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三更合一
幾天後,貓協日常活動,應曉雨剛好沒事,如期參加。
到貓協的活動教室,應曉雨領到了他參加社團的第一個任務:統計學校西南角大概有多少流浪貓,拍回照片。
與他同組一起完成這項任務的,是一個個子不高有些胖的男生。
男生名叫陳野,大一計算機系的,樣貌普通、臉上有痘坑,性格偏內向。
會這麽安排,純粹是會長學姐出于好心:把別人和應曉雨分在一組,心思估計都不在日常活動上了,對應曉雨來說大概也是一種困擾;
陳野性格內向,滿臉痘痘和痘坑,長相氣質欠佳,社團裏好幾人明确表示不想和陳野一組,陳野知道後為此很是難過,協會索性把他和長得最好看的應曉雨安排在一起,漲漲自信。
這麽分組的時候,活動小組的組員裏便有人抗議,甚至為顯公平,提議抓阄分組。
副會長學姐便當着所有人的面大聲問應曉雨道:“應曉雨,把陳野和你分在一組,你有意見嗎?”
應曉雨當然沒有。
學姐手一攤:“人家應曉雨都沒意見。”
于是就這樣,應曉雨和陳野分在了一組,兩人一起走出協會活動教室,往學校人西南角去。
路上,陳野忐忑得不行,看都不敢看身邊的應曉雨一眼。
他想這可是應曉雨,應曉雨啊。
他竟然可以在社團活動的時候和應曉雨一組。
天啊!
默默在心裏激動完,陳野習慣性的自卑起來。
他想應曉雨這麽好看,他長得這麽醜,應曉雨雖然嘴裏不說,其實也和大家一樣都嫌棄他的長相和滿臉的痘坑的吧?
陳野走着路,臉往下埋,都快和地面平行了。
他哪裏知道應曉雨這個社恐的忐忑一點兒沒比他少:社團新同學,據說性格內向,要怎麽相處?
陳野沒主動說話,他也不說嗎。
就這麽一直走下去,是不是有點太冷場了?
要不說點什麽?
說什麽好?
應曉雨:唉,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打破這過于安靜的氣氛。
就這麽各自無言地走走走,走了半天,兩人安安靜靜。
陳野氣餒:應曉雨果然也不想搭理他。
應曉雨:說點什麽?說什麽好?
終于,走了快一半路程了,應曉雨才轉頭看看身邊的陳野,磕磕巴巴地開口:“你、你好,我叫應曉雨,你叫……”
陳野吓了一跳,也磕巴了:“陳、陳野。”
應曉雨:“你好。”
陳野:“你好。”
應曉雨努力打開話匣,結果說了句廢話:“你喜歡貓嗎?”
好吧,不喜歡參加什麽貓協。
陳野還在磕巴:“喜、喜歡的。”
應曉雨努力交流:“我也喜歡。”
陳野:“哦。”
沒話題了,安靜……
陳野:“……”
應曉雨:“……”
應曉雨再次開口:“你是計算機系的?”
陳野:“啊。”
應曉雨終于找到話題,畢竟他從前也學的計算機。
他問陳野:“你們專業課難嗎?”
陳野:“還好。”
應曉雨:“你們現在學到哪兒了?”
……
就這麽聊着計算機相關的話題走到學校西南角,應曉雨和陳野開始找貓。
不多久,就在一棟實驗樓的樓下遇見了一只三花。
應曉雨蹲下,摸出從協會領的一小袋貓糧,袋子裏抓了點,地上丢了些,掌心裏托着一些,吸引三花。
蹲在旁邊的陳野手裏舉着手機,也輕聲道:“小貓,過來。”
……
一個多小時後,拍了七只流浪貓的陳野和應曉雨算是完成了今天的日常任務。
兩人一道往回走,不再像來的路上那樣冷場,尬聊得還算順暢。
聊着走着,陳野抿抿唇,插在口袋裏的手幾次握緊手機,鼓足勇氣,終于道:“應曉雨,我可以加、加你的微信嗎?”
終究自卑,剛說完便自我挽尊道:“沒關系,不行就算了。”
應曉雨拿出自己的手機:“當然可以。”
問:“你掃我我掃你?”
陳野心底驚訝不已:應曉雨竟然讓他加微信?!
