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金屋藏嬌心念動
雲晚簫将霍小玉一行送到了拂影庵,忘心師太吩咐小尼當即帶她們去收拾好的禪房歇息,憂心地瞧了一眼雲晚簫略顯蒼白的臉。
“将軍莫非身體不适?”
雲晚簫沉聲道:“師太暫時不必憂心我,先讓霍姑娘一行在這裏小住幾日,等長安風頭過去,我便親自送她們回去。”
忘心師太點頭道:“如此,看來貧尼這兒要熱鬧幾日了。”
雲晚簫輕輕笑了一聲,“師太,霍姑娘臉上有傷,今日還飲了一杯烈酒,若是可以,勞煩師太為她紮上幾針。”
“看來将軍這次去長安赴了一回鴻門宴啊。”忘心師太明白了雲晚簫的意思,“貧尼見将軍氣色不好,興許也要紮上幾針。”
雲晚簫會心一笑,輕咳了兩聲,“這路上風塵甚大,待我回府換身衣裳再來吧。”
忘心師太隐隐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再仔細打量了一眼雲晚簫,心知肚明地點點頭,“貧尼晚上會準備些齋菜,将軍若是不嫌棄……”
雲晚簫翻身上馬,不等忘心師太說完,已接口道:“我自然會來,長安酒肉吃多了,倒不如來師太這裏吃幾道素味小菜。”說完,目光移到了雲揚與栖霞身上,“雲揚,你不便留在這裏,随我先回府,這裏就交給栖霞打點。”
“諾!”雲揚抱拳應聲,嘿嘿對着栖霞一笑,“栖霞,我先回府了。”
栖霞應了一聲,擡眼瞧着雲晚簫,“這一路騎馬辛苦,公子最好在府中歇會兒再來。”
雲晚簫默然點頭,勒馬轉身,雙腿一夾馬腹,便縱馬朝着将軍府馳去。
雲揚匆匆給兩輛馬車的車夫付了雇金,告別了栖霞,飛身上馬,催馬直追雲晚簫而去。
栖霞眉心蹙緊,與忘心師太對瞧一眼,這将軍的身子再不好好愛護,只怕遲早有一天要落下病根。
原本以為雲将軍會直接将她們接入将軍府,卻不想雲晚簫竟會将她們送到庵堂來,不等鄭淨持抱怨,絮兒心頭已浮起一絲怨氣來。
這雲晚簫是想讓她們都出家為尼麽?
“魚嫂,你說這雲将軍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大老遠的把我們帶來這裏吃齋菜?”
絮兒身邊的中年大嬸将鬓角亂發撥到了耳後,搖搖頭,“絮兒,你就少說幾句吧,你我終究是下人。”
“可是……”絮兒不服氣地偷偷瞄了眼靜默不出聲的鄭淨持與霍小玉,硬生生地咽下了話去。
鄭淨持環顧禪房一圈,正色道:“好在他沒有将我們帶入将軍府,否則,小玉的清白可真說不清了。”
絮兒恍然大悟,嘻嘻笑道:“原來是我錯怪雲将軍了。”
鄭淨持冷冷一笑,“興許是他怕雲老夫人責怪,才将我們暫時安置在此,此人行事蠻橫,斷不會是好人。”說着,擔心地握住了霍小玉的手,“小玉,你千萬不可單獨随他出去。”
“難道他會吃了我不成?”霍小玉挑眉反問了一句。
“你若不聽娘的話,吃虧的終究是你!”鄭淨持臉上愠色大起,“這事上,娘說什麽都要看緊你!”
霍小玉輕笑道:“狼若是真要吃羊,牧羊人把羊看得再緊,也攔不住狼進圈,不是麽?”
鄭淨持無言以對,只能哀然一嘆,“這輩子,我是造了什麽孽?偏生要與這些武将莽夫糾纏不清!”
