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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提到有來使的時候,林如淺還沒有怎麽注意這件事情,帶上弟兄們就出去練陣法了。趙朦松這幾天受他父親的命令,去東邊駐紮着，提防有敵軍越界去了，并沒有在軍營裏面。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來使會這麽快的趕到西北,算着時日,莫不是他是飛過來的？

所以林如淺還趴在地上做鐵刺籬笆的時候，聽見副官說使者來了，他還有一點不相信,以為是趙朦松讓人開他的玩笑。“滾蛋吧你，使者來的那麽快,當我一點常識也沒有啊？”拍拍腿上的黃沙,臉上也有不少。

副官額頭上面全是汗水,“林将軍，我怎麽敢騙你啊，是真的來了，就在營地裏呢，還亮了令牌。兄弟們沒人夠資格接待啊。”

“趙大将軍呢？”

“大将軍帶人去河邊撿石子修堤壩了。營地中沒人啊。”

林如淺這才有些相信，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使者白天黑夜都不睡覺才趕得及啊。”他也是走過那一段路的，自然知道時間上的緊張。既然使者都來了，這裏離得最近的高級将領也就只有他了，林如淺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勞作強度大就容易出汗，乍暖還寒時候，最容易感冒了，還是需要當心一些，他把衣服披在身上。

“那我們走吧，光把使者晾在那裏，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他笑笑。

等他回營地的時候，一問使者去哪裏了，回答說徑直去了他的營帳，攔也攔不住。林如淺面上不顯，心裏已經有些疙瘩了。怎麽也不能随意跑到自己房間去啊，還不知道這使者是哪一位皇子門下的，營帳裏面要是有什麽機密的話，被人洩露出去，他多少有些麻煩。

随便進人房間，半點都不懂規矩的人，也一定人品不怎麽樣。林如淺冷笑了一下，就不要怪他不給人面子了。

“使者來的匆忙，如淺剛才外面進來，身上滿是風塵，還望使者見諒。”林如淺笑着掀開帳子，眉眼帶笑，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經惱了，都等着他怎麽收拾人呢，沒想到林如淺看見那使者就愣在了原地。

“如淺哥哥！”那人歡呼一聲，直直的沖過來，直接撲在他的懷裏，身量還未長高，一身的打扮卻不是尋常。“如淺哥哥，我好想你，你怎麽這麽久都不給我通信呢，如淺哥哥，你把你的水溢給忘記了嗎？如淺哥哥……”

這人是誰？怎麽抱着他們的林将軍就不松手了？也未免太放肆了吧？

還有……使者有這麽小年紀的嗎？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不是該幫忙把人扯下來丢出去？“将軍……”

林如淺擡手，“你們先下去吧，對了，等一會兒有趙小将軍的消息了，一定先通知我一聲。”這兩只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要是讓趙朦松知道現在六皇子就在他們的“小窩”裏面，絕對頭發上指，帶上砍刀和他老爹送他的十八鐵騎沖進來，把他們兩個和在一起剁吧剁吧切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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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要趕在趙朦松回來之前，把人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惱起來，趙朦松才不會管他是不是皇子呢。

林如淺想到他生氣時風急火燎陰險腹黑的模樣，就有一點好笑。

六皇子愣愣的擡着頭看他，“如淺哥哥，我來了，你也覺得很開心嗎？原來如淺哥哥這樣盼着我來，那這幾天的趕路也算沒有白費。”

最後一句輕不可聞，林如淺沒有聽見，“你說什麽？”

“沒有什麽。”六皇子笑了笑，“只是很想你，如淺哥哥。”林如淺身量已經長高到成人模樣，六皇子卻還沒有怎麽發育，依舊是小小的弱弱的，踮着腳尖都不能靠上他的肩膀，于是退而求其次拉住他的手，使勁蹭了蹭，“想着能和如淺哥哥見面，我就非常非常的開心。”

雖然三四年沒有見，六皇子還是乖巧的像一只貓一樣，林如淺心一下就軟了，揉揉他的頭發，笑道，“殿下，臣也非常的思念殿下。”林如淺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在說“臣”這個自稱的時候，就像是醇香的美酒一樣徹人心脾，叫人聽了身心舒服。

六皇子眉眼都是笑意，摟住他的腰身，撒嬌道，“如淺哥哥。”

“對了，你怎麽會到這裏來？皇上竟允了？真叫人不可思議。皇子不是不能夠離開都中範圍麽？”林如淺好奇道，“你別是偷偷溜出來的吧？叫人發現了怎麽辦？”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德宣帝近幾年格外的防着這些日益羽翼豐滿的皇子們了，其他的不說，除了太子之外，就有好幾個皇子浮浮沉沉了一陣子，看不準皇帝是個什麽心思。