要知道他隔壁寝室喜歡應曉雨的、一直給應曉雨發消息的男生,都沒有應曉雨的微信。
應曉雨竟然肯加他的?
陳野都結巴了:“我我我我我,我掃你。”
當天回寝室,一看到熟識的陸賀,陳野便激動地跟陸賀說了他在貓協被分到跟應曉雨一組做日常,還順利加了應曉雨微信的事。
陳野:“我還以為應曉雨看到我也會瞧不起我,可他真的沒有,他還跟我聊天,問我計算機的功課難不難。”
?!
陸賀聽了有些意外,要知道他們寝室的小胖墩一直因為外貌的因素在外面備受欺負。
在陸賀的印象裏,應曉雨一直是個挺高傲的人,否則他也不會高嶺花高嶺花的喊。
怎麽陳野嘴裏的應曉雨跟他印象裏的應曉雨不太一樣?
陸賀深感奇怪,扭頭跟剛好在他們寝室的袁劭對了一眼。
袁劭時不時來陸賀寝室,自然也認識陳野。
他寬慰陳野:“你慢慢說,先喝口水。”
陳野顧不上喝水,激動的樣子有點像平時吃瓜的陸賀:“真的,應曉雨根本不像傳聞中的那樣。”
……
不久,陳野手裏拿着手機,陸賀和袁劭一起湊在一旁。
微信上,陳野剛收到應曉雨的消息:【陳野你好,我是應曉雨。】
【能麻煩你把今天拍的另外幾只貓的照片發給我嗎?】
【謝謝了。】
陳野指着手機,對陸賀跟袁劭道:“是不是,是不是一點都不一樣。”
陸賀看着手機摸下巴:還真是哦。
袁劭見怪不該,畢竟他見多了應曉雨溫溫和和、待人禮貌客氣的一面。
袁劭只是在知道應曉雨友善平等地對待一直自卑不受人待見的陳野後,心中對應曉雨的印象很自然地變得更好了。
袁劭也鼓勵陳野:“既然加了微信,也一起做社團活動了,可以試着相處,交個朋友看看。”
陳野睜大眼睛:交朋友嗎?他嗎?和應曉雨?
他真的可以嗎?
陸賀則挑眉扭頭看袁劭。
他想這說的什麽虎狼之詞,陳野,和應曉雨,交朋友?
應曉雨那脾氣,他能看得上陳野?
此時的應曉雨在做什麽?
在給陳野發完消息後,坐在卧室面對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彙總每只貓咪的特點。
他在空白文檔上寫:三花,母貓,對人非常警惕……
晚上,康康寫作業,坐在一旁的應曉雨也拿着鉛筆在寫寫畫畫。
寫什麽呢?
康康一個分神,作業不寫了,把頭湊了過去。
一看,他家曉雨老師竟然在畫畫,畫的還是只貓,惟妙惟肖,一看便有畫畫功底。
康康張口便道:“你會畫畫啊。”
應曉雨回神,這才發現康康沒寫作業、在盯着他的畫看。
他把畫的貓用康康的書蓋上,解釋道:“随便畫的。”
康康:“這還随便啊,畫得這麽好。”
又聊道:“你專門學過吧?”
應曉雨:當然沒有。
他以前生活費都成問題,哪兒有錢學畫畫。
他沒謙虛,确實是随便畫的,正經繪畫的功底肯定不行,只是看起來和實物還算像。
應曉雨提醒康康:“別分神,繼續寫。”
應曉雨随手畫的貓,當天下課離開後也忘了,沒有帶走,留在康康的書桌上,被康康從書本下抽出來,用自己平板咔咔咔一頓拍,然後發給了袁劭。
康康:【照片】
康康:【怎麽樣,是不是畫的還不錯?】
袁劭:【我記得你沒這水平,畫畫技能幼兒園選手。】
康康:【蹙眉凝視.jpg】
康康:【當然不是我畫的,曉雨畫的啦。】
袁劭特意把照片點開又看了眼,見鉛筆畫的貓咪惟妙惟肖,心想應曉雨原來還會畫畫,畫得不錯。
康康這時又道:【曉雨說他沒學過畫畫,随便畫的,我怎麽看着像專門學過的。】
随便畫的?
沒學過?
