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尴尬綜合症
兩輛車一前一後在荒漠上行駛,拉起一條長長的滾滾黃沙。秋川的車在後面,一路上走的輕輕快快,一只腳還擡到了駕駛臺上。他這一趟的收獲是異常的大,想想自己以後車廂的金條和那個漂亮的omega就激動不已,簡直要唱出歌來,只可惜這股勁兒只憋到了嗓子眼就吞下去了,他實在不會唱,長這麽大也沒聽過幾首,于是憋成了傻笑,間或大喊幾嗓子,接着又不知道翻了什麽毛病,忽然加速,要與石朔風開的車并駕齊驅,然而石朔風好像存了跟他賽跑的意思,就是不肯跟他平行,秋川左右換了好幾次,不是被別就是速度趕不上。
秋川心裏有些納罕,石朔風不是這麽争強好勝的人,怎麽今天開起玩笑了?
拿下操作臺上挂着的對講機,秋川咳了咳嗓子;“石朔風石朔風,收到回話。”
等了大概十秒,對講機那邊傳來石朔風低低的回話;“收到……”
這蔫搭搭的語氣是要死?
“喂喂喂,幹嘛呢?”
“呃……開……開車啊……”
“我他媽當然知道你在開車!讓開我要跑前面!”
“嗯……嘶……行……”
“你幹嘛呢……?”秋川莫名其妙,看到前面減速燈亮起來後,秋川加速繞過了前車,平行時還沖石朔風打招呼。
石朔風看上去特別嚴肅,滿臉漲紅,一只手握方向盤,一只手放在下面,黛青懶散地坐在副駕上,正用手擦着嘴。
秋川狐疑的看了眼這二人,沒停留,直接加速跑到前面。
石朔風看秋川開到前面,大大的松了口氣,手忙腳亂的把自己吓軟的小兄弟塞回褲裆裏……
“你可真是會玩……”石朔風的語氣無奈又寵溺,而黛青理直氣壯,他伸出尖細的舌尖舔舐着上唇,像是很陶醉的品嘗着什麽,慵懶又淫靡。
“先放你一馬,”黛青神情倨傲;“膽子怎麽這麽小,一個通話就讓你交代了。”
石朔風被他噎的有點答不上來,好脾氣的只是笑笑,拉上褲鏈後伸手握住黛青的手,撫慰他的小心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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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朔風的手大而幹燥,寬闊厚實,上面的薄繭比黛青的還少,特別适合做那安撫的動作,尤其是被他溫暖的握住,那力道和所傳達的信任關懷,剛好是你想要的程度,每次被他一握,黛青的心髒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感覺跟失重一樣,簡直不敢多看他一眼,可同時又希望他不要松手,永遠不松手,一直抓着他,讓他在一片空蕩之中能循着這股熱量尋找到方向和安全感。
車隊在晚上開到了附近的一個小幫派,因為打過招呼也付了錢,幫派的頭目在外圍給了他們一間小屋住宿,只一夜。
石朔風原本的意思是一口氣跑到源力幫,但黛青歪着頭沖房車一指,他們受得了,這些omega未必可以,更何況路上死了兩個。
死的那個是加納和另外一個男omega。
中午時,加納在夢中無聲無息的咽了氣,過了很久,那個懷孕的女omega想幫他翻身,手碰上他時才發現身體已經涼了。
車廂內的哭聲引起了石朔風的注意,車隊中途停下,跟原來一樣,石朔風親手将加納抱出來,葬在了路邊。
死亡在這個世界是常事,人們對下葬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要求和傳統,就算是暴屍野外也沒人有異議,就地掩埋在他們看來已屬厚葬。
石朔風臉色很陰郁;秋川暗暗慶幸自己早早的标記了博西;黛青并沒有悲傷,他覺得死對于加納來說是遲早的事,甚至是件好事,他終于結束了疲憊短暫的一生,在黃土之下,他可以睡個真正安穩的好覺了。
然而這并沒有結束,衆人上車後繼續前行,等到晚上快到幫派時,又死了一個。
房車內一直撩繞着死亡的氣息,加納躺過的床,用過的毯子,看上去陰森又感傷,其他人全都傻愣愣的望着某個地方發呆,無助的等待失控反應降臨在自己身上,一時間,恐怖的氣氛籠罩在整個後車廂,絕望的壓迫感侵蝕着每個人的理智,就有這樣一個人受不了了,精神崩潰,大哭大鬧的叫嚷,人們只以為他是失控反應不予以理睬,可接下來他卻用頭去撞地,撞得鮮血淋漓,赫伯沖上去阻止被一把撞倒,混亂中,一個裝着手槍的抽屜摔落在地,他終于找到了解脫的方法。
槍響後,黛青猛地閉上了眼睛,石朔風無力的一嘆氣。
“死吧死吧……”黛青的話語同氣流一起冷冰冰的擠出牙縫;“都死吧,這個世界不需要懦夫!”