霍小玉聽得有些刺耳,怎會不知鄭淨持又在提醒她,莫要對雲晚簫動情。
“阿彌陀佛。”一位女尼輕輕敲響了禪房門扉,雙手合十對着她們念了一句,笑道:“主持說幾位施主若是放好了行囊,可以到庵中澡堂沐浴更衣,半個時辰後,齋菜好了,再請幾位施主去前堂用膳。”
霍小玉當即笑了笑,湊近鄭淨持道:“娘,如今是小尼相邀,我應該可随她去吧?”
鄭淨持知道小玉反将了她一軍,黑臉松開了小玉的手,“你想去便去,休要再問我!”
“呵呵,娘,這一路上确實身上落了不少風塵,既然我們要在佛門清淨地小住幾日,怎能把紅塵中的塵埃帶入這幹淨之地?”霍小玉說得有理,鄭淨持無言反駁,只能依着小玉的意思,朝禪房中的四人招招手。
“快些找幾件素淨的衣裳出來,我們先去沐浴更衣。”
霍小玉得逞地竊笑一聲,滿是深意地往禪房小窗外望去——這裏,是雲晚簫自小長大的地方,或許能通過這裏的人和事,多了解他一些,瞧一瞧,他究竟是不是可依托一世的良人?
“姑娘,就這身衣裳素淨些。”絮兒從行囊中抱出一襲雪紗銀紋長裙,笑然問向霍小玉,“穿這件可好?”
霍小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神秘地笑道:“我還想穿那身紅梅蟬翼裙。”
“這佛門清淨之地,穿那身衣裳是不是太豔了些?”絮兒隐隐覺得不妥。
鄭淨持覺察了小玉的心思,“小玉,不可在此胡來,以免沖撞了菩薩,徒遭橫禍。”
霍小玉笑道:“娘,敬佛在心,只要心淨,又怎會沖撞菩薩?”
鄭淨持搖頭嘆道:“小玉你當真不懂娘的意思?”
霍小玉眨了下眼,涼涼地笑了笑,“有時候,确實不懂。”說完,向絮兒招手道,“快些抱着衣裳跟我去沐浴更衣,我可是餓得慌了。”
“這……”絮兒遲疑地瞧了一眼鄭淨持,将手中的雪紗銀紋長裙放下,卻不敢去抱另一件紅梅蟬翼裙。
鄭淨持白了絮兒一眼,“既然都餓了,就快些去沐浴。”說完,悻悻然扭身坐在了一邊,“我身子有些乏,先在這裏休息片刻再去沐浴。”
“是,夫人。”絮兒慌忙抱起紅梅蟬翼裙,騰出一只手來,再抱了一件自己的幹淨衣裙,快步走到了霍小玉身邊,“姑娘,可以走了。”
“娘你好生休息,小玉先去沐浴了。”霍小玉點頭澀然笑了笑,從那夜鄭淨持強迫她對李益跳舞開始,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母親,或許這條殊途之路,她與娘是越走越遠了。
魚嫂與兩個丫鬟對瞧一眼,抱起了自己要換洗的衣裳,對着女尼道:“有勞小師父帶路了。”
“這邊請。”女尼恭敬地雙手合十再拜了一次,領着幾人朝着澡堂走去。
鄭淨持聽她們走遠,立即提裙走出了禪房,四下看了幾眼,沿着小路朝着拂影庵大門走去。
“霍夫人,你這是要去哪裏?”路過的栖霞瞧見了鄭淨持的身影,走上前來問道。
鄭淨持身子一顫,強笑道:“方才在禪房中覺得悶了,就想到處走走看看。”
栖霞上下掃了鄭淨持一眼,“這天色漸晚,霍夫人在拂影庵中轉轉可以,若是要去商州街頭走走,可吩咐栖霞相陪,以免夫人不識路,不知如何歸庵。”
鄭淨持賠笑道:“多謝栖霞姑娘提醒,我就在這裏走走就好,栖霞姑娘這一路上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片刻?”