袁劭:那這畫得何止不錯,是相當不錯。
當周的周六,應曉雨拒絕了鄒禮時樂西他們的邀約,面館忙完回學校後,便一個人待着——交朋友确實是他向往的,但獨自一個人,應曉雨亦是享受的。
他在學校裏找貓,找到貓,包裏摸出貓糧凍幹。
學校的貓基本不怕人,他投喂,那只灰毛的公貓便邁着貓步走近,埋頭開吃。
應曉雨默默看着,很享受當下獨自一個人的世界。
他看了會兒,嘀咕着跟貓聊了幾句,又摸了摸貓,便從包裏摸出筆和本子,原地盤腿在花壇邊坐下,對着貓咪的身影,在本子的空白處畫了起來。
袁劭順着樓梯下樓,樓梯拐角處,餘光往樓前空地一瞥,看到的便是這麽一幕:男生坐在地上,安安靜靜,面前是一只盤着尾巴舔着爪子的灰貓。
認出是應曉雨,袁劭不奇怪。
只是這會兒見應曉雨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袁劭納悶:在做什麽?
他站在二樓,走近欄杆,特意探頭看過去,才發現應曉雨其實是在畫畫。
畫貓?
袁劭第一反應:貓協的任務?
跟着想到康康拍給他看過的應曉雨畫的貓,覺得或許只是應曉雨自己想畫了。
袁劭不知不覺就多看了樓下一會兒。
看到男生坐在那裏安安靜靜的背影,看到一人一貓的恬靜畫面,看到有風吹過,綠化帶的綠植和男生柔軟的短發一起随風輕輕晃動……
是一幕看了便讓人覺得美好心靜的畫面。
袁劭挨着欄杆,默默地看着,眼中不經意間流露欣賞
直到陸賀的聲音在身後傳來:“诶,看什麽呢?”
在空曠寂靜的教學樓間很是突兀。
應曉雨聽到了,下意識轉頭,什麽都沒看到——二樓原本站着人的地方,已經沒了袁劭的身影。
應曉雨收回目光,轉回頭繼續畫畫。
二樓長廊,袁劭迎向朝他走過來的陸賀,胳膊一伸,搭着陸賀的肩膀,帶着人轉了個身,一起往前走。
陸賀還扭頭,好奇:“你剛剛站那兒看什麽呢。”
袁劭:“沒看什麽。”
—
貓協統計彙總完校園裏大概有多少貓後,接下來又給各活動小組分派了任務:觀察貓的行為特點,總結歸納它們的性格。
于是這幾天,和應曉雨約見的最多的不是鄒禮,反而是陳野。
兩人找到貓,除了投喂,便是不遠不近地旁觀,觀察的時間短了也要一刻鐘二十分鐘,長了起碼半個小時四十分鐘。
這活兒對陳野來說很容易,他內向又自卑麽,最好只做事不說話。
他就是擔心應曉雨,覺得觀察貓的任務挺枯燥單調的,應曉雨會不會沒耐心不耐煩。
結果他完全想錯了,應曉雨竟然跟他一樣,可以長時間的一個字不說、只盯着貓看,一點兒都沒有不耐煩,甚至還非常的認真,觀察到貓的一些行為習性,會安靜地低頭在本子上記錄下來。
陳野看了,那些內容都很詳實,一看便是用心寫的,一點都不随便散漫,也不是在應付任務。
陳野回寝室後把這些都跟陸賀說了,陸賀聽得“啊?啊?啊?”個沒完。
陸賀有些不信,對陳野道:“不會是你也拜服在高嶺花的校服褲下,對他自帶濾鏡了吧?”
陳野臉都紅了:“沒有,我不喜歡他。”
強調:“真的,他比我都有耐心。”
陸賀流露着一臉“我不信”。
剛好袁劭也在他們寝室,正坐在陸賀的桌前打游戲。
陸賀扭頭看袁劭:“你信嗎,高嶺花這樣。”
袁劭打着游戲:“你自己不信,問別人你就信了?”
