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昨晚鬧得太過, 第二天是周一,巧巧差點沒醒過來,最後是燭臺切光忠冒着碎刀的危險掀了她的被子才把人叫醒。
燭臺切光忠的強迫症有點嚴重, 具體表現為喜歡強迫自己的主人起床。
他細致周到的性格除了某些時刻太過于婆婆媽媽之外優點還是十分明顯。給眼睛還沒睜開的女孩子梳了頭發, 洗了臉,想了想幹脆直接接了杯水給她刷牙, 最後一看人還沒清醒,忍無可忍的把自己準備好的清醒神器端了過來。
屏住呼吸, 燭臺切光忠揭開蓋子, 在心裏倒數了三秒。
巧巧猛得睜開眼睛, 摔下了床。
她眼睛睜得圓圓的,活像一只受了驚的呆兔子:“什麽東西?”
可終于醒了,燭臺切光忠捏着鼻子, 聲音嗡嗡的:“臭豆腐蛋。容我提醒您一聲,要是現在再不去學校又要遲到了。”
巧巧搓了搓眼睛:“可是我今日掐指一算。”
“怎麽?”
“算到自己有大難。”
燭臺切光忠嗤的一聲:“日本今天沒地震沒臺風也沒海嘯,該上課還是得去上課。”
在他心裏,主人就是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到了點該做什麽?就得去上課。
再說上文化課又怎麽了,多點又不怕多,給自己鍍鍍金也是好事。燭臺切光忠好幾次都發現主人日文文化水平堪虞鬧出了好多問題。
該逃的還是逃不過, 巧巧實在受不了房間裏的氣味了,她也不想去碰那個東西,背上書包捏着鼻子趕緊出門,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燭臺切光忠也知道她并不會真的拿自己什麽樣, 所以才肆無忌憚。
自己寵出的刀,說什麽也要養下去。
轉兩趟車之後終于到了冰帝的站點,巧巧又見到了那個一頭綿羊發,戴着圓框眼鏡一臉乖乖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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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每天都同坐一趟車,又經常會不經意間對上視線,也算這麽熟了……盡管一句話也沒有搭過。但是視線交彙間會互相笑一笑就當打過招呼。
不知道怎麽回事,巧巧今天總覺得自己的右眼皮子一直跳個不停,早上那話雖然是用來搪塞燭臺切光忠的,不過倒也不是完全的杜撰,她确實覺得今天運勢會不太好。
上學高峰期人實在太多,好不容易下了車要邁步卻發現走不動,巧巧這才發現校服裙被電車門給夾住了,眼看電車就要開,再不想辦法沒準後果很嚴重。她用力一扯,嗤的一聲裙子的布料就壞了半邊,原本離膝蓋還算近的後裙擺一下子變得岌岌可危,絕對不能彎腰,否則随時都有走光的危險。
真的是倒黴到家了,巧巧糾結了下,面前卻忽然有一件衣服遞過來,她擡頭一看是剛才車上的那個男生。
男生的個子也不算很高,笑眯眯的,顯得很好親近,比起不二周助,過多的發量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只沒有薅過毛的羊。
“衣服,下次見面的時候再還給我好了。”
她确實需要,于是伸手接過:“謝謝。”
雖然對方的身高不算特別高,但是男生和女生的體型還是不一樣的,對方借的是一件男式的襯衫,和冰帝穿在裏面的襯衫看上去比較接近。不過奈何織羽櫻奈的身高太矮,剛剛一五零出頭的樣子,她也只能放棄自己的大長腿跟着變矮。
這件襯衫被套在了她現在身上穿的冰帝襯衫外,然後又套上了一件冰帝的外套,前面過長的部分用腰帶別住,後面剛好可以攔到膝蓋。
雖然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最重要的還是不走光,畢竟這具身體是她自己的,就算頂着別人的臉,真要露點吃虧的還是自己。
一踏進冰帝的大門,巧巧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雖然她一向我行我素,不過對于走光這種事情因為生理本能還是覺得有些尴尬。她不太自在的扯了扯衣服,又用眼睛瞪回了幾個目光隐晦又指指點點的人。
不是說日本最講禮了嗎?禮都喂狗了嗎?
