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作妖

午後出了點太陽, 臘梅悄然綻放，沐浴着日光暖洋洋。

微風習習，溫回雲和葉酌言走到鮮花和襯布裝點的長桌前, 上邊放着複活蛋造型的禮盒。

編導穿了禮服，脖子下邊打着紅色小領結。

他笑着說今天開茶話會活躍氣氛：“把手放進彩蛋裏有驚喜哦。”

溫回雲瞥他一眼，怎麽那麽不信呢, 還是順應節目組要求探手進去撈了撈。

有東西。

編導：“只能拿一個。”

溫回雲拿出來, 是一顆彩紙包裝的糖, 從外包裝看不出是什麽, 含進嘴裏，牛乳味絲滑的滋潤口腔。

身旁傳來葉酌言輕快的聲音：“嗯，是我喜歡的糖。”

葉酌言也拿了一個。

編導指向另外一張長桌，上邊放了幾個可愛造型的便簽夾。

“過去看看，站在和你的糖味道相同的便簽後邊。”

這是什麽意思？

她們走到便簽夾背後, 原來便簽的雙面不同。剛才面對她們的是白色頁面, 繞過來才能看見另一面的內容。

每張便簽的另一面都有一幅畫。

溫回雲站到畫着牛奶的便簽後面, 葉酌言沿着桌子走了一遍, 來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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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酌言穿着直領的暗扣小羊皮衣，做了簡單發型，蓬松的發絲慵懶的垂在肩頭。

她靠近溫回雲，看便簽上的畫, 像是在确認是不是和她嘴裏的糖味道一樣。

“你也是牛奶味？”葉酌言問。

“嗯。”

葉酌言直起身, 耳朵旁邊的頭皮拉扯的痛, 低呼一聲, 溫回雲連忙彎腰, 她領口的胸針挂到葉酌言的碎發了。

“別怕別怕。”溫回雲把胸針取下來, 動作輕柔地把纏着別針發絲理出來, “好了，你挪一下試試，還疼嗎？”

葉酌言摸着發鬓慢慢騰挪，不疼了，笑着搖搖頭。

柯雨昕看着她們，咀嚼糖果的力道變大，嘎吱嘎吱。

哼，以前是她小看葉酌言了，竟有些手段。

柯雨昕掀眼皮，露出眼白。

有手段又如何？在她面前顯擺也沒用。

只有傻缺才會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聽說溫家的超然科技已經被銀行凍了。

酒心巧克力的滋味浸染口腔，柯雨昕用舌頭舔了舔沾滿巧克力的側粘膜。

锃亮的皮鞋走過來，影子蓋過便簽夾。

明顯疑問的聲音：“你是這個味兒？”

啊？

柯雨昕仰頭看，一張眉心褶皺的臉。

标簽畫上畫的一瓶酒，沒錯啊。

“是，酒心巧克力。”

程宵明用手指抹了一下眉尾，面無表情：“我看到了，門牙。”

“......抱歉。”柯雨昕忙不疊地背過身，拿出小鏡子整理儀容。她的門牙上粘了好大一片巧克力漿。

程宵明百無聊賴地轉眼，餘光觀察。

薄荷便簽畫那邊傳來爽利的擊掌聲。

Give me five！

江亦凝和顧如風小時候啓動惡作劇計劃的暗號。

她們曾在某年除夕夜把所有老古董的筷子都泡過芥末水。

也曾在臭愛顯擺的親戚如廁時拿走所有卷紙。

江亦凝舌尖滑過嘴唇，對顧如風笑：“吃什麽薄荷糖啊，你就夠清爽。”

顧如風低下頭，心道信息素味道又不能自己選，不賴她。

看在有些人眼中是有那麽幾分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嬌羞。

柯雨昕拿着一支薄荷味的漱口水，詢問程宵明是否需要。

酒心巧克力挺黏的，估計程宵明吃着也黏牙。

瞧，這種細節上不就體現出她柯雨昕解語花似的魅力了嗎？

呵呵~拿捏。

“你可以再用一個。”程宵明說柯雨昕的薄荷漱口水。

“啊？”柯雨昕不明白做錯了什麽，程宵明為什麽要怼她。

她只是好心好意地給她漱口水啊。

程宵明站遠些，渾身透露出一種雙開門冰箱的高冷。

米桃含着糖球走到畫着水果的便簽後面，和等候的梁源相視一笑。

“好巧。”

“嘿嘿。”

梁源向柯雨昕那邊瞟了一眼，米桃看着便簽紙上的水果，開合一下眼皮。

兩個人都安安靜靜的，除了開頭的問好，沒說其他，就無聊地到處看看。

溫回雲和葉酌言看過每個人的表情，都內藏乾坤。

她問葉酌言：“你說，我們都能牽手成功嗎？”

