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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陌生人的短信】:生日快樂
———發送時間:淩晨4:00
周日的時候白昀收到了這樣一條短信。
白昀的指尖懸空, 遲遲沒有動作,接着, 他鬼使神差地打開了和秦焰的聊天界面, 發現最後一條消息是前天半夜秦焰問他去哪了。
之後一整天他一頭紮進了工作,就在短短一下午接了不少單子。
他的小公司發展的很好,看勢頭甚至可以說是迅猛。
一切好像都在往他理想的結果發展。
第二天, 他久違地擠着公交來到了學校。
還沒有人知道他和秦焰的事,路上不少人見他沒有坐秦少爺的拉風超跑上學, 而是獨自一人走在校園裏,紛紛駐足好奇打望他。
最好奇的不外乎是和他們一個班的同學。
教室靠窗的後排是秦焰他們固定的位置,之前白昀幾乎每節課都默認和他們坐在一起, 而今天白昀先他們一步獨自進入教室就已經很反常了,沒想到他還徑直走過了那排位置,坐到了對面的最角落。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 周飒李爾也進了教室, 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了角落的白昀身上,然後沉默的收回,坐回了固定位置。
“诶诶,怎麽回事啊,秦焰呢, 不會鬧掰了吧?”
“不會吧,上周五兩個人還一起辦生日呢,我們不都去了嗎。”
“可是後面白昀一個人先走了啊, 而且我聽說之後露臺那邊好大的動靜,但是李爾他們不準人過去, 我感覺那動靜好像是在砸東西...”
班上不由自主的開始交頭接耳, 直到臨上課的前一分鐘。
“噓——都別說了, 快看!”
全班數十道視線齊刷刷朝門□□去,只見八卦中心的主人公秦焰啪的一聲推開了門。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吓了一跳——因為此時的秦焰宛如一個剛從地獄回來的煞神。
一頭蓬亂的紅發幾乎擋住了他半張臉,額發的陰影落在黑眼圈上,加深了眉眼間的戾氣,刀削般的下颌線,緊抿着的嘴角,無心修理的胡茬,還有一副下一秒就回抄凳子打人的姿态,都令在場衆人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最重要的是,秦焰嘴角眼角明顯有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打成這樣的。
秦焰沒有立刻走向座位,而是撩起眼皮看向窗邊,像是沒看到要看見的人,他微不可察地冷哼了一聲,然後目光像雷達一樣開始掃尋,最後精準地瞄準角落的白昀。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沖到白昀面前不由分說給他一拳時,秦焰反而沉靜下來,只是短暫地瞥了眼,就邁開長腿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下所有人都心領神會了一件事——白昀和秦焰鬧掰了。
這無疑是這段時間來a大最勁爆的消息!
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席卷了a大的校園網,榮登熱搜第一。
緊接着#白昀秦焰be##細扒生日宴鬧掰細節#等相關話題刷屏整個讨論區。
這個時候誰也預料不到,一小時後會爆出比秦焰白昀鬧掰更勁爆的消息。
作為當事人的白昀一如既往的毫不知情,他本分的上着課,做完自己的筆記後習慣性的在另一個本子上記了一份,寫到一半才反應過來這時秦焰的筆記本。
想着下課後等秦焰他們走了再把筆記本放到他的抽屜裏,不曾想等了半天,教室裏的人都已經走光了,甚至周飒李爾也兩臉無奈地離開,秦焰還趴在課桌上一動不動。
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白昀只好率先起身,他的動靜很小,但秦焰像是在他身上安了雷達似的,唰的一下就朝他看過來。
白昀鎮定地朝他的方向走去,走進了才發現,秦焰眼下的青黑有多重。
秦焰正半睜着眼看他,目光深沉。
筆記本被輕輕地放在秦焰的桌上,白昀沒說一句話,放完就走。
“你別想我會放過你。”秦焰沙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白昀淡淡地回頭瞥了他一眼,轉頭離開。
中午白昀選擇去學校食堂解決,他靈敏的察覺到路人看他的目光都帶着試探,他想一定是他和秦焰的矛盾被人看出來了。
不過這個時候路人的打探只有好奇的成分,并無惡意,但當白昀飯吃到一半時,他聽到周圍爆發了好幾波騷動。
緊接着,大多數人都紛紛朝他看過來,他一愣,拿筷子的手頓住了。
這樣的視線對他來說太熟悉了,不可思議的背後還有難以掩蓋的厭惡和鄙夷。
“卧槽,快看論壇第一篇帖子”“在看在看,我的天啊,這人說的是真的嗎?”...