不就是穿着的奇怪了點嘛。
巧巧一路招搖着走進教室,教室的人在她走進來的那一瞬間忽然都變安靜了,衆人紛紛把臉轉開,集體假裝沒有看她。
但實際上,巧巧卻覺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并不是多心,随便一轉頭就能夠抓到一個偷偷摸摸看過來的人。
“有病吧……”
簡直莫名其妙,不就是裙子破了在外面披了一件襯衫嗎?冬天還有人因為怕冷把棉褲套在校裙底下的,她現在正常不過,有什麽好瞧的?
再一次抓到一個偷看過來的人,巧巧終于不耐煩了,她走到那個男生面前,用力的在他桌上一拍:“你給我站起來!”
男生被她這麽一拍真的吓住了,猛的撞開桌子站起來,本來她就是衆人的關注焦點,又加上桌椅移動刺耳的聲音,幾乎全班的人都朝中間看了過來。這回是明目張膽的,因為他們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男生叫沖野。沖野有點緊張:“那個,織羽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找你有什麽事?哼,這個問題,你問我做什麽?”
巧巧冷下臉,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支鋼筆在他面前單手一折,鋼筆應聲而響,竟是被活生生折斷了,黑色的墨汁噴了沖野一臉。
她身上的戾氣讓教室的溫度驟降下來。
沖野伸手摸摸臉,卻把墨水暈得更開,一句話都不敢說。
今天早上被臭的要命的東西弄醒,又加上裙子被電車給扯破,她的耐心已經告罄:“現在知道我找你做什麽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
偷看的人明明也不止他一個,還有其他的人也都看了,為什麽獨獨就逮着了他,沖野心裏既是郁悶又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剛才巧巧單手折斷鋼筆那一幕威懾性實在太大,讓人生怕她一生氣掐的不是鋼筆,而是脖子。
沖野苦笑:“這件事情真的說起來我也不清楚啊……”
都這個時候還想打馬虎眼,他眼裏明明不是這麽說的,巧巧剛想說話,手腕卻被人握住,一轉頭,看到千葉詩織的臉。
她現在懶得跟人扯:“幹什麽?”
千葉詩織左右看看,似乎忌諱着什麽不敢說出來一樣,最後一臉為難,眼看着沖野投過來的求救的目光就順水做了個人情:“小奈,你就別為難沖野了,他……”
“好。”
巧巧忽然應下,果真不再看沖野。眼見她終于轉頭,一八五的大男生長長的舒了口氣,也不嫌丢臉的抹去額頭上的汗。
不是他臉皮太薄也不是太膽小,沒有人知道剛才他都快要吓死了,無形中就像有什麽氣場壓迫了過來一樣,讓人喘息不得。
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麽爽快的就答應了自己的提議,千葉詩織臉上維持着朋友之間那種擔心的神色,心裏早已經按耐不住瘋狂的笑了起來。可是巧巧卻看着她們交握着的手的部分,目光越來越陰沉,千葉詩織生怕這女人又要出什麽幺蛾子會甩掉自己的手,于是當斷立斷的松開了她的手腕以免自己被甩,顯得丢人。
為了讓自己這種舉動自然一些,千葉詩織顯得十分貼心:“對不起,我剛才太緊張了,是不是握疼你了?”
“你說呢?”
