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1)

周一周二逛夜市的人不多, 但是從周三開始人就慢慢多了起來。

不過對于霜葉傳統小吃橫丁裏這家新開的燒烤攤子來說，總體客流量的多少不過就是人特別多和人超級多的區別，小小的攤位邊緣總是圍了一大群的人, 就算領了等號的小紙條, 也還是絡繹不絕過來新的食客。

幾個少年還沒靠近攤子，有一個戴着眼罩的男生就主動走過來, 滿臉不情願：“歡迎。”

“哇——超級酷！”臉上帶了一個創口貼的紅頭發少年嗷的一聲，一臉熱情的湊過去：“這是現在最新流行的裝扮嗎？”

他說話的時候, 尾音上自然的連着一個小小的拗音, 聽上去就像貓咪撒嬌的叫聲。

伸手不打笑臉人, 尤其……對方的眼光還這麽不錯，燭臺切光忠好賴算是真心笑起來：“你們想吃什麽在這裏點好，然後跟着我走就行。”

白天在學校上完課, 晚上就到擺夜攤，不二周助每天也會過來打卡，雖然時間不一，有的時候晚, 有的時候早些，但是卻從來沒有缺過席。

燭臺切光忠有點彷徨不安，不過不二周助這個男生看上去實在太沒有攻擊性了。

他随時都在笑着, 并不是虛僞的笑，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流露，就算是最嚴厲的人見了臉色也會情不自禁的跟着緩和，盡管他笑的幅度并不大, 卻很有感染力。

這一堆人七七八八的來了七八個，幾個性子活潑一點的男生已經圍到了燒烤攤前叽叽喳喳的和巧巧搭上了話，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兩邊都跟着笑起來。

早就清楚自家的主人有個顏控的德性。

燭臺切光忠知道不二周助是這附近的青春學園高等部網球部的部員，而且還是個正選，這次是從前的部長從國外回來，原先從初等部一起升上來的的正選們就打算叫上原來的幾個隊友出來聚個餐聯系聯系感情。

本來是要去其中一個部員家的，不過正好碰上他們家有了點事情，不二周助就推薦了一下這邊，提前跟巧巧說了一下，一堆人幹脆浩浩蕩蕩的全過來了。

既然是一起聚餐，都站着吃東西難免有些不像話，好在雅子的關東煮店就開在這附近，最近天氣也慢慢回暖，吃關東煮的人少了些，店裏也沒之前那麽繁忙了，倒也能騰出一些位置來。把這堆人帶到關東煮店裏坐下，做好的燒烤直接送過去還算方便。

河村隆家裏是做壽司生意的，對食物還是具有相當大的熱情，他看着一個大腿還沒他胳膊粗的女生輕松的握起一大把烤串料理——而且還是用鐵簽子串上的。用竹簽實在不太環保，幹脆烤好之後劃拉到盒子裏，鐵釺能重複使用。

幾個男生平時就熱血仗義，看了就問：“要幫忙嗎？我做飯很有經驗的，而且烤肉的話我技術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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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村隆拍了拍胸脯。大石秀一郎也站在旁邊笑着附和。

戴着眼鏡看上去姿态十分板正而嚴肅的男生也沒有阻止部員的湊熱鬧。

這個階段的男生正是無肉不歡的時候，時不時就幾個人一起出去烤肉。比賽贏了自然要烤肉慶祝，比賽輸了就要烤肉安慰自己一頓，比賽平局，那就要慶祝友誼萬歲比賽第二，然後烤肉。

這烤來烤去的沒停過，每個人都會那麽一兩下子了。

巧巧看了一下菊丸英二那張臉，長得真是好看，要是能在上面再粘兩三根胡須就好了，她手有點兒癢，想撸貓。

手裏的那把鐵釺子和肉串加起來也有夠重的，并沒有看上去的這麽輕松，不過有人願意來幫忙巧巧當然也不介意，反正基本的料都已經塗好了，只差烤一烤。

她身體一讓，把手裏握的鐵釺子給躍躍欲試的河村隆遞過去：“那就拜托你啦。”

河村隆握住：“放心好了！”

“那我真的松手啦？”

“松吧！”

