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吃完晚餐後， 黎輕顏沒有在大廳過多停留，直接就回到了別墅。

此時，離顧氏集團的直播聲明僅剩五分鐘了。

黎輕顏走到鏡子前，看着頭頂鮮紅的“50天”生命倒計時， 陷入沉思。

“顧言庭這次的計劃應該不會成功才對……”她眉頭微微蹙起。

既然如此， 那生命倒計時的顏色理應變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紅得觸目驚心。

除非……

她的死亡觸發條件和這次的直播聲明無關， 而是出于別的因素。

“系統， 顧言庭派來的那群人應該也快到了吧？”她問。

“沒錯宿主，”系統道，“按照小說原文， 今晚8點半的時候，會有一群黑衣人敲響你的房門，十分‘恭敬’地請你回顧家。”

黎輕顏啧啧兩聲。

現在看來，問題恐怕就出現在這裏了。

原小說中， 女主不止一次被顧言庭以這種方式“請”回別墅。

管家會趾高氣揚地來到她的房門口，幾個身強體壯的黑衣人站在他身後，對女主呈現一種隐隐的包圍趨勢， 根本不會給她逃走的機會。

至于這種行為算不算違法， 并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畢竟根據古早小說的設定，男主本身就是法外狂徒， 小說裏的配角就更不會有法律意識了。

黎輕顏沉吟片刻後，起身來到客廳， 打開了節目組布置好的多個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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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作完後，她聯系了工作人員， 開啓了自己的直播通道。

系統有些驚訝：“宿主， 你要在這個時候直播？”

雖說節目暫停了錄制， 但如果嘉賓個人想要開直播的話，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只不過，今晚有顧氏集團的直播聲明，顯然是顧言庭與何瑤枝的主場。

這個時候就算開了直播，估計也不會有多少觀衆，所以其他嘉賓都索性放棄了。

“系統你說，如果我今晚一直開直播，那群人總不能捂住我的嘴把我拖走吧？”黎輕顏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系統：“……”

那必然是不會的。

就算顧言庭本人是個法外狂徒，他的手下也不敢這麽張揚啊。

當着這麽多觀衆的面，誰還敢動手。

于是，黎輕顏的直播間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開啓了。

網友們原本正對顧氏的直播翹首以盼，不料，他們還沒有等來顧言庭，卻是先一步等到了黎輕顏。

【好家夥，黎輕顏居然在這個時候開直播了？】

【我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還懷疑自己眼花了。】

【嗚嗚嗚姐姐竟然開直播了，這是要和渣男打擂臺嗎？幹得漂亮。】

【聽到消息過後就立馬過來支持一波，黎姐撐住，可不要再被渣男騙了。】

【我以前也被誤導了，還罵過黎姐小三，現在真想穿越回去捂住我的嘴（爆哭）】

經過這段時間各個小道消息的洗禮，現在，黎輕顏在大衆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從插足別人感情的拜金女，變成了家道中落後被渣男小三欺負、忍辱負重想要複仇的可憐受害者形象。

不少吃瓜網友都摩拳擦掌，對後續發展萬分期待。倘若能看到黎輕顏踹掉渣男，那就好比他們自己踹掉了渣男一樣，還有什麽比這更令人興奮的呢？

黎輕顏簡單掃了一眼彈幕，就發現這次的彈幕和諧得無與倫比。

除了少數幾個魔怔粉絲還在發言辱罵，其他的都是正常言論。甚至，還有不少網友紛紛開始給她打賞道歉。

她随手将那幾個辱罵人的賬號封了，看着快速刷着的彈幕，挑了其中幾條回複。

“為什麽在今晚開直播？嗯，主要是晚上閑得無聊，和大家唠唠嗑。”

黎輕顏将攝像鏡頭擺在桌子上，一邊小口喝着酸奶，一邊慢悠悠和大家聊天。

“婚約當然是真的了。關于這件事，我們圈子裏也有不少知情人。”

“對于顧言庭的直播聲明有什麽看法？沒什麽看法，就是挺好奇他打算怎麽狡辯。”

“會不會與顧言庭解除婚約？當然會，不過在解除婚約之前，我得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黎輕顏說到這裏頓了頓，看着從屏幕中央劃過的一條彈幕，若有所思。

“今天直播的主題嗎……關于這個，我暫時還沒想好。”

