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 twenty-seven

老實說，袁澤靠在廚房門框邊，看着裏面嬌小的女人忙碌的背影，內心有點複雜。這個女人，從認識她到現在慢慢熟悉，似乎沒有什麽她不會的，而且什麽都處理得很好，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漂亮性感，知性又不失小女人的感性，這樣的女人，無疑是男人終極的追求的對象吧？

可是聽着頗有節奏的刀落砧板的聲音，看着她穿圍兜，盡管依舊很美，但是他不喜歡。居家這種模樣，不适合她，她應該是一只鳥，能在天空振翅高飛的鳥。

“阿澤，你再盯着我看，我可能會切到我的手指！”簡凝沒有轉身，對着面前的冬瓜說道，語氣頗帶些無奈，背後那道焦灼的目光，就算是定力再好，也經不過他這麽肆無忌憚。

被抓包的袁澤，收起了那份灼熱的目光，也不覺得尴尬，懶懶散散的說：“需要我幫忙嗎？”

“幫我把冰箱裏的蔥花拿出來，在冷凍層。”

除了偶爾讓他遞個東西，簡凝沒再使喚他，于是袁澤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把一袋糖炒栗子剝了，裝在保鮮盒裏。沒想到她還喜歡這麽些小玩意兒，他都沒注意到路邊賣糖炒栗子的商販，簡凝叫他停車，他還沒來得及問，就看見她解開安全帶，蹦跶着下了車。

像個小孩。

簡凝買完就在車上吃起來。

袁澤聽見身旁清脆的剝殼聲，扭頭一看，頓覺有趣，這麽大個人居然也像小孩似的直接用嘴咬開，看了兩秒，還是出口說：“用手剝，外殼髒。”

“我用手剝不開。”簡凝理直氣壯回答道，說着又咬開了第二個。

最後袁澤看不過，伸手從她手裏收走了紙袋放在自己邊上的車門儲物格，“一會兒回去我給你剝。”

飯後，袁澤老實的承包了洗碗。然後下午兩個人窩在客廳看了一部電影，吃完了一盒糖炒栗子。袁澤不喜歡任何甜的東西，卻被簡凝喂了好幾個。

如果在樓下，袁澤上車前沒有告訴她，他最近要執行一個任wu，簡凝覺得今天是愉快的一天。

可是當他們四目相對，在清冷的夜裏，聽到他雲淡風輕說：“凝凝，我要出個任、務，明天下午就走，最多半個月”，她的心跳就堪堪停了一拍。

于是她上前輕輕抱住了他，将頭抵在他肩膀上，感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告訴自己不要露出擔心的眼神，告訴自己不要說任何不該說的話，就像往常送他一樣。幾秒後，她微微側頭，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柔聲又帶着俏皮說：“我知道啦！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簡凝說話的時噴的氣息散在自己耳朵上會産生奇異的感覺，袁澤怔了怔，随即還是知道，自己不該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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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等他。什麽時候讓她多了一層羁絆與牽挂？

有些事情……看來終究不是所能控制的，他，也許做錯了。

送走袁澤後，簡凝恢複了忙碌，照常工作，在外人看來還是依舊是那個精致無比的女人，追求她的人依舊不相信自己被拒絕的理由是她說“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怎麽可能，有男朋友會從來沒出現過？不說其他，都不曾接送她來學校。朋友圈更是沒有任何男朋友的影子，換誰誰信，有個這樣吸睛的女朋友，敢如此放心？

面對這樣的質疑簡凝懶得解釋，心裏也不會覺得憋屈。袁澤到底好不好，她不需要外人給她評價。袁澤除了是她男朋友，還是一名軍、人，他有他的工作，她不是他的全部，這點對于簡凝來說，也是同樣的。

半個月的時間不長，簡凝看着書桌上的臺歷，這是第二個周日了，也就是說是第十四天，原以為會接到他的電話，可直到晚上，那麽多個電話打過來找她，卻沒有一個是袁澤的。她直覺告訴她有些奇怪，這次這麽久？但下一秒又告訴自己，他不是說可能要十五天麽？那就再等一天。

星期一簡凝滿課，不同于平常上課手機開靜音，今天她怕袁澤打電話過來自己上課沒看到，開了震動。一上午手機都沒任何反應，她簡直懷疑手機出問題了。可中午陸璐發消息過來手機照常提示，否決了這個發笑的想法。