葉酌言給她很現實的回答：“前三季都沒能全部牽手成功，一兩對吧。”

“我倆......算在那一兩對裏吧？”

“這要——”

編導：“請大家看向身邊人，她是你第五次活動的搭檔！”

溫回雲看着葉酌言微笑：“你好，搭檔。”

“加油哦。”葉酌言勾勾唇，拿下牛奶便簽把玩。

希望以後的活動都能一起吧。

節目組體貼地請嘉賓吃完下午茶才搬上來活動道具。

四個直徑兩米的磁鐵飛镖盤。

工作人員端來四盤特殊處理過的飛镖，镖頭做的很柔軟，砸到身上不會痛，靠近飛镖盤時還能被迅速吸附。

溫回雲看到飛镖時心裏的弦便繃緊。

印象裏原主帶葉酌言出去鬼混，在一次轟趴上輸了飛镖，讓她表演脫衣舞。這對葉酌言這樣清高的舞者是毀滅性的侮.辱。

編導在一旁念活動規則，葉酌言呼吸沉重，聽得模模糊糊。

眼前幾個飛镖盤的圖案紅黑交錯，一圈套着一圈，像邪惡的深淵。

盯得久了，葉酌言眼睛發酸，産生了飛镖盤的圖案在旋轉的錯覺，将她暈眩。

葉酌言十指冰冷，好像又回到某個毒辣的夏日——

“扔啊，怎麽不扔？溫回雲，你不是怕了吧？技術爛就別跟我們玩。”

“就是，把你學姐留下，你欠我們的錢就算了。”

“怎麽樣，劃算吧？”

游戲廳裏吵鬧着，電子游戲機的像素音樂嘀嗒響着，花哨的牆紙上轉着紅藍交錯的燈光。

空氣潮熱，玻璃窗外蟬聲陣陣，叫的人心煩燥。

“玩她？跟我兩年，腿都不讓老娘摸，你們想屁吃。”

原主手裏轉着飛镖，眼神惡毒輕蔑，“上回用了你們給的媚藥，你猜怎麽着，人家給自己強打了抑制劑，還要跳樓。”

幾道下流的目光在葉酌言身上掃蕩，流氓聲玩味：“噢~~~清高學姐愛玩辣的，就是不曉得劈叉張得大不大，哈哈哈哈！”

原主冷聲一笑，手裏摟着甜美純欲的金發omega。

柯雨昕坐在她大腿上，風扇送來的涼風時不時吹飄她膝上的白色裙擺。

“雲，啊~”柯雨昕喂了原主一顆櫻桃。

葉酌言一身狼狽，渾身濕透，單薄的絲料緊貼在婀娜的身上，濕漉漉的往下滴水。

她剛剛才從泳池裏爬起來。因為她沒接住柯雨昕的排球，輸了分，柯雨昕生氣，慫恿原主把她推進泳池。

“溫回雲，欠的錢快還啊。”

“真慫，以後不帶你玩了，沒意思。”

原主投擲飛镖，“別吵了，這就扔。”

圈外。

衆人哄笑：“偏了，真爛！”

柯雨昕握住原主的手，嗲聲：“各位哥哥姐姐急什麽，這不是還有雲雲的學姐在嘛。”

柯雨昕說：“雲輸了，就讓學姐脫一件衣服。反正都濕了，粘在身上感冒就不好了，總歸是要脫的。”

瞧，多體貼呀。

“你說是不是，葉學姐？如果覺得冷，一會就做做熱身運動吧，這裏那麽多alpha呢，都願意陪你。”

有alpha慫着鼻子深嗅，在葉酌言耳後說：“真香啊，這麽甜的omega怎麽能沒享受過alpha的滋潤呢？标記一下保你腿都打不直，哈哈哈——”

葉酌言單手抱着另一只臂膀，腰背挺直，目如寒冰。

她歪頭，避開猥瑣的alpha，冷冷地看着溫回雲。

尊嚴？體面？憐惜？

那是什麽？

葉酌言垂下眼簾，自從嫁給原主那天起，她便失去了那些人生可貴的東西。

面對葉酌言冰冷質問的眼神，原主翹起二郎腿，扯動嘴角，無聲地警告她不要讨價還價。

葉酌言握緊拳頭，指甲把掌心掐出紅印，嘴裏彌漫淡淡的血腥味。

“好，我脫。”葉酌言昂起下颌。

陷入沼澤，滿身泥濘，她也保持着冷冽的高傲。

“但是溫回雲，你必須兌現諾言，答應我的資金必須到賬。

“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

“化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原主嗤笑，居高臨下：“你的恨很值錢嗎？”

