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一個比一個損

飯吃到一半程懷真的把東西給送來了，不止有給沈豔如的護膚品，還有給溫明彰的補品。

正常的補品都是禮盒裝的，溫予涼也沒仔細看。但旁邊的兩個保溫箱實在太顯眼了，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一箱是鹿血，一箱是生蚝。

人家要結婚，他送這兩樣壯陽的東西當補品就夠諷刺的了，偏偏程懷還挂着一臉職業微笑，送上了無比真誠的祝福，“婚禮還沒辦，那我就替我們秦董提前祝溫總和沈總早生貴子了。”

這下連溫明彰那虛假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

禮數周到，禮物貴重，祝福真誠，但是……

損，真的太損了。

秦以棠仿佛看不到氣氛因為他的見面禮變得有多尴尬，還去跟溫明彰搭話，“溫伯父，優優也是第一次帶我回來，他說的晚，我準備的有些倉促，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風水輪流轉，之前溫予涼的窘迫現在全都轉到了溫明彰身上。

到底也是商場沉浮過的人，溫明彰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笑着跟他客套，“這些就很好，以棠有心了。”

秦以棠攬着溫予涼的腰，輕輕勾了勾嘴角，“人到中年，也該注意保養了，溫伯父喜歡就好。”

他這一刀接一刀的捅，成功把午飯後半程捅得氣氛詭異又安靜。

溫予涼更是頭都不敢擡。

從小到大他在這個家裏就沒見過溫明彰被人挑戰權威，一直都是不管溫明彰說什麽，他和溫修言都只有點頭答應的份。

秦以棠哪是來吃飯的，分明就是砸場子的。可想而知下次他不管了，或者自己以後被扔掉了，這些都是要報複在自己身上的。

害怕是真害怕，但是心裏還有一種酸酸漲漲的感覺。

秦老板不是随口說說而已，他是……是真的來給自己撐腰的。

【來給小朋友撐腰。】

腦海裏想起秦以棠說這話時溫柔含笑的語氣和表情，他突然就很想看身邊的男人一眼，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的擡眼去看，卻意外的跟男人看過來的目光對上了。

溫予涼眸光心虛的閃了閃，正要低頭，秦以棠已經側身湊過來了，還捏了捏他垂在身側的手，“吃飽了？”

“嗯……飽了。”

他根本就沒吃幾口，一直低頭發呆來着，秦以棠看得清清楚楚，聽他什麽謊話都張嘴就來，又好氣又好笑的用力抓了一下他的手，在他耳邊半開玩笑的悄聲說道：“一會兒我檢查。”

檢查……什麽？

溫予涼迷茫的用眼神詢問，卻沒換來答案。反而看到他退開之後又去跟溫明彰搭話，“優優下周考完試就放假了，我想讓他去我那提前實習一段時間，應該會忙一點，以後回這邊的時間可能就不會太多了，溫伯父不介意吧？”

怕他總讓溫予涼回來挨欺負，秦以棠索性把路都給堵死了。

溫予涼顧忌血緣，還天天想着什麽虧欠和補償，被洗腦的受了委屈都不敢反抗，他可不管那麽多，溫明彰要是不識擡舉，他有的是方法在不得罪溫予涼的情況下跟溫明彰鬥。

以前是嫌麻煩不想管，現在他想管了，溫家的水再渾再深，他也得把溫予涼安然無恙的撈出去。

都是聰明人，話不用說的太直白也足夠大家體會其中的意思了，溫明彰笑着點點頭，“當然不介意，優優跟着你能學到很多，這是好事。”

兩個男人視線在空中交彙，一個野心勃勃，把溫予涼能進秦氏當作難得的機會，妄想有可能靠着溫予涼插手秦氏。一個淡定從容，冷眼旁觀他的野心，樂得放出一點魚餌讓他咬。zll

感情上秦以棠還在摸索學習。但跟溫明彰之間的較量卻是他最擅長的，和商場上的博弈沒有任何區別，就算溫明彰把溫予涼握在手裏十幾年，他也依舊有信心砍了那只手。

或許還可以把另一只也砍了。

秦以棠看向旁邊一直安靜吃飯的溫修言，認真盤算該怎麽拉近一下關系。

他還想以後再找個機會約溫修言聊聊，沒想到吃完午飯機會就來了。

溫明彰幫沈豔如上樓收拾行李，溫予涼接了個學校那邊的電話去一邊聊了，客廳裏就剩下他和溫修言。

看看完全把自己當空氣的人，秦以棠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想想溫予涼，到底是把面子扔了，先開口叫了他一聲，“哥，我……”

“秦董可真會開玩笑。”第一聲出來溫修言就打斷了他的話，臉上還是溫潤的笑容，語氣卻怎麽聽怎麽陰陽怪氣，“算起來秦董比我還大上一歲，這聲哥我可擔待不起，一般遇到大我八歲的我都得叫叔叔了。”

溫予涼二十二歲，秦以棠三十歲，剛好大了八歲。剛才諷刺別人年紀大，這才過了多久就輪到了自己頭上，秦以棠無語住了。

難怪那個保镖說話難聽，原來全都是随了主人，這陰陽怪氣簡直一模一樣。

“都是一家人，按輩分說話，優優叫你哥，我跟着叫也是應該的，而且……”秦以棠不想跟他争論，只想盡快表明自己的意思，“我可以幫你，任何事。”

