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請保護你的理想主義(1)

◎不是別人,正是杜嘉一。◎

晚上5:40。

還有20分鐘晚宴正式開始。

站在酒店門口的沉謹言頻頻看表, 用來應付生意場上那幫老狐貍的禮節性笑容漸漸散去,神情逐漸凝重起來。

到底跑去哪裏了。

他又打了個電話,跟之前一樣, 甜美的女聲播報着“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他心裏生出點焦慮,按斷電話。

沉謹言點開柯珩的通訊界面, 準備給他打電話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沉總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啊,是在等什麽人嗎?”

沉謹言回頭, 見是他今天準備談合作的那家公司的副總,對方同樣西裝革履,抹了大量發膠的頭發亮光光的,梳成了背頭,雙手背在身後,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沉謹言收起手機, 亦是微笑:“是趙總啊,好久不見。今天本想帶舍妹一同前來,但是她不知道現在跑到哪裏去了, 怕她找不到宴會廳,所以在這等她。”

趙總眯了眯眼睛,笑得和藹可親:“年輕人活潑點是好事,這個年紀不活潑以後可就活潑不成喽!沉總也別太擔心, 正好晚宴快開始了,不如進去等吧, 說不定待會兒她就自己回來了。”

沉謹言眉宇微蹙, 正要禮貌拒絕, 就在這時,前方猝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鳴笛聲,幾乎蓋住了廳內賓客的交談。

場內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的上流社會氛圍被瞬間破壞,交談聲為之一靜,所有人不約而同往外面望去。

趙總臉色驟變,叫來一旁的保安低聲說:“誰允許卡車開進來的?你知不知道今天來的都是什麽人,現在立刻讓它離開!”

保安被他罵的心驚膽戰,連忙跑向卡車,一邊揮手一邊大喊道:“唉,趕緊開走!不要停在這裏!聽到了沒有!”

沉謹言卻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望着那輛夜色下灰頭土臉的大型卡車,微微失神,捏着手機的五指無意識收攏。

很快,副駕駛的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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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白皙纖細的小腿率先露了出來,黑色高跟鞋,緊接着是一線深色裙邊,裙子的主人扶着車門站穩,就這麽在衆人的注視下明目張膽地走了下來。

她身着一襲黑紅兩色的吊帶裙,魚尾式的下擺,天鵝絨的面料仿佛閃着粼粼波光。紅發襯得她皮膚極白,亮閃閃的流蘇耳墜在發絲間輕輕一晃,顯出幾分俏皮與動人。

她與身後那輛濺滿了泥點子,髒兮兮的卡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整個畫面充滿了魔幻現實主義的荒誕和滑稽。

——不是別人,正是杜嘉一。

杜嘉一哼着歌和司機道別,她覺得自己是絕無僅有的天才,靈光一閃注冊了個貨拉拉,想着就算是卡車也行胡亂發了單子,沒想到還真有司機接單。

為了引人上鈎,貨物信息那塊她還填的是:高度1.5米,重量50千克,可橫向放置。

司機果然開着卡車來了,杜嘉一順利坐上了車,一切都很好,除了對方一邊開車一邊笑,幾乎笑了一路,杜嘉一全程提心吊膽,生怕他給自己開溝裏去了。

但司機雖然笑點低,好歹職業素養過硬,趕在最後五分鐘抵達了目的地。

她環顧一圈,從目瞪口呆的一幫人裏一眼就看到了沉謹言,高高興興地小跑過去。

她把握在手裏的小盒遞給他:“送給你的,趕緊看看!不許不喜歡!”

可沉謹言并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接過,他只是盯着她,一動不動,面色陰沉,聲音如結了冰似的冷淡:“杜嘉一,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今晚的宴會很重要,叫你不要遲到?”

“我沒遲到啊,這不正好嘛。”

杜嘉一看了眼手機,不偏不倚正巧六點。嗯,她是踩點小天才。

她見沉謹言沒伸手的意思,索性自己打開了,把那對袖扣拿出來托在掌心展示,炫耀道:“好看吧?我給你說,為了把這玩意弄到手我花了老大勁了,怎麽說呢,大概就是本來我比你富有多了,買了之後就來你這上班了。”

一旁的趙總聽到這話沒忍住笑了,但沉謹言卻沒有像以往那樣被她不着調的笑話逗得笑出來。

他居高臨下地垂眸看着那對袖扣,話音冷漠疏離極了:“我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

他道,“為什麽我必須要每天早晚額外拿出兩分鐘,把這對沒用的東西戴了又摘呢?如果去高爾夫球場或是體育館就變成一天四遍,這意味着你每個工作日浪費八分鐘,一個月就是二百四十分鐘,重複十二個月,除以六十,一年有四十八個小時就浪費在袖口上?它能幫我談判嗎,能幫我賺錢嗎?如果都不行的話,我需要它幹什麽?”

杜嘉一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似的。

在她的印象中,這是沉謹言第一次對她說這麽刻薄的話,也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對她發這麽大的火。

可是他為什麽這麽生氣?就因為她遲到了嗎?

