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紙盒裏的禮物

郭少應聽張岚和郭少回招呼他喊人，就躲在小盒子的身後，不願出來。

“你不喜歡他們？”如果是的話，小家夥就要英雄救友了。

文沐咳了兩聲，示意小家夥不要亂說話。

“我想去院子裏玩。”郭少應悶悶道。

難得兒子有興致，張岚激動不已，囑咐陪着過來的人看好郭少應，千萬別讓他摔了跌了。哪怕是郭少應走路，兩邊也得有人護着。

小家夥吸吸鼻子，不打算跟文沐分開，就問郭少應：“你想玩什麽，我考慮考慮。”

郭少應哪裏玩過什麽，咬着手指苦思冥想。張岚生怕小家夥拒絕，忙替兒子說話：“什麽都好，只要你們玩的高興。”

“那我們上樹玩跳傘？”

“……換一個更好玩的？”張岚微笑着建議。

“那我們上房玩跳傘？”

張岚笑容僵硬：“再換一個。”

“去給花草洗澡？”

“這個好，小應你去吧，注意不要弄髒衣服。”

郭少應“嗯”了一聲，跟屁蟲似的黏着小家夥出去。

兩人回到王家，在院子裏找出噴壺澆花。

“他們兩個又跟過來了，好煩。”小家夥抱怨張岚派來跟着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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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少應怕小家夥不帶他玩，急忙從地上撮起一把泥，扔到兩人衣服上，聲音雖小，氣勢卻不弱：“走開！”

兩人為難地躲開：“小少爺。”

郭少應還要扔，小家夥拉住他。

“不要沒禮貌，被大人看見會挨罵。”小家夥思索片刻，猛然拉着郭少應往家裏跑，進來就返身鎖上門。

小家夥對外面拍門的人說：“我爺爺奶奶在家，不用擔心我們。”說完把窗簾一拉，跟郭少應在家裏玩。王愛分确實在家，不過因為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此刻回房睡回籠覺去了。

兩人在房間裏玩了會玩具，都覺得沒意思。小家夥問郭少應為什麽這麽矮，郭少應說他身體不好。

“我幫你把身體變好。”小家夥拍拍胸脯，“你看花草都要澆水施肥，你肯定是營養不夠。”

郭少應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小家夥把花盆裏的蘭花連根□□，讓郭少應站進去，可惜郭少應再瘦小，也站不進花盆裏。院裏倒是有大花盆，他們又不能開門出去。

“躺浴缸裏。”小家夥急中生智，把屋裏能搬動的花盆全拉來，花草扒掉，土倒進浴缸。

“不夠。”郭少應弱弱道。

有的花盆裏不全是土，還有玻璃珠子和泡沫。小家夥由此想出或許可以拿紙摻到土裏，兩人到書房搬了幾本書，又覺得書太硬，又把主意打到了碎紙機上。

*******

進不去王家房間的兩個保姆，跑過來找張岚求救。文沐讓張岚放心：“我媽在家呢。”

“再說，我兒子也不大，我家裏一點危險的東西都不敢放，他們倆随便玩，肯定不會出事。”

張岚這才沒立刻過去，不過說了沒一會話，還是打發郭少回跟着文沐去看看。

兩人一起出來，正好遇上程易端了一盤糖葫蘆過來。

“我爸蘸的。”程易示意兩人來一串，“用的是小沐自己種的山楂，絕對無農藥無添加，施的都是糞肥。”

郭少回一身正裝，拿着根糖葫蘆本來就反差甚大。好不容易做通心理建設，張嘴咬了一顆糖葫蘆，就被程易的話吓到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尴尬不已。

郭少回的潔癖點很奇怪。

他不喜歡泥土、蟲子，他甚至有昆蟲恐懼症。他吃不下可能被蟲子啃過的菜，為此，他寧願吃帶農藥的蔬菜。

他住的地方一盆花都沒有，就怕弄得家裏有土，土裏再有個蟲子，就更惡心人了。

“放心，不是人的産物。”文沐聽說過郭少回的潔癖，忙打圓場。程易這家夥肯定是故意的。

郭少回更咽不下。

“也不能說不是。”程易認真地糾正，“人的給豬吃了，拿豬的施肥，其實追根到底還是人的産物。”

文沐：“……”難道程易跟郭少回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

郭少回掏出紙巾，将咬進嘴裏的糖葫蘆吐了出來，抱歉勾唇，帶頭往王家走，程易在人家背後笑的奸詐。文沐看得是目瞪口呆，程易小時候多麽天真可愛，為什麽從國外回來後就一肚子壞水！

王家客廳從裏面鎖住了。文沐直接翻了卧室的窗戶進去，他聽見浴室有動靜，但還是先去給郭少回開客廳的門。

“估計在浴室。”文沐帶着郭少回進了房間。

郭少回年紀輕輕，卻在商界混的風生水起，一雙眼睛銳利的很，只掃一眼文沐的房間，就知道文沐現在不是一個人住，是兩人，而且還是兩個男人。

文沐敲門：“小盒子，爸爸方便進去麽？”

“不方便！”

“抱歉，我就是禮貌問一句，不用當真！我進去了！”文沐把門推開，然後愣在了原地。程易和郭少回看見屋裏的情景，都低聲罵了一句。

郭少應躺在浴缸，只有腦袋露出來，身體被混雜着紙屑的土埋的嚴嚴實實。小家夥手裏拿着水壺，正打算往裏澆水。

“這是一種魔法，你們信麽？”小家夥表情無辜。

三個大人都沒說話，郭少應急忙捧場：“我信。”