周圍人尖銳的讨論聲一波又一波地刺激着他的耳膜,白昀吃不下去了,他收起餐盤,起身就要走,卻被幾個男生圍住。
帶頭的是一個黃毛,白昀挺眼熟這個人,之前他出事後這人故意找過他好幾次麻煩,但後來估計是見他和秦焰形影不離,再也沒敢在他面前出現過。
只見這黃毛高高揚起下巴,鄙夷地對他說:“白昀,網上有人說你之前因為偷錢被全校孤立的事,是真的假的啊?”
果然是這件事,他心想。
白昀垂落的手慢慢握緊成了拳,他沉下眼光,金邊眼鏡後的眼睛裏藏着危險的氣息。
“假的。”他說。
“喲,白大會長,”黃毛誇張的大笑兩聲,故意引來無數道看熱鬧的目光,“建議你親自看看那篇帖子,人證物證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黃毛話音剛落,就朝那幾個狗腿子使了個眼色,幾個狗腿子心領神會地拿出手機對着白昀拍。
見此情形,圍觀的衆人也不禁跟着拿出了手機。
譏諷的冷笑從唇邊溢出,白昀擡眼看他,道:“所以你問我是真是假有什麽意義?”
黃毛被白昀臉上出現的那一瞬間的暴戾吓住了,見白昀都這個時候了在他面前還絲毫不漏怯,他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憤怒地漲紅了脖子,大聲嚷嚷:
“所以白大會長是承認了?大家聽聽,白昀他承認自己偷過錢了!好哇,所謂的校園男神竟然是個卑鄙猥瑣的小偷!我看你們還有哪些花癡女喜歡他!”
白昀握緊的拳頭緊了又緊,在即将動手的一剎那,最終還是卸下了力氣。
打了人又能怎樣呢,無非是得到一個尋釁滋事的處分罷了。
如果對方有點身份,那自己的下場會更慘。白昀想着,以前面對這麽多人的質疑他辯駁也辯駁了,該打的人也打了,但結果呢?最後的處分還不是自己往肚子裏咽。
不信的人怎麽說也不信,因為相比于相信他白昀是無辜的,大家更偏向于相信神壇上的年級第一是個卑鄙小偷這樣颠覆性的謠言,好像這能滿足他們在枯燥學習生活外的娛樂消遣。
白昀一直都知道,秦焰只是個導火索,真正毀了他校園生活的,是那些為了找樂子或是博關注而捕風捉影惡言相向的人。
只是覺醒前的他不願意相信,因為他無法報複這麽多人,所以他把所有的怨都歸集在秦焰身上,視他為畢生之敵,這樣他才有站上頂峰的動力。
現在他想通了,沒有必要,他沒有必要為了這些傻子動怒,就像沒有必要跟一條狗講道理。
松開的手無所謂地插進褲兜裏,白昀單手舉起餐盤,視若無睹地從黃毛面前離開。
黃毛見自己被白昀當作空氣給無視個徹底,大為憤怒,兩眼冒火地瞪着他離開的背影,開始放大嗓音肆無忌憚地罵了起來。
這段視頻很快就被上傳到網上,被一陣瘋傳。
處于輿論風暴中心的白昀一路上受到了無數人的指指點點,他腳步平穩,心态平靜地回到教室,等待下午的課上課。
由于大多數人都是住校,所以中午留在教室的人只有兩三個。
秦焰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教室裏僅剩的兩個男同學上一秒還為論壇上的帖子聊的熱火朝天,下一秒見白昀進來,立刻閉上了嘴,眼觀鼻鼻觀心地低頭玩手機。
白昀回到座位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掏出手機,點進了學校論壇。
不用他找,最頂上就是那篇紅的刺眼的标題——忍了這麽久,我還是決定告訴大家,關于前任主席白昀的驚天大瓜。
帖子的發起人自稱是白昀的初中同學,不僅跟他上了一個高中,還十分有緣的考進了同一所大學。