太子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總有一天會走在皇帝之前，皇帝必須重新選擇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他們之前還有把主意打到林如淺身上來，被林如淺拒絕了。他本來就不是皇子，受到德宣帝那樣厚愛已經是非常不好意思了，再要占了人家的皇位，怕是晚上睡覺做夢都覺得對不起水家。更重要的方面是，林如淺從來沒有過當皇帝的打算，也不覺得當皇帝有什麽好的。

但是其他人可能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上面一連串四個皇子，就沒有一個不想要坐上那個金燦燦的椅子的。六皇子現在還小，看不準是個什麽心思，不過等他稍稍長大一點，見識了權勢能給人帶來的好處，他應該也會走上那條老路吧？

換句話說，不想當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水溢見他臉色神色變化，“如淺哥哥，你不用為我擔心。起初父皇是不同意的，後來我說是來看看你，我們關系好，三年沒有你的消息，我非常想念你，父皇聽我這麽說，想了想就同意了，他心裏也放不下你呢。只是要我偷偷的過來，不要暴露了行蹤，所以一個月前我們就開始出發了。”

原來是這樣，倒也能夠說得通。

“不是臣不想和你們聯系，确實是這裏的戰事吃緊。”林如淺向他解釋，“臣也曾發過十來封信給你，只是不知道為何殿下收不到，皇上那裏我倒是混着軍報一起交過去了。”

水溢有些低落，“我以為你到這裏來，就慢慢的忘記我了呢。”

怎麽會？林如淺捏捏他的臉，入手滑膩，涼涼的，非常舒服。“臣不會忘記殿下的。”

兩人本來就還是皇子和皇子伴讀的關系，再者林如淺流放西北也是為了替他頂罪，兩人就像是互相纏繞而生的大樹一樣，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早就是別人眼中同心同力的一黨了。料想林如淺也不能舍了他去了別的地方，水溢心中慢慢平靜下來，摩擦着他的手，腹內柔成一片，沒有說話。

“殿下千裏迢迢的趕來，路上艱辛，定是累了，臣為你準備了房間，洗漱一番，就帶你去休息。”林如淺笑笑，“路上沒什麽好吃的，一定瘦了吧？這麽幾年，殿下的個子怎麽就不見長呢。”他印象中十一二歲的孩子不該是是這樣矮啊，而且瘦的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宮中虧待了他。

“桃兒一頓讓我吃很多飯菜呢，可是我還是不長。”說到這個，六皇子就低垂着頭，“如淺哥哥，你說，我以後會不會一直就這麽高啊？”他踮起腳尖，有些失望的看着兩人的差距。

他要是二十多三十歲還是這個高度的話……恐怕真的要轟動了。

林如淺大笑，“男孩子都發育的遲，不用擔心，殿下一定會長的很高很高的。”

“比你還要高嗎？”六皇子偏頭問他。

這個他怎麽會知道？要看基因和後天條件。林如淺想了想，“如果殿下每頓吃兩碗飯的話，一定會長的比臣還要高很多。”

六皇子高興起來，握着他的手，“如淺哥哥，你放心，等我長的比你還要高了，就換我來保護你，再不叫你吃苦了。”

“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林如淺很感動，摸摸他的頭。“只是殿下，你該休息了。”他心疼的看着六皇子眼下的青暈，明明還是個孩子，願意走這麽遠來看他，真沒白費他的一番維護之心。這樣看來，六皇子雖然性格上稍稍有些偏執，但是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懂得恩情的人，知恩圖報，便不算是不可救藥。

“那個營帳裏有你嗎？”六皇子問，他也确實有些困了。

“殿下大了，需要自己一個人休息。”林如淺笑他，“難道殿下堂堂男子漢還怕黑不成？”

六皇子輕輕說，“我不怕黑，只是想和你一起睡。以前在竹軒的時候，你都陪着我的。後來你走了，我一個人住在那裏，晚上吓得哭也沒有人管我……如淺哥哥，就陪我睡一晚上好不好？”他看上去就像是被風雨淩虐了一晚的小草，可憐巴巴的。

林如淺心軟了，可是一想到更加難纏的趙朦松，還是毅然拒接。“殿下三年都是自己睡的，這裏并沒有什麽。臣晚上還需要值夜，怕打擾了殿下休息。”

“那照你這麽說，趙朦松就不怕被打擾嗎？”六皇子眼神有些幽怨。

林如淺一愣，心想這孩子越來越不好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