下午，簡凝邊講課邊不動聲色的瞄幾眼靜靜躺在講桌上的手機，心裏越來越不平靜，每多過五分鐘，自己的手就涼一分，面上卻神色如常的說着知識要點，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錯。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她抑制住一絲心慌，調出袁澤的號碼，撥了過去，意料之內，傳來冰冷的提示音，關機。

放下手機，簡凝輕輕吐出一口氣，對于他們這群人，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嗎？

簡凝回到公寓，路過客廳，視線落在深灰色的毛絨地毯上，腦海中突然浮現半個月前他坐在自己身邊，認認真真算着試卷分數的模樣。性、感得一塌糊塗。簡凝一直覺得，一個男人專注的時候最有魅力，周煜琛是，袁澤也是，天知道看着他的俊朗側臉，自己有多想吻他。

簡凝默然片刻，擡足進了卧室。直至此時此刻，她才終于發現，不知何時，袁澤就這樣走進了自己的心裏，占據着一席之地，她習慣并且期待着他。

可是這樣一個結論，并沒有讓自己好受許多，再聯系不上袁澤，她知道自己裝不出平靜了，她只想知道他是否還，活着？最後一個字在心裏念完，好像什麽東西随着一聲嘆氣逝去了。

想了又想，簡凝終于調出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簡凝努力維持着正常的語氣，只是在電話接通那一刻，手不自覺的抓緊，開口道：“阿姨，我是簡凝。”

她打了電話，給蘇季文。盡管她知道有多麽不合時宜，但是她除了找蘇季文，想不到第二個人。袁澤呆的bu隊，她沒有那個能耐打聽到什麽。

蘇季文剛吃過飯，此時接到簡凝的電話有些意外，反應過來連忙開口說：“是凝凝啊，有事嗎？”

“阿姨，袁澤回來了嗎？”即将可以得到結果，心裏反倒變得平靜。

“阿澤昨天就回來了”，蘇季文覺得那頭沉默的有些異常，緊接着問：“怎麽了，他沒跟你聯系嗎？”

簡凝聽到他平安的消息，懸着的心終于放下，解釋道：“他說他最多去半個月，今天沒有他的消息，所以……”哪知自己還沒說完，蘇季文立馬說：“嗐，那臭小子啊，就那德行，回來後也不知道先打個電話。我也是上午問他的大隊、長才知道他昨天就回來的。”

語氣有些急促，似乎在掩藏着什麽，簡凝聽出了一絲異樣，壓下心中的猜想，正常道：“沒事，他回來就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挂斷電話。

袁澤回來了，卻沒有告訴自己，一定有什麽原因，其中緣由蘇季文多少知道一點，電話裏蘇季文的解釋有些刻意，所以有什麽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才會這麽反常。

這邊，蘇季文挂了簡凝的電話後，準備打電話給袁澤，剛摁了兩個數字，又将聽筒放回了原處。簡凝這個姑娘從袁澤帶回來，她就留意着，随着了解，自己越來越滿意，可如今…她清楚自家兒子為什麽沒聯系簡凝。那何不借此機會，看看簡凝這個姑娘在自己兒子心中分量到底有多少？她希望答案，不要讓自己失望。

而此刻的袁澤，正待在袁澤的辦公室裏。二十來平米的空間，一個站着，一個坐着，氣氛卻緊張的似乎一點就燃。

鄭東此刻氣極，發生了這種事情，不光是面前的袁澤，他也很心痛，本想一拍桌子結束這段已有結果的對話，可看着袁澤那一雙漆黑的眼眸，緊抿的嘴角，終究還是壓下火氣，對着愛、将說道：“袁澤，你知道的，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bu隊從不要、無用之人。”

袁澤冷笑一聲：“劉志家裏還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母，他沒什麽文化，現在又是個殘疾，脫了這身皮、他ma的還能做什麽？”

鄭東刷的站起來把文件砸到桌上，“袁澤，注意你說話的态度！”

兩個一米八幾的漢子此刻隔着一張桌子對視着，雙眼裏都是怒火，鄭東忍了片刻，壓低着聲音警告：“你要是再這麽背着意思來，自己的前途還要不要？”說完，鄭東邁開步子離開了辦公室。

這次任務，按照結果來說，上feng非常滿意。可對于袁澤來說，作為實際行動的指hui官，帶出去的人，沒能完好無損的帶回來，無疑是個恥辱，更何況，現在在醫院躺着的，不光是自己的部下，還是朝夕相伴了兩年多的兄弟。要他怎麽把鄭東帶過來的檔案交給劉志，親口告訴那個老實質樸的農村小夥，部dui不要他了。