整篇帖子的主要內容主要是講述了白昀初中時偷竊一個富二代金項鏈的前因後果。
帖子說,白昀初中的時候就是年級第一,加上優越的外貌,在學校算得上是個名人。但是很多人都能看出他家裏很窮,因為他每個季節只有兩套衣服換着穿,每套衣服都很舊,洗得發白不說還不合身,少年身體長得快,褲子又短,整個細長的腳腕都露在外面,看着很磕碜。
後來有人無意間聽到老師們的聊天,得知白昀是特困生,家住在偏僻的山村,父親還是個瘸子,由于成績優異才破格被縣城的第一中學錄取。
至此關于白昀家世的風言風語就被傳開了。
在他們初二的時候,學校轉來了一個富二代,據說家裏很有錢,是從首都來的,這個富二代長相帥氣行為高調,在他們學校卷起了一陣風雲。
過了不久,學校組織他們多多參與一個全國範圍的競賽,據說競賽拿獎就能直升首都最好的高中,只是報名費不是一筆小數目。
也就在這時,富二代的姥姥去世。沒過幾天,他突然發了瘋似的在學校裏找東西,說是自己姥姥去世前留給他的金項鏈不見了。
這件事鬧得很大,連校長都被驚動,號召全校幫他找那條金項鏈,但找了幾天都沒找到。
陰差陽錯下,富二代傷心之餘來到學校的一處池塘散心,身後還跟着一群小弟,其中有個小弟眼尖,在荷葉邊發現了白昀的身影。
他們狐疑地把他叫上來,見白昀渾身都是淤泥,手裏赫然拿着富二代丢失的那條金項鏈。
事情到這已經很清晰了,白昀為了參加競賽偷了富二代的項鏈,然後見事情鬧大,想把項鏈先藏進池塘避避風頭,卻沒料到被富二代抓了個正着。
富二代為此大怒,狠狠教訓了一番白昀,但不知道怎麽的,校方并沒有處分他。
不久後富二代就轉走了,而白昀也從此開始被全校孤立。
帖子還提到白昀上了高中後還想隐瞞這件事,卻被好心的匿名人士曝光了他的所作所為,前期受他欺瞞的朋友們都因此遠離了他,他在高中也受到了全校孤立的待遇。
帖子發起人還稱,自己本不想讓他在大學還受到孤立的陰影,就遲遲沒有曝光,但後來白昀做的事太令人發指,他忍不住想要撕開他邪惡的面具。
至于為什麽到現在才開口,他是這麽解釋的,說是顧及到他和秦少爺關系不賴,怕受到報複。
白昀靜靜地看完整篇帖子,沒忍住冷笑出聲。
他關掉手機,伏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他是被上課鈴吵醒的,睜眼時教室已經坐滿了人,并且時不時就有人扭頭看他。
白昀坐直背脊,下意識朝窗邊看去,然後發現那處空空如也。
本該來上課的三個人一個都沒出現。
黃毛悠悠的在學校裏的小樹林散步,身邊圍着好幾個小弟跟他谄媚嬉笑。
他算是個普普通通的富二代,家裏有點背景,以至于身邊巴結他的人有這麽好幾個。
他今天非常的高興,因為他英勇當面對線小人白昀的視頻在學校裏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現在好多人都知道他黃毛這號人物了,要知道他有多享受被群衆議論的快感。
白昀在當學生會主席的時候就抓過他好幾次,這下子他也算是大仇得報。
“黃毛哥今天可真勇!”“誰說不是啊”...
幾個跟班你一言我一句地開始誇他,聽得黃毛笑得滿臉褶子。
“黃毛哥,你說白昀是不是真的偷過東西,我覺得他看起來不像那種人。”
“他偷沒偷過關我屁事!”黃毛聞言臉一黑,伸手就給了說話的那小子一個暴栗。
還沒等他收回手,眼前就突然一黑,像是被什麽人給堵住了。
“黃毛?”來人低低地問了句。
黃毛擡頭,發現是好幾個高壯的男人,一時氣有點虛,又不願拉下臉,便虛張聲勢地怒吼,“你誰啊,別擋路,快滾!”