栖霞點頭道:“那栖霞先退下了,霍夫人請随意。”
“嗯。”鄭淨持急忙點點頭,瞧着栖霞走得沒了蹤影,這才暗暗舒了一口氣,徑直走出了拂影庵大門,沿着庵堂外的幽靜小街,朝着商州主街走去。
這商州确實不能久留,一定要想辦法知會李公子,讓他設法相救她們母女回長安。
雲晚簫在将軍府中沐浴幹淨,墊好了月事布,換上一身白裳綠竹紋衣。穿戴整齊之後,她将染血的大氅與衣褲點火燒盡,再推開小窗,讓房中的焦味快些飄走,等味道淡了九分,雲晚簫關好了窗戶,這才安心地隔着房門吩咐丫鬟将雲飛兄弟請到書房議事。
雲晚簫聽見房門外的丫鬟走遠,拉開了房門,摸出懷中的鑰匙将房門鎖好,這房中染血的沐浴熱水,只有等栖霞回來收拾,切勿不能讓其他人瞧見。
雲晚簫走到書房,雲飛雲揚已恭敬地在其中等候了片刻,瞧見将軍出現,一個嚴肅,一個笑嘻嘻地朝着雲晚簫抱拳一拜。
“将軍有何吩咐?”
雲晚簫瞥了笑嘻嘻的雲揚一眼,正色吩咐道:“你們二人今夜點十名信得過的家将,小心守護在拂影庵周圍,定要護好庵中的每一人。”
雲飛驚道:“将軍,霍小玉不過是一介風塵女子,不必對她如此在意。”
雲揚當即反駁道:“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我才不管霍姑娘是什麽女子,只要是将軍喜歡的便好。”說完,雲揚篤定地點頭,“将軍可以放心,雲揚就是死,也會保霍姑娘毫發無傷!”
“你!”雲飛的話來不及說完,雲晚簫的咳嗽聲已響了起來,雲飛立即忍住了要說的話,抱拳道,“既然将軍吩咐了,末将定然照做!”
“你們退下吧。”雲晚簫害怕再多言又會被雲揚拿來胡言亂語,于是冷着臉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雲揚得意地沖着雲飛揚了揚眉,興沖沖地揪着大哥一起離開了書房。
雲晚簫輕嘆了一聲,目光穿過書房小窗,瞧向外間的暮色中的小院,漸漸失了神。
霍小玉,并非我要金屋藏嬌,只是不想累你無端丢了性命……
驚覺自己竟用了“金屋藏嬌”四個字,想到了這個詞的典故,雲晚簫不由得紅了臉,慌亂地搖了搖頭,自罵道:“荒唐!荒唐!你豈能對她動這種念想?”
許是這身男裝穿久了,才會有這樣不該有的绮念……
雲晚簫給了自己一個說辭,可是這樣的說辭連她自己都不信,隐隐地,心底升起一絲驚懼來。
“我定是病了……定是……”
“噗嗤!”
門外忽然響起一聲輕笑聲,将失神的雲晚簫微微一驚。
“誰?”雲晚簫厲聲一喝,只見兩名端茶的小丫鬟顫巍巍地跪倒在書房門前。
“請将軍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偷聽将軍說話的……”
雲晚簫覺得雙頰如火,為了掩飾此刻的心慌,音色更狠了些,“你們好大膽子!”
“請将軍息怒!請将軍息怒!”小丫鬟搗頭如蒜,“奴婢再也不敢了!”
“退下!”雲晚簫大喝一聲,背過了身去。
兩名小丫鬟慌忙起身退了下去,不知是誰膽子大大地低聲說了一句——
“咱們将軍果然是得了相思病……”
“噓……你還說!不怕将軍責罵麽?”
相思病……
雲晚簫雙頰一片火紅,心跳得格外厲害,不由得握緊了雙拳,咬牙道:“霍小玉,我怎會喜歡你?錯覺,一定是錯覺!”
同是女子,我又怎能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長凝下班晚了,不好意思,現在馬上更新。
好煩心的相親!!!!
沒完沒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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