當天晚上,三人順利進入了安排的小屋中。也許是幫派太小或是頭目太小氣,這屋子簡陋的僅能稱為是屋子,只具備點遮風擋雨的效果,什麽家具也沒有。
“我看看地圖,”石朔風伸直長腿坐在充當床鋪的木板上,黛青站在一邊幫他舉着應急燈照明,秋川則拿出随身的小本寫寫畫畫,記錄自己的財産和将來的打算。
為了安全着想,石朔風并沒有告訴幫派的頭目自己帶着多少財産和omega,還将房車鎖了個嚴實,當然那把用來自殺的槍也沒收。
“明天無論如何咱們的加快速度,”石朔風拿出筆在地圖上畫了條長線;“越耽誤麻煩越多。”
“鎮靜劑打了麽?”黛青問。
“嗯,一人兩針,夠他們睡到明天中午,”石朔風坦白道。
“我說,你們沒必要管他們這麽多,”秋川擡起頭,将小本合起來裝進口袋裏;“你們又不是做慈善,把他們扔在這個幫就可以了,還費力走那麽遠幹嘛。”
“好人做到底嘛,我也想不出放棄的理由,”石朔風有些疲憊的擡起頭;“能多救幹嘛不呢,要是對象換成你,我們會更盡力。”
秋川聽了這話一挑眉毛,要是黛青說這話他肯定不信,但石朔風說出來,他是沒有一點懷疑。在秋川看來,石朔風是個相當複雜的人,比他認識的任何人都飽滿,都富有人情味,會覺得他很傻,卻傻的不讓人讨厭,而是誠懇。
“秋川,明天我們去源力幫,你就回賞金鎮吧,把金條存好,順便替我們把貨單交了,”黛青神長腿坐在石朔風身邊。
秋川考慮了幾秒,覺得自己這麽走了似乎有點不夠意思,但轉念一想,拉着這麽多病殃殃的人去源力,本就是多此一舉自找風險,而自己答應幫忙也幫了,大家兩不相欠,沒什麽好愧疚的。
“行,我把彈藥都給你們,咱們保持聯絡。”
翌日淩晨,三人早早上路,走之前石朔風檢查了房車,看衆人還在安睡,又鎖了門去跟秋川清點彈藥,而後分別上車,道別,沖着兩個方向行駛。
“哎……真沒想到巴格這麽小氣!”黛青在副駕上伸了個懶腰,表情有點恹恹的;“居然只給了一間房,我教訓你的計劃都泡湯了!”
巴格就是小幫派的首領,黛青認識,石朔風僅見過一次。
“你可算了吧……”石朔風回憶起那個髒亂差的簡陋小屋一臉嫌棄;“那種地方你強奸我我也不從!”
“這有什麽?”黛青對地方并不挑剔,他不滿道;“在空城的時候你還沒這麽挑剔呢!”
“哎喲領導啊,你是不記得我怎麽打掃了,”石朔風無力;“我他媽就差跪地上一寸一寸舔了……不然哪容得下你滿地爬呢。”
黛青看他又要老生常談,提自己發情期的糗事,趕緊一把掐住他的嘴;“怎麽你什麽都記不住,偏偏記住那一次呢!!”
石朔風翻了白眼,扭頭甩開黛青的手;“好歹是咱們第一次野合……多有紀念意義,哎你這個人真是枯燥乏味,迂腐無趣,沒勁!”
黛青忽然被石朔風連續差評,十分摸不到頭腦,連生氣都忘了;“幹什麽?”
石朔風腮幫子不服氣的鼓了鼓,目視前方,嘴角上下颠動半天,咕哝了幾句,黛青費了半天勁才聽明白,石朔風是嫌他不過紀念日。
“你是說命名日……?”黛青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石朔風是想過命名日。這個世界沒有節日,命名日既是命名的那一天,意義與生日相同但不過生日。
“嘁……”石朔風小聲的發表了不滿,又嘀嘀咕咕的抱怨,黛青斜歪着身子費勁的聽着,末了他終于聽明白,石朔風說的是交往紀念日……
黛青簡直覺得可笑;“你……”
“你”之後,再無下文,黛青很識相的閉了嘴。他了解石朔風一直有一副無法形容的……柔軟內心,動不動就要為一些輕如毫毛的事情矯情膩歪,這麽大個人了,泛起別扭比什麽都難哄,最主要的是,理由都很讓人匪夷所思。
黛青硬把到嘴邊的訓斥咽了下去,換了套略平和的說詞;“我……我不是沒趣,只是一直忙着所以沒有提,要報仇,要存代卷金塊,哪有那麽多心思想別的。”
“那怎麽我就有呢!?”石朔風不服氣的質問。
“這說明咱們兩個分工明确,我體力,你腦力,”黛青順杆子上,但說完就有些心虛,石朔風的身材日漸結實,怎麽看都不像腦力勞動者,而自己身為omega,肌肉的生長緩慢到可以忽略不計。
“一個數字,還算腦力勞動?你都記着點什麽能連個數字都裝不下!”石朔風氣哼哼的扁着嘴。
黛青無語嘆息,在打嘴仗方面他一直不是石朔風的對手。
車廂內一片沉默,石朔風臉色鐵青的開着車,連呼吸聲都聽不見,黛青習慣了他的叽叽喳喳,現在忽然安靜了,反倒被擾的心亂如麻。
最終,黛青一舔嘴唇,敗下陣來,灰頭土臉的妥協;“你再說一次……我這次肯定記住……”
石朔風表情不變,但雙眼一亮立刻有了神,他向一邊瞟了一眼,故作深沉道;“第一次接吻是春季第一年的11月4日,第一次左愛是春季第二年的4月19日,還有交往是春季第三年的2月7日。”
黛青渾身一陣燒一陣冷,頭皮發炸,他不知道石朔風是如何做到說這些肉麻話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以為自己習慣了石朔風的甜言蜜語,然而事實再次挑戰了他的極限……
而且他是怎麽把這些東西記得這麽仔細的?前兩個就算了,這第三個是怎麽得來的???我怎麽不記得那天開始他們算……正式……了呢?
黛青心情複雜的揉了揉眼睛,心想算了,他這樣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就多記幾個日期麽,沒什麽大不了的……
“好……”黛青硬着頭一點頭;“我記住了……”
石朔風第一次見他這麽認真的回答,心裏的陰霾立馬散了個幹淨,臉上登時忍不住,露出了點點笑意。
黛青通過後視鏡看到了他的喜色,心裏大大的松了口氣,把潮濕的手心在褲子是抹了抹,心想還好旁邊沒人……不然他真要尴尬的跳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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