“帶走。”領頭的人遞了個眼色,其餘壯男便要動手,黃毛的幾個跟班欲要阻止,卻毫無反擊之力,一群人被連拖帶拽的帶到了學校一個荒涼的倉庫。
被放下的黃毛剛要發飙,就看見了坐在鋼架上的人,一時間被吓得連聲咳嗽。
“秦,秦少...”他結巴道,“還還有周少和李少”
坐在最中間的男人傾身一躍落在地上,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秦焰用手指碰了碰黃毛的肩膀,拉長語調問他,“聽說,你今天去找了白昀的麻煩啊?”
聯想到秦焰和白昀鬧掰的消息,黃毛連連點頭:“對,對,我看那小子太不識好歹,您對他這麽照顧還敢跟您鬧...”
黃毛捂着肩膀,聲音抖若篩糠。
秦焰的腳落在地面上,輕點,“行,我知道了。”
“你們不是喜歡錄視頻嗎,”秦焰收回腳,被頭發蓋住的眉眼看不出情緒,“那我現在就讓你們錄一個。”
話音未落,縮在角落的幾個狗腿子們就被提溜上前,幾個人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黃毛一夥人。
“就錄一個,你們跪在地上說你錯了,白昀不是小偷,說一百遍。”秦焰頂了頂腮幫道。
黃毛眼皮一顫,見狀慌了,“不不是,秦少,你不是和他有仇嗎,我在替你出氣啊…”
“你可以自己選擇,做還是不做?不做就趕緊滾,別tm說那些廢話,趕緊的。”秦焰臉一沉,吓得黃毛一夥人全身哆嗦。
黃毛哪裏敢不做,做了還是自己的事,不做就關乎到全家的生意。
“是,是,我這就說——我錯了,白昀不是小偷,我錯了白昀不是小偷,我錯了白昀不是....”
秦焰就這樣站在他們旁邊,冷眼聽着他們說了一遍又一遍,無聲的威壓令他們完全不敢耍任何小聰明。
“把鏡頭對準我。”秦焰忽然說。
正在拍視頻的幾個人聞言有些懵,但連忙聽話的把鏡頭對準了秦焰。
秦焰上前幾步,陰沉的俊臉在鏡頭裏無比清晰,他指着鏡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秦焰今天把話放這了,白昀是我的人,我說白昀沒有偷過任何東西他就是沒偷過,以後要是還有人拿這件事找他麻煩,老子要他好看。”
七八道帶着哭腔的聲音在倉庫裏循環播放,秦焰朝幾個高壯男吩咐:“待會發上去,我先走了。”
幾個人紛紛點頭。
秦焰轉身眼神示意那邊充當背景板的兩人,三人朝門外走去。
“對了,”離開前秦焰扭頭對黃毛道,“回去後給我盯着,再有人找白昀,你知道怎麽做。”
“是,是。”黃毛連忙點頭。
出去後,李爾率先忍不住了,他攔在秦焰身前,不解道:“燕子,你是不是魔怔了?白昀這樣的人你竟然還要為他出頭,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湯藥?”
“他不是這樣的人。”秦焰臉上湧起了不耐煩。
“怎麽不是?幾件事哪件不是他做的?”李爾也惱,“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回去沒被你爸揍夠嗎?”
見兩人要吵起來,周飒趕忙充當和事佬,“冷靜,冷靜。”
“冷靜個屁!你們都別在我面前說他,我知道他不是那種人。”秦焰憋了大半天的氣終于被他吼了出來,
“帖子裏說的那個富二代,他娘的就是我!”
今天一個下午白昀都沒見着秦焰他們三個。
上課的時候老教授還因為以為他和他們是一夥的,特意問他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曠課,見白昀答不上來就轉而提了一個問題給他,在白昀見解獨到且完美地給出答案後,滿意地放過了他。
下課後白昀收拾好課桌就打算走人,在下樓的時候正好跟舒寧寧撞上了,舒寧寧教室在樓下,說明她大概率是專門上來找他的。
樓道裏的人看見白昀都是避着走,偏偏就舒寧寧十分熱情地迎了上去,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她拉住白昀,轉頭跟他并肩下樓。
舒寧寧語氣堅定地對他說:“小白,我相信你不是帖子裏說的那種人!”
