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在你眼裏,自己就那麽……
張锴在酒店會議室門口焦灼地等了足足兩個半小時,才聽見裏面散場的聲音。
門被打開的那一刻他立馬鑽進去,環顧四周,找到正在和人交談的自家老板。
“不急,後續計劃我們還有時間。”裴司延對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難得露出他的公式化笑容,“今天您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
張锴也用盡量平靜的笑容送走這位大名鼎鼎的當地首富。
裴司延一直目送老頭出去,才轉眼看自家助理:“你這是什麽表情?”
“老板,出事了。”張锴把手機拿出來,急忙點開那個視頻,“還好小月錯發到我這裏,我趕着保存下來了,不然——”
“夏奕輝不是下周五才回來?”裴司延倏地皺緊眉頭。
“不知道為什麽行程突然提前了,我也是沒想到,就沒派人盯着。”張锴滿臉歉意,“老板,這事兒怪我。”
裴司延神色凝重,緊緊捏着手機,張锴提議道:“你明天還有應酬,要不我先趕回去看看情況?”
“不了,查最近的航班,我必須盡快回曲城。”裴司延把手機扔回給他,“明天的應酬你和蘇總一起去,一切還按我說的辦。”
張锴愣了下,也知道自家老板有多麽重視未來夫人,于是鄭重點頭:“行,這邊你放心交給我。”
**
【這種壞蛋就該抓進去,姐姐如果需要人證的話,我可以幫你哦。】
寧姝看着江月發來的消息,有點感動地彎了彎唇,把視頻保存下來。
怕他還沒走,于是沒敢去地庫開車,從大門口出去打了輛出租車回酒店。
她一夜都沒睡安穩,夢到許多光怪陸離的情節,分明連夏奕輝一個影子都沒有,可是卻格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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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七點多被鬧鐘鬧醒來,整個人昏昏沉沉,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往下拖。數次嘗試起床失敗,她不得不拿手機撥了個電話。
“喂?”那邊很快傳來年輕男人的聲音。
“師兄。”寧姝有氣無力地說,“我不太舒服,上午請個假。”
陳修聽完立刻擔憂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可能是昨晚睡太晚了,緩緩就行。”她擡手捂着眼睛,“上午有個病患,麻煩你幫我打電話推遲一下時間,資料都在我辦公桌那個黃色文件夾裏。”
“工作的事你放心,我會解決好。”陳修依然很擔心,“真沒事嗎?用不用我過來看看?”
“不用了。”寧姝笑了笑,“我下午會去上班的。”
“那行。”陳修無奈道,“你有需要随時打我電話。”
“嗯,挂了。”寧姝立馬把手機扔到一邊,翻了個身。
她現在只想繼續睡下去。
又一覺醒來,腦袋感覺稍微輕松了點。她摁下床頭的按鈕,窗簾朝兩側滑開,陽光迎面照進屋子裏。
已經快十點了。
她打電話和病患改約了下午三點,便起床準備去吃個飯。
剛到樓下,前臺叫住她:“寧小姐。”
寧姝記得自己好像沒有叫過客房服務,可還沒到需要續訂的時間,疑惑地走過去:“你好?有什麽事嗎?”
“寧小姐,今天早上有位先生過來,給您續了一個月房費。”前臺溫柔地笑了笑。
寧姝心底咯噔一跳:“他有說他是誰嗎?”
“說是您的哥哥。”
“我知道了。”寧姝垂下眸,心裏居然異常的平靜。
夏奕輝如果什麽都不做,她反倒會覺得匪夷所思,惶恐不安。
剛走出酒店大門,停在門口的一輛白色跑車沖她摁了摁喇叭。寧姝一看那騷氣的瑪莎拉蒂車标,便知道沒別人了。
對于一個人的厭惡可以延伸到與他相關的各個方面,以至于這麽多年,她對于開跑車的二世祖們都很鄙視。
在她眼裏,他們不無意外的都和夏奕輝一樣,虛僞,龌龊,令人作嘔。
現在想來,或許這也是裴司延那樣的男人格外容易吸引到她的原因。
因為他和夏奕輝,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車裏的男人衣冠楚楚,打開車門朝她走來,一臉溫文爾雅的笑容:“送你上班?”
寧姝沒理他,面色冷冷地轉了個方向。
夏奕輝顯然沒那麽容易放過,長臂一伸,勾住她肩膀:“妹妹,我在這兒等了一上午,你好歹給點面子吧?”
“我讓你等了嗎?”寧姝面無表情望着他,“房間我會退訂,你付的錢都會返還到你卡上,請你以後別再做這種事了。”
夏奕輝将她的肩膀摁得緊緊的,動彈不得:“哥哥從小對你那麽好,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寧姝吸了口氣:“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不想做什麽。”夏奕輝勾了勾唇,“我只想要你。”
“變态”這兩個字,她已經說到乏力了,只是一臉無語地看着這個男人。
“我說過了,你談你的戀愛,結你的婚,都沒關系,我也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光明正大。”夏奕輝将她摁在車門前,“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你媽媽就還能好好地待在夏家,不然你猜,她會不會瘋?”
