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張路要走

就在張路有了主意之後，張卓卻在韓棟梁那裏住了下來。

這本來就是他家，韓棟梁大方将主卧相讓，他卻不敢住，堅持要睡客廳的沙發。

其實他不想再踏足這裏，但為了和張路挨的近些，哪怕揭開舊日的傷疤，他也認了。

文沐發現，韓棟梁和張卓很對脾氣。就像他和小鄭，相處了這麽多年，關系不遠不近，突然有一天發現彼此興趣相投，立刻就親近起來了。

這兩人也是，高中同學幾年，關系平平，同住幾天，反倒迅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連文沐看了都眼饞。

“給你倆帶的檸檬。”小家夥想喝檸檬汁，文沐拿了不少回來，給他倆送點。小家夥跟在文沐身後，盡職盡責地推着弟弟。

張卓看見小家夥就高興。小家夥跟文沐模樣太像，又太聽話，這讓張卓羨慕不已。

“來，叔叔抱抱。”

小家夥不肯：“抱我弟弟吧，我已經是大人了。”

“哦？”文沐哭笑不得，“昨天是誰哭着說要吃糖，讓我們不要欺負小孩子？”

“是小應。”小家夥立刻出賣隊友，推着弟弟逃走。

文沐叮囑他跑慢點，看着兄弟倆進了家門，才又回來跟張卓他們說話。

“你要走了？”張路可是從他這裏借了一筆巨款，說是要做生意。

小鄭知道後，說張路是對勸服家人死心了，決定拿上一筆錢帶着張卓去國外逍遙，等時間久了，父母想念兒子，還是會妥協。

要是張路父母妥協了，他的這筆錢還能要回來。要是不妥協，憑張路張卓幾十年恐怕都掙不回來，畢竟在國外錢可不經花。

文沐也不确定這筆錢還能不能要回來，但他是真心希望張路改邪歸正，能跟張卓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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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張卓苦笑，“他爸媽還沒接受我。”

“可張路從我這兒拿走一筆錢，不是你們要去國外做生意？”文沐詫異。難道又是張路自作主張？

張卓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随即忙點頭：“是是是，要做生意。回頭賺了錢還你。”

幾人打小一塊長大，張卓又老實，一說謊眼神就閃，文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當下也不說破，拿話題岔開。

聊了一會，文沐去屋裏倒水喝，在門後的飲水機旁邊發現一個插電類似于小型加濕器的東西。他突然想起似乎在他哥文修的房間也見過這東西，後來他在綠園老院子的房間也發現了一個。

他把那東西拔起來，揣自己兜裏。韓棟梁進來送檸檬，正好見他動作，輕輕咳了一聲。

“那玩意是防蟲鼠的。”

“哦。”文沐幹笑着掏出來，又給安上，還辯解說，“聽說這玩意不但對蟲鼠有害，對人體也不好吧？”

“安幾天就摘了。”韓棟梁道，“老房子，蟲鼠太多，蟑螂幾乎快住滿一整個衣櫃了。”

自從郭少回不在這裏小住了之後，就沒有保姆過來收拾房子了。韓棟梁雖然勤快，但擱不住心不細，又不會做家務，家裏各種死角和看不見的地方，都又髒又亂。

張卓住進來後，也只覺得蟲鼠多，沒覺得房子有多髒。

如果王愛分來這裏溜達一圈，這幾個小輩就都要挨訓了。

韓棟梁往文沐的水裏加了兩片檸檬，他給自己和張卓也倒了一杯。喝了兩口，覺得異常好喝，不但喝完了一整杯水。回屋裏再倒水的時候，想了想，直接拿起檸檬吃起來。

綠園的檸檬酸的很，文沐單是想想，就分泌口水。韓棟梁卻站在廚房，一口氣吃了兩顆檸檬。

消失了幾天的郭少回快步走進院裏，見文沐跟張卓在院裏說說笑笑，不耐煩地挑了挑眉。文沐是瞧出來了，之前郭少回還裝的人模狗樣，即便心高氣傲，瞧不上他們這些人，處事卻也禮貌周到。

自從跟程易鬧翻以後，這家夥就逐漸将真面目露出來了。

“郭少。”張卓點了點頭。

郭少回面無表情地點頭，直接進了屋裏。後面郭少應小跑過來，撲進文沐懷裏。

跟郭少應相處久了，文沐放下心中成見，越來越喜歡郭少應了。郭少應這小孩警惕的很，帶着小家夥出去玩，經常教給小家夥一些識別壞人的道理，雖然郭少應也很少出去。但沖這一點，文沐就願意讓郭少應和小家夥玩。

“今天你哥哥怎麽舍得送你來上課了？”文沐問。

郭少應想了想，才回答：“哥哥不忙的時候，就能送我呗。”才不能說郭少回是聽到張卓住進來了，一路開快車把他送過來的。

因為去國外的事，郭少回與韓棟梁還賭着氣，所以才不肯過來這邊。

那天從綠園接走韓棟梁，郭少回直接将人帶回了他在某個高檔小區裏買的房子。兩人在那裏住了三天，三天沒出房門一步，韓棟梁更是沒怎麽下床。

他們吵了三天，即便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候，但凡韓棟梁還有些力氣，就會據理力争。

郭少回從沒想到，回來之後在他跟前做小伏低的韓棟梁，居然還有這麽大的氣性，無論他怎麽做，韓棟梁咬定了主意，就是不肯去國外。

最後郭少回摔門走了，韓棟梁餓了兩天，才勉強下床，推開卧室的門，發現郭少回在臨走之前，給他做了不少食物，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看到那些都是他喜歡的食物，他忽然明白過來一個道理。