接觸郭少應的時間不長，但文沐和程易很快就瞧出來郭少應是個什麽樣的孩子。這個小孩大概是從來沒有過朋友，對小家夥極其讨好。

本來因為沒同齡朋友，小家夥是自己默默地禍害，現在找到了小跟班，不但禍害能力暴增，禍害範圍也又送增加。

郭少應是個蔫壞的孩子，而且脾氣超級大。文沐看見他短短一會打了保姆三次，即便不疼，這行為也不好。

文沐不想讓小家夥跟郭少應接觸太多，以免學壞。

所以在郭少應打滾要求張岚把他留在這裏過夜的時候，文沐拒絕了。

“小盒子頭部受傷了，他晚上需要早點休息。”文沐道，“而且，小應他還住着院吧？”

住到院長家裏，還擔心什麽？

張岚舍不得兒子掉淚，不但答應了，還命令郭少回住下來陪着小兒子。

至于住的地方，文家和程家不樂意，不是還有韓棟梁租的房子麽？

一整棟房子，多住進去一大一小，以及兩個保姆，三個保镖，和一車的玩具，肯定不會擠！張岚确信，因為韓棟梁聽她這麽提議一點反感都沒有！

到時候老同學家的小孩要去找文沐的孩子玩，文沐還好意思拒絕？

晚上，王愛分邀請新鄰居來家裏吃飯，郭少應成功坐到了小家夥的旁邊。

“我覺得你爸爸不喜歡我。”

“為什麽？”

“不知道，直覺。”郭少應緊緊盯着文沐，手裏的筷子狠狠插在水餃上。小家夥隐隐感受到郭少應的不開心，端着盤子坐到了王愛分懷裏。

這頓飯郭少應幾乎沒能跟小家夥說上幾句話，回去韓棟梁家的路上，他向郭少回求助。

“你應該收斂你的脾氣。小盒子是聰明人，他一旦感覺到任何讓他不開心的事，他都會離的遠遠的，尤其當你說他爸爸不喜歡你，他當然跟自己爸爸親了。”郭少回聽到了兩個小孩吃飯時的悄悄話。

他建議自己的弟弟不要露出狼尾巴來。

“小盒子大概喜歡剛見面時怯弱的你吧？”

韓棟梁差點沒被郭少回的教育方式給氣死，趕緊跳出來說：“小盒子肯定是喜歡陽光開朗的朋友啊。還有文沐為什麽不喜歡你……我在跟你說話……”

看着前面走遠的一大一小，韓棟梁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管怎麽樣，能一起吃晚飯，能住在一起，已經是天大的驚喜了。

兒子，很想你。

******

吃過晚飯，文家所有人席地坐在客廳，圍着一地的碎紙。

“我在那本書裏放了五萬。”王愛分心疼地從廢紙堆裏找出紅色的一角。家裏備用的現金，她都給放在書房了。小家夥覺得錢可能更有營養，然後就跟其他書一起給絞成碎紙了。

文修勸他媽：“放心，這些錢找出來，銀行也不收，太碎了。”

文沐怒指茶幾上站着的小家夥：“當着客人的面，我不願意批評你。你自己看看你幹了什麽好事？”

“爸爸，你生氣了？”

“當然。”

“為什麽？”

“因為你居然拿錢玩。”文沐提高聲量，讓程易用胳膊肘頂了一下，他這才發現，屋裏其他人居然都用責備的目光看着他。

毀了錢的又不是他？溺愛啊！

小盒子問：“所以，你是覺得錢比我重要？”

文沐：“……”

罰小家夥一個人睡。王愛分的主卧旁邊有個小房間，平常當小陽臺用，年前收拾出來，擱張床，就是小家夥的房間了。

房間很小，開了門就能看見王愛分的床。所以小家夥說怕黑不願意一個人睡的借口完全不管用。

垂頭喪氣回到房間，小家夥正要拉着王愛分訴苦，郭少回卻抱着個紙盒子登門了。

“小應讓我送玩具過來，感謝小盒子陪他玩。”

“太客氣了。”文沐裹着浴巾匆匆跑出來。

郭少回一眼看見，文沐卧室倚着門同樣披着浴巾的程易。果然，這兩人有一腿，在學校他就看出來了。程易的眼神像狼，并不是被文沐踩在腳下的可憐巴巴的紅眼兔子。

把紙盒子拉回小房間，小家夥關上門，準備玩會就睡。

當他打開紙盒子，看見蹲在盒子裏的郭少應，擡起頭，一雙大大的眼睛滿是水汽，伸手拽住小家夥的衣角，小小聲問：“我可以在你床上睡一晚麽？”

“哦天，原來我的弟弟，就是你。”小家夥驚訝萬分。

程易說，他是上天送給程易的禮物，就裝在紙盒裏送到了家門口。

而他的弟弟，也将會在某天，被人裝在盒子裏送過來。

小家夥略嫌棄：“我還以為是個嬰兒，你太大了！”

之所以把郭少應送到文家，郭少回是不希望，郭少應跟韓棟梁有太多的接觸。

注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還是不要接觸太多為好。

韓棟梁心思太細膩，得到之後再失去，恐怕就跟挖了心肝一樣吧。

他回到韓棟梁為他準備的房間，就看見韓棟梁躺在他的床上，右手摟着旁邊因為枕頭而鼓起的被子，滿足的哭泣。

還是那麽傻……

他輕輕将門帶上，準備去韓棟梁的房間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