巧巧目光沒有溫度,這種注視讓千葉忽然感覺到無比的心慌,她有種錯覺,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像在看一個活物。
“我也是太擔心你,如果剛才我真的過分的話請你原諒……”
眼看織羽櫻奈的神色已經降到極點,正當千葉詩織以為她會在暴怒下做出什麽事的時候,她卻忽然笑了,像潛伏在水下的食人魚,咬人一口深可見骨:“千葉詩織。”
巧巧像剛才千葉詩織握住自己的手腕那樣反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說讓我不跟沖野計較,我這人聽話,就按你說的做了。”
千葉詩織有點慌,臉上維持着笑:“畢竟同學之間還是要和睦相處嘛。”
巧巧附到她耳邊,唇角一勾:“可是不跟他計較,我現在,少不得就要跟你計較計較。”
看來她已經知道些什麽了,千葉詩織目光陰沉不定,最後一咬牙:“小奈!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苦……畢竟自己的私生活流露出去還被人公布在外,的确是對名聲相當大的一個毀壞,也怪我當初沒有提醒你要注意安全的,是我沒有盡到朋友的責任,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你要是真的受不了的話,千萬不要傷害自己,你可以打我……”
旁觀的學生叽叽喳喳讨論起來:“這事是她自己不檢點,幹嘛還要怪到別人身上?”
“身為朋友做到這一步也夠了,把自己的錯推到朋友身上這分明就是毒閨蜜吧?”
“私生活太過放蕩了……”
“啪!”
清脆響亮的聲音立刻響徹了整個教室。
所有人都噤下聲來。
千葉詩織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握着她手的手腕,最後又看向握着她的手又打了她的臉的織羽櫻奈:“你……打我?”
巧巧譏笑一聲:“不是你讓我打的嗎?難道你剛才是開玩笑的?”
“不……不你……”
她想過有很多種可能,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毫不留情面的甩巴掌過來。
這一巴掌将千葉詩織心裏僅剩的愧疚徹底扇幹淨了。她沒有掙脫被巧巧握着的那只手腕,而是伸手撫上已經高高腫起的臉,凄楚一笑:“如果這樣能夠減少你心裏的一點痛苦,我是心甘情願的。只是請你原諒,在這次之後,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
“朋友?你還真是用你那厚厚的臉皮刷新了我對這個詞彙的認知。”
巧巧聲音溫柔,像和朋友一起說私密話那樣親密随和,捉着千葉詩織的手腕拿到手裏把玩。
千葉詩織想收,力不夠,收不回:“你到底想幹什麽?”
對方看上去狀态就不對,她也就不再一昧溫婉,亮了爪牙以示自己并沒有那麽好欺負。
“織羽!”
巧巧迎聲看去,白鳥櫻一臉急切的跑進了教室,氣喘籲籲,又放緩了腳步向她走來:“你的照片……”
她輕輕的說:“在公告欄裏。”
哪怕沒有明說是什麽照片,可是在場的人哪有不知道的,巧巧來學校已經算來的偏遲的,幾乎是踩着早課鈴的前幾分鐘趕到的教室,已經錯過了人流量最大的時候,冰帝人多,公告欄在最顯眼的地方。
織羽櫻奈的照片就靜靜的躺在那裏,一波又一波的人經過去,掏出手機拍個照,圍着議論紛紛,當成一件醜聞轶事。
這個年齡的人都對性早已有了認識,對于黃色和桃色有着天然的偏愛。白鳥櫻早晨習慣在舞蹈室練舞,打開手機看信息,卻忽然發現學校的論壇又炸了,她甚至來不及跑去公告欄,就跑回了教室。
巧巧分出關注給白鳥櫻:“我知道。”
肢體接觸所傳導過來的那些信息,讓巧巧覺得十分的惡心,她看着千葉那雙隐隐約約現着得意的眼睛,裏面有着對織羽櫻奈的恨意。極端的恨意,或許偶爾會有愧疚和良知浮起,卻又很快的被她的恨壓了下去。
恨不得食其骨,剮其肉的恨。
就那麽恨她嗎?
白鳥櫻小心翼翼:“要不然你不要去了,我現在……”
巧巧依舊看着千葉詩織,看着她終于有些慌亂的移開了自己的眼睛:“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千葉詩織。”
她這麽喊了一句。
千葉詩織應聲擡起頭:“什麽……”
巧巧嘴邊漾起笑意:“給你離別禮物。”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千葉詩織的臉被狠狠的一巴掌甩向另一邊,力道十足,耳朵裏像是忽然鑽進了無數只小蚊子,在耳道裏嗡嗡個不停。她的嘴角有絲絲血溢出來,白鳥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眼睛一跳,卻什麽也沒說。
巧巧撤了手,兩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打臉痛嗎?”