——當然不是。是因為他的任務,他的任務要求他全心全意對待這場晚宴,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松懈,可是因為她的姍姍來遲,他被迫分心了。

就因為這樣。就這麽簡單。

所以他朝自己發火,因為她阻礙他進行任務了,因為她在他眼裏,遠沒有任務重要。

可是這跟她又有什麽關系?憑什麽他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注意力,卻要因此洩憤似的踐踏她的心血?

杜嘉一忽然感覺委屈極了。她緊緊捏着袖扣,堅硬的金屬嵌進掌心一片冰涼,她沒忍住朝他吼道:“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

沉謹言一怔。

他想起柯珩今天的欲言又止,又想起杜嘉一那天古裏古怪的詢問,恍然大悟。

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忘得一幹二淨。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奔波忙碌,完全沒有多餘的精力來關注除工作以外的事情,無論什麽事都沒有今天的宴會來的重要,都得靠後站,更別說是他的生日。

可沒想到杜嘉一還替他記着。

他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她發火的。

怒氣散得一幹二淨,沉謹言眉眼柔和了些,話音也緩和了下來:“我忘記了,對不起誤會你了,我很抱歉。”

“你有什麽可抱歉的,該抱歉的是我呗,影響你——”

“仕途”兩個字杜嘉一死活說不出來,估計又是傻.逼游戲限制,她頓時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冷笑一聲,扭頭就走。

走了兩步,她忽然意識到那對該死的袖扣還在她手裏,又折返回來,連盒帶物的一股腦扔到了沉謹言懷裏。

沉謹言沒接住,“啪嗒”一聲,一枚袖扣掉到地上,骨碌碌滾到了臺階下面。

杜嘉一後退一步,褐眸中浮現了不加掩飾的嘲諷。

“對不起啊,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毀了你的安穩人生是我的不對,我現在就走好吧。”

這句話她之前就開玩笑般的說過一次,可是此時此刻,卻是完全不一樣的語氣。

沉謹言握着那一枚袖扣,心尖不受控制的顫了顫。

他不知為何感到些許心慌,卻不願意承認,望着杜嘉一,表情不變,嗓音卻是悄無聲音地緊繃了起來:“我沒有說你搞砸了什麽,你不要說的那麽難聽,而且該道歉的我已經道歉了,你不要再得寸進尺。”

原來在他眼裏,她說這些話是在得寸進尺。

事到如今,杜嘉一覺得自己沒什麽可說的了,她連招呼都奉欠,轉身便要離開。

但卻被一個追上來的人攔住了去路。

一個中年男人擋在她身前道,和藹地看着她:“啊呀,這才剛來怎麽就要走,好歹先進去坐一會兒是不是?就這麽錯過多可惜啊。”

他轉頭又對沉謹言道,“沉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就晚到一小會兒嘛,多大點事,怎麽還在那麽多人面前跟自家妹妹吵起來了呢。我之前怎麽跟你說的?年輕人,天生就是活潑的,你不能拘着她,對不對?而且你看看,人家還把你生日記在心裏,多用心啊,你就這麽給人潑冷水,屬實是有點不太厚道了。”

杜嘉一沒說話,但也沒走,沉謹言心裏松了口氣,應和着趙總的話:“您說的是,我下次會注意的。”

趙總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背手走進了會場。

沉謹言看了杜嘉一一眼,走到臺階下,彎腰拾起袖扣,然後走到她面前,把手遞到她面前,頭微垂着,姿态放得很低,主動釋放出求和的信號。

他輕聲說:“歲歲,能幫我扣一下嗎?”

“不了吧。”杜嘉一道,“需要浪費整整兩分鐘呢,這兩分鐘對沉大總裁來說都能賺幾百個w了,可別讓我這種人耽誤了。”

沉謹言喉結滾動了兩下,睫毛輕顫。杜嘉一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可他依然站着不動,就這麽沉默地擋在她身前,她于是又聞到了他身上細微的烏木沉香。

杜嘉一有些受不了這種氛圍,不耐煩道:“我真他媽服了,我上輩子欠你的是吧。”

她嘴上罵罵咧咧,動作粗暴地拽過他的袖子,搶過袖扣随意往上一扣,便像是和他多接觸一秒都厭煩似的松了手。

沉謹言指腹不着痕跡地磨蹭了下袖口,藏在鏡片下眼角微微勾起,眸底醞釀出淡淡的笑意。

他就知道,他的歲歲一向嘴硬心軟。

作者有話說:

冰島肉夾馍生意慘淡所以跑回來更新了(不是)

是這樣的,其實我存稿存了不少了,但是沒修文+最近比較忙,日更壓力比較大,所以我原本打算把存稿完結掉後日六加速完結的,這樣你們看得開心我也開心,因為我知道養肥的家人不少(看着寥寥無幾的評論抹眼淚),但是沒想到有人催更,所以現在是兩個選擇:

1.還是日更,但是不能保證質量

2.再等一個月左右美美看完結文

我個人傾向于2,家人們想選1的話我就努努力,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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