女生一松開手，一整把肉串的重量都落了下來，河村隆沒想到會這麽重，手一受力往下沉了沉，肌肉也贲了起來，他立馬反應過來用另一只手支撐住，沒讓烤串掉下來。

菊丸英二喵的一下子有些吃驚：“哎！沒事吧河村？”

河村隆也吃驚：他是力量型網球選手，握力和臂力都相當大，這些東西對他來說自然算不得特別重，但也是有些分量的。可他是力量型男生手勁大，對方不過是個瘦骨伶仃的小姑娘，拿起這分量的食物時樣子卻比自己還輕松。

他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的力量訓練做的太少了。

戴眼鏡的男生一臉嚴肅：“河村，不要大意的上吧！”

河村隆精神一振：“是！部長！”

手裏沒有握着網球拍河村隆也開啓了完全的burning狀态，巧巧往旁邊讓開了許多，要是再不退開一點的話，對方握着的肉就要揮到臉上來了。

這熱血，這畫風突變，她有點适應不良。

長相酷似魯邦的少年就這麽舉着一大串肉像旗幟一樣在空中舞動，一邊揮還一邊吶喊：“burning！”

她在心裏卧槽了一句：這肉還能吃嗎？

算了算了，反正也是給他們自己吃的，就随便折騰吧。

“請不要害怕，同學，我為部員的失禮感到十分抱歉，但河村并不是有意的。”

巧巧順着聲音看過去，戴眼鏡的男生一臉鄭重的抱歉，雖然看上去稍顯冷漠，卻在她疑問的時候禮貌的主動介紹自己：“我是手冢國光，是他們原來的部長。”

“是部長啊。”

“……叫我手冢就好。”

巧巧順從道：“手冢。”

這名字聽上去有點像兔子，巧巧說：“手冢的部員都很高興啊，我是說你從國外回來，他們都很開心的樣子呢。”

“啊，”他古板的聲音裏似乎也含了絲微微的笑意：“我也是。”

只是已經确定了要走職業網球選手的道路并且決定在德國發展，生活重心就不可能還停留在日本，也必須跟着一同遷移。手冢國光這次回來就是特意來轉學籍，他在德國的高中都已經選好了，是一所學習時間相對自由寬松的學校，能夠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參與不同時段的網球比賽。

巧巧問：“手冢喜歡吃什麽？既然今天都來了當然要嘗一嘗我我做的東西，不可能全程都讓你們自己動手。”

他有板有眼的回答：“喜歡梅子，鳗魚茶。”

“……”

确定不是來找茬的？

好在手冢國光又說了下去：“一般來說也不挑食，什麽都吃。”

話說像梅子鳗魚茶這種食物不是老人才喜歡吃的東西嗎？看不出來手冢國光不僅長得顯老連口味也這麽的……成熟。

她還在糾結該做點什麽食物好，又聽見手冢國光說：“不二的話，就拜托你了。”

巧巧實在有點沒跟上手冢國光跳的太快的思路：“為什麽要拜托我？”

“因為……”

“手冢，你在這裏啊？”不二周助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拍了拍手冢國光的肩膀：“大家都已經到店子裏去了，你也先過去吧。”

不二笑的溫和：“這裏就有我來幫忙，今天你是主角，可不要讓大家多等才好。”

手冢國光點點頭：“嗯，那就拜托你了，不二。”

他順帶端起一盤已經做好的燒烤，菊丸英二連忙跳過去想把盤子搶過來：“部長，烤肉的話就讓我來拿好了。”

手冢國光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沒關系的，只是這點重量，我的手不會有事。”

“給我嘛！”

菊丸英二像只大貓，慣性的開始撒嬌，颠颠兒的小顫音勾的巧巧心裏癢癢的。

真想撸一把。

她忍不住在心裏開始走神：要是給他戴上個貓耳朵的發箍，再長一根絨絨的尾巴……

想着想着就想入了神，不知怎麽回事，長了貓耳和尾巴的菊丸英二在她叫了兩聲之後乖巧的回過頭，臉卻突然變成了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頂着一對貓耳朝她喵了兩句。

他風騷的搖了一下尾巴，還說，本大爺就算變貓也是最華麗的。

“阿羅？”

不二周助伸手在她面前一晃：“沒事吧？”

