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石原城外

石原城外，中軍大帳。

鎮北大将軍武懷義端坐于帳內，面前一張大案，案上攤着一整張羊皮紙繪制的地圖，案邊圍坐着武青城以及其他諸将。

武懷義凝視着地圖，沉聲問道：“胡人近日可有動靜？”

一名滿面虬髯的将領手指地圖道：“據探子報，雁嶺關外偶有胡人小隊襲擾，多為十數人，每隔二三日在關外數裏處游蕩。三合、巨石二關暫未有動靜。”

雁嶺關位于石原北部，往西分別是三合關、巨石關，再往西南而去，則是俗稱“下三關”的虎嘯關、紫金關、天門關，天門關已靠近大陸西部，再往西去便是上清高原、仙音山脈東麓。雁嶺關東北方向亦有三座邊塞，分別是平陽關、劍嶺關、鎮海關，稱為“上三關”，鎮海關扼守于大陸與東海交界處，是大夏王朝的東北界關。總共九座邊塞，遙相呼應，構成了整個中土大陸的北部防線。

“上三關與下三關可有動靜？”武懷義問道。

“暫未有探子回報。”虬髯将答道。

武青城在一旁插道：“如此看來，胡人極有可能會在雁嶺關南下。”

武懷義緩緩點頭道：“邊塞九關，雁嶺關外地勢最利于胡人突襲，其次便是三合關。”又問道：“漠南草原可有胡人集結之勢？”

衆将相互之間看了幾眼，紛紛搖頭。武青城黯然道：“草原乃胡人地盤，我們先後遣了十數批探子前往，均杳無音訊，料是兇多吉少。”

武懷義默然不語，武青城似是想起一事，又道：“塞外雁栖山有幾股山賊，據說與胡人素有往來，或可遣人去探聽一二。”

武懷義搖了搖頭，否道：“山賊非夏非胡，不可信之。且若真有戰事，最好先除之以絕後患。”

武青城正欲說話，帳外親兵突然來報：“禀大将軍，蒼雷求見。”

武懷義不動聲色道：“令他進來。”又對帳內諸将道：“無論如何，須再遣探子向草原細探。赤霧，你率五個萬人隊前出石原八十裏，随時策應雁嶺關，餘下兵馬由我節制。”

虬髯将抱拳應道：“諾！”

武懷義對衆人道：“今日便議至此處，你等各自去籌備，如有要事再另行禀報。青城留下。”

待衆将紛紛抱拳離去，蒼雷便上前抱拳行禮道：“大将軍！”

武懷義道：“何事前來？”

蒼雷遂将玄武城內諸事細細報與武懷義，聽得武懷義父子二人直皺眉頭。

武青城道：“如此說來，那易夫子在石原城盤桓，于軍務似是不甚上心，定是已在暗中查探淩風和小妹下落。”

武懷義思量片刻，道：“易夫子既無明顯動靜，便說明仍未尋得青依。現今玄影堂可用人手幾許？”

蒼雷答道：“戰事當前，除玄武、石原二城留下的必要聯系外，其餘人手均已灑向九關之外。”

武懷義點了點頭，又問道：“你一路北上，可有青依線索？”

蒼雷搖頭答道：“淩風在白木林木屋內留下暗記，說他二人已北上而來，我一路查探至此，包括石原城在內，尚未發現他們蹤跡。”

武懷義道：“如此看來，他二人要麽尚未抵達石原，要麽已越過石原往北去了。”言語間，他的視線便越過地圖上的雁嶺關，投向了雁栖山。他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塞外人煙稀少，更不利于藏身，且又有山賊和胡人作亂，淩風當不會如此魯莽。”

他對蒼雷吩咐道：“令玄影堂在刺探胡情的同時，注意查探他二人行蹤吧。你親自往雁嶺關去一趟，注意仙音門之行蹤，或可有所發現。另外，你到雁嶺關後，若有機會，可與那幾股山賊接觸一二。”

武青城不解地看向父親，武懷義緩緩說道：“細細想來，青城的提議也不失為可行之策，山賊若其能為我所用則最好，若不能，亦須探清其底細，再圖除之。”

武青城點點頭表示明白，蒼雷亦抱拳領命而去。

石原城東三十裏，玄武峰山腳下，青鸾和淩風正在此間林內歇息。

青鸾抱怨道：“都怨你，早晨不喚我醒來，害我一睜眼便已日上三竿，白白錯過了大美的日出。”

淩風小心賠罪道：“我見你睡得正香，且連日來一路逃亡，夜不能安寝，遂不忍喚醒你。”

青鸾又道：“那你自己見到日出了麽？美不美？”

淩風想了想道：“那自是極壯觀的。”

青鸾好奇道：“那你說來我聽聽，有多壯觀？”

淩風皺着眉頭，“嗯”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話來：“天空雲卷雲舒，日出光芒萬丈。”

青鸾期待道：“還有呢？”

淩風慚愧道：“沒有了。”

青鸾一時無語，淩風見狀，又愁眉苦臉使勁想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告罪道：“我乃俗人，實在是描繪不出那景象。”

青鸾無奈道：“唉，算了，‘雲卷雲舒’，‘光芒萬丈’，已是極美了。”說完便站起身，拍拍灰塵道：“好吧，你歇息夠了沒？歇夠的話便繼續上路。”

淩風趕緊起身問道：“此處距石原城尚有三十裏，義父大營應駐在石原城外，我們不如直接往大營去？”

青鸾想了片刻，問道：“此處距離雁嶺關幾許？”

淩風道：“百裏左右。”

青鸾道：“那我們便不去石原城了，直奔雁嶺關出塞去吧，想那仙音門的人定已在石原城守着，我們現在去，豈非自投羅網？”

淩風思量片刻，說道：“若易夫子已到石原城，則雁嶺關應也在其眼線範圍之內。”

青鸾問道：“雁嶺關附近可有其他出塞之路？”

淩風反問道：“為何定要出塞？按理說，我們應直接往義父大營去，藏身于軍伍方是上策。”

青鸾搖頭道：“你作如此打算，那易夫子亦會這般料定，如此一來，你我去往軍中，豈非正合他意？”

淩風恍然大悟道：“嗯，言之有理。”又問道：“然雁嶺關已是邊關，出塞之後，我們又将去往何方？”

青鸾笑道：“塞外，不是有雁栖山麽？你便帶我去你幼時的村子裏瞧瞧吧！”

“雁栖山？”淩風喃喃念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北方望去，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懷念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