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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 醫院的走廊裏已經沒什麽人走動了，病人大多休息得早, 家屬也不好吵鬧。除了不時的鼾聲和樓下救護車的聲音，住院樓還算安靜。

周聊在病房裏的浴室洗漱過後, 躺倒了沙發上，身上搭了條薄薄的珊瑚絨毯子。

“夜裏有什麽不舒服的就叫我，水杯就在你右手邊，渴了記得喝。”

杯子是她中午帶過來的, 吸管杯, 方便躺在床上喝水，也不會撒。

吳逸卿點點頭，喟嘆道：“你這丫頭……”

明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可照顧起人來卻一點兒錯都挑不出來，細微之處極盡妥帖。

一會兒工夫, 周聊翻了幾次身, 沙發悶熱。雖說空調開着，可接觸到沙發墊的腰腿處都出了汗, 濕漉漉地不舒服。

“早說了讓你回去。”吳逸卿察覺到她的動靜, 盡管周聊已經盡力地控制動作幅度, 可到底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過來。”

用手撐着往一側挪了挪，空了半張床出來。

周聊想了想, 還是拒絕道：“不了吧，被人看見了不好。”

吳逸卿用手拍了拍身側的床墊兒，“快點, 要不你現在就回家睡。”

“不要回家……”慢吞吞地起身，站到他床邊，“可是萬一壓到你怎麽辦？”

“輕得跟貓似的，壓不壞。”

她抱着毯子坐上去，覺得那床下沉了些。

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老實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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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個枕頭，吳逸卿分了一半來給她，這麽一來兩人的距離比上次在消防隊那晚還要近。

看見她懷裏的毯子，他皺了眉頭，“把毯子放旁邊去，就這麽大的床人都不夠睡了，還抱毯子……”

睡着他的病床，周聊也不敢造次，乖乖把手裏的毯子放到了床邊的椅子上。

剛躺好，整個人就被吳逸卿拉到懷裏，“靠近點兒，冷。”

“是不是發燒了？”她擡手要去摸他的額頭，被吳逸卿按住。

“沒發燒，就想抱你。”說完嘆了口氣，“非要我腆着老臉說這麽明白？”

周聊勾了勾唇角，擡頭親了他一口，“睡吧，明天早上他們還查房。”

“嗯？查房？”

管他什麽事兒？

“總不能讓人家看見我……我搶你的病床睡。”

“不是你搶的，我主動分你的。”他将被子往上拉，伸手掖好被角，“睡吧。”

……

第二天周聊睜眼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你怎麽不叫我？”

她明明調了六點半的鬧鐘，可是好像沒聽見響。

“醫生來過了嗎？”

“六點就到了。”

周聊愣愣地看着他，“我……”

“你聽見動靜就往被子裏鑽，嘴裏叫喚着困死了。”

早上查房的醫生一進來，吳逸卿就朝他們比了手勢，一行七八個醫生全程憋着笑意，還又不敢出聲。

瞟到茶幾上熟悉的保溫罐，周聊眨眨眼睛，不可置信道：“姑姑不會也來過了吧？”

“還有姑父。”

周聊一把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完了，丢臉丢大發了。”

“沒有，你把自己蒙在被子裏，沒人看見。”吳逸卿顯然是在憋笑。

周聊還想怪他，突然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幾乎立刻從床上下來，赤着腳找拖鞋，然後整理發型和衣服，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qin？”沈深帶着葉錫從外面進來。

周聊看見來人長吸一口氣，捂了捂自己的臉往廁所跑，“你們先聊……”

“剛醒，沒打扮呢。”吳逸卿嘴邊帶笑，語氣親昵得像是老夫老妻一般。

她換了衣服，捯饬幹淨了才出去，三個人正好說到前天晚上周聊給葉錫打電話的事兒。

“什麽時候聽見過她那樣說話啊，聊聊一直都挺冷靜的，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也就大一的時候……”

“你得了啊。”再讓葉錫說下去還不知道要抖她多少醜事兒出來。

“你還準備回消防隊？”

沈深來之前問過沈硯，他這腿正常生活到沒什麽大礙，健身跑步也沒事兒，可要是天天負重跑再時不時救個災抗個洪，估計撐不了多久。

“怎麽？沈總想撬牆角？”

“項目經理，怎麽樣？”

吳逸卿哼了兩聲，“不去，天天加班兒掉頭發，我還沒結婚呢。”

“你以為你毛發比我旺盛到哪兒去，大學的時候就開始掉了吧？”

“沈丢丢！”

“吳送比！”

……

周聊拉葉錫到旁邊，“這他媽都什麽名字？送比？”

“沈深說以前打游戲的時候，你們家吳隊永遠都是死得最多的一個，成天送人頭。”