燭臺切眼神一暗，每次一聽到這個名字他就覺得有些替她難過。真名也好，小名也好，或者是假名，巧巧從來都不會幹涉別人叫她什麽。

中國并沒有日本那麽多關于名字和力量的講究，可是她也從來沒有主動讓人叫過這個名字。

為了那個人，她把阿羅告訴了不二。

巧巧慢慢回過神：“沒什麽，就是想起最近看了幾個辣眼睛的劇。”

“什麽劇？”

随意編的自然想不出什麽名字，她笑了笑搪塞過去：“就是最近新出的貓耳娘之類的。”

現在只剩下河村隆和大石秀一郎兩個人在這裏幫忙烤肉，除了剛剛走開的手冢國光，他到底還是拗不過菊丸英二，最後手冢國光只得妥協于萌喵勢力，兩個大男生一人一邊像擡花轎似的捧着盤子走了。

還有三個男生已經提早去店裏準備了，雅子的店裏改良之後除關東煮還有其他吃的東西，借用了場地自然也要點一些吃的。

巧巧說：“好了，謝謝你們幫忙，現在肉也烤得差不多了，你們就先去店子裏吧，還有一些東西等做好了我就讓弟弟給你們送過去。”

河村隆還在興起，大石秀一郎用力拱了拱他的肩，到他耳邊說了些什麽，只見剛才還處在熱血中的少年氣勢忽然熄滅，然後臉又變的紅了起來，連忙把手裏正烤着的肉放回食架上。

連連說：“那你們來吧，我們先去店裏，不二你好好幫忙！”

兩個人擠擠挨挨的走遠了。

不二周助熟練的幫清理了一下衛生，又把瓶瓶罐罐裏缺少的調料給補齊，動作輕柔，有條不紊，不錯一步。

有些人，只看動作就知道教養極好。

她忙完了手裏的事：“不二，忘了問，你喜歡吃什麽呢？”

巧巧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之前聽說不二他們想給自己從前的部長準備一個開心的宴會，所以她特意問了問每個人喜歡吃的口味。

雖然問了也沒什麽用，反正她只做自己想做的東西，只不過是習慣的意思意思和客套，但是卻忘了問不二周助的口味。

不二周助小聲诶了句，雖然還笑着，看上去卻有了點小埋怨的委屈：“我都已經來了這麽多天了，天天吃這阿羅做的食物，難道阿羅不清楚我的口味嗎？”

雖然溫柔，但是該謀的福利卻從來都不會忘記，他也很懂有的時候适當的讓步，反而能讓對方生疚。

好歹也是天天來照顧生意的老客戶，巧巧有點心虛的說：“那你想吃什麽？反正今天的食材都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待會兒我做完這個就收攤跟你們一起去店裏，借場地給你做點吃的。”

狡猾的家夥，燭臺切光忠恨恨的磨牙。

不二周助的臉上重新挂上燦爛的笑容：“好呀。”

肉都讓河村隆和大石秀一郎給烤完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男生不怎麽喜歡吃的蔬菜，應該說是蔬菜一樣都沒動。

她感嘆了一下：“你們都不愛吃菜啊。”

“男生嘛。”

不二周助毫不客氣地草隊友人設給自己立人設：“不過我跟他們不同，我什麽都吃，也不挑食。”

“你那部長剛才也這麽說的。”

“這麽說的話我們确實有點不同，”不二周助笑眯眯的解釋：“手冢的不挑剔，是因為他習慣了去接受發生的一切，而我的不挑剔……”

巧巧一邊涮油一邊問：“怎麽？”

他柔了聲音：“因為，是你做的而已。”

這麽捧場自己的食物，她高興的“哈哈哈”然後用力的拍了拍不二周助的肩膀：“那以後你過來我再給你算便宜點兒。”

“……”他不是那個意思，不二無奈的扶額嘆了口氣：“诶。”

巧巧糾結了下：“七折，不能再少了。”

“我……”

這真的不是錢的事情好嘛！

“小本生意嘛，以後等我有錢了就請你免費吃好了，你想吃什麽都可以。”

不二周助收起了眼睛裏浮動的情絮，隔着一層薄薄的煙霧看她：“好。”

一開始，不過是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才滞留在這個地方。

他總以為交換過了名字就算朋友，可是這個女孩子卻一直把他當成普通的客人，像對待普通的客人一樣對待他，從來沒有開口挽留過。

巧巧把烤好的一份串放到一邊：“這一份是給你的，加了特別特別多的辣椒。”

