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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男的?”這消息對吳青梅來說實在有些難以消化,她深吸了口氣,放在椅背上的手都握緊了:“你……你不喜歡女人啊?”
“我太笨了,我早就該察覺到的,”吳青梅喃喃道:“你這麽多年都不談幾個女朋友,正常人哪有這樣的……哎,你瞞得可真夠久的,那你這些年和小秦那麽要好,你們倆是不是……”
“你想什麽呢,”宣淼聽着她自言自語一大通,打斷道:“我和阿毅就是單純的兄弟,你看他那虎背熊腰的,像是給你當兒媳婦的人嗎?”
吳青梅正是擔心這一點,秦毅人是仗義,對宣靈也挺好,但是她只要稍微一設想以後對方天天和宣淼窩在一塊兒你侬我侬的畫面,就覺得太陽穴突突跳。
“我不是對小秦有意見,”她解釋:“我就是覺得,你倆這大塊頭站一塊兒,怎麽看也不相配啊。”
“他和阿毅不是同一種類型的,”宣淼正考慮着怎麽說,抽出根煙,瞥了吳青梅一眼,又放回去了:“我說,你聽說我找了個男的,就沒別的反應了?”
“還要有什麽反應?”吳青梅瞥了他一眼:“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套對你有用嗎?”
宣淼輕笑了聲,吳青梅語氣裏略帶了點驕傲,說:“你媽是什麽人,當初老頭子那麽早就抛下我們走了,我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什麽大風大浪沒見識過,你剛和阿毅他們認識的時候,天天一身血地回來,我不也照樣處變不驚麽?”
好像那抖得像帕金森一樣的手不是你的似的,宣淼笑了笑,說:“是,全天下,就你是最厲害的老娘了。”
實則他也沒見過別人家幾個老娘,但這馬屁拍的很合吳青梅心意,她舒了口氣,又開始關心那未來的兒媳婦:“哎,接着說你那對象,多大了,做什麽的,家裏幾口人啊?”
“你一條一條問行嗎?”宣淼回答:“28了,但長得嫩,像大學生一樣,鋼琴老師,家裏的事,暫時還不清楚。”
宣淼父親死得早,吳青梅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他帶大,到現在最遺憾的就是沒能讓這小子好好讀書,初高中就跑去和秦毅一幫人混/黑/社會,每天打打殺殺提心吊膽的,現在一聽對方是個搞藝術的,頓時就高興起來。
“鋼琴老師好啊,有氣質,”她說:“我前幾天和人聊天的時候還說起,要不要給宣靈報個班呢,現在的孩子競争很激烈的,隔壁敏敏又是學畫畫又是學小提琴的,上個月還報了個小模特班,那個好玩的呦……”
“小孩子學那麽多累不累,”宣淼說:“上初中後就夠她們受的了,再說,報了興趣班,她陪你的時間可就少了,你能舍得嗎?”
吳青梅不說話了,宣淼想了想,還是加上一句:“到時候再說吧,她如果喜歡,就給人報一個。”
吳青梅又支支吾吾問:“你那對象叫什麽名字啊?”
宣淼說:“紀優。”
“聽着像女孩的名,”吳青梅說:“長的怎麽樣,好看嗎?”
宣淼擡頭:“好看。”
其實吳青梅自己心裏有底,雖然宣淼不怎麽交女朋友,但品味算不上差,對方又是個教鋼琴的,搞藝術這一行氣質肯定和一般人不一樣。
這麽一想,她又有些期盼起來,平時宣靈去上課了自己也沒啥事幹,以後兒子把人帶回來了,不就又多個說話的人了麽?
“什麽時候把人帶回家我看一眼?”
“我們今天才确立了關系,”宣淼說:“再等等吧。”
他眼神一轉,終于發現了桌上那堆畫筆,沉聲道:“宣靈又大晚上不睡覺胡鬧吧,你別總慣着她。”
要放在平時,吳青梅是不和他回嘴的,但今天打聽到兒子要戀愛了,她心情一好,嘴皮子也利索了點兒:“這不是想要等你麽,哎呦,我這直覺太牛了,居然真給我等回個好消息。”
宣淼哼笑了聲:“睡覺!”
翌日,方易甜苦苦打了紀優十個視頻電話,皆沒有被接通,只好風風火火地跑來佳音抓人。
這平日裏都見不到一面的大老板怎麽突然發作,三天兩頭往這兒跑?前臺小妹妹現在連摸魚都膽顫心驚了,一邊将人迎進來,一邊小聲道:“小紀老師還沒下課呢,還差二十分鐘。”
方易甜直接進了紀優的房間,紀優正給學生演示着指法細節,見他進來,一愣。
方易甜瞪了他一眼,和學生揮揮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兩步走到後頭沙發上,從紀優的外套中掏出手機,劃開一看,十幾個未接視頻。
紀優背對着他彈琴,嘴角快要翹到天上去,他今天故意使壞,特意選擇上課前給方易甜發了句語音,告訴他自己和宣淼确立關系了。
方易甜素來熱愛搜羅各種八卦,聽紀優這麽一引誘,瞌睡蟲一秒跑光了,但給人打電話一個也不接,只好巴巴地跑過來。
一直等到紀優下課,學生走後,兩人并肩坐在沙發上,方易甜才說:“我看你八成是故意勾我,現在給你個反思陳述的機會,要不然十年內都別想漲薪水。”
紀優仰頭靠在沙發背上,笑了笑,說:“不是和你說了麽,我們成了呀。”
“和那個宣淼?”方易甜瞪大看眼:“詳細點說,是一夜情還是談戀愛?”
