下沉,這裏是決鬥籠……他們不可能敘舊。

籠外的觀衆看着二人遲遲不肯開戰,全都焦急的拍打着籠子,野獸一樣吼叫,守衛們把電叉伸進來,不斷地戳刺着二人要他們趕緊開戰。

亞契再次把砍刀舉起來,一雙眼睛在血泊中流露出絕望的碎光。

他吼叫着沖石朔風沖過去,石朔風就地一滾躲開了他的砍殺。

“亞契!!你他媽怎麽啦!!!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哪!?”石朔風赤手空拳在滿地泥濘的場地裏四下躲閃。

“其他人……都被我殺了!!”亞契說完,再次沖石朔風沖過去。

“你他媽瘋了!!你瘋了!!”石朔風順着籠子往上爬,躲避亞契的追殺。

“哈哈哈哈!!看看這個戰士很聰明啊!!他爬上去拿武器了!!!”外面的解說還在興高采烈的演講。

石朔風憤怒的望過去,在一片昏暗中,他看見了拿着喇叭大嗓門的人,他旁邊正前方的有個明顯比別人寬大很多的位置,一個長得像癞蛤蟆的人,頭上綁着繃帶正端坐期間,而那個挨千刀的阿嚎,就坐在他旁邊。

“看啊!!他也爬上去了!!!”

石朔風回過神來,正看見亞契叼着砍刀沖他爬過來。

石朔風繼續往上爬;“亞契你冷靜點!!咱們為什麽要厮殺給他們看!你他媽不是個領袖嗎!!為什麽要聽他們的話!”

亞契叼着刀并不言語,雙眼無神,卻是異常堅定。

石朔風實在不想跟他打,可以是又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只能跟只長臂猿一樣四處攀爬躲閃。

“天哪!這個戰士臂力超群!他就要能拿到武器了!!”

石朔風聽了這話擡頭一看,這才發現,決鬥籠裏蕩着很多短繩,有些沒斷的拴着武器,想必是讓他們用這些自相殘殺的,那些斷了的是已經被用過的。

石朔風回頭看了眼亞契,又看了看離他最近的那根長繩,長繩幾乎位于籠子的最中間,無論怎麽伸手都勾不到,它的末端綁着一把長匕首,跟砍刀簡直沒得比,怪不得會被人挑剩下。

石朔風咬着牙,身體一縮,腿上用力一蹬,整個人舒展開身體飛躍起來,一把抓住了繩子。

亞契眼看着他抓住繩子來回蕩,接着順着繩子往下滑,長腿一伸穩穩地跳到地面上,同時手裏多了把長匕首。

“新戰士拿到了武器!!哈哈哈哈只是跟砍刀比起來他真是小的可憐!!”

衆人一陣哄笑,紛紛踏着地面打着鳥籠讓他們趕緊開戰。

“你他媽真要跟我厮殺給這幫傻比看嗎!?”石朔風看着亞契從籠子上爬下來;“我看見外面的路了!我知道怎麽出去!咱們合夥能出去!!”

“出不去的……你根本出不去……”亞契終于說了話,他把砍刀握在手裏;“我試過……根本出不去,這周圍都是他們的人,幫派比你想象的要大,你根本走不出去……把刀舉起來!”

石朔風難以置信的看着亞契,不敢想象他到底經歷了什麽變成了現在這個絕望懦弱的人,他相信苦難會使人脫變,但沒想到會将一個人扒皮拆骨,重新組裝成另外的樣子。

亞契再次撲過去,石朔風短暫的回想了些許片段,接着,幾乎與亞契貼身躲閃。

亞契痛苦的嚎啕一聲,他的身上多了一道血口。

“對不起……”石朔風的匕首沾上了血跡;“我知道你想活,我也想,我還要找黛青,找到他還要出去,我不能死在這,對不起……”

亞契轉頭看着他,目光中第一次有了溫度,那是悲哀和同情的,似乎看到了剛被抓來蜘蛛幫的自己。

“你出不去,阿嚎不會放過蜥蜴幫的人……你出不去……”亞契再次重複着。

“我看見他了,”石朔風點點頭,擦了把額頭上的熱汗;“我不會放過他的。”

亞契冷笑一聲,臉上露出輕蔑的表情。

石朔風攥緊匕首,深吸一口氣,讓混着血腥味和汗味的空氣深入自己肺中,頓時,腦中的那些紛擾漸漸遠去,像是隔着一層煙霧一樣恍恍惚惚,所有的雜念都變得不真切了,他徹底冷靜了下來,向亞契擺開了架勢。

“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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