連續被扇了兩道耳光,而且第二道的力度遠勝于前,扇的千葉詩織腦子都有些犯混起來,只是她本能的對眼前這個人有敵意,眼中的恨意不減,變得更加熾烈。
她用力的捏撰住千葉的下巴:“對,就是這樣看我,這樣的眼神還有些血性,把虛僞的那一套給我收回去。”
千葉詩織兩只手用力的把巧巧的手從臉上扯了下來,使勁的擦了一下自己的臉,溫柔的面具全然破裂:“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自己私生活不檢,還想要怪到我頭上?”
人群一下子就嘩然起來。
就算不能保證自己在被這樣對待的情況下還能保持禮貌文雅的語言,但是在看見別人人設破裂的時候,還是免不了議論幾句,畢竟誰也想不到一向溫柔端方的千葉詩織會說出這樣社會小太妹才會說的話。
巧巧松手,問旁邊的沖野:“介意拿你一張抽紙嗎?”
“不,不介意!”
沖野連忙把自己整包抽紙捧到她面前:“你全拿去吧!”
她就那麽把千葉撂在一旁不管,施施然抽出一張紙巾,緩緩的擦拭自己的手,直到千葉詩織臨近爆發點,巧巧才懶懶擡眼,笑了笑,把紙團吧團吧,随手往千葉詩織臉上彈了過去。
“走了,你就留在這裏吧。”
再留在這裏不走,她就快壓抑不住自己心底的戾氣了。
巧巧經過白鳥櫻,淡淡的留下一句:“不要跟着我。”
白鳥櫻嗯了一聲,沒有追上去。
她神色有些複雜的盯着一臉羞辱之色的千葉詩織。
千葉詩織從前是她欽佩的前輩,哪怕兩人平級,哪怕白鳥櫻也一派傲氣,可是只要在舞蹈上的事情,在對方面前,她總會自覺低下一頭。
她不相信一個冒着危險去救其他人的女孩子會因為脾氣而肆意妄為的傷害別人。
除非是有的放矢。
千葉詩織來不及躲閃,被彈了個正着,眼睛一閉,心裏感到了一陣羞辱。那個女人已經大搖大擺的走了,她卻不敢真追過去。
難道說這個女人她已經知道了嗎?
不,不會。她站在原地,閉着眼睛,強忍恨意,只要自己咬死不說,那裏也沒有監控,絕對沒有人能拿出證據來說是她做的。
到那個時候……她一定要把現在所受的恥辱一點一點千倍萬倍的,全部報複回去。
***
圍在公告欄前的學生,一排一排的已經将整個公告欄緊緊的圍住,就像一堆蜜蜂圍着它們的蜂巢一樣嗡嗡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權。
遠遠看過去,并不能看清楚公告欄上貼的是什麽照片,但是可以看出來不僅貼了一張照片,整個公告欄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照片貼滿了。
平時讀書也沒見這麽熱情。
巧巧伸手按在擠在最外圍的一個男生的手臂上:“讓一讓。”
“憑什麽讓我讓啊?先來後到懂不懂?你這人真是……”男生有點抱怨的回過頭,對上了她的正臉,神色驀地一變:“我……你……”
她平靜的問:“可以讓開了嗎?”
