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湮滅

“你不懂，女人臉皮薄，如果被當面拒絕了多丢臉？”

聽罷，薄蓉無語，“我記得你出國前，我就給你創造了機會，那個時候你說了，就算被拒絕可以當明正大的出國逃避他，哪還用想着丢臉這回事。”

“你不懂，如果那個時候說了，我和他之間豈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薄蓉要被她的邏輯給打敗了，那現在被拒絕了，面子就能過得去，朋友就能做了？親，你可是奔着做戀人去的，做什麽朋友呢？

說到底，她怯懦，膽小，不敢問而已。

都這麽年了，一樁事情拖拖拉拉，永遠沒個結束的時候。

想起顧萬貞對任岄不加掩飾的興趣，薄蓉只怕宓雙雙知道了，會更加的寝食難安，她剛剛說任岄受歡迎，就是說給她聽的呢。

可宓雙雙一點也沒反應過來。

該讓她怎麽說呢？

薄蓉嘆息着，瞧着被愛戀折磨的好友，真的不忍心她一直這樣等待下去，“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訴你，可又不好開口。”

“什麽事？”

“任岄的行情真的很好，很多女人盯着他呢，你再不下手，恐怕真的要晚了。”

沉默了一會兒，宓雙雙捧着臉輕輕地嘆息，她推開酒杯，這麽多的酒也沒讓她生出一點勇氣，反而越來越退縮，“其實我和他之間不管有沒有第三個人，第四個人，都沒有關系。如果他真的在意我，任何女人他都不會看在眼裏，就像我對他一心一意是一樣的。”

她只是沒有這個自信。

任岄愛她。

愛到地老天荒，至死不變。

而這些年的內心折磨，确實讓她不堪重負了。

她急切地需要解脫，不管是成是敗，總要給她一個交待。

冷不防地看出她眼裏的決絕，薄蓉一時愣住，“你想好了？”

“嗯。”女人用力點頭。

“那，祝福你吧。”

宓雙雙拿起酒瓶，踉踉跄跄地朝陽臺邊上走去，男人聽到動靜，也朝這邊望來。

沒多久，宓雙雙走到了他面前，笑嫣如花，似乎在說些什麽。

看到一半，薄蓉就收回了視線。

她仿佛在期待那個結果，又仿佛害怕某個結果。

不管最後如何，只要宓雙雙能尋求內心的平靜，那就很值得。

怕就怕，她難以過這一關。

哎。

她頭痛，微紅了臉，托腮等着，直到宓雙雙再度走到了餐桌跟前。

然後，給自己倒酒。

薄蓉看着她的動作，沒勸她，也沒慫恿，只問了一句，“滿意了？”

女人眼眶含淚，依然笑着，“嗯，滿意了，我很滿意。”

“還喝嗎？”

“喝，今天怎麽也要喝醉才行，要不然，太不夠意思了！”

半夜一點多鐘，宓雙雙果然把自己灌醉，薄蓉扶着她到房間躺下。

打開空調，給她蓋了一床薄薄的被子。

她出來時，任岄依然一個人坐在陽臺，保持着安靜的姿勢。

紗簾輕輕地飄着，似乎為他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灰色影子。

直到她搬了一個小凳子坐到男人對面，他才似乎反應過來。

目光若有一瞥，“雙雙睡了？”

“嗯，醉了。”

雖然字面意思不一樣，但結果是一樣的，薄蓉呼吸着清新的空氣，感受着三十多層高空的冷風，冷不防感嘆了一句，“錯過雙雙，你這輩子別想遇到這麽好的女孩子了。”

任岄垂着眼皮，慢吞吞地回，“你不是一直很擔心她對我戀戀不忘嗎？我拒絕她，你應該是最放心的那一個。”

想不到這麽久了，他還記得這件事。

薄蓉一窒，登時反應過來，“難道你是因為這個？”

如果是，她一定會穿回過去劈死自己，是她害宓雙雙流了多少淚啊！

聽着，男人搖頭。

他緩緩地答，“當然不是這個原因，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你們男人！”

哼了一聲，薄蓉知道自己有些遷怒了，可她忍耐不住，“有好的不珍惜，只會當妹妹，當心好女孩全成了你妹妹，看你怎麽辦？”

“有些人，注定是當不了妹妹的。”

“嗯哼，比如？”

霎時間，男人眼裏盛滿了萬千星光，溫柔拂面而來。

他朦胧的視線落到薄蓉的臉上，同樣隐忍多年的思緒，在這一刻破閘而出，洶湧到不受他理智上的控制，泛濫成災，“你。”

“哼，我也沒想過當你妹妹。”

全然地，薄蓉根本沒有看懂他的眼神。

她眺望遠方，心裏那根筋依然為宓雙雙醉前的眼神而揪心。

任岄呼吸微微急促，出聲，“如果……”

這時，薄蓉手機突然響起，她下意識地回到廳裏找到自己的包。

打開了手機，赫然是鄢光奕發來的信息。

“想你了，睡不着。”

她垂着頸子，冷不防鬧了個大紅臉，拿手扇着燒紅的面頰，晶亮的眼睛垂視着發亮的手機屏幕，手指敲動，“抱歉，你想的人那麽多，我怎麽知道是哪一個？”

關了手機，重新回到陽臺，她突然想起來，“你剛剛是不是要和我說什麽？”

任岄懶懶地看着天際的星光，胸膛裏洶湧的那股子悸動，早在無生無息之中湮滅。

他沒有回頭，一言不發。

薄蓉看着他的背影，等了半響，等不來什麽，只好回去睡覺。

第二天中午，酗酒爛醉的宓雙雙在不屬于自己的大床上醒來。

她迷朦地睜開眼睛，一時間還以為自己還窩在異國他鄉的鴿子籠。

清醒過後，才意識到這是任岄的房間。

外面的陽光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一絲縫隙都不留，份外安靜。

她抱着被子坐了幾分鐘，徹底醒來後，才拖着步子打開房門。

廳裏，薄蓉抱着零食，窩在沙發上看着綜藝節目打發時間。

電視的聲音調得很小，恐怕是不想吵醒她，其實房間的門很隔間，她一覺睡醒，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宓雙雙靠在門邊，看着薄蓉目不轉睛的樣子，揉了揉發酸的脖子。

聽到動靜，薄蓉迅速調轉了頭，“你醒了？幹淨的毛巾牙刷都給你準備好了，在桌上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