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收編了玉娘一衆之後,大軍繼續出發,時間上還有一點緊張。幸好當初沒有和他們打起來,不然真的趕不上了。

剛剛靠近西北，風沙就大了起來,他們沒有進城，但是也能觀察出來，漸漸的，風俗習慣已經和都中有了非常大的區別。

趙朦松還笑他,“聽說你是從江南小鎮來的，現下見到了大漠孤煙的壯景,是不是覺得很震撼？”

林如淺笑笑，“我都忘記了江南是什麽模樣了。不過,和我們書院周圍一對比起來，這裏果然是要壯闊許多，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這種沙一樣的東西呢。”他捏着一把白色的沙。

在他的印象中，沙應該是黃色的有些褐色，沒想到還有白色的沙。

“唔。”趙朦松觀察了一下，裝作很嚴肅的表情，其實腹內空空什麽都不知曉。

“看來你是成竹在胸了。”林如淺憋笑，“不如給我這個粗鄙之人解釋解釋？”

趙朦松瞪他一眼，看看天色，“我們再走一個時辰，就到了西北駐地了。”

“你父親在這裏？”林如淺問。最近了解到，趙大将軍似乎有些嚴厲，行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的，又身居高位。林如淺打心眼裏面有些害怕這種人。不是說什麽地方被抓住了把柄，而是看見他以後，就想到自己的不足之處，各種尴尬。

趙朦松作為小世子，自然有人向他報告一些東西。

“不，我父親不在這裏。”趙朦松輕松的說，“前段時間成縣出了點事，我父親去那裏了。差不多要小半個月才回來。”

“成縣？”“是啊，你以為打仗就打這裏一處？還有周邊的城鎮啊。每次一打仗，死的最多的，就是普通士兵和無辜的百姓了。”

林如淺很奇怪，“他們為什麽不搬走？”

條件這麽艱難，還有喪命的可能了，怎麽也要搬走才對啊。

“邊境打仗都打了幾十年了，從建國開始，大大小小的戰争就不斷。”趙朦松看了看馬鞭，才說，“在這裏居住的，都是以前曾經犯了事的罪人之子。數代的繁衍生息，才慢慢有了這些城鎮。他們也去不了其他的地方，因為戶籍就在這裏。”

他睨了林如淺一眼，“所以，玉娘那些人才拼了命的想要換一個戶籍地。如果沒有官府的許可，他們那裏也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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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古代還有這麽嚴厲的戶籍制度。林如淺就真的有些咋舌了，在沒有高科技的古代，這些戶籍，雖然一定限度上的影響了經濟的發展，但是從另外一方面說，也方便了人口的管理。

然而趙朦松并不想要和他在戶籍這件事情上糾結，“走，我帶你去個地方，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去哪裏？

一到西北駐地，還來不及和前來迎接他們的将領打聲招呼，趙朦松就神秘兮兮的拉着他往一邊走去。他不認識路，還拉住個小兵問路，小兵看清他們的戰甲，呀！居然是兩位大将軍，說話時就有點抖，等問清了方向，趙朦松高高興興的拉着他。

“我還沒給他們打招呼呢！要是落一個目中無人的名聲，你非要你小子好看！”林如淺笑着說，“也不知道你要帶我去的地方值不值你……”他話還沒有說完，人就呆在了原地。

靖峰站在門口，臉上帶着傻笑，人瘦了，黑了，卻精神了。

“……靖峰……靖峰！”林如淺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一把勒住他，“好小子！怎麽就在這兒呢！我早該想到的！靖峰！”

靖峰被他一拳捶的龇牙咧嘴的，“下手輕點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倆有仇呢！”

“豈止是有仇！”林如淺咬牙道，“來了這兒你怎麽也不寫信給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們多少年的情誼了，你小子說來西北就來西北，連個商量都不打，你是想氣死我啊？！”

靖峰不好意思道：“這不是寫了信也沒地方送嗎？皇宮那地方是我能進去的嗎？”

“你總要傳個口信啊，給我一點消息，總不至于讓我這麽擔心。”林如淺又狠狠捶了他一把，激動狠了，“你不知道朦松說你來了西北，還把我吓了一跳，這地方是你這種毛頭小子能來的地兒嗎？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在軍中保家衛國是我從小的願望，你又不是不知道。”靖峰笑笑，并沒有提武舉的事情。

林如淺想到他和趙朦松的關系從一開始就不怎麽好，兩人天性使然，你看不順眼我，我看不順眼你，湊到一起的時候不吵架簡直就是不正常的。可靖峰來了西北的事情要不是被趙朦松無意中撞見，趙朦松再告訴了他，他還真不知道。

“現下我們三個在一起了，在一起就好。”林如淺笑道，“我去找個地方，晚上一起吃飯，軍中不能喝酒，多吃一點也就是了。”

靖峰立即笑道：“那可太好了！這兒夥食太差了，簡直連嘴巴都要淡出鳥來了！”