陸賀:“我就問你信不信。”
袁劭嘴上沒答,心裏想:他信。
應曉雨自己一個人都能坐那兒安安靜靜地喂貓畫貓,觀察貓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陸賀摸着下巴琢磨:“現在這高嶺花怎麽跟我一開始了解到的越來越不一樣了。”
打着游戲的袁劭:本來就不一樣。
這日晚,康康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回了趟家。
這花花公子本來早把什麽家教老師忘得一幹二淨,很巧,他回來的時候,一進門,正遇見下課離開的應曉雨。
兩人擦肩而過,應曉雨都走過去了,兩手插兜的汪喻帆腳下頓住,特意扭頭,帶着觀察的目光,從上到下地把年輕男生的背影掃了一遍。
汪喻帆當即眼含興致,收回目光,很快想起這是那個啞巴家教。
好看是真好看,身段也看着不錯。
汪喻帆彎了彎唇。
于是接下來幾天,袁劭沒來,不怎麽回家的汪喻帆倒是破天荒的天天晚上回來。
幫陳語婷送水果進書房,汪喻帆把盤子放下,人不走,站在桌旁,眼含興致地盯着應曉雨看。
書桌前的應曉雨察覺到目光,疑惑擡頭,汪喻帆立刻斂起神色,桃花眼含笑。
家教課結束,應曉雨從書房出來,碰上挨着欄杆站在走廊上的汪喻帆。
男人依舊是笑着的神情,友好地打招呼:“小老師。”
應曉雨潛意識裏總覺得康康這位哥哥很有攻擊性。
他沒說什麽,點點頭。
汪喻帆歪了下頭:“我還不知道老師叫什麽。”
顯然他早忘了,也是故意沒話找話。
應曉雨沒再應激到話都說不出來,回道:“我叫應曉雨。”
汪喻帆始終含笑:“哪個ying?哪個xiao?哪個yu?”
應曉雨老老實實:“應該的應,破曉的曉,下雨的雨。”
汪喻帆恍然,原來如此的神色:“啊~~”
特意把聲音壓在舌尖下,品味的語調:“曉、雨。”
笑笑:“好名字。”
應曉雨看看汪喻帆,哪裏知道這是個正在招惹自己的花花公子。
他只是覺得康康這位哥哥話挺多的,挺愛跟人搭讪的,不像另外那位話少的哥哥。
應曉雨心想可以走了吧?
對汪喻帆點點頭,擡步欲要離開。
汪喻帆人站在樓梯口前,手一擡便擋住了應曉雨的去路,又笑笑:“我問了你名字,你不問問我嗎?”
應曉雨不懂這話裏調情的彎彎繞繞,如實回答:“我知道,你是康康的哥哥。”
汪喻帆:“我是說名字。”
啊……
應曉雨心想他其實并不想知道。
就像他至今不知道康康媽媽叫什麽一樣。
應曉雨覺得他只是家教,知道康康的大名就行了,并不一定要知道這個家裏其他人的名字。
但這位康康哥哥既然主動提了,出于禮貌,應曉雨還是順着這話道:“請問你叫……”
面前的男人字正腔圓:“汪喻帆。”
笑笑,花花公子做派盡顯:“你可以叫我喻帆。”
應曉雨沒叫,當然也不會這麽叫。
他看着汪喻帆,心裏只有一個感覺:同樣是哥哥,這位的話是真的多。
他現在可以走了嗎?
幸好這時傳來康康的聲音:“曉雨,你怎麽還沒走啊?”
跟着道:“你快走吧,我看天不好,馬上要下雨了。”
又說:“你朋友不是還在外面等你嗎。”
應曉雨應了聲,這才走了。
應曉雨前腳下樓,後腳,隔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汪喻帆和康康默默對視了一眼。
汪喻帆轉身,有種被打斷的不悅,心裏輕哼:臭小鬼。
康康則對着汪喻帆的背影翻了個大白眼:臭流氓!
康康回自己卧室,立馬給袁劭發微信:【你知道嗎,那個花花公子最近天天晚上回家!】
【我懷疑他盯上了我們曉雨!】
【今天剛好被我看見他把曉雨攔在樓梯口說話!】
【要不是我吱聲,讓曉雨快點走,那個臭流氓還不知道要拉着曉雨說到什麽時候!】
次日晚,應曉雨來康康家,一進門就看到了那位話少的哥哥。
應曉雨跟對方點了點頭,心裏松了口氣:還好是這位。
上樓,進書房,剛坐下,康康便道:“你知道昨天晚上你遇到的那個是什麽嗎?”
?
應曉雨:“不是你哥嗎。”
叫汪喻帆的那個。
康康:“他是個花花公子!還是專門泡男人的那種!”
應曉雨:啊?!