她自始至終都堅信白昀的人品,就像他之前的事情一樣,她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覺。
舒寧寧是今天第一個說相信他的人,白昀心一暖,溫聲道:“謝謝。”
“你別難過小白,不止是我,還有不少人站在你這邊呢。”舒寧寧擡起頭,目光灼灼地說,“比如秦焰。”
“嗯?”白昀不知道她怎麽突然提起秦焰。
見白昀一臉茫然,舒寧寧就知道白昀還不知道現在的情況,連忙拿出手機,翻出那個被傳遍了的視頻。
白昀看向屏幕,發現視頻的主角竟是中午黃毛那一群人,而那群人正在滿臉痛苦地大喊白昀不是小偷。
白昀眉頭一緊,馬上就分析出來了這個視頻是誰發出來的。
所以,秦焰看到了那篇帖子,并且出手教訓了黃毛。
他為什麽這麽做,他是不是已經記起來了?白昀神色凝重。
“周飒跟我說,秦焰中午知道這件事後立馬就發飙了...”舒寧寧小心觀察着白昀的反應,小聲說道。
緊接着,她又翻開好幾篇替白昀說話的文章,其中一個還是白昀之前爬山救的女生,“你看,現在有好多喜歡你的同學在幫你說話,你不是一個人,事情遲早會水落石出的。”
“中午的那篇帖子被論壇管理人員删了,我想很有可能是學生會的人幹的。”
兩人邊說邊走,舒寧寧一路上義憤填膺地跟他分析目前的輿論趨勢,兩人很快就走到了校門口。
白昀停下腳步,用鄭重的語氣再次向舒寧寧表示感謝。
其實他并不在意最終的結果,長達六年的陰影讓他學會漠視,他知道自己不能永遠的活在輿論的指責裏。
但他很少收到來自其他人純粹的善意,所以他為之感觸。
與舒寧寧道別後,他獨自搭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現在已是傍晚,落日的最後的餘晖淡淡的飄浮在這條古老陳舊的小巷,巷子裏人本就人少,白昀住的地下室位置還偏,拐了道彎就基本沒什麽人。
白昀往前走,直到他遠遠看見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道人影蹲在他家門口旁一塊石墩上,手上還夾着一根煙,火星子綴在煙頭處要落不落。
随着白昀慢慢走近,迎面的餘晖勾勒出那人略顯乖戾的側臉線條,還有耳朵上透着微光的紅寶石。那人正含住煙嘴,聽見腳步聲立馬側過頭看他,然後縱身跳在地上。
“白,白昀。”那人緊張地喊他的名字,還沒來得及吸進鼻腔的煙随着嘴唇張開而逃出,撲了白昀滿臉。
白昀實在沒忍住嗆了一聲,秦焰見狀立馬把手裏的煙給掐了。
白昀無聲挑眉,他可從沒見秦焰抽過煙。
秦焰小心翼翼看他臉色:“就心煩的時候抽。”
言外之意就是他秦大少現在很煩。
白昀掃了他一眼,視線從他臉上的傷痕劃過,他轉頭拿出鑰匙開門,道:“你來幹什麽?”
“找你。”
門被推開,白昀進屋想關門,被門外的秦焰一個手肘撐的死死的,“我有話想跟你說。”
白昀擡眸看他,僵持一小會兒後就讓他進來了。
空間很小,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擠進來,就顯得格外狹小。
秦焰一進來就看見了小桌上擺放着的紅玫瑰,不禁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秦少爺,你要沒事的話就請離開。”白昀冷不丁的喚回了他的思緒。
秦焰一怔,粗聲道:“我有事!”
