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薄荷葉 5
周染那兩枚扣子,怎麽想也是自己給拽掉的,陸悅聽着幾人說話,莫名就有點心虛。
平心而論,衣領敞開之後,也不過多露了一點點脖頸罷了,下頭都還嚴絲合縫地遮着。但看那衆人的神情,怎麽好像人家沒穿一樣。
陸悅腹诽着,偷偷向那邊靠過去點,半推半就地“偷”聽了起來。
“喂喂,你倒是說啊,”一個小姑娘催促道,很是期待,“這意味着什麽?”
小助理說:“以我看,周總肯定是十年前被人酒席下.藥,與清純小白花服務生撞上,結果兩人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她高深莫測地一笑,振振有詞地瞎編:“但就在昨天,與周總長得一模一樣,號稱絕世天才的姐妹花雙胞胎找上咱們公司,從此開啓了那段一段往事糾葛……”
一旁陸悅聽着這段“愛恨情仇”,整個人都聽傻了。
這是什麽驚天劇情?七年前周染還在讀書啊,上哪酒席偶遇服務生,還整個天才雙胞胎出來?!
陸悅目瞪口呆,長長嘆口氣,感慨周染這人,真是太可怕了,都把人家一個青春小姑娘給逼成了這樣子。
但話說回來,雖然這劇情很多狗血,但經小助理一講,居然變得十分勾人心弦。
陸悅一邊在瘋狂吐槽着,一邊聽得津津有味,心中癢得不行,急着想知道下面的劇情。
“在那之後,雙胞胎在公司門口被攔住了,兩人氣得發動黑客技術,直接攻陷了公司網絡——”
小助理正說到興頭上,大有一副連載幾百萬字的架勢。結果方才還興致勃勃的姐妹們,表情忽然就變了。
所有人霎時變得面色蒼白,神色驚恐地看着自己,活像見了鬼似的。
“哎,你們怎麽了,”小助理疑惑了,“幹啥這個表情,這劇情不刺激嗎?”
其中一個小姑娘顫抖着,沖她擠了擠眼睛,小助理沒明白意思正納悶着,身後走過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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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過一下。”
那聲線清清冷冷,聽起來可不熟悉,蘑菇頭吓得渾身一顫,大腦懵然,差點摔倒在地上。
周染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她端着個玻璃杯子,神色漠然地
掠過了小助理,走到了公司的咖啡機前。
她端起咖啡壺,一邊往杯裏倒着,淡聲說道:“九點三十的例行會議,資料打印完了嗎?”
小蘑菇戰戰兢兢,抖得像片在風中漂泊的落葉,哭喪着臉說:“還、還沒有……”
“一共三十五份正反面,多打兩份備用。”周染說,“兩臺打印機一起的話,最少需要十五分鐘。”
小助理頭點的和撥浪鼓似的,短發上下飄揚,頭發都快晃出殘影。
咖啡香氣彌漫開來,起初聞着有點像融化的焦糖,有點像黑巧克力,但慢慢散開一點後,卻只留下了幹澀的苦。
陸悅也愛喝咖啡,卻不喜歡咖啡那股苦澀味道,每次不是加一大勺栗子焦糖,就是加上三四塊方糖,還得要拌點濃縮牛奶。
周染這人可好,擺着的小塊方糖碰都沒碰,擡杯輕輕抿了幾口,神色平淡一如。
陸悅望着她,只覺得喉中仿佛漫入了苦,滾燙地向下沖去,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有種往咖啡裏扔塊糖的沖動。
周染端着杯子,動作忽然頓住了,她轉過些頭,墨發自肩頭滑下一縷,垂落在齊整的白襯衣間。
她眼睛清澈幹淨,平靜地向陸悅望來,聲音仍是那平平淡淡的調子:
“照片拍攝十點開始,而攝影師從齊北新區趕過來,九點左右才會到。”
她輕聲說:“不用來這麽早。”
。
這句話沒頭沒尾,小助理完全沒聽懂,一旁的其他職員也是面面相觑,滿頭霧水。
而陸悅愣了片刻,猛地反應過來,微微睜大些眼睛,擡手指了指自己:“等等,你在說我嗎?”