康康一臉嚴肅:“你小心他盯上你,哦不是,我覺得他已經盯上你了,你想你多好看啊。”
應曉雨驚訝得嘴巴都張圓了。
一樓,心情不錯的汪喻帆單手插兜地進門,擡眼就看到了沙發上坐着刷手機的袁劭。
兩人沒血緣,不是陳語婷的那層關系也算不上一家人,本來也處不來、相互看不上,汪喻帆自然懶得搭理袁劭,擡眸沖二樓掃一眼,就要直奔樓梯。
結果還沒碰到樓梯,袁劭幽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現在已經連自己弟弟的家教老師也不放過了?”
汪喻帆腳下一頓,扭頭。
汪喻帆的眼神堪稱冷淡,看向袁劭,輕嗤了聲:“和你有什麽關系?你管得倒挺寬?”
袁劭繼續刷着手機,目光都沒擡起看汪喻帆一眼,從容淡定的樣子顯露出幾分超越年齡的沉穩:“人家只是個賺生活費零用錢的大學生,我勸你別太過分,适可而止。”
汪喻帆哼了聲,顯然沒聽任何勸,擡步就往樓梯去。
袁劭擡眼,語含警告:“汪喻帆。”
汪喻帆頭都不回,腳下不停,直奔二樓。
袁劭放下手機,起身。
結果先一步上樓的汪喻帆吃了個閉門羹——書房門是關着的,還鎖了,通過門上的玻璃往裏看去,小胖子和家教老師上課上得認真,一點兒沒聽到擰鎖的動靜似的,頭都沒回。
汪喻帆懷疑是故意的,默默切齒。
書房裏,康康和應曉雨湊着腦袋在一起,表面上,他們似乎是在上課,實際上——
康康嘀咕:“來了來了,我說的吧。”
應曉雨吐氣:幸好他剛剛去關門了。
康康:“別理他,我哥會收拾他。”
應曉雨默默無語:沒想到上個課還能遇到這種事。
門外,趕上來的袁劭擋到門前,抓住擰着把手的汪喻帆的胳膊,重重甩開。
汪喻帆一步逼近,直視袁劭的眼睛:“關你屁事?”
袁劭冷靜對視,這次也沒客氣:“要麽滾蛋,要麽我一個電話找你爸聊聊天。”
汪喻帆輕嗤:“你三歲小孩兒嗎,還玩兒告訴家長這一套?”
袁劭淡定:“因為這一套對你有用。”
汪大少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爸爸斷掉卡。
汪喻帆果然不再說什麽,冷冷地跟袁劭對視。
後退開,汪喻帆盯着袁劭,擡手指他:“行,你有種。我們等着瞧。”
轉身離開。
袁劭懶得目送,回頭看向門內,剛好康康扭頭,看見是他,沖他豎了個大拇指,旁邊的應曉雨也回頭,兩人對視上,應曉雨對他客氣地點了點頭。
袁劭也點頭回應了下——他自己都沒想到,有天他不但不會繞着應曉雨,還會幫應曉雨。
再想到汪喻帆的人品,袁劭又慶幸自己幫了應曉雨。
當晚,應曉雨下課下樓,一樓客廳碰見袁劭,應曉雨除了道了那句他常說的“課上好了,我先走了”,頓了頓,猶豫了下,抿抿唇,又輕聲溫和道:“那個……今天,剛剛,謝謝你。”
袁劭意外了下,沒想到應曉雨會當面道謝。
他回:“應該的。”
哪有雇主家讓家教在自己家遇到騷擾這種事。
應曉雨點點頭,準備要走。
袁劭想到汪喻帆,不知道汪喻帆有沒有真的放棄,開口道:“我送你到小區門口吧。”
應曉雨一頓,以為康康哥哥在跟他客氣,禮貌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不麻煩你了。”
袁劭擡步向門口:“走吧。”
走出別墅、院子,兩人隔着不遠不近、肩并肩。
應曉雨背着書包安靜走路,袁劭也一路無話。
走着走着,應曉雨餘光瞥一眼身邊,心想:是不是該說點什麽?
今天真的多虧了他。
袁劭:真沒想到,有一天會跟應曉雨走在一起。
小區裏靜谧無聲,頭頂月光朦胧。
兩人都不知道,這幅走在一起的場景畫面,恰恰是原作中原本便有的一幕。
世界的齒輪轉動,劇情并未偏離太遠,反而一點點回到了正軌……
“拜。”
袁劭把應曉雨送到近小區門口的地方,便打了個招呼回去了。
應曉雨擺擺手:“再見。”
目送袁劭轉身,收回目光,穿過小區門禁走了出去。
門外等了有一會兒的鄒禮迎過來,他剛剛看見應曉雨身邊有人,好奇地往小區裏看了一眼,問:“剛剛有人跟你一起?”