“可以可以……”
男生唯恐躲避不及,不僅自己退開,還把一邊的幾個朋友也扯下來,那幾個男生本來同樣不滿,可是一當發現對方的臉和公告欄上的幾乎一樣時也立馬噤了聲匆忙退到一邊。
緊緊包圍的人流就這樣被一層一層撥洋蔥似的散開了。可是僅僅是散開而已,并沒有誰真的舍得離開,眼看事主來了,甚至忍不住浮上了期待之情。
巧巧身上還穿着早上那個大男孩給她的那件襯衫,雖然遮住了破掉的裙子,可是也一看就知道是臨時換上去的男士襯衫,這讓許多人像是忽然從結論上找到了證據一樣指指點點。
“看來還不止一個……”
“你看她身上那衣服……”
她沒怎麽理會人群裏的碎嘴子,素質高低并不和文學修養完全挂鈎,哪怕在這裏就讀的,十有八九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是也不妨礙他們腦袋裏裝着肮髒下流的東西。
巧巧随意扯下來一張照片。
是那天晚上拍下來的照片,織羽櫻奈的衣服并沒有完全被撕扯下來,而是剛好脫去外套,白色的襯衫也被扯開,扣子崩落了一地,雖然沒有露點,可是臉上潮紅的顏色卻讓人遐思。
甚至有一只手指伸進了織羽櫻奈嘴裏,強迫她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可以有許許多多的解讀,也許被強迫,也許只是雙方自願,只不過都玩嗨了而已。
照片并沒有貼在公告欄裏,而是簡單的用膠水貼在了板子上,周圍這一塊剛好監控設備壞了還沒來得及更換新的,這裏恰好就是監控的死角區。
公告欄附近的人流那麽大,想要不引人注意的做好這一切,就必須及早的趕到學校。
可是從這些照片貼上到現在,或許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可是這幾個小時裏,卻沒有一個人撕掉上面的照片。
沒有一個人。
可是這裏明明有這麽多人。
他們是人嗎?
他們明明比獸還要服從于人心的險惡。
巧巧握着手裏的照片,織羽家連同房裏的東西都被封住,織羽櫻奈連張照片都沒留下。
這張照片竟然是她僅存的一張照片了。
不知人群中誰最先帶起的頭,大聲的說了一句“這種行為不檢的人不能夠留在冰帝以免敗壞名聲”,随後,許許多多人都附和的嚷了起來。
喧鬧的話裏無非就是這麽幾句。
“她怎麽還有臉留在這裏?要是我早就找根繩子上吊了。”
“要是臉皮不厚怎麽可能做得出這種事?冰帝的名聲就是被這種人敗壞的……跡部君之前肯定是被騙了,現在應該看清真面目才對……”
“還是自覺點,快點滾出去吧!”
心裏的戾氣在瘋狂的轉動着,巧巧慢慢放下了手裏的照片,努力的讓自己緩過勁,不至于失控。
可是人群的議論卻愈演愈烈,甚至于咒罵和詛咒等不堪的話來,女生的聲音逐漸壓過男生,畢竟有那麽多女孩子愛慕着跡部景吾,她們無法容忍自己視若神祇的人被這樣一個人玷污。
就算不是,她也不配站在跡部景吾身邊。
最開始給巧巧讓開路的那個男生還是站在最外邊,他忽然覺得有些冷,明明剛到春天,可是頭頂的櫻花花苞卻忽然掉了下來,他伸手接住一個:“奇怪……今天沒風啊……”
一樹的花苞很快就落了個幹淨,學生們紛紛擡頭往上看,飛鳥驚叫着四散。
沒風,這樹上的花苞怎麽會自己掉下來?
可是他話音剛落,卻看見遠處的葉子忽然打着卷兒,好像被卷進了一個風眼裏,那個風眼越轉越大,慢慢把地上的落葉都卷了起來,他呆呆的看着忘了呼吸。直到同伴幾次叫他沒反應不耐煩的拍了拍,他才猛地驚醒:“你們看——”
學生們忽然沸騰起來的聲音把他的驚叫一下子就壓了下去:“跡部君!”
“跡部君來了!”
巧巧什麽聲音也聽不到,她的手裏已經慢慢的聚攏了一片又一片的風。
在古老的傳說裏,龍是可以呼風喚雨的。
那個時候的人們為了乞求風調雨順,會将無辜的清白的姑娘推入河中,作為河神的祭祀,可是那些愚昧的村民卻不知道她對那些冷冰冰的屍體一點也不感興趣,她喜歡鮮活的,有熱度的身體和皮膚。
只有那樣的才是人。
原來這些年的想法竟全是錯的。
鮮活的人帶着這樣的惡劣,一點也比不上在她宮殿裏靜靜躺着的那些美麗的姑娘,她們雖然不會說一句話,可是神情卻那麽溫柔。
從她們的嘴裏永遠不會吐露一些難聽肮髒的字眼,盡管體溫是那麽冰涼。
果然還是死人比較好嗎?