兩個快三十的人了，鬥了半天嘴，一直到護士進來給他換吊瓶兩人才安分下來。

将兩人扔在病房裏，葉錫拉着周聊出去，到了醫院外的咖啡廳。

“我聽說程淋回來了。”

“回來了？要結婚了？”

葉錫嘆了口氣，“結什麽婚，掰了。”

“怎麽……”見她那表情，周聊也猜到一二。

程淋畢業後就跟着男朋友去了那邊，家裏人攔都攔不住。說是這沒名沒分的要是男方變了心，她該怎麽辦。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谶。

“那她怎麽不跟我們聯系？”雖然說當時在學校是葉錫蘇未和她三個人關系更好些，可總歸四個人的交情還是不錯的。

“程淋好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消息還是聽外語系的那個八卦仔說的。”她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問才好。

周聊：“出軌？”

“聽說是她男朋……前男友，和司令的女兒好上了。”

“平白耽誤了一年，當時她工作都找好了。”

“可不嘛，咱們四個去悅華，只有她過了面試。”

……

**

一周後，吳逸卿出院，怎麽說都不肯坐醫院裏的輪椅，硬是撐着拐杖自己走路。

家裏周聊提前托周蕪找鐘點工收拾過了，吳逸卿那邊什麽都沒有，最後還是決定住她家。

回去的時候一開門，進門的地毯上放着兩雙鞋，周聊扶着人在原地停了停。

“好像是我爸媽……”

吳逸卿倒是淡定，面不改色地進去，自己脫了鞋，拄着拐，“叔叔阿姨……”

“小吳回來了？你叔叔給你煲了骨頭湯……”楊靜看見玄關處的周聊，招呼着，“這孩子客氣什麽，進來呀。”

“媽……”周聊無奈道。

這裏好像是她家……

“你們怎麽來了？”

她放了個包的功夫，吳逸卿已經被他爸媽按在餐桌前頭喝湯了，桌子上就盛了一碗，兩人坐在餐桌的另一側，盯着他喝。

“你姐告訴我們的，你說說你這孩子怎麽不告訴我們？我們也好去照看照看。”

“逸卿啊，你就放心住這兒，阿姨有空就帶你叔叔過來做飯，客房收拾好了，被套都是新的。”

吳逸卿放下了碗，“不用阿姨，我住隔壁就好。”

“诶，別啊，你一個人不方便。”

周聊眼睛斜着旁邊道貌岸然的某人，在路上念叨家裏不方便要賴在她家的是他，這會兒裝得純良無害自強自立的也是他。

楊靜和周青棱走後，她将人扶到沙發上，“你坐着，我給你去隔壁收拾東西。”

在隔壁找了一圈，才發現她上次拿的那件睡衣已經是吳逸卿全部的家當了。

拿着剃須刀回去，看見吳逸卿在沙發上撸貓。

“你沒有睡衣在隔壁嗎？”

“就那一套。”

“那你平時睡覺穿什麽……”

擡頭觸到吳逸卿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她讪讪地閉嘴，“當我沒問。”

平時在局裏他一直穿着制服，睡覺也是穿迷彩短袖和短褲，再加上不常回家，所以沒有家居服是正常的。

“先穿我的吧，明天我給你去消防隊收拾東西完了去商場給你買。”

把人送去了衛生間，找了個塑料凳子給他坐下，調好水溫以後塞到他手裏，“自己洗，洗完了穿衣服，然後叫我。”

出去帶上了門，去衣櫥裏給他找睡衣。

她的褲子吳逸卿肯定是穿不了的，睡裙勉強可以穿，正好可以遮到大腿。

挑了條她穿着齊腳踝的睡裙，在浴室門口敲門，“你把浴簾拉好，我給你送衣服。”

将衣服放在架子上，周聊火急火燎地出門。

靠在牆壁上摸着自己的心跳，剛才他是側着身子坐的，隐約能看見雙腿之間的輪廓。

昨天還反駁他看個上半身沒什麽可害羞的，今天就看到了下半身……

聽見浴室門響，周聊才回過神，嗔怪道：“不是讓你叫我的嗎？怎麽自己就出來了。”

“沒事兒能走，你臉怎麽這麽紅？”

“裏頭的熱氣熏的。”

他點點頭，伸手去捏了捏，“是不是瘦了些？”

“嗯，你怎麽補償我？”

“時間還早，不要吧。”

周聊從這話裏聽出了嬌羞，臉更紅了，“你這腦子裏一天天地想什麽呢。”

吳逸卿坐在沙發上，低頭扯扯睡裙的泡泡袖和胸前的蕾絲花邊，覺得這衣服怎麽穿怎麽不自在，他剛才出來的時候都不敢照鏡子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一會兒去我包裏拿卡。”

“随便刷？”周聊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

“随便刷，刷光了我就賴着你。”

……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醫生查房沒有那麽早嗷，應該八點多或者九點多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