不二周助斂下睫羽，眸光幽暗。

還是有那麽一點不同的，不是麽。

巧巧抄起了一大堆蔬菜放到火上開始烤，沒有不好吃的蔬菜，只有太過糟糕的手藝，而且吃燒烤不來點蔬菜實在是單調乏味。燒烤最好吃的她覺得是菜而非肉，肉容易生膩，而菜的口感更豐富一些。

不過問題就是日本的蔬菜偏貴，而雞肉相對來說要便宜得多，尤其是雞爪，基本上吃的人很少。拆了雞爪，可以做成兩樣，無骨鳳爪和掌中寶。

鳳爪肉軟，事先用配好的辣鹵汁浸過腌漬入味，再用小炭火慢慢烤，火太大容易糊了肉，看上去就沒了好看的顏色。

掌中寶這個東西肉雖然不算多，更多的是吃個嘎嘣脆響的樂趣，烤起來費勁，直接用炸好的脆紅椒一起炒，她又自己買了個鍋，一炒熟，香氣并不溫和，反而帶着辣味獨有的尖銳鑽進小吃街的每個角落。出鍋的時候，整個盤子裏都是一道道的紅。

這和芥末的辣味不太一樣，芥末更多的是刺激嗆鼻，而這個是紅豔豔的辣香，色澤奪目，即便是不大愛吃辣的人也會忍不住嘗一口。

巧巧剛炒好了一鍋，又拒絕了幾個來問食的人，她自己并不嘗試自己做的食物，用筷子夾了一塊脆骨叫不二：“你嘗嘗看，味道怎麽樣？”

這番舉動完全是出于随意，不過是一個廚師找人試味的舉動罷了，不二周助擡眼看她，眼裏映着紅紅的炭火，溫度熱烈。

他張嘴吃下筷子上的脆骨，像平時每次給予評價之前仔細的品味了一番。

“怎麽樣？”

不二周助無奈的彎起眼睛：“你知道每次我吃你的東西都只會有一種評價，除了好吃，美味之類的套話，我說不出其他的評價。總覺得在這麽好的廚藝面前，我有些詞窮啊。只有熱愛着烹饪的人，才能做出這樣本心的味道吧。”

巧巧被不二順毛捋的十分高興，虛僞的诶的一聲：“大晚上的，說什麽大實話呢。”

站在轉角處的菊丸英二嗷了一聲又趕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左右看看，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人流，沒人注意到自己。

媽呀真吃雞！

他連忙發揮了自己輕巧的特質，連蹦的幾下子跑回了關東煮店。本來大家是讓菊丸英二去催一催不二周助的，結果卻看到他一個人回來。

一直戳着碗裏滑溜溜的溫泉蛋試圖挾起來的越前龍馬被忽然闖進來的菊丸英二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挾上的蛋又滑到了碗裏，被濺出的湯汁濺了一臉。

龍馬幽怨擡頭，略濃稠的白色湯汁還挂在臉上，不停往下滴：“前輩……”

“抱歉抱歉……”

菊丸英二一拍桌子：“小不點你造嗎？剛才我看見一個超——級大新聞哦！”

……

中間越前龍馬來端了兩次菜，她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臉色有些怪怪的，朝不二周助眨了好幾次眼，只是被自己逮了個正着，然後又怪不好意思的跑開了。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又不是……

诶？

等等……

巧巧已經處理好最後一份燒烤，想到什麽就擡頭問了：“不二，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他的手指抵到唇邊，睜開眼睛，露出一對藍藍的像布偶貓一樣的瞳：“是什麽樣的問題呢？”

不二周助發現自己在平常女生面前無往不利的溫柔笑顏并沒有什麽卵用，對方好像……油鹽不進，他一度也煩惱了一陣子，翻了幾本無用的書卻又找不到什麽合适自己的好辦法。

要是真的像那些《撩妹必勝の十八摸》書上寫的東西去做的話，照阿羅的手勁，應該是可以把自己拍飛的。

不過後來不二周助發現了對方的弱點，她似乎抵禦不了他的眼睛。

這可真是件好事。

不二周助平時露出眼睛的機會雖然少，但是比起常年戴眼鏡只有睡覺時才會摘下眼鏡的乾貞治來說實在算得上很多了。

——雖然在國三那年跡部景吾在冰帝舉行的學園祭上據說有攝像頭捕捉到了乾貞治睜開的眼睛，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似乎好像是綠色。