“論壇的那篇帖子我看到了,我知道上面說的富二代就是我。”秦焰無聲握拳,“我記起來了,當年的事。”
秦焰的反應不出白昀所料,果真是記起來了,白昀黑沉的雙眸靜靜地凝視着秦焰,思緒一下子飄回了他初二那年。
那年他們學校來了一個風雲人物,人長得帥家裏還有錢,聽說是因為家裏人生病才轉來的。
短短一周就收割了校草的稱號,路上只要遇見個女生都在讨論秦焰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據說就連高年級的校霸都一群一群的跟他玩,對此學校男生也對他頗為敬仰。
當年因貧困而自卑的白昀視線也情不自禁的聚焦在秦焰的身上,年幼的他甚至幻想過,如果能和秦焰這樣的人做朋友,會是什麽樣的體驗,但他始終沒有勇氣主動接近秦焰。
事情發生在一個下午,當時他正上着體育課,自由活動時他獨自一人走到了學校一個很偏僻的池塘,這裏基本沒有人來,也沒有攝像頭,算是一個死角,他打算靜靜坐在那背書。
默背着默背着,他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出于直覺,白昀便放下書跟了過去。
然後他看見那個人從兜裏掏出來了一根金項鏈,左右看了一圈後用力一甩,啪嗒一聲扔進了池塘。
白昀在看見金項鏈的第一眼時就想起了這段時間秦焰在瘋狂尋找金項鏈的事,馬上反應過來被丢的項鏈極有可能就是秦焰的,那項鏈是他姥姥去世前留給他的,不知道怎麽到了這個人手裏。
那個人扔完就跑了,白昀第一反應就是下水去撿。
山裏深深淺淺的河他都游過,這點深的池塘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只是河底淤泥多,白昀整整找了半個多小時才撈出了那條金項鏈。
就在他撈出項鏈的同一時間,岸上響起了一道緊張的呼喊聲——
“秦哥,你的項鏈!”
那個人指着白昀,面色蒼白。
岸上不知何時多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異常眼熟。
白昀一眼就認出這人是剛剛那個人影,還遠遠見那人附在秦焰耳邊說着什麽,他心起疑惑,游向岸邊。
手剛觸到岸,白昀的視野裏驟然出現了一雙價格不菲的籃球鞋,他順着擡頭看去,發現這個人就是他默默關注了半學期的秦焰。
那時的秦焰很稚嫩,和現在一樣,所有喜怒哀樂都清清楚楚寫在臉上,白昀很清楚的看見了他臉上的憤怒和狂躁。
“同學,你的——”白昀上岸,把項鏈上的淤泥往身上擦了擦,打算把項鏈還給秦焰,就被秦焰一把提起了衣領。
“我看你就是找死!”
秦焰一把搶過項鏈,指着白昀的鼻子大吼。
白昀被吼懵了,猜到秦焰可能誤會了什麽,他連忙解釋,“不是,這項鏈不是我偷的。”說完看向了秦焰旁邊的人,正要說他剛剛看到的事。
但是暴怒中的秦焰根本沒信他的話,他從頭到尾地掃視着白昀,用極其鄙夷的眼神凝視着他,
“不是你還能是誰,難不成你還想說是他?”秦焰把旁邊那人拽了出來,那人畏畏縮縮地低着頭。
“對,就是他,我親眼看到了他扔...”白昀眼睛一亮,有點激動地說着。
秦焰卻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斷了白昀的解釋,他再次用那種審視的姿态看他,說:“得了吧,少忽悠我了,他像是偷我項鏈的人嗎。”
白昀湧到嘴邊的話悉數散盡。
後來的記憶就是秦焰走了,轉學。
“你那天說的,你恨我,就是這件事情嗎?”