無論郭少回多有主見，多要強，只要他咬牙不松口，最後郭少回還是會妥協。

因為郭少回比他想象中，更愛他。

“那天帶你去的房子，我過戶給你，你搬進去吧。”郭少回神色清冷。韓棟梁深吸一口氣，轉身抱住他。

“不用，你的房子，也是我的。”

郭少回略驚訝，韓棟梁竟然沒反駁，甚至沒有多問一句，竟然就答應他了。

“瞧你熱的，冰箱裏有涼水。”

郭少回心情多雲轉晴，勾着唇角去開冰箱。他來的路上，還擔心韓棟梁因為前幾天的事，生他的氣。不想，韓棟梁不但不生氣，今天還格外好說話。

靠本能拿出涼杯，送到嘴邊，他琢磨着今天要是跟韓棟梁商量去國外的事，能有多大的幾率得到肯定回答。

“喂！”韓棟梁突然大喊一聲。

郭少回困惑看他。他上前一步，把涼杯搶過來，擰開蓋子，将水全倒進水槽裏。郭少回看見涼杯裏倒出來一只烏黑蟑螂後，嘔的臉色都白了。

“哈哈。”韓棟梁幹笑着勸解他，“你是運氣太好了，蟑螂這玩意聰明的很，這只又能進冰箱，又能跑到涼杯裏，可見更聰明。俗話說，吃什麽補什麽，你喝了它泡的水，肯定越來越聰明。”

郭少回嘔的更厲害。

文沐進來看到這一幕，靠着廚房的門，笑道：“對，吃什麽補什麽。蟑螂以什麽出名，繁殖能力啊！你喝了，肯定能生一窩！”

“文沐你的嘴能不能別這麽損！”韓棟梁欲哭無淚。從小愛使壞的文沐，配上一肚子壞水的程易，那真是禍害人間威力無窮啊。

偏偏他的戀人，得罪了這兩人，想想都頭疼。

也許是這只蟑螂刺激了郭少回，當天晚上，韓棟梁就搬出了小院。

文沐每天能見到韓棟梁的時間，大大縮減，也就是送小家夥去上課，接小家夥放學的時候。

後來韓棟梁身體不好，坐着時起身快了總是眩暈，醫生說是營養不良，并且要多注意休息，小家夥和郭少應上課的時間縮短了，有時候一連幾天都沒課，文沐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更少。

韓棟梁搬出去了，張家小院就空出來了。張卓一個人住，就給了張路可趁之機。等到夜半人靜的時候，張路就翻牆頭進來。

有一次張路翻牆頭的時候，讓出來上衛生間的張外行看見了，跑去拍張卓家的大門，拍的街坊鄰居都醒了，跑出來看是怎麽回事。

門打開後，張外行并沒有對着張卓說什麽難聽話，只是在街坊鄰居或好奇，或抱怨，或驚奇，或厭惡的目光中，輕聲告訴張卓：“人都是活在別人的目光裏，你們倆要是真在一起，比現在丢人的時候多着呢。”

張卓道：“我知道，在你們眼裏，我們是異類。可是大伯您看，文沐怕了？程易怕了？我也不怕。”

張路趕緊表白：“我也不怕。”說完，挨了張外行一個大耳刮子。

“你既然叫我大伯，就該知道你們倆在一起，算什麽事！”張外行氣的手抖，兒子喜歡男人，已經讓他很接受不了了，居然還喜歡的是他兄弟的兒子。雖說沒有血緣關系，張卓又跟他兄弟斷絕了關系，可他心裏就是過不去這個坎！

聽張外行這麽說，張卓就笑了，淡淡喊了一句：“叔叔。”

張外行氣的一口氣沒呼吸上來，差點死過去。

張外行拉着張路回家後，文沐被王愛分趕過來安慰張卓。文沐以為張卓會被張外行的态度吓到，會退縮，至少會傷心。

但張卓一夜好睡，第二天在文沐還沒睡醒的時候，就收拾了衣服，跑到張路家敲門。

張外行開門問他做什麽。

張卓道：“叔叔，大家都知道我跟張路關系了。我也就不在前面的房子住了，您讓開，我箱子太沉，得趕緊搬進去。”

披着被子跑出來的文沐，和張外行一起呆立了很久。

後來程易聽說這件事，分析張卓的性格。說當年張卓拿花瓶砸張外正，并不是意外事件。張卓就是那種看似做事老實，有什麽委屈自己忍着，可一旦被逼急了，就會徹底爆發，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事的人。

文沐深覺有理。

張卓的努力，并沒有換來張路一家人的同意。張外行甚至在張卓直接進了張路的房間後，氣的血壓飙升，還是文修開車将人送到了醫院。

張卓張路一合計，他們倆争取過了，成果不好，看來得給家人消化這事的時間，不如去國外先把孩子生了。等家人能接受這個事實了，他們再把大孫子獻上去，估計就皆大歡喜了。

兩人說走就走，買了最近的票，也不等張外行從醫院回來，也沒跟誰告別。簡單收拾收拾，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機場。

在路上，張路給文沐發了短信通知：“我們走了，替我照顧好我爸媽。”

“等我們再回來的時候，就有人陪你家小二玩了。”

文沐盯着手機屏幕想了半天，拉過來程易問：“國外那個同志醫院，進去得多少錢？”

“這個數。”程易比了個手勢。

文沐恍悟！張卓借他的錢也快這個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