不過在發現阿羅特別喜歡他眼睛之後，不二周助也并沒有經常的睜開眼睛讓她一探究竟，反而還是像從前那要眯着眼微笑。

這叫做物以稀為貴。

她喜歡自己藍色的眼睛。

而他也那麽喜歡她在看見自己眼睛時的那一刻，眸中閃過的驚豔和歡喜。

等他捉到了她，就把一雙眼睛給她。

不二周助微笑着想，到那個時候，眼睛裏就只看她一個人。

只裝她一個人。

巧巧盯着他那對象貓一樣的眼睛，看了好一陣子，最後不好意思的回過神，清了清嗓子，醞釀了一番：“你是不是喜歡那種……漂亮的小姐姐啊？”

她問得不太流利，甚至有些磕絆。

是不是有些不太自信？

不二周助搖頭直接否認：“我不喜歡什麽漂亮的小姐姐。”

——我只喜歡你。

同為男人的燭臺切光忠已經讀懂了不二周助的未竟之語，可他只是看了兩人一眼，又回過頭默默的收拾。

天啊吃雞！

巧巧幹幹的哦了一聲：“剛才來的那個男生和你們是一起的哦？”

“他是低我兩級的學弟，越前龍馬，怎麽？”

“沒什麽，”她盡量問得随意自然：“所以你們的關系一定很好喽。”

“這是自然，畢竟，我們從前一直在一個隊裏訓練，比賽。”

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我們還一起經過了艱苦的訓練考驗。”

患難與共，不離不棄。

不二周助有些感慨：“我們還擁有一個共同的目标。”

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

他微笑着總結：“總之就是這樣。”

巧巧緩緩吐出一口氣：“我覺得這樣子也挺好的，畢竟離得近也知根知底嘛。”

不二周助忽然問：“我有點好奇，阿羅的夢想是什麽呢？”

怎麽突然就串臺了？而且還是選秀節目的畫風。

她啊了一下：“……我的夢想，我這個人其實挺俗的，沒什麽夢想。”

“我想，你肯定是有的。”

巧巧打岔：“既然你都問我了，那你自己的夢想是什麽？”

不二周助說：“我希望将來有一天，能夠帶着攝像機覽遍世界的名勝古跡，河流山川，去繁華的城市裏吃好吃卻默默無聞的小飯館。或者簡單一點，我想在盛夏的時候能找到一個能看見無數繁星夜空和飛舞的螢火蟲的地方，然後躺在草地上。”

“沒了？”

“如果一定要有的話……”

巧巧期待：“是不是和喜歡的人一起看星星數月亮？”

……數月亮，如果她喜歡的話：“嗯。”

她抿着唇角：“這麽說的話，我也有點期待起來了呢。”

不二周助眼中笑意更深：“那……”

巧巧端起盤子：“好啦，現在已經完全收拾好了菜也做好了我們走吧，估計他們已經等的夠久了。”

他頓了頓，又笑：“我們走吧……對了，光忠一個人留在這裏不好吧？”

巧巧喊：“弟弟，待會自己過來哦。”

燭臺切光忠背着身子點點頭。

不二周助關心的問：“沒事吧？”

燭臺切光忠依舊背對着他們，搖頭。

巧巧不耐煩的說：“我弟弟他一直就是這副德性，不用管他，我們先去吧，待會他自己就來了。”

“那好吧……”

等到兩個人都走遠了，燭臺切光忠才把捂着嘴的手挪開，然後瘋狂的笑了起來。他清楚自家主人那個腦回路，明顯剛才兩個人的腦電波都沒對上號。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其實今天的基調應該是憂愁的，手冢國光并沒有掩飾自己回來的真實目的，因為完全沒有必要掩飾。

在前不久的新聞上，有體育報的記者問過他打算怎麽發展，他就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

他将來的幾年，甚至十幾年都将留在德國發展，所以會将日本的學籍遷到德國，在德國将高中和大學念完。手冢國光的目标一直都是很明确的，他要成為一個網球的職業選手。這也就意味着他要付出比自己平常艱苦訓練更多的精力去對付每一次比賽和訓練，不能有一絲的松懈。