應曉雨沒多解釋,“哦”了聲:“雇主家比較客氣,送了我一下。”
鄒禮笑笑:“看來你教的小朋友家裏還挺好的。”
是啊。
應曉雨也這麽想。
一起往公交站臺去,應曉雨默默走着,斂着眸光:其實以前,上一世,他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是雇主家的一個伯伯,四五十歲的人,試圖對他動手動腳。
應曉雨那時候又慌亂又害怕,沒讓那人得逞,自己跑了。
然而他事後試圖和小朋友的家人溝通,雇主家卻不信他,還罵他異想天開,結算了工資,就直接把他打發了。
現在遇到相似的情況,康康哥哥這麽幫他,他一面覺得自己這次很幸運,遇到了講理的雇主,願意幫他,一面也很感激康康哥哥。
他想康康的這個哥哥真的是個好人。
等坐上公交,應曉雨手機震了震,收到了康康的消息,不是康康發的,是康康的哥哥。
他說:
【我是康康哥哥。】
【剛剛忘記說,讓你遇到這種情況真的很抱歉,是我們這邊的責任。】
【我會把最近的情況反映給康康媽媽。】
【不會再讓你遇到類似的情況。】
【請你放心。】
應曉雨看着這些文字,心裏有暖流淌過。
晚上回寝室,臨睡前,應曉雨接到了陳語婷的電話,再三致歉,并保證以後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
又說:“反正以後你來,家裏肯定有人,不是我就是袁劭。”
“你放心,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汪喻帆那邊我也罵過了,也讓他爸去管教他了。”
應曉雨聽着,心想:原來康康哥哥叫袁劭。
應曉雨是個想法純粹簡單的人,他想袁劭幫了他,他當然要謝謝袁劭。
怎麽謝……
應曉雨想起袁劭曾來他家面館用過餐。
于是次日,晚飯時間前,應曉雨特意回了趟面館,用店裏的竈臺起火燒菜。
燒菜的時候應媽還奇怪,問:“曉雨啊,你是要做點吃的帶回學校嗎?”
應爸:“學校食堂吃膩了?”
應曉雨邊在竈臺前忙碌着邊回:“不是,最近有同學幫了我,我想謝謝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謝,就想做點吃的帶給他。”
應媽立刻就要上前接過炒菜的鏟子,說:“要不我來吧,你以前都沒做過,哪兒會燒菜啊。”
應爸卷袖子:“那是得好好謝謝人家,我來做,讓你同學嘗嘗你爸的手藝。”
應曉雨:“不用,我來。”
菜倒進熱油裏,熟練地用起鏟子。
應媽驚訝:“你還真會啊?”
應爸:“什麽時候學的?”
應曉雨笑笑,沒說什麽。
夫妻倆:不愧是他們的寶貝兒子!曉雨就是厲害!
從面館出來,應曉雨提着保溫桶,走路的腳步輕快:他自己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袁劭的胃口。
他自作主張的感謝,希望袁劭不會嫌棄。
到康康家,果然如陳語婷說的那樣,她不在,袁劭在。
袁劭剛好從北面的西式廚房喝着水走出來,看見應曉雨進門,打招呼道:“來了。”
應曉雨點點頭,拎着保溫桶的手緊了緊,一下猶豫了——他畢竟是個社恐,社交方面始終不夠自然大方。
看見袁劭,他想把保溫桶遞過去,手卻沒擡得起來,腳還下意識地往樓梯去。
都走上樓梯了,應曉雨才止步,重新走下來,走到袁劭面前,斂着神情,略帶着點小心翼翼地把手裏的保溫桶舉起來,遞過去。
?
袁劭一愣。
袁劭看看遞過來的保溫桶,看看應曉雨,反應很快:“給我的?”
嗯。
應曉雨點點頭。
他始終謹慎,表情內斂,只有眸光亮晶晶的。
默了會兒,應曉雨小聲道:“謝謝你昨天幫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就做了點吃的。”
聲音更小了:“希望你別嫌棄,收下吧。”
袁劭一下愣住了。
應曉雨為了感謝他,特意做吃的給他?