秦焰忐忑的聲音拉回了白昀的思緒。
他觀察着白昀的神情,突然箭步上前拉住了白昀的手,“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白昀。”
白昀垂眸,冷不丁彎起了唇,上揚的嘴角冷諷意味盡顯,“對不起?挺荒謬的,竟然有一天能聽見秦大少爺說對不起。”
秦焰聞言激動地抓緊了他的手,解釋:“當時那個人跟我玩的不錯,還跟我說了你的情況,說你一定是為了參加競賽偷的項鏈,其他人也都知道你的情況。”
“他還說,說他之前看見你把項鏈扔水裏,他還被你看見了,覺得你之後一定會甩鍋到他身上,叫我留個心眼。”
“我也沒叫他們打你,沒把事情告訴學校,想着找到了就算了,畢竟你看上去挺可憐的,我根本不知道我走後他們擅作主張對你動手。”
秦焰越說聲音越小,他知道自己給白昀帶來了多少傷害,他還想說當時他正在氣頭上,又笨又莽撞,才會被人當槍使,但最終千言萬語只化成了一句對不起。
時隔六年,白昀得到了秦焰的解釋,一瞬間覺得這件事十分荒唐可笑。
“無所謂了已經,”白昀說,“你不用再跟我道歉,我說過,我騙了你,所以我們之間扯平了,以後橋歸橋,路歸——”
“老子才不跟你扯平,”秦焰急眼,布滿血絲的桃花眼死死瞪他,“我會找出那sb,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但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秦焰積壓已久的情緒如洪水般爆發,他按住白昀的後腦勺,不管不顧地親了下去。
這個吻就像打仗似的,兩個人從床邊打到牆壁旁,又在白昀有意的掌控下打到了門邊,
然後白昀眼一眯,用力把秦焰甩了出去,他看着大喘氣的秦焰,上揚的嘴角咧開,飒意又痞氣,他說:“別再找我了,秦少爺。”
說完就啪的一下關上了門。
門外的秦焰堅持不懈的捶門,“你等我,我一定會給你報仇。”
秦焰的效率極高。
他一聲吩咐下去,無數人争破腦袋搶着給他找人。
一個晚上的時間,三個人,一個在論壇上發帖的,一個偷了項鏈嫁禍白昀的,還有一個高中匿名揭發白昀的“好心人”,統統被扒了個底朝天,打包文件發到了秦焰手機上。
秦焰低頭看着手機屏幕,眼底的戾氣濃的快要化為實質。
原因無他,這三個人,統統都是同一個人。
而這個人,現在正在a大一個末流專業的宿舍裏睡大覺。
原來,這個人高中大學都和白昀上的同一所,根據文件的資料顯示,這人從小就有偷雞摸狗的壞毛病,雖然家裏不缺錢,但他病态的享受偷竊的快感。
初中的時候,這人在秦焰轉學後瘋狂的散發白昀偷項鏈的謠言,還稱白昀想嫁禍給他,期間被白昀找過,之後就老實了不少,但白昀因此得到了一個處分,直到快畢業了,才有好心的老師為他消了處分。
這人消停了沒多久,跟白昀去了同一個高中,然後不敢當面造謠,就匿名添油加醋地把白昀偷項鏈的事在學校裏傳播。
最離譜的莫過于這樣一個人成績還不差,複讀一年後能攀上a大錄取線的尾巴尖,像個背後靈一樣跟着白昀考進了a大。
或許是他進校的時候白昀已經成為了校學生會主席,還是a大風光無限的四大男神之一,出于忌憚,這人遲遲沒敢動手,直到他和白昀鬧掰的事傳開,他再也等不及,立馬就發了一篇帖子。
秦焰看是火冒三丈,氣的太陽穴都在疼。
于是,在次日早晨八點整,秦焰帶着一夥人氣勢洶洶地踹開了這人的寝室大門。
門被踹開的時候裏面還是漆黑一片,看樣子一寝室的人都還沒起床。
“陳錢崇在哪,給老子滾出來。”
秦焰滿身煞氣地逆光站在門口,語氣危險到了極點。
整個寝室的人都被吓醒了,着急忙慌地從床上跳下來,膽戰心驚地看着秦焰。
“陳錢崇呢。”秦焰目光一張張地掃過這三人的臉,
“在床上,還在床上。”其中一人連忙指了指角落。
秦焰嗤笑一聲,之前上前扯掉了那人身上的被子,陳錢崇全身縮成一團,正以肉眼可見的頻率打哆嗦。
他迫不得已對上了秦焰狠戾的雙眼,哆嗦的更兇了,“秦,秦少你...找我有什麽事。”
他早在昨天黃毛被收拾的視頻傳出後就知道秦焰不僅根本沒和白昀鬧掰,還很憤怒,要幫白昀出頭,他設想過秦焰可能會找到自己頭上,但沒想到秦焰真來了,還來的這麽快。
秦焰根本沒理他,他朝門口一群人招了招手,“把他給我拉下來,帶走。”
與此同時,正在上課的白昀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窗邊空着的座位,打開了剛發來的那條消息。
【秦焰】:下了課來倉庫,那個人我找到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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