作為隊友，從前的幾個正選是很尊敬以及崇拜手冢國光的，哪怕高傲如龍馬，在他面前也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不過越前龍馬的高冷傲嬌人設早就已經被一堆人差不多敗光了。其中要數乾貞治和不二周助的貢獻最大。

越前龍馬在一道仿佛要把自己的皮都剝掉的注視下終于生出了惶恐之心：“前輩……可不可以不要再這麽看着我了……”

在明亮的燈光下，巧巧才仔細看清楚了越前龍馬的臉，他竟然有一雙如貓一般的眼睛，雖然顏色差了點，形狀卻無可挑剔，實在是太戳人萌點了，萌得她心肝兒都顫。

她歉意的解釋：“抱歉，我特別喜歡貓。”

衆人齊刷刷看越前龍馬的那雙貓眼，除去顏色，圓圓的形狀簡直和他們家那只喜馬拉雅貓卡魯賓一樣。

難怪。

越前龍馬有些謹慎的看了眼不二周助：“這不是我說的。”

不二周助微笑着忽視了龍馬的辯解，又開始新一波地草人設：“說起來，小龍馬确實跟貓咪一樣可愛呢，尤其是性格方面。”

巧巧十分感興趣：“可以詳細說一說嗎？”

越前龍馬心生不好預感：“不要……”

“當然可以。”

不二周助轉看手冢國光：“說起來這件事情和手冢你也有關的。”

手冢國光面色平靜：“我？”

他笑眯眯的說起過去的事情，一大堆人已經好奇的靠了過來聽八卦，把龍馬活生生的擠到一邊，一臉生無可戀。

幹嘛都要欺負他啊？

“因為手冢你說過，希望龍馬能成為青學的支柱。”

“不二前輩！”

越前龍馬心裏已經哀嘆一片：“拜托……”

不二周助娓娓道來：“因為小龍馬的國語不是很好嘛，所以我就借了一本很有名的國語故事給他，希望他能好好學習，努力提高自己的日語水平，為成為青學的支柱打下良好基礎。”

頂着一個海膽頭的乾貞治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個小本子，揮筆刷刷的不知道寫了些什麽東西。

大石秀一郎和河村隆兩個人感動得流下了眼淚：“不二如此的關心後輩，我們……我們簡直沒有資格做前輩呀！”

剩下的桃城武和菊丸英二還有沒怎麽說過話的海堂熏深知不二周助本性，都聰明的選擇默不作聲，眼睜睜的看着可愛的小學弟被推向了罪惡的深淵。

巧巧問：“然後呢？”

“那本書裏有一個古詞的解釋，人柱。”

越前龍馬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哆嗦。

所謂人柱，就是在古代修建橋梁的時候為了向上天乞求修建成功，就會在修建之前将一個人活生生的灌注在橋梁的基建裏，作為祭祀品。

祭祀品的選擇很簡單，只要活人，活生生的人，而且不能有任何殘廢，用和好的混凝土将人一點點埋住，從腳到頭，直到徹底的和建築合二為一，成為橋梁的一部分。

越前龍馬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國語書，卻沒想到看到了這樣的字眼，又是大半夜的，忍不住渾身一寒。他忽然又想起手冢國光每每都會對他說的那句話——

越前，成為青學的支柱吧！

“……後來第二天他就頂着兩個熊貓大的黑眼圈來了學校，還一臉驚恐的說，部長想殺他……”

越前龍馬絕望的捂住臉：“誰沒有過那些中二期啊！”

不要再提他的黑歷史了好不好！

“可——愛——”

巧巧眼睛笑成了跟不二周助一樣弧度：“沒想到果然和貓咪一樣可愛啊。”

“……”

他艱難開口：“其實，不二前輩也很……可愛的。”

說完這句話，越前龍馬覺得自己的牙都要酸掉了。

他只求不二周助放過自己，不要再盯着自己看了。雖然他笑的很好看，但是心裏想的絕對沒有臉上這麽好看。

喲，這就開始護起來了。

巧巧連連點頭：“我懂的，不二也确實很可愛啊。”

謝天謝地，越前龍馬終于感到身上的壓力一松，他呼出一口氣，抄起筷子：“都說了這麽久了，我們可以開始吃了吧？”