她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開這個直播也是臨時起意。

彈幕紛紛提出建議，有人提議她唱歌，有人想了解她和顧言庭的過去，也有不少網友表示，随便黎姐直播什麽都行。

比起唱歌、八卦，黎輕顏其實還是更願意躺平擺爛的。

畢竟，如果能偷懶的話，誰又願意認真搞直播呢。

幾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黎輕顏稍作沉吟，便有了主意。

她将自己的手機打開，調到了另一個直播界面，然後将其斜放在了鏡頭前。

“既然大家對我和顧總這麽感興趣，那麽，我就直播看顧氏集團的直播吧。”

【？】

【直播看直播，這就是傳說中的套娃現場嗎。】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是什麽騷操作。】

【幹得漂亮，這樣我就不用同時開兩個直播間了，直接解決選擇困難症。】

……

顧氏直播現場。

由于久久等不到主持活動的工作人員，臺下的記者們等得心焦。他們張望四周，時不時與同伴低聲議論着。

“顧總怎麽還不來？該不會是路上出問題了吧。”

“別說是顧總了，這兒連一個工作人員都沒有。”

“顧氏集團到底在幹什麽啊，那麽大一個集團，就沒有一個話事人麽？”

記者方小艾坐坐在靠近側門的位置，她聽着其他記者的閑聊，心中也有些焦慮。

這顧氏集團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她是一位小報記者，本身也沒什麽份量，能抽到她提問的概率很小。

公司派她來，也沒指望她能在現場提問，只是希望她拿到第一手資料，能盡快寫好新聞稿、搶占第一波流量。

方小艾卻對此很不甘心。

她知道，顧氏集團私底下和不少媒體記者都串通好了，現場提問時都會選擇事先聯系過的記者，提問将導向對顧氏有利的這邊。

此後，這些媒體也會發布對于顧氏有利的文章，最大程度維護顧氏的名譽。

可是……憑什麽呢？

方小艾是個剛入行的新人記者，可她也知道，媒體并不該成為權貴的爪牙。

她進入這個圈子的初衷，就是希望自己能為弱勢群體發聲、為改善社會現象發聲，她決不允許自己助長顧言庭那樣的惡人的氣焰。

“咦，等等……”

方小艾的目光掃像旁邊的玻璃門時，忽然愣住。

那道站在柱子旁邊的身影，似乎就是顧言庭？

他明明早就到場了，卻還是遲遲不肯進來。

她握住話筒的手緊了緊，最後下定決心，站起身道：“顧總，您總算來了。可以問您幾個問題麽？”

話筒的聲音很大，直接蓋過了議論聲紛紛的現場。

這一瞬，所有人都順着方小艾的視線看去，看到了那站在柱子後面、遲遲不肯現身的顧言庭。

一時間，也有不少記者站了起來。

“真的是顧總！”

“他明明早就來了，還讓我們一直等着。”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他們該不會是心虛了吧。”

顧言庭原本是站在大廳外的，他還在試圖聯系公司裏的員工。

可随着方小艾的話音落下，忽然之間，全場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令他完全無處遁形。

還有不少攝影師扛着攝像機，快步往他的方向跑來，試圖拍攝到他的清晰正臉照。

“顧哥哥，這……”

何瑤枝心裏慌極了。

她在娛樂圈混了這麽久，當然知道，如果在沒有工作人員維護秩序的情況下，被記者圍追堵截的後果會有多慘。

被這些人纏上，她今天恐怕是別想走了！

“我、我們先走吧……”何瑤枝看了一眼身後的4個保镖，深深覺得，憑借他們這點人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了。

然而記者們的反應力都不慢。

見到兩人似乎有離開的打算，他們再也坐不住，立刻拿着話筒圍攏過來。

“顧先生，請問您和黎輕顏的婚約屬實嗎？“

“顧總，您在有婚約的情況下仍舊與何瑤枝同進同出，您與何瑤枝女士究竟是什麽關系？“

“何老師，網上傳言您在明知顧總有婚約的情況下，還試圖小三上位。對此您有何看法？”

“請不要回避問題，顧先生。您認為您的出軌行為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嗎？您打算如何處理自己與黎輕顏女士的關系？”