哄堂大笑。

葉酌言最後的驕傲像脆弱的玻璃紙，喀嚓，碎得粉爛。

柯雨昕說：“邊脫邊跳，學姐不是喜歡跳舞嗎？這樣才能勾引alpha呀，像我就怎麽都學不好，跳不出學姐那麽漂亮的舞蹈，只能帶雲聽聽交響樂，喂她吃櫻桃。”

葉酌言閉上眼，牙齒不受控制地戰栗。

柯雨昕真是個妖怪。吃人不吐骨頭。

一步步蠱惑原主，吃掉葉酌言的清白，吃掉她的尊嚴，吃掉她的傲骨，最後還要吃掉她的靈魂。

飛镖從原主手中投擲出，偏離內圈。

惡魔們鼓掌、歡笑，推搡葉酌言，拉扯她勉強蔽體的衣料。

“脫！脫！脫！”

“跳起來啊！胸抖起來！”

“再劈個叉！啊哈哈哈——”

葉酌言咬着唇，手伸到背後，一點點拉開拉鏈的扣，每往下一寸，都像一把砍骨刀在往下劈她的脊梁。

唇色發白，骨感的指節顫抖。

葉酌言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屈辱的眼淚憋在眼裏，這是她僅剩的自尊。

吵鬧聲中，原主的神色忽然一顫，目光恍惚，然後慢慢聚焦，噴薄憤怒。

溫回雲甩開柯雨昕挽着她的手。

“你們tm有病啊。”

吵鬧聲停下，一圈人怪異的目光投向她。

溫回雲脫下襯衣蓋在葉酌言身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報警了！”

“溫回雲你腦子被驢踢啦！”

“搞什麽搞，你自己帶來的貨不讓玩？剛才你還——”

溫回雲冷聲：“人是我帶來的，你們沖我來。

“比賽贏不了，就搞這種陰招是吧？

“告訴你們，姑奶奶不吃這套！”

“雲？”柯雨昕目光困惑，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這麽奇怪？變了個人似的。

頭頂的風扇葉旋轉，影子像螺旋，咔噠一下，又一咔噠。

葉酌言攥着那件夏威夷風的花俏襯衫，弓起身子，繃着的淚在這一刻決堤。

她像個被丢棄的破洋娃娃，誰都可以拉扯，誰都可以踩一腳。

沒人管，就痛習慣了。

可為什麽又要撿起來抱一抱？

假惺惺。

溫回雲，你是不是惡事做多了，也會在深夜做噩夢？

所以做點惡心的假态來消除恐懼。

但是沒用的，溫回雲。

葉酌言搖腦袋，甩掉那些糟糕的回憶。

她看着身邊的溫回雲，眉宇正氣，目光澄澈，沒有半分原主的影子，倒是很像原主那幾次性情突變的樣子。

葉酌言恍惚，文藝作品裏有穿越時空的創作手法，那存在一個人“重新生成”的說法嗎？

溫回雲的dna除了腺體未分化，其他都和從前相同，就像電腦一鍵重啓。

重啓成現在這個溫柔可愛的溫回雲。

編導已經念完活動規則，吹哨子：“游戲開始！”

葉酌言慌張，她根本沒聽進規則=.=||

“酌言，你拿這個扔我，不用管氣球，随便玩，拿不拿分都無所謂。”溫回雲把磁鐵飛镖放進葉酌言手裏。

葉酌言握着飛镖，忽閃眼睫，她扔溫回雲？

意思是溫回雲做靶子？

葉酌言看向其她三組嘉賓。

因為alpha玩飛镖更多一點，真人飛镖游戲一般都由omega當靶子。

柯雨昕和米桃頭頂小氣球站到飛镖盤前面，讓程宵明和梁源投擲磁鐵飛镖。

江亦凝：“姐姐我今兒就要扔個大滿貫！”

顧如風笑着頂住氣球，乖乖背靠飛镖盤。

一一姐還在特戰營時，狙擊和投雷技術都是響當當的，更不要說小小的飛镖。

那兩組傳統的嘉賓都愣住，程宵明臉色不太好看。

顧如風那乖巧的模樣在某些alpha眼裏多少沾點做作。虛僞。

等等，江亦凝那個不走尋常路的omega就算了，溫回雲和葉酌言那組也是alpha做靶子？！

柯雨昕想起往事，不爽地扯動嘴角。

喲，溫回雲腦子殘了還記得葉酌言脫衣舞的事兒呢？

還護着，好寶貝哦。我呸。

讓你寶貝！

柯雨昕招手叫編導，聲音甜甜：“編導編導，我有個小小的建議哦，也是為了我們節目更好看嘛~

“玩飛镖一般都要下賭注的，不然多沒意思呀。

“我們這樣，贏了得分，輸了罰酒，或者——脫一件衣服。”

“你出來賣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