大石秀一郎舉起飲料：“在吃飯之前，我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

不二周助笑容微斂：“是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每個人的心裏有些發堵，離別的愁緒一點點的蔓延。巧巧輕輕起身出門。

沉默良久，不二開口：“手冢，我們都知道你就要離開青學，去德國了。”

大石秀一郎低下頭：“離開一位隊友……我們并不是不難過，畢竟你曾經帶領我們，帶領青學拿到了全國大賽的冠軍。你是青學的英雄，也是我們心裏的英雄。”

手冢國光靜靜的聽着。

看上去壯實實際卻木讷反差的河村隆一改往日的拘束：“部長，你去德國是完成你的目标和夢想——也是我們所有人的目标和夢想。”

海棠熏極不自在的輕聲說了句：“所以，我們始終都在你身邊。”

他們這群年輕的男孩子，都深深的熱愛着網球這項運動，可是在座的有許多人将來并不一定能走向職業的道路，更別說以網球謀生。

譬如河村隆，他将來就必須要繼承父親的壽司店。

也許網球拍會慢慢沉沒在生活的繁忙和艱辛裏，只有偶爾閑暇的時候才能舉拍打一兩場，可是網球卻象征着他們心中永遠的青春和不變的熱血。

但是，不能握着最喜歡的網球拍打下去終究是人生裏一個不可言說的遺憾。

可是現在有一個人，那麽堅定而執着的握着拍子，哪怕已經肩傷累累也從來都沒有放下過身上的負重，而是一往直前的行進着。

不二周助說：“手冢，你要達成你的目标活成你想要的樣子，因為那也是我們想要活成的模樣，我們看到了你，心裏就能補全一份遺憾，多一份幸福。”

乾貞治的鏡片始終閃着光，遮住了心靈之窗以至于讓人看不透他心裏想些什麽：“但是不管怎樣，我們都會繼續努力下去——在選擇的那一天到來之前，為自己，也為青學，好好努力，絕對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菊丸英二用力點頭，又忙着捂臉，努力不讓大家看見自己的眼淚……說好了，不準哭的。

真正的成長就意味着分離，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羽翼未全的雄鷹，都渴望着搏擊翺翔在更廣闊的天空。

現在有一個人已經試探着張開了翅膀，他們雖然覺得傷感卻并不會因為感情而将他留下，反而希望他飛得更高，更遠，更廣。

替他們看看這遼闊而廣袤無垠的世界，是多麽的美麗。

菊丸英二喵了一聲，抱上了以往從來不敢抱的部長，像只無尾熊一樣緊緊的纏着他：“你永遠都是我們的部長！”

桃城武重重附和：“沒錯！”

他們這幾個人都說完了，就剩下越前龍馬還沒開口，越前龍馬被看得有幾分窘迫。

他并不是真的沒有話要說，只是慣常的老毛病又犯了……傲嬌。

眼下再不開口，學長們的目光就能活生生的把他給扒了，越前龍馬努力忍住心裏的羞澀，也沒有像平時那樣故作無所謂的态度。

——這是道別。

人生的每次相遇重逢都難能可貴，如果要道別，一定要好好的道別。

他開口說了句最欠扁的口頭禪：“現在……還差得遠呢。”

“等你回來……”

越前龍馬勾起唇角，少年張狂得意都必顯無疑：“那個時候，我一定是青學的支柱了！”

衆人齊聲大笑起來，離別都感染上了歡快的氣氛。

“cheers！”

“幹杯！”

“祝願我們，夢想成真！”

手冢國光眼角微微有些濕潤，他的眼睛其實也很好看，是狹長的桃花眼，和嚴肅的人設外表并不符。他飲盡了杯子裏的飲料，放下來，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

什麽都想說，什麽都說不出來。

最後他只說了聲：“……謝謝。”

謝謝我們曾經彼此陪伴着一起走過最美好的歲月。

一切盡在不言中。

“來——吃吃吃！”

一群大男生折騰到這個時候還沒吃，早就餓得慌了，桌上又擺了一大堆肉食，他們集體忽略了旁邊的蔬菜：“看上去真的很美味，讓我來嘗一下這個……”

巧巧啊了一聲：“那個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超級辣辣死我了這到底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