那麽,就用風将他們通通絞壞就好了。
這樣那一張張的嘴裏就不會再吐露出難聽的話,他們會和自己宮殿裏躺着的那些姑娘一樣變得溫順起來,不會再讓自己不高興。
看不見的風從四處飄蕩而起,像一張蓄勢待發的漁網一樣,開始向衆人慢慢包圍過來。
只待某個時機,就将他們徹底收入網中。
可是這中間有一道奇怪的風,他比其他的風要更快,就連巧巧的額發也被他吹了起來。
怎麽會有這麽快的疾風呢?
她好奇的偏過腦袋,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高大的男生正在公告欄前,一張一地張将上面的照片用力扯了下來,撕下來的照片他連一眼都沒有看,全都被他修長的手指絞成了碎紙片,張手一揚,飄飄灑灑而去。
而不久,他又轉過了頭,步履沉沉的朝她走了過來。
越是這個時候,腦袋裏總能浮上些不相關的東西。
一個魔鬼被封印在了一個瓶子裏。
第一個世紀的時候,它說如果有誰把它從瓶子裏拯救出來,它一定會給他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可是第一個世紀結束了,沒有人拯救它。
第二個世紀的時候,魔鬼許願,如果有誰将它從瓶子裏救出來,它會指出這世上所有埋藏着的寶藏,可是依然沒有人。
第三個世紀的願望也沒有實現。
第四個世紀。
魔鬼想如果有誰把他救出來,它就要把他殺死,是可以讓對方選擇死法。
為什麽要來得這麽晚呢。
她眼神依舊裹在一片猩紅的赤色裏,緩緩的擡起手,想問問對方打算怎麽死,他到底是不同的,他是自己所喜歡的一具身體,她要給他特殊的資格。
可那道疾風卻緊緊的抱住了她。
沒有絲毫縫隙的。
跡部景吾在頭擱在了她的頭頂,整個人還有點喘,一只手從她的脖頸後面還繞過去,按着她的頭扣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一點也不華麗的喘着粗氣。
他是跑過來的,在訓練場以及健身房之外的地方,跡部景吾很少奔跑過,因為他覺得在公共場地這樣做會有損于他的華麗。
可是他今天差點跑斷了氣,風像刀一樣灌進了肺裏,還想要将他的喉嚨撕裂。
他卻想,他跑得好慢,不夠快,他還可以再快一點。
巧巧有點迷茫的聲音響起,她抓着他胸前的襯衫,想問他:你想怎麽死呢。
跡部景吾緊緊的抱着她,讓她連氣也喘不過來,更別提說話。
她竟然聽見他用那種近乎詛咒式的語氣罵了一句“shit”。
居然是粗話。
“跡部景吾,”巧巧的臉被迫埋胸,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你怎麽說髒話了,你怎麽會說髒話呢?”
抱着她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就有一雙大手緊緊的捂住了她兩邊的耳朵。
跡部景吾捂住了巧巧的耳朵,擡起頭,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眸光陰鸷無比,對着一大圈一臉圍觀想要看好戲的學生毫不容情的呵斥:“Get lost,take a hike!”
在場的學生都愣住了。
并非他們聽不懂這些英文是什麽,只是這些粗魯的,和華麗毫不沾邊的話從跡部景吾的嘴裏說出來實在讓人接受不能。
跡部景吾低低咒了一句:“Drop dead.”