記者的問題一開始還比較克制，到了後來便越來越尖銳、越來越直指要害。

現在也不分提問順序了。顧言庭甚至壓根分不清楚，這些人中有哪些記者是顧氏集團私下聯系過的、哪些人是純粹來湊熱鬧的。

在這種情況下，誰都可以發言，并且随時提問。

烏泱泱一片的記者把四周圍得水洩不通，逃都逃不掉。

直播間的觀衆也都看呆了。

【顧氏的直播聲明……就這？】

【我還以為他們能狡辯一二呢，結果面對記者的提問，連個完整的回答都說不出來。】

【笑死我了，又一次翻車。這顧總到底要翻車多少次才能罷休。】

【現場連個主持秩序的工作人員都沒有，遲到這麽久，直播就給我們看這個？】

何瑤枝艱難地接過保镖遞來的話筒，終于開口：“各位，麻煩靜一靜，請允許我一個一個回答問題……”

“顧哥哥和黎輕顏的确有過婚約，不過，這婚約是十年前的事情，現在早已不作數了。”

她的話音剛一落下，現場便是一陣騷動。

何瑤枝見大家這副反應，稍稍松了口氣。

好歹要把這個消息爆出來，後續的輿論也就很容易引導了。

然而下一秒，記者的提問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方小艾抓住機會提問，語氣帶着幾分咄咄逼人：“既然您說婚約早已不作數，那可有解除婚約的證明？可有人能證明此事？”

何瑤枝的表情一僵：“這……”

按照原本的計劃，顧氏集團員工會交給他們一份僞造的證據。在這份文件中，明确寫出顧言庭與黎輕顏雙方協議解除婚約。

然而現在，事發突然，他們手裏根本就沒有這份文件。

一個眼鏡男記者道：“我聽聞，當初是顧老爺子做主定下了這樁商業聯姻。既然您說訂婚不作數了，那又是因為什麽原因解除了婚約？”

另一人緊接着道：“有知情人士爆料，最近幾年來，黎輕顏女士一直居住在顧家老宅不曾分居。為何您卻表示顧總與黎輕顏女士早無瓜葛？”

“倘若顧總拿不出證據，我們是否可以認為——顧總是打算通過這種方式撇清自己，穩住顧氏集團岌岌可危的股價？”

何瑤枝滿頭大汗，慌張地轉頭看向顧言庭。

顧言庭心情糟糕透頂。

在聯系不上員工後，他就準備推遲本次直播聲明，等準備充足後再重新舉辦。

誰知何瑤枝沉不住氣，竟然直接回答起了記者的問題。

現在，他們徹底淪落到無比被動的局面。

面對記者不斷提出的尖銳問題，顧言庭閉了閉眼，聲音冷淡地開口：“總之，我現在已與黎輕顏女士沒有任何關系，請各位不必再以訛傳訛。”

“對于任何造謠的文章或是視頻，我顧氏集團都将依法追究責任。”

丢下這句話，他直接扔下話筒，拉着何瑤枝轉身就走。

記者們見狀，也都傻眼了。

這才問了幾個問題，這人怎麽就打算走了？

“顧總，請您正面回答問題！”

“有不少知情人士爆出您與黎輕顏女士的近期合照，為何您卻聲稱與她毫無關系？”

“請顧總拿出解除婚約的切實證據！”

記者還在不斷提問，四個保镖艱難地擠開人群，試圖為顧言庭開辟出一條路來。然而他們勢單力薄，行動非常困難。

場面一時變得混亂無比。

【不對吧，這算哪門子聲明啊？】

【笑死，我還真以為顧言庭能狡辯些什麽呢，結果一個證據都拿不出來，只知道瞎編。】

【CP粉本來還想蹲一個結果，現在看來……算了，你倆還是鎖死吧，一對垃圾。】

【何瑤枝這個小三什麽時候滾出娛樂圈？】

【呵呵，何瑤枝的演藝生涯算是完了吧。你們瞧瞧她今天心虛的表現，分明就是知三當三。】

沒過多久，#顧氏集團直播聲明#的詞條就爆了。

黎輕顏從頭看到尾，與自己直播間的觀衆目睹了整場大戲。

她的彈幕區已經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笑死我了，我願稱之為世上最拉垮直播聲明。】

【現場一個維護秩序的都沒有，記者圍追堵截，總裁被擠得渾身是汗身形狼狽……顧氏集團已經成了個笑話了吧。】

【也不知道今晚過後，顧氏的股票究竟會降低到多少。】

黎輕顏依舊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播，直到看着顧言庭坐上了車，艱難地一點點往前挪動，這才将目光移回彈幕。