周染望向她,點了點頭。
就這麽一個細微的小動作,旁邊圍着的職員齊刷刷轉過頭來,目光炯炯、聚精會神地盯着陸悅,讓她壓力倍增。
“這…這早來點好,”陸悅幹笑道,“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雨,早去早回嘛。”
周染微微點頭,咖啡中映出她的輪廓,小小的一個,淺淡又脆弱,晃下杯子便不見了。
她說:“好,那就不打擾了。”
眼看周染轉身要走,陸悅實在忍不住了,她蹭地站起身,向這邊大步走來:“等一下!”
周染依言停下,疑惑地看向自己,陸悅就瞪
她一眼:“你打算喝純咖啡,什麽都不加?”
周染說:“提神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她需要的只是這“提神”一個功能罷了,甜度味道之類并無所謂。
陸悅鼓了鼓嘴巴,忽然從背後挨過來,半趴在周染身上,将她困在雙臂中之後,伸手去夾那一小堆方糖。
“這這樣太苦了,”陸悅解釋說,“我幫你稍微調配一下,會好喝很多的。”
她語速不慢,聲音輕快明亮,周染卻覺得這句話極為漫長,像是時間停滞不前,每一個字都被拉長。
玻璃窗外風聲沙沙地響,像是在心中吹落了一片葉,慢慢悠悠地向下落、下落,許久才觸到地面。
兩人挨得極近,她貼着周染面側,鼻尖輕輕蹭着耳廓,呼吸平平穩穩,帶着點熱氣湧了進來,擦亮了一枚火花。
太細密、太溫熱、太撩人。
周染耳畔“嗡”的一聲,下意識地想要偏過頭,卻忘了陸悅就挨在自己身旁,将退路給堵死了。
陸悅注意力都在那一小摞方糖上,完全沒注意到對方的異樣,她幹脆側過點身子,趴在周染肩膀上。
她微微踮着腳,用夾子擺弄着那小摞方糖,聲音輕緩,字句念得認真:“要幾塊?”
“一塊沒味道,”陸悅有些苦惱,“四塊又太甜了些,要是有糖漿就好了,我喜歡焦糖和栗子味的。”
她絮絮叨叨說了半晌,結果周染這人一聲不吭,也不知在想什麽。
陸悅眨眨眼睛,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腰,很是民主地征求意見:“你回個話?”
周染低垂着頭,她眉睫濃長,安靜地低垂着,像是揉碎了的疏細陽光。
她像是剛剛才回過神來,修長五指不自覺地攏緊杯柄,聲音聽着有些冷淡:“都行。”
這回答也太敷衍了些。
陸悅本來想給對方展示下自己調配技巧,結果周染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中莫名就堵了口氣。
她抿抿唇,趁着周染分神片刻,往杯子裏扔了足足七塊方糖。
陸悅用小勺子攪拌了半天,糖塊都沒完全融化,氣焰嚣張地漂浮着,咖啡都快飽和析出晶體了。
這看起來,會不會有點太明顯了?陸悅莫名有點心虛,小聲說:“這…你嘗一口?”
她良心有點不安,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說句,畢竟之前被睡的是自己,吃虧的也是自己。
就坑周染一口,一口就好。
這樣想着,陸悅五指搭在她肩膀處,又得寸進尺地向前靠了靠,從後面抵着周染耳際。
她的呼吸觸到耳尖,像是羽毛尖尖的絨,蹭的耳廓有些癢,唇畔溫熱柔軟,将細而薄的軟骨向下壓。
那耳尖完全抵不過她,被壓得微微彎曲下來,依在唇下的位置,染上了點淺淡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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