寧姝扯了扯唇,目無波瀾:“她會先殺了你。”
“沒關系。”夏奕輝擡起手,輕輕撩開她臉頰邊的頭發,“牡丹花下死,那我也活夠本了。”
寧姝滿臉嫌惡地避開。
夏奕輝眯了眯眸,正要得寸進尺去摸她臉的時候,整個人突然被拽開,踉跄着退了兩步,撞在身後的樹幹上。
一聲悶哼,他擡眼看到面前的男人,“你是誰?”
裴司延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只是抱着懷裏的女人,滿臉心疼和擔憂:“沒事吧?”
“沒事。”寧姝搖了搖頭,眼眶瞬間紅了。
她這才發現裴司延身後還跟着幾個人高馬大的墨鏡黑衣男。
夏奕輝正要上前,就被兩名黑衣男重新摁回去,撞在樹幹上。因為力道過猛,香樟樹劇烈搖晃,幾顆掉下來的果子在白襯衫上留下明顯的黑色污點,精心打理過的頭發上也落滿灰塵。
裴司延看着夏奕輝咬牙切齒卻動彈不得的狼狽樣子,目光冰冷,宛如地獄修羅:“這次只是個警告。”
寧姝跟着他去了他家。
一路上裴司延都不說話,她也不敢主動搭腔。心裏知道肯定是昨晚的事情走漏風聲了,不然他不可能突然回來,還出現在酒店門口。
上樓的電梯裏,她才支支吾吾地開口道:“我沒事,剛才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他也幹不了什麽。”
“那昨晚呢?”裴司延盯着面前的電梯門,面色凝重,“昨晚發生那種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都已經解決了,以後我不會一個人留在那兒加班。”寧姝還是心虛,兩只手緊緊地揪在一起,“你不是說,澳門那個項目關系到集團未來十年——”
“在你眼裏,自己就那麽不重要嗎?”男人輕飄飄地一句打斷她。
不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走出電梯。
寧姝知道他是生氣了。
就連進了屋,也只是自己走到茶水臺去倒水,都沒有再理她。
她甚至不敢提自己的事情,試探着問:“你現在回來,澳門那邊怎麽辦啊?”
裴司延坐到沙發上擡眼看她,目光深沉地凝視片刻,才開口:“我的事,我會解決。”
寧姝感覺到男人毫不掩飾的怒氣,鼻頭一酸。
裴司延放下水杯:“先說清楚你的事。”
寧姝乖乖地坐到他旁邊。
“我答應過你,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隐瞞。”裴司延盯着她局促的側臉,“我做到了,那你呢?”
寧姝張了張口:“我——”
“不要跟我提工作。”男人打斷她,“如果我今天拿下這個項目,代價是讓你受到傷害,你覺得未來十年我會很開心?很有成就感?”
“對不起……”
“夏奕輝怎麽回事?”
“……”寧姝咬了咬唇,低下頭。
裴司延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見她依舊是不打算開口的樣子,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嘆氣:“我去洗澡。”
說完,他背着她扯開領帶和領口的扣子,徑直走向浴室。
寧姝默默地低着頭很久,骨節都被攥到發白,直到兩滴滾燙的東西落在手背上,才恍然回神。
她拿出手機,給張锴打了個電話。
“喂,寧小姐?”張锴很快接聽,“是老板到了嗎?”
寧姝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嗯,他去洗澡了。你那邊怎麽樣?”
張锴笑了笑:“老板本來就打算盡快處理完這邊的事情,早點回去,所以昨天就和那澳門老頭談好了,後續事宜有我和蘇總呢,別擔心。”
寧姝垂下頭:“哦。”
“倒是老板擔心死你了,本來想連夜趕回去,結果沒航班。夜裏航空管制也申請不到私人航線,這不,他一整夜沒怎麽合眼,又大早上去趕六點的飛機。”張锴嘆道,“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寧姝眼眶一熱,攥緊了手指,“那我挂了。”
把手機放到旁邊,她用力抹了抹臉上的濕潤,然後起身走向浴室。
裏面只有花灑淅瀝瀝的水聲,和換氣扇嗚嗚的聲音。
她在門口站了很久,腿都麻了。
腦子裏晃過數不清的畫面。
黑白的,彩色的,模糊的,清晰的,過去的,現在的。一會兒是夏奕輝那張令人毛骨悚然的臉,一會兒是溫景澤,一會兒是裴司延。
她站在那些畫面的中間,就好像一只不能自主的木偶。
直到裏面的水聲停了,她聽見男人的腳步聲,從淋浴間踏出來站在離她很近的門裏。
寧姝緩緩擡起一只顫抖的手,将門鎖壓下來。
裏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稍一回頭,嗓子有點啞:“怎麽了?”
他身上的灰色浴袍還是松松垮垮地攔着腰帶,頭發濕漉漉的,正要拿下吹風機。
寧姝默不作聲地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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