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夢在消失後開始（3）

◎陸之榭如夢方醒。◎

有那麽幾秒鐘時間，陸之榭忘記了呼吸。

大腦像是被一團漿糊塞住了，他的思維變得遲滞緩慢，連系統語氣激動的提示音也沒有聽到。

後背被她貼着的地方滾燙，胸腔裏那個器官也兀自抽搐起來。

噗通、噗通。

杜嘉一見他沒反應，以為他沒有經驗，幹脆伸手掐住他的下颚擡起他的下巴，她的手指無意間蹭過陸之榭的耳垂，下一秒，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世界天旋地轉，像是被陡然打翻的油漆桶，混亂的色彩逐漸消失之時，巨大的數據面板橫亘在她面前，散發出熟悉的幽幽紅光。

【玩家陸之榭  戀愛游戲系統】

【系統提示：宿主，檢測到攻略對象心情波動，建議您現在親吻攻略對象！】

【系統提示：宿主，檢測到攻略對象心情波動，建議您現在親吻攻略對象！】

【系統提示：宿主，檢測到攻略對象心情波動，建議您現在親吻攻略對象！】

系統不斷震動，被反複呼喚的對象卻沒有回應。

杜嘉一不由地在心裏“嚯”了一聲。

事到如今，陸之榭追求她的原因終于水落石出，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原來他也是綁定了系統的玩家。

杜嘉一只短暫驚訝了一瞬，便很快接受了這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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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見過的玩家實在是太多了，多一個沒什麽心眼的陸之榭而已，對她構不成威脅。

她是完完全全的個人主義者，從來都只将自己的感覺放在第一位，懶得管別人死活。

而且本來就是為了任務誘惑她的陸之榭不對，所以他怎麽樣都是自找，跟她一點關系沒有，她是無辜的。

想到這裏，杜嘉一心中更無半點吃窩邊草的愧疚，低頭毫不猶豫地親了下去。

嘴唇貼上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陸之榭驀地睜大了眼睛。

考慮到這家夥大概率是初吻，杜嘉一起初是想對他溫柔點，給他留下一個好的初體驗的，但她本就是偏強勢的性格，這一點也誠實地反應在了這一方面，所以沒親多久就開始原形畢露，由着自己的性子來，下嘴也越來越狠。

在陸之榭看來，她的吻根本和溫柔搭不上邊，他的唇瓣在她半是吮吻半是啃齧的吻下很快就變得又麻又木，還泛着熱辣辣的疼，很有可能是腫了。

他試着想奪回主動權，但杜嘉一摟着他的脖子掐着他的下巴，他被她身上好聞的香氣包圍，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平常舉鐵能堅持半個小時的他此刻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唔、唔嗯……”

他的眼角染上了暧昧的紅色，那雙充滿匪氣的狹長雙眸也變得濕漉漉的，眼神迷離失神，手臂下意識環住了她的腰。

接吻的感覺還不錯，杜嘉一挺喜歡，不過陸之榭的反應實在是乏善可陳，讓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和個身材好點的充氣娃娃那啥，而且他們這裏的動靜有些驚動到其他人了，杜嘉一可沒有當衆表演給別人看的癖好，于是她當機立斷，推了把陸之榭的肩膀。

唇舌分離，兩人之間牽起一條半透明的銀絲，而後又從中間斷裂。

陸之榭嘴巴微張，喘息着，還沒從剛才的狀态中脫離出來，有些茫然地望着她，不明白為什麽她突然停下了。

系統面板上的文字還在不斷跳動，這次換成了大段大段的誇獎。杜嘉一很想提醒他一下，但當她張嘴時，喉嚨口就像是被堵住，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果然，跟之前一樣，每當她想和其他人談起有關這個世界運行真相的事情，都會變成這樣。

因為正常NPC不會像她一樣生成既定程序以外的自主意識，也沒有權限幹涉玩家。

杜嘉一撇了撇嘴，忽然失去了興致，拍了拍他的臉頰說：“我渴了，出去買瓶水。”

說完，她抽身離去，腳步自然輕快，除了微微泛粉的面頰再看不出動情的痕跡，好像前一秒跟人激情擁吻在一起的人不是她一樣。

陸之榭坐在卧推椅上，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跳到發疼的心髒慢慢回歸到正常的頻率。

失控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這時他才聽到系統的呼喚。

“怎麽了？”他摸了摸唇，心不在焉。

【宿主，你做的太好啦！】系統高興極了，【剛才攻略對象很滿意呢！這樣下去你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然後就是談婚論嫁，這樣一來你游戲通關回歸現實就指日可待啦！】

陸之榭的手指動彈了一下。

“回歸現實”猶如當頭一棒，陸之榭後知後覺地想到，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四個字了。

當初自願進入游戲，是源于一場和朋友的賭約。

當時陸之榭并不清楚游戲規則，直到被投放進來才被告知游戲通關前不可退出，但想反悔也為時已晚。

進入游戲時，他被朋友開玩笑似的設定成了一個六歲的孩子。最開始的那一段時光，他抵觸的要命，一腔怨氣無處排遣，第一次見到同樣年僅六歲的杜嘉一，下意識便将怒火發洩在她身上。

只不過對方遠比他想的難搞，明明只是個孩子，卻矛盾地擁有着成年人的成熟與智力，他的針鋒相對于她而言只是生活中的調劑品，擡手間便可輕易化解。

随着對她了解的深入，陸之榭發現，多數情況下她是不着調的、不馴順的、随心所欲的、擅行不顧的，她的生命裏透着一股兇猛野勁，像只被棄養但活得好好的小獸，眼神裏有雜草的韌性。

陸之榭知道這應該是他的錯覺，女孩有很負責任的監護人，吃穿用度給的都是最好的，她被人用心管教着，健康自由地成長起來。

今年，陸之榭二十一歲，和他在現實世界的年齡相同。盡管放在現實世界才相當于過了十幾天，但因為游戲設置，他感知到的時間流逝是實打實的十五年。

也就是說，他已經跟杜嘉一認識整整十五年了。

游戲設定大學前不得談戀愛，因此在這之前，陸之榭從未在杜嘉一面前展現出自己的真實目的。他的行為與一個普通的發小別無二致，和她打鬧嬉戲，鬥嘴冷戰，之後又別別扭扭地和她和好。

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的循環往複模糊了他的虛實觀念，漸漸的，陸之榭忘記了自己玩家的身份和目的，他像是真的變成了杜嘉一從小到大親密的玩伴，陪在她身邊，對她的欺壓和古靈精怪的點子習以為常。

——直到最近系統告訴他時機成熟。

陸之榭如夢方醒。

對啊，他之所以接近杜嘉一，是因為系統要求，而系統要求，是為了游戲通關。

這一切只不過是個模拟現實的體驗游戲，是場心血來潮的賭約，不必過多投入，不必過分較真。

誰會願意永遠卡在游戲最後一關，不能順利通關呢？

所以當杜嘉一主動配合他，親近他，他明明應該感到喜悅的。

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能跟這個該死的游戲說拜拜，回到自己的世界裏逍遙快活去了。

但是為什麽，明明掌握全場節奏，對局勢把控游刃有餘的他，現在心情卻是那麽的悵然若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