“當然是談戀愛了,”紀優說:“419對象常有,而戀愛對象不常有,我費盡心思地追人家,好不容易才确定關系,把人吓跑了怎麽辦?”
“他看着可不是會被吓跑的人,”方易甜說:“關于上下的問題,你們讨論過沒有?”
“還沒呢,”紀優說:“哪有上來就和人說這個的,多不好意思啊。”
“遲早都要說的,我勸你抓緊時間,不要等到越陷越深的時候發現拔不出來了。”
方易甜依舊堅信自己的直覺,拍了拍紀優的肩膀,熱情關懷:“你和他告白的?”
“嗯,”紀優說:“我問他,能不能當他男朋友。”
“你可真夠騷的,”方易甜說:“這就好上了?”
紀優心情甚好,哼着歌點了點頭,方易甜側着臉,看他這副剛剛陷入熱戀的甜蜜樣兒,內心也開始隐隐動搖。
他和紀優認識五六年了,對其十分了解,深知雖然這人個性裏是個小傻蛋,但卻具有很強的欺騙性外表,再加上高出平常人一截的顏值,恰到好處的小體貼,的确是能引得一堆偏好這類型的小零蜂擁上來。
雖然說宣淼看着不像個零,但萬一他真那麽喜歡紀優,說不定也就願意為了人家委身做零呢?
熱戀第一天,紀優回家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洗完澡躺床上,他開始給自己名正言順的男朋友發消息。
宣淼回複得很快,但字數普遍不多,紀優見識過他直率的說話風格,也清楚他不是在敷衍自己,依舊一條一條耐心地問過去,時不時給他看幾個微博上有意思的小段子。
睡覺前,他從書架上拿出一本詩集來,翻了翻,問宣淼:“我給你念首詩吧。”
換成之前任何一位男朋友,也沒人得到過如此殊榮,可能是因為第一次與宣淼這種類型的交往,紀優連讨好都變了方式。
他還念念不忘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喧嚣沸騰的音浪,炫目斑斓的燈光,揮汗如雨的人潮中,宣淼一個人坐在吧臺邊,看莎士比亞。
紀優自己也承認,他骨子裏總是容易對于這種具有獨特浪漫情懷的人有好感,而他對這些也有些研究,正好可以投其所好。
宣淼那邊回了個好字,二人接起語音電話,紀優翻開一頁,将麥克風放在嘴邊,修長的食指劃過詩句:“I seem to have loved you in numberless forms,numberless times……”
紀優當年在上大學的時候,對于英語一直很感興趣,他時常會偷溜去隔壁英語系聽課,還曾代表學校參加過幾次英語演講賽,并奪得桂冠。
一直到整首詩結束,宣淼那邊一直未發一言,紀優也不催促,二人隔着聽筒,靜靜地感受彼此的呼吸傳遞。
良久,宣淼那邊才有了動靜。
他的嗓子有些沙啞:“很好聽,能不能……用語音再給我發一遍?”
紀優翻了個身,将鼻尖埋入柔軟的枕間。
戀人對自己說這句話,很明顯就是要将這段語音收藏起來,當做二人之間美好的回憶,以後時不時地拿出來反複聽。
“當然可以。”
紀優清了清嗓子,又刻意壓低了聲音,試圖想要發出比宣淼性感的低音炮,把剛才那首詩給重新念了一遍,結束後加了句低沉的:“goodnight。”
講完就把手機一關,美滋滋地睡了。
另一頭的宣淼還在忙活,剛才紀優給他念的那段詩,他一句也沒聽懂,也不好意思在這樣有情調的關頭去問人家。
他打開另一個備用手機,下了個翻譯軟件,拇指一按,紀優的聲音再次從手機裏流出。
機器斷斷續續翻譯完,宣淼一根手指在譯文上摩擦,一邊閉上眼睛,回憶起那晚在車裏,紀優潮濕的眼神,和黑簇簇的睫毛。
宣淼像被一團燥熱的火包了起來,翻譯軟件念得太幹巴巴,他嫌棄地把備用手機一扔,一只手接着重播紀優給他錄的晚安情詩。
寂靜的黑暗中,每一次呼吸的噴薄都熱燙得仿佛灼燒的岩漿。
……
他一邊閉着眼享受餘韻,一邊默默地在腦海裏勾勒出紀優的模樣。
剛平複下去的呼吸又急促起來,宣淼從床頭櫃上抽出幾張紙巾,擦拭幹淨後朝着垃圾桶一抛,弧線完美地落入目的地。
自己纾解是一回事,和紀優真槍實彈痛痛快快地來上一場是另一回事。
他現在極度地渴望與紀優皮貼皮肉印肉地親近親近,這事……還得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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