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在路上

小拉說：

溫回雲。

你幾乎不可能完成“終結任務”。

終結任務, 是宿主和穿書世界的因緣根結。

完成終結任務，即是解開和穿書世界的結，不再受管理局控制, 回歸正常輪回。

那晚在戀戀公館樓頂，江亦凝這樣告訴溫回雲。

溫回雲問：小拉從來沒跟我提過終結任務。系統給我派了第二個任務，是終結嗎？

江亦凝搖頭：不是。系統精靈不會主動告知宿主終結任務, 除非宿主有意提問。而且開啓終結任務需要條件。

溫回雲：什麽條件？

江亦凝說：玩過游戲嗎？隐藏任務是不需要主動開啓的。它是被動觸發的。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條件。

那就是尋找你的執念。

破除你的執念。

可溫回雲, 你的問題是, 你不認為你在這個世界有執念。

那麽系統精靈接下來給你布置的任務, 都會圍繞你的執念展開，幫助你發掘內心。

系統就是這麽矛盾又無情的存在。

Advertisement

它既利用你賺取精神力量，又不能違背運作世界的規則，所以它瞞你，也推動你向真相前進。

……

春節前夕。

小拉告訴溫回雲, 刷女主好感的任務結束了。恭喜她完成新手宿主任務, 解鎖完整的穿書系統。

并派給她新任務：

成為本年度網紅美食家排行前三。

＊

遠處, 樂園的彩色燈光閃耀。

歡快的光點在房車的窗戶上跳躍。

兩道影子靠在一起。

葉酌言側臉貼在溫回雲後背, 聽見她肚子裏的聲音和心跳。

葉酌言再次重複她的問題：“系統是什麽，告訴我吧。”

溫回雲轉身，面對她。

四目相對。

眼睛裏看得到真誠。

溫回雲握緊葉酌言雙手，放在胸口。

柔軟之下, 那顆火熱在跳動。

每跳一次, 都在葉酌言手掌中。

“酌言, 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 決定權都在你手中。”

葉酌言眼神迷惘, 呼吸都變得安靜。

溫回雲說：“你的選擇, 裁決我能不能走完今生。”

溫回雲從葉酌言的瞳仁中看見自己。

樂園的喧嚣, 阻隔在車窗外。

車內的世界屬于她們。

萬籁俱靜。

只剩溫回雲低沉的聲音。

“你問我系統是什麽。”

“系統是神統治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個規則把我從另一個世界帶到你身邊。”

“這個規則也可以把我從這個世界清除，永遠離開你。”

因為葉酌言會被剝奪記憶。

甚至葉酌言會被書管處理器清除，全書重啓。

“這個世界的人，不能知道規則，便是規則的一部分。”

“但是現在神給我兩個選擇。”

溫回雲攤開葉酌言的手，捏拳放到她的掌心。

“第一個，你現在知道我是另一個世界來到這裏的，這是我能坦白的所有。”

“第二個，我告訴你這個世界的規則，然後，你會失去記憶，我接受神的懲罰。”

“好了，酌言，我要說的就是這些，現在你來做選擇。”

“我的命運交給你。”

葉酌言包住她的拳頭，眼瞳顫抖，“如果我繼續追問，你就會離開，對不對？”

溫回雲也不知道。

如果她們真的違規，就算小拉消除葉酌言記憶，書管處理器還會不會計較？

不計較，葉酌言會忘記一些她們的經歷，從此殘缺。

計較，處理器會清除bug，全書重啓，溫回雲會踏上和江亦凝相同的道路——重新見到葉酌言，重新認識她，重新創造和她的回憶。

不管哪一樣，都算溫回雲離開了。

和葉酌言一起的經歷殘缺一分一秒，都不叫作一輩子。

都叫離開了。

葉酌言淚光粼粼，惶恐又焦急。

溫回雲說：“對。”

“酌言，你來選擇要不要和我走完這一生。”

葉酌言的淚珠子掉下來，“按你說的這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江亦凝原本也不屬于這個世界？”