酸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喝完了，算算時間，她已經直播了整整三個小時。

【想想也真夠離譜的，自己出軌就算了，還為了名聲潑髒水給未婚妻，顧言庭簡直突破人類下線。】

【姐姐別再理這個渣男了，為了渣渣不值得。】

【黎姐不是還在參加戀綜嘛？俗話說，告別失戀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啓一段新的戀情，你可以看看能否找到心儀嘉賓。】

【是啊，《一日情侶》已經在物色新的嘉賓人選了，既然顧言庭這個男人不靠譜，咱們就換一個。】

【話說，倘若和顧言庭解除婚約，能不能要到精神損失費啊？這渣男的做法也太惡心人了。】

黎輕顏看着這些網友的留言，不由得有些失笑。

她掃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門外的人似乎還沒離去。她沒有露出異樣，繼續和彈幕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

當顧言庭坐上車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形象，整個人近乎虛脫。

何瑤枝也好不到哪裏去，發型亂了，妝也花了不少，高跟鞋的鞋跟險些被人踩斷。

她簡直難以想象，今天到底有多少記者拍到了她狼狽的醜照，又會有多少人對她冷嘲熱諷。

她終于忍不住，抱着膝蓋在車上失聲痛哭。

顧言庭被她哭得心煩意亂。但他和何瑤枝的關注點并不一致，他更擔心的是顧氏集團內部出現了問題。

就算出軌的新聞會讓他的形象受損，但頂多只是讓股價下跌一段時間，并不足以致命。

這個社會對男人總是寬容的。

尤其是事業有成的男人，偶爾有個花邊新聞再正常不過。

可若是公司自身出現了問題，那才是大麻煩。

顧言庭咬牙，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發緊。

既然手機號碼無法撥通，他就索性給周助理發去了微信消息。

【你人到底在哪裏？】

【算了，明天你不用來上班了。】

他發完消息，轉頭看向保镖：“立馬開車，我們回顧氏集團。”

“呃……明白，顧總。”

顧言庭坐上車，眉宇間滿是愁雲，匆匆忙忙往顧氏集團總部大廈趕去。

他現在也察覺出來，公司肯定出問題了。

不僅沒有人籌備記者招待會，就連公司的群聊中也安靜地可怕，沒人發言。

顧言庭接連打開幾個高管群聊，開始@全體成員。

換作以往，但凡他@群體成員後，每個人都會立刻發言表示“收到”。然而今天，卻沒有任何一個員工回應他。

群聊裏安靜得可怕。

顧言庭把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發現群聊裏的最後一條消息是黃經理發的，發送時間在今天下午五點。

【公關部黃經理：蕪湖，終于可以下班了！】

下班？

這群人該不會真的就這麽下班了吧？

顧言庭分明記得，這幾天公關部應該忙得不可開交，加班是基本操作。

更何況，今天還是顧氏集團的記者招待會。誰允許他們在五點鐘就早早下班的！

有那麽一瞬間，顧言庭懷疑自己是在做一個荒誕離奇的夢。

這些人……他們是怎麽敢的？！

“叮咚”

恰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顧言庭垂眸看去，就發現來電人顯示的是周助理的名字。

果然，在面對将要被辭退的威脅時，周助理終于還是聯系了他，這算是無數噩耗中唯一一個好消息了。

想來這也正常，沒人願意平白無故丢掉工作。更何況這裏還是顧氏集團，是國內最頂尖的公司。

顧言庭心中稍稍松了口氣，接起了周助理的電話。

“總裁，”周助理的聲音從那頭響起，“我看到您發給我的消息了……您打算辭退我？”

顧言庭手指輕點，垂下眸子。

他的确有辭退周助理的打算，但絕對不是現在。

公司正值危急關頭，周助理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助理了，熟悉顧氏集團的一切事務，能以最高的效率辦好事情。

如果在這時候換一個助理，他上哪去找一個可用的人來？

“你若是不想被我辭退，那就立刻回公司，”顧言庭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周助理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顧言庭似乎誤會他是打電話來求情的。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不是的，總裁您誤會了，我只是有一件事想要提醒您……“

顧言庭聽着周助理這結結巴巴的語氣，眉頭微微皺起。

也不知為什麽，他心中忽然升起了淡淡的不安感，仿佛即将會有超出他掌控的事情發生。

“什麽事？”他強忍着情緒詢問。

周助理幹咳一聲，期期艾艾道：“如果總裁打算辭退我，可別忘了給2N經濟賠償金。”

這可是好大一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