溫修言盯着他看了幾秒，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當我是溫予涼嗎？給點好臉色就感恩戴德，別人說什麽鬼話，怎麽騙都信？”

“你又怎麽知道我不是認真的？”秦以棠表情冷了幾分，“只憑一張嘴就判定我說的不是真話，不是真心實意？”

“當然不是憑一張嘴，秦董怕不是忘了什麽。”

溫修言慢條斯理的給他一一列舉，“四年前溫予涼公開跟你表白，你連拒絕都懶得說，直接讓保镖把他請出去了，從那以後他成了學校裏所有人的笑話，三年前溫予涼在你公司樓下站了一天，低血糖暈倒，你路過的時候看都沒看，也不管他死活，兩年前……”

“那時候他單方面追求我，我對他沒感情所以才對他視而不見，現在我不會再……”

“是嗎？那你們結婚以後呢？”溫修言明明是笑着，眼神卻跟刀子似的往他身上戳，“就是養條狗養了快一年也該有感情了，前一天跟他濃情蜜意，轉頭就弄了一出假死，你不告訴他，就讓他傻子似的為你哭為你半死不活成那副鬼樣子，回來當晚就讓他滾。”

“那天要不是我碰巧撿到他，他那個腦子，就得站在路邊哭一晚上，先不說會不會有危險，當時的天氣，加上他哭了半個月瘦的風一吹都要倒的小身板，說不定現在頭七都過了。”

溫修言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你心情好了就給他點好臉色，心情不好說扔就扔，現在說的好聽做的好看，誰能保證你明天會不會翻臉不認人？還好意思問我憑什麽不相信你，秦董也不怕你那芝麻大的良心掉在地上，毒死了路邊的流浪狗。”

秦以棠被罵得整個人都僵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解釋，只是完全沒了剛才的氣勢，怎麽看怎麽透着心虛，“我那天沒趕他走，是他誤會了，後來我讓助理去追他給他送衣服，看到他的時候剛好他上了你的車，不然……”

“是嗎？那還真是對不住秦董了。”溫修言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一刀插進旁邊的橙子上，嗓音幽幽，“耽誤了秦董自導自演、施點小恩小惠英雄救美。”

秦以棠看看他手裏的刀，再看看那「慘死」的橙子，毫不懷疑要是殺人不犯法，自己現在就得跟那橙子一模一樣。

他這何止是疼愛溫予涼，簡直就是個弟控，對自己的怨氣從四年前就開始累積，指不定哪天就要徹底爆發了。

想幫忙還被怼了這麽一通，秦以棠卻連點怨言都不敢有，默默給他倒了杯茶放到一邊，徹底不出聲了。

自己做的孽，能去怨誰啊，慢慢還吧。

現在只能祈禱溫修言能少跟溫予涼說點自己的壞話，不然追妻難度又要直線上升。

等溫予涼打完電話回來，明顯發現客廳裏氣氛不太對，坐到秦以棠身邊試探着問了一句，“老公，怎麽了？”

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乖巧和依賴，看得溫修言表情越發恨鐵不成鋼，眼神也充滿了嫌棄，端起秦以棠倒的那杯茶往垃圾桶裏一潑，“蠢貨。”

說完重重放下茶杯，轉着輪椅走了。

“哥？”

溫予涼不明所以，趕緊追上去，卻被溫修言瞪了一眼，“男人能有什麽好東西？你到底什麽時候能長長腦子？”

以前的事不要說法，現在也不拿捏那個渣男，看見人家就乖得跟貓似的，怎麽就不知道自己争争氣！

莫名其妙挨罵，溫予涼腦子都短路了，下意識提醒他，“哥你不也是男……”

最後一個字硬是被溫修言越來越黑的臉色吓得咽了回去。

“是，我也不是好東西，以後別來找我哭！”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哥你別……”

人已經出門被陸缺連輪椅一起抱上車了，溫予涼站在門口耷拉着腦袋，長嘆了口氣。

秦以棠從後面把他整個人圈在懷裏，放柔聲音安慰，“他是疼你才會跟你生氣。”

“我知道，我哥其實對我很好，很好很好。”溫予涼整個人都蔫蔫的，“但是我沒想明白怎麽惹到他了……”

秦·罪魁禍首·以棠：“……”

實話是肯定不能說的，哪有自己給自己增加難度的，秦以棠直接換了個話題，“午休時間快過了，我送你回學校吧。”

另一邊，溫修言上了車臉色還難看着，陸缺看了一會兒，怕他一直生氣對身體不好，忍不住勸他，“小少爺年紀小，有時候确實腦子轉不過彎，溫總沒必要跟他生……”

“什麽腦子轉不過彎？他腦子怎麽了？”溫修言直接把保溫杯砸進他懷裏，“讓你去考你能考上A大嗎？你能直博嗎？”

陸缺：“……”

“小少爺很聰明，特別優秀，腦子很好。”

溫修言頓了頓，臉色更難看了，“他什麽樣跟我有關系嗎？你今天怎麽這麽多話？”

陸缺表情僵了一瞬，“我錯了，溫總別生氣，注意身體。”

他今天多嘴的可不止這一件事，溫修言深吸了一口氣，“你錯哪了？”

“我不該長嘴。”

空氣安靜了一瞬，随後就是車門打開的聲音，溫修言冷臉指着車外，“滾出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