林如淺笑他貪吃，靖峰也不辯解。

“我帶你來的這個地方好不好？”趙朦松拉住他的手，“你可得好好感謝我。晚上的雞腿是我的，你們誰也不能搶。”

雞腿是趙朦松和靖峰都喜歡的東西，他卻不大喜歡，肉多，沒什麽咬頭。遂點點頭。

靖峰有些奇了，“你們兩個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他記得之前在山上讀書的時候，就算兩人走的比較近一點，但像現在這樣手拉着手也是從來沒有過的。而且兩人說話時熟稔的程度，和趙朦松無意之中眼睛裏面的溫柔，都讓靖峰有些不舒服。

林如淺怎麽能讓趙朦松那小子給牽着呢？要牽，也是他來牽啊。

他這麽問，林如淺怎麽解釋，根本就開不了口啊。

趙朦松卻得意了，顯擺一樣的晃了晃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啊？你說我們啊？我們關系一向就很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靖峰面皮繃得緊緊的。

林如淺好脾氣的笑笑，“好了好了，有什麽事，我們桌上邊吃邊說。”

軍中将軍一列的都住的單獨的帳篷，趙朦松和林如淺關系好，從來都是一個，到了這裏也不例外。因為林如淺并不算在軍部的編制裏面，他自己帶着皇帝的軍隊來的，所以軍中沒人敢說他們什麽，又不在這些人的鍋裏面舀飯吃不是？

讓廚子上了兩只雞，炖一只，炒一只，還有一只烤的金燦燦的小羊羔，佐了兩盤素味的小菜，那香味，簡直讓人從帳門口路過都要掉下一大串口水來。

靖峰餓慘了，看見這一桌的菜，眼睛直冒綠光。趙朦松冷冷的嗤了一聲，也不知道靖峰聽見沒有。

林如淺拉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給點面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頓飯，不想場面鬧得太難看了。趙朦松嘟囔了幾句，沒人聽的到，不過還是沒有當場給靖峰臉色。

反而是靖峰，看到他們的小動作，心裏像是有團氣梗着，老不舒服，這些香氣噴噴的飯菜看上去也不是那麽好吃了。盡管林如淺再三的招呼他多吃一點，靖峰還是只吃了一碗飯就沒有再動筷子了。

趙朦松笑道：“随他去吧，山豬吃不來細糠。”

林如淺眉頭輕輕蹙起，“朦松……”

趙朦松又收斂了一點，仍然拿眼神去觑靖峰，靖峰把碗放在桌子上。“我吃飽了，你們慢慢用。如淺，反正我們都在軍中，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要不現在就這樣吧，我想起我那裏還有一點事情沒有處理。”

林如淺臉色有些不好，站起身，手動了動，“這麽晚了，留下來休息吧？我讓人準備熱水？我們好久沒有像在山上那樣一起睡過了。”

靖峰看了一眼趙朦松，搖搖頭，“不了，我習慣了一個人睡。”

林如淺這下是真的連笑都維持不住了，“……靖峰，你看我們這麽久沒見面了，有好多話我都想和你說……之前不還是好好的嗎？”

他想不通為什麽趙朦松興沖沖地帶他去見靖峰，現在又要言語動作上擠兌人家，不想他們兩個多接觸。從來趙朦松心思就一會兒一會兒的，誰也辨不準他到底在想什麽。他也想不通為什麽靖峰本來還是高高興興的，來吃頓飯，就被趙朦松排擠成這樣。

想想就有點頭疼。靖峰是他認定的兄弟，分別這麽久了，自然非常的想念；趙朦松和別人又不一樣，他們多少有點暧昧在裏面。幫不幫？幫誰？都是好大一個難題。

林如淺只有扯開一個笑容，“既然這樣，我陪你過去吧？也不是很遠。”

靖峰眨了一下眼睛，“不用了，這條路我知道怎麽走。你們好好休息吧，明天還有的事要做呢。”

林如淺再不甘願，也只有笑着送靖峰出去。

回來臉色就沉着呢，趙朦松還不知死活的躺在他的床上，看樣子是剛剛洗過了澡，頭發還有點濕，甩着腳丫子，他本來就生的細皮嫩肉的，臉蛋又好看的緊，沖誰一笑都能笑掉人家半條魂。

“趙朦松。”林如淺喚了他一聲，坐在床邊上，“這事你怎麽跟我解釋？”

“還能怎麽解釋？我不喜歡他，更不喜歡你和別人那麽親近。看到你們抱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我真想拗斷他的爪子。”趙朦松無所謂的偏在床頭上。

“這麽說，你要防着我身邊所有的女人，現在還要防着我的兄弟了？”

“他算哪門子兄弟？”趙朦松嗤笑一聲，如玉的臉龐在燈光下無比的優美深刻，“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正常，我早就想收拾他一頓了。”

他現在是什麽都不怕了，自從把一切都攤開了說，還和林如淺有了那麽一層關系後，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裝了。

林如淺拿他沒辦法，說也不好說他，忍了忍，沒說話。

趙朦松突然勾住他的脖子，“這都好幾天了，反正明天也不用趕路，我們試一試吧？我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