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密封的罐子

薄蓉本想引他出來,可也沒想過是這麽引的,燈沒開,她連人都看不清,轉眼就被帶到了門邊,連反應的時間也沒。

男人的唇就貼在她的後頸上,她也不敢回頭。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舌頭,男人搶先一步,“到門口了,我就不送你了。”

“你到底怎麽回事?”

聲音撞上了門板,她憤憤地回頭,差點被門拍扁了鼻子。

也瞥到了一閃而過的,被什麽抽了似的,高高腫起的臉。

“鄢光奕!”她傻眼,不知不覺就這麽喚出口。

可是等他問,“還有什麽事?”

她又變得支支唔唔,“我……”看到你受傷了。

沒有立場,沒有身份。

她連關心的資格,似乎都沒有。

她終于知道他為什麽不開燈了,他怕吓到她,也不想讓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

可在自己家裏,又有誰能看見?他好似把自己密封到了罐子裏,不讓別人進來,自己也不肯出去,出乎意料地固執。

她猶豫了半天,并不知道門內的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如此溫柔。

直到門外的聲音漸漸地遠去,鄢光奕才将窗簾在眼前拉下,他光着腳,緩緩地走到了樓上,打開了露臺的窗戶。

然後,對面卧室裏開了燈,發出溫暖的光芒,所有的背叛,傷害,尖銳的刺痛,一瞬間得到了安撫,變得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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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隐隐作痛的心,也慢慢地恢複。

不知不覺,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他在院子裏撿到了一個包裹,裏面放了傷藥,薄蓉輕靈的字跡躍然紙上,“這是我親自用過的,去除傷疤效果很好,放心,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不用想太多。”

“放心,我想的一點也不多想。”

喃喃自語地,他将包裹拿回了房子裏,換了一身衣服後,對着鏡子看自己臉上的腫痕。

一個晚上沒用藥,這時已經變得青青紫紫。

指腹揩過傷口,眼神漸漸冷得冷漠陰鸷,權杖砸下來的時候,他壓根沒想着躲,這麽多年他挨的打,早已經數不清。

直到他現在有了能力可以脫離,他依然不肯退讓。

好似一退讓,過去的堅持都蕩然無存。

老頭既然不喜歡他,他也從未想要博得他的歡心,留在鄢家繼續賣命,只是因為他想看着這個老頭臨死的那一刻。

放不下權力,放不下偏執卻無能為力的那一刻,是否會痛苦?

拿出薄蓉給的藥,他把傷處都塗了一遍,走到大廳裏,目光垂了半響,把電話打到了秘書那裏,“從現在起,我請假一周,有什麽事就找副總處理,原先的活動讓他替我參加。”

然後,他給在馬爾代夫蜜月的周禾傾發了一條短信,“你的假期提前結束了,馬上回來。”

不到一分鐘,周禾傾誠惶誠恐的回複,“奕少,我的蜜月度完了,我馬上到!”

鄢光奕仰着頭,坐在沙發上腿邊,墨沉般的眸子漸漸阖上。

許久,也未睜開。

傍晚很快來臨,天色一天比一天黑得早了,周禾傾趕到時,鄢光奕正在一個人喝酒,他一聞到酒味就覺得不好。

他進來後,默默數了一下茶幾上的酒瓶,一,二,三……

腦頭就要冒汗,“奕少,您胃不好,酒淺嘗就好,不能這麽喝。”

“還好,我沒喝醉。”

“不是喝醉,是……”

他一擡眼,就看到許久不見的傷痕再度出現在男人的臉上。

霎時震住,竟然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麽。

沉默蔓延,鄢光奕總算放了酒杯,只是手指仍在杯身摩挲,“沒什麽,老頭子又犯病了,叫家庭醫生來處理吧。”

周禾傾回過神來,急忙拿出手機給家庭醫生打電話,讓他盡快趕到。

趁着醫生沒來,他将茶幾上的酒瓶一個個收起來,心裏沉重,“奕少,您又和老爺子起沖突了?”

“找老頭問了點事。”

“和公司的決策有關?”

男人久久沒出聲,周禾傾不再問,小保姆似地将屋子收拾幹淨。

沒一會兒,家庭醫生到了。

周禾傾第一時間開了門,将家庭醫生迎進來,私下囑咐了他幾句,醫生連連點頭。

饒是他心裏有了準備,陡然看到男人臉上的傷,還是下意識頓住。

“奕先生,除了臉上,身上還有嗎?”

鄢光奕沒什麽神情地掃了他一眼,脫了上衣,接着又卷起了褲腿。

身上的傷,一點都不比臉上輕。

特別是胳膊上的,顯然有惡化的現象,已經需要馬上治療了。

醫者父母心,他連忙蹲下身子替男人檢查,又測了體溫,給他打了一針後,留了些藥下來,“先觀察一下,這個傷,恐怕一時半會好不了,關鍵是臉上要格外注意,不能沾水。”

周禾傾送他出去,塞了他一個紅包,醫生要推辭。

他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記得我說的,這件事一定要保密。”

“您放心,我不會說的,過三天我再來看看。”

“多謝了。”

送了醫生出門,周禾傾重新回了到廳裏,男人已經将包住的傷口重新掩蓋在寬大的衣服下,看不出一點情緒的變化。

他憂心忡忡地,“鄢老的脾氣是越來越難琢磨了,奕少為了他做了這麽事,犯了脾氣,還是一樣的不依不撓。”

“他是惱羞成怒了。”

猶豫了一會兒,周禾傾壯起了膽子,“奕少,到底什麽事鬧得這麽厲害?”

他了解奕少的脾氣,沒有一點原因,是不會輕易召他回來的。

上半個月的工作,足夠放半年的大假了。

鄢光奕打着補償他的旗號,故意給了他度蜜月的時機,又怎會輕易反口?

除非……

他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

想到這,他心裏更加焦心,可又敢表現得太明顯。

鄢光奕目光流轉,手指又摸向酒瓶。

這動作看得他膽顫心驚,生怕他又要倒酒,可過了半響,卻只看到他摸到了擱在茶幾上的手表,摩挲着表盤。

良久,才悠悠地開口,“這支手表,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我記得。”

周禾傾尋了個位子坐下來,目光随着他的動作移動,“那年您出生的時候,夫人親自為您擇了這只代表了鄢家的手表,表盤上有特殊的代號,限量款,任何人都仿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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