一個禮拜前，在遠dong邊境一片廣闊的針葉林帶，積雪早已沒過膝蓋，刺骨的寒風一陣接着一陣。袁澤帶着五個人進入樹林，确定周圍地勢，設下伏ji圈，然後埋伏在冰雪裏已經三天。這裏地勢平坦，視野開闊，不是隐蔽的極佳地形，所以六人不敢輕舉妄動，輕易暴露自己，在這片一舉一動就可以驚動一只飛鳥，然後被無限放大的樹林裏，六個人密切關注着周圍的任何響動，等待着敵人進入埋fu圈。

這次行動策劃已久，事先也進行過演、練，除了地形和氣候條件不便外，危險性并不高。到目前為止一切正常，袁澤看了眼腕表，按照情bao提供的信息，大概會有二十人左右押送一批wu器十分鐘左右從此經過，而之所以要出動他們，是因為這次交易這個走si團夥的頭mu也在随行人中。

十二分鐘以後，原本靜谧的樹林裏突然傳出密集的qiang聲，還有痛呼聲與叫罵聲。要想将這二十人多人一網打盡，關鍵就是速度有多快了，因為一旦打出第一槍，除了遠處的ju擊手能不被立馬發現以外，其餘人就已經暴露了。對方也不是平流之輩，重要的是他們不缺dan藥。

持續不到三分鐘的射ji停止了，袁澤帶着自己的部下進入伏ji圈，如此迅速的結束了zhan鬥，幾個人明顯心情很好。袁澤和陳宇清說笑間，餘光裏遠處有個光點微微一閃，他立馬扭過頭，沒有片刻停頓，端起qiang就朝東北面開了一qiang。可還是晚了，幾乎是同時響起的槍sheng，一前一後沒、入了兩個身體。自己右前方的劉志悶哼一聲單膝倒地，遠處卧在雪地裏顫顫巍巍舉着槍要死還不忘la一個墊背的敵人，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的手徒然喪力。

部下幾個人發現那一槍打在了劉志的右膝上，不約而同的“操”了一聲。盡管立馬做了應急處理，可距離接應地點還有三十多公裏，極寒的條件下，他們都不能保證這個傷會有衍生出什麽更嚴重後果，射中膝蓋，就算沒有因為溫度而凍死右腿，劉志的腿也不會恢複如常了，他們此刻異常沉默，這一槍，意味着劉志的軍ying生活差不多也結束了。

當把劉志帶回國，送入軍qu醫院，診斷書下來，袁澤就一直在忙活。還好不用截肢，可劉志以後正常走路也有些困難。這樣一個殘疾，又沒有文化，靠什麽謀生？劉志就是去當個保安，都沒人會要。

只有站在桌前的袁澤自己知道，為何這次自己會頂着上feng的壓力，甚至不惜動用了關系，也要讓劉志能不愁吃一口飯，哪怕是安排到後勤部，哪怕劉志自己也不會同意。

劉志的受傷，終于将自己一直擔心的問題毫無保留的展現在自己面前。

他袁澤，這回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他的職業，給不了自己心愛的人一個正常的生活。他就是自私，他明知道兩個人如果相愛會帶來了什麽，可他還是放任自己沉淪，一次又一次去招惹她，霸道的闖進了她的生活。

可只要一想到簡凝不屬于自己，就恨不得一槍beng了那個人。他知道如果真的愛她，對她好，就應該放手。她值得愛和疼惜。他連最基本的陪伴都給不了她，又何談得上成為她的依靠和支柱？

這次是劉志，下次呢？會不會輪到自己？每一次走在槍lin彈yu裏，他都不曾猶豫，因為自己了無牽挂，現在卻不同了，兩個人早已超出原來形式婚姻的發展軌跡，他有了在乎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職業有多危險，不想害了葉雨沁于是拒絕了她，可簡凝呢？他就可以傷害？那還是自己喜歡的人，想護在手裏寵一輩子愛一輩子珍惜一輩子的人。作為一個男人，該給的，該承諾的，他都給不起她。除了不負責任的給她帶來片刻的歡yu，他什麽都給不起。

所以，他盡力去彌補劉志，來掩飾自己的心慌。所以，他遲遲沒向簡凝報聲平安。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說誰主導了這段關系，旗鼓相當，勢均力敵，都沒想清楚作出決定前，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可也正因為這份平衡，她和他才有了今天，只是或許，沒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