溫回雲點頭。

廢稿世界和穿書世界的劇情本就不同。

即便是江亦凝在這本書裏的前七輩子，每一次的劇情走向也不同，頂多算平行世界。

葉酌言攀上她，“所以她也知道神的規則，所以你才只能跟她分享這個秘密？”

“對。”

“我明白了。”

溫回雲環住她纖柔的腰肢，“我知道要你相信這些很難，我也知道我說的這些很牽強，像騙子，但是酌言，這一次我真的是拿我的後半生在賭，賭你信任我——”

“我相信！”

葉酌言抱住溫回雲雙頰，抵着她的前額，濕熱的鼻息一下下撲在她臉上。

“溫回雲，我無條件相信你。”

“你記住，我不在乎你從哪裏來，我只害怕你會離開我。”

“我不在乎你是哪個世界的人，我只要你和我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氣。”

“我不在乎你有多少秘密，我只是很自私，希望如果有人知道你有秘密，那個人必須是我。”

溫回雲合上眼睛，不停點頭。

眼淚像河流一樣流淌。

這一刻，她知道。

她賭贏了。

她賭葉酌言信任她。

她賭。

葉酌言愛她。

溫回雲的眼皮上擦過輕輕的濕熱。

葉酌言吻了她的眼睛，“我不問了。”

“我再也不會問這個世界的規則。”

“不重要。那都不重要，回雲。”

“溫回雲，我的後半輩子不能沒有你。”

“我不會煮那麽香的牛奶，我不會掌握蜜酒蒸鲥魚的火候，我不會撿夢裏踢掉的被子，我不會分辨遙感燈不亮了是因為燈泡壞了還是觸控失靈，我不能讓香草随心配只有香草味——”

溫回雲猛然頓住，小心翼翼給葉酌言的腹部留出空隙。

“言、言言，你......不會有......寶、寶？”

不可能啊，她們根本就沒有過那種浪·漫·的·關·系。

葉酌言抹眼淚，捏溫回雲的嘴巴，“沒有！我是說以後。”

“真是的，好不容易有一點感動的氣氛，都被你鬧沒了。”

溫回雲抱着她輕輕搖，落下細細密密的吻，在臉頰，在肩頸。

“對不起寶貝，都怪我，我給你賠罪，我給你喂甜甜的牛奶。”

葉酌言攏住她，“那你甜不甜吶？”

溫回雲低頭，“嗯？”臉紅，“那我不知道。”

“今晚我能知道嗎？”葉酌言淚眼亮晶晶。

溫回雲拿起溫熱的杯子，彎彎唇角：“先喝這個。”

“不過，應該沒有你甜。”

葉酌言怔神片刻，擡起玉足在她腿上碾了一腳。

“讨厭。”

溫回雲撐在床邊，吻進葉酌言嘴唇。

謝謝你相信我，酌言。

我愛你。

限期一周的房車旅行開始了。

四組嘉賓，分別從四個起點出發，沿着四條不同的路線，欣賞不同的風土人情，最終在風景名勝鳴月澗的露營廣場彙合。

編導為觀衆介紹四條路線：

程宵明和江亦凝的閃電之戀路線，穿過繁華商業區、城郊集市。

顧如風和米桃的清新之戀路線，穿過小衆文化街區、各類展館。

梁源和柯雨昕的深沉之戀路線，穿過具有歷史沉澱的老城區、紀念中心。

溫回雲和葉酌言的純真之戀路線，穿過美食街、自然風景區。

鏡頭給到每一組嘉賓。

大家都行駛在路上。

程宵明在前面開車，江亦凝晃着光腿在後面煮醒酒湯，睡衣的寬領斜着，露出一邊肩膀。

“你記得你昨晚說什麽醉話嗎？”

等紅燈，程宵明問。

江亦凝一臉茫然，眨巴桃花眼。您看她這樣像記得嗎？

“不記得算了。我再問你個問題。”

“問。”

“你好像跟我獨處就會喝酒。第二次約會，捉迷藏，小年聚會以後‘那幾天’，還有昨晚。”