袁劭是個很會跟人相處的人,這個時候根本不會駁對方的面子。
他伸手便接過保溫桶:“謝謝。”
心裏:!!!
見袁劭接受了這份感謝,應曉雨有些開心,腼腆地笑了笑,轉身上樓。
袁劭拎着保溫桶,目光下意識跟過去,因過于意外,這個時候甚至有點陸賀上身。
他想:卧槽,什麽情況?
袁劭轉身來到餐廳,保溫桶擺上桌,一個個扣着的小圓盒子打開,揭開蓋子,就見六個保溫飯盒裏葷素搭配有肉有菜,且菜色看起來顏色鮮亮、色香味俱全。
袁劭挑挑眉,想到應曉雨家裏開面館的,他想是應曉雨回去讓他爸媽做的?
想起應曉雨剛剛的話,意識到是應曉雨本人親手做的。
拿筷子夾菜嘗了一口,剛好沒吃晚飯的袁劭:!!!
也太好吃了吧!
書房,陪康康寫作業的應曉雨:穿過來後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燒菜,也不知道手藝有沒有退步。
不知道袁劭吃了沒有。
樓下,袁劭端着碗就着飯對着一桌子菜大塊朵頤——別說什麽萬人迷受做的他最好別吃,誰吃誰知道,太香了,根本拒絕不了。
再說了,他都恢複正常生活、不特意繞着應曉雨了,應曉雨做了給他、表達感謝的,幹嘛不吃。
餐桌上一陣風卷雲湧。
等應曉雨結束家教課下樓,見保溫盒疊的整整齊齊地擺在茶幾上,原封不動的樣子,應曉雨一愣,以為袁劭沒動。
他看向袁劭,心裏想:是不是這樣感謝的方式太不上檔次了……
沙發上坐着的袁劭收起手機起身,邊看向應曉雨邊拎起保溫桶,腳尖向外:“走吧,我送你。”
應曉雨看着保溫桶,心裏一時有些小小的糾結:沒吃嗎。
走出門走出院子了,見袁劭一直拎着,不把保溫桶遞還給他,應曉雨憋了又憋,勇氣鼓了好幾次,才讷讷開口:“那個……好,好吃嗎?”
“你……吃了嗎?”
袁劭落落大方:“吃完了,很好吃,謝謝。”
又說:“盒子我也洗幹淨了。”
應曉雨的眸光一下放大:吃完了?是空盒子?還洗了?
應曉雨看着袁劭,眨眨眼:“我以為你沒……”
意識到這種話不該說,及時打住。
袁劭:“以為我沒吃?”
笑笑:“特意做給我的,又那麽香,為什麽不吃。”
應曉雨這才欣喜道:“你喜歡就好。”
太好了,袁劭喜歡,他的感謝不是無用功。
袁劭邊走邊看看身邊的應曉雨,第一次知道有誰因為別人承了一份感謝而這麽高興的。
再看應曉雨流露的一眼可以看到心情的神色與不加掩飾的神态、清澈透亮的目光,袁劭一下意識到應曉雨根本不是個複雜的人,相反,還很簡單單純。
這一刻,袁劭徹底放下了對原劇情和萬人迷受的排斥與戒備。
他拎着保溫盒,與應曉雨走在一起,如正常的相處那樣,很自然地搭腔道:“你菜燒得這麽好吃,專門學過?”
應曉雨跟着邊走邊聊:“嗯,以前會自己做給自己吃,研究過菜譜。”
袁劭:“我看你家開面館,面館的澆頭也是你做的?”
應曉雨:“這倒沒有,面館的菜都是我爸媽和阿姨燒的。”
走到小區門口,袁劭沒直接轉身折返,他見門禁關着,特意刷指紋,把應曉雨送了出來,餘光掃了一眼從街對面迎過來的鄒禮,才轉身:“拜,路上小心。”
應曉雨擺擺手:“拜拜。”
袁劭腳下一頓,側身伸手,手裏的保溫桶遞過去:“差點忘了。”
應曉雨也差點忘了,忙伸手去接。
袁劭這時道了句:“很好吃,謝謝。”
又說:“以後就不用這麽客氣了。”
應曉雨接過保溫桶,輕輕笑了下,眉眼彎彎、溫和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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