江亦凝目視別處。

程宵明踩油門。

“江亦凝，你是不是在借酒的味道掩飾你的信息素？”

“你就瞎猜吧。我喝酒是因為我喜歡。”

程宵明撥方向盤。不拆穿。

一開始她還分不清不太濃的信息素。

後來她分清了。酒再香也沒有江亦凝的信息素甜。

江亦凝總是很容易對她很甜。

高速服務站。

房車停下。

米桃下車看儲備水，嘆氣：“小風子，果然沒水了。”

顧如風說：“你先拿水管，我去繳費，等我回來加水，你千萬別自己動哦。”

“拜托了，水桶好重的，等你。”

順便在服務站的便利店吃早餐。

山麓植被茂盛，空氣清醒。

米桃拿着熱騰騰的帕尼尼，笑容幸福：“能看着日出呼吸新鮮空氣，吃熱乎的早餐，好棒哦。”

顧如風望着朝陽，“是啊。許願明年這個時候，還能看見這樣的日出。”

一樣的陽光明媚，一樣身邊有你。

同樣是在高速服務站。

這組嘉賓就不怎麽愉快了。

柯雨昕滿臉黑：“黑水箱滿了！”

黑水箱是房車收納排污物的裝置。

需要定期把裏面的污物倒進公共衛生間。

梁源正在超市買便當。

她已經連續做了兩天飯了，柯雨昕極難伺候，一會蝦子不新鮮，一會白菜不夠甜，梁源應付不來，幹脆開擺。

飯不做了，吃微波爐轉熱的便當吧。

“滿了就倒。”梁源說。

每次都是她處理黑水箱，她沒說讓柯雨昕獨自倒，但是柯雨昕一次忙都不肯幫。

加水也是。

柯雨昕難以置信，分貝提高八個度：“你不會是讓我倒吧？源源姐，哪有alpha讓omega碰髒東西的。”

“......”

“你還是不是alpha，一點擔當都沒有。全國觀衆都看着呢，你不能欺負我呀。”

梁源說：“我忘買東西了。等我一下。”

她倒回便利店，在裏邊站着發呆。

她想一個人呆一會。短暫的半分鐘清淨對她而言都是治愈。

......

插着粉紅色小旗的房車快樂旅行。

車前窗放着粉粉醬玩偶。

溫回雲把車停在美食街。

她們已經離開A市主市區，現在在靠近海邊的一點的i區。

“言言，這邊沒有休息區不好做飯，我們買點吃的當午飯吧。”

“好，我覺得那家菜館的白灼不錯诶。”

點了幾個菜打包。

旁邊有家賣油炸海鮮的老婆婆叫溫回雲過去。

“年輕人，帶心上人來旅游？”

溫回雲望望那邊等菜的葉酌言，“嗯。”

老婆婆用大漏勺攪和油鍋裏才下的鱿魚圈，“買我的鱿魚圈，老婆子教你追女孩，保準她吃了更愛你，抱住你麽麽親。”

“......”

溫回雲看着鱿魚圈在油鍋裏呲啦啦，這麽油膩，葉酌言不吃的。

她退後一步，躲開濺起的油星，“阿婆，你都一把年紀了，還說麽麽親。”

“怎麽，老了就不能麽麽親了？看見對面街上賣糯米糍的老奶奶沒有，那是我老婆，我們每天回去都親呢，四十五年了，天天親。”

溫回雲看到了。呃。

“來，年輕人，把你的手給我。”

老婆婆說着，拿起一個放涼的鱿魚圈，“我教你怎麽吃我的鱿魚圈。”

溫回雲看着無名指，驚訝。

老婆婆把鱿魚圈撥下去，笑容慈祥：“明白怎麽給你心上人吃了嗎？”

溫回雲微笑：“阿婆，給我來一份吧。謝謝您。”

溫回雲提着小袋鱿魚圈走回菜館。

“酌言。”

溫回雲張開食指和拇指，拿住一枚鱿魚圈。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歡喜有人愁啊=￣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