在英國待了那麽多年,地下網球場也去過不少,跡部景吾不可能沒接觸過那些下流話。打球high到興起時很多人都會罵上一兩句,只是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做過。
可是現在一連串粗俗的俚語卻自然而然的從他的嘴裏流利而出,所有人都吓得怔怔的,不敢發聲。
“都聽不懂嗎?”跡部景吾近乎冷漠的笑了起來:“給我滾開,現在。”
學生被他這副魔鬼般的姿态給吓到了,紛紛如夢初醒一樣散開,甚至還有女生哭了起來。
她們癡戀癡迷的是球場上那個會抛外套打響指一臉驕傲所向無敵的king,是那個不管什麽事情都永遠做得無可挑剔的天才,也是那個無論何時何地永遠保持着華麗作風的國王……而不是眼前這個一臉冷漠嘲諷到認不出來的幾同野獸般的男生。
人群做鳥獸散,很快偌大的場地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風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停歇了下來。
跡部景吾感覺到胸前的衣服外面有一片濕潤慢慢浸透,懷裏的女孩子肩膀一抖一抖,好像哭的很傷心。他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下意識的緊緊抱住了她,一遍遍在她耳邊重複:“沒關系,沒關系的……”
“哈哈哈哈哈哈……”
感覺到懷裏的女生似乎不是在哭跡部景吾一僵,慢慢松開她,看着女孩的眼角帶着淚,嘴上的弧度卻很高:“真是……我真是沒有想到,你說髒話原來說的這麽溜啊。”
跡部景吾習慣性揚起眉,心裏一松,他也不知道該說眼前的女孩子是沒心沒肺,還是用笑去掩蓋心裏的真實感情。
她的笑聲漸息,眉梢眼角都是笑,可是笑意卻不曾達到眼底。
“跡部景吾,”巧巧的手很自然的搭在了跡部景吾的脖子上,他甚至微微彎了彎腰,配合她的身高:“你看了照片,有什麽感想啊。”
其實現在說什麽都不太合适。
跡部景吾想輕松一點,他腦海裏甚至閃過了用幾句诙諧的俚語“身材看上去很糟心”“是營養不良還是後天不良”把這件事情給揭過去這種糟糕的念頭,幸好理智還在,他及時剎住了這種愚蠢的想法。
他并沒有看那張照片,他也不會準自己看那張照片。
他并不是想拿這件事情借機打趣她,他只是想告訴她,沒關系的,他不在乎。
跡部景吾低下頭,對方正在認真的看着他的臉,好像在等着他的答案。
巧巧聽見他說“我想抱抱你”的時候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覺得我在害怕?其實我不……”
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匆匆的,有些慌張的擁進了他的懷裏。跡部景吾的聲音有些啞,是過度運動之後的聲帶損傷,仿佛留聲機磨損之後的那種音質。巧巧覺得不是他嗓子壞了,而是自己耳朵壞了。
因為跡部景吾說:“我害怕。”
你害怕?巧巧想笑,而她也真的就笑出聲來了,帶着幾分迷茫和冷漠:“你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他到底在害怕什麽?可是這個問題就連跡部景吾自己也說不上來,他本能的将手臂收攏得更緊:“我也不知道。”
曾經閱過的莎士比亞上有那麽多動聽動人的話語,可是現在跡部景吾卻一個也說不上來也不想說,語言是傳遞情感的工具,肢體更是,他現在只想緊緊的抱住她,什麽也不想說。
巧巧覺得自己好像一株被落水者緊緊抓住的救命稻草,她快要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了。
“放松點,跡部景吾,你想把我勒死嗎?”
他對手稍微松了松,卻依然沒放開。
巧巧放棄,覺得自己大概是拗不過這麽個呆子了:“我不會跑。”
跡部景吾無動于衷。
“真的,我不跑。”
“我也絕對不會想不開自殺。”
“你有完沒完到底松不松!”
“……”
巧巧繞在跡部景吾脖頸後的手動了動,指尖可以輕易撕裂一頭野獸的赤金色指爪慢慢收了回去,然後順着他的脊背慢慢落下,環住他的腰。
她嘆息了一聲,既無奈,又像一種不知不覺的妥協:“真是……拿你沒辦法呢。”
她像只無助的小獸一樣用頭蹭了蹭他結實的胸膛,跡部景吾聽見她喃喃的聲音:“這樣的話怎麽辦才好呢,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下巴抵在她的發旋上:“怎麽了?”
“這樣下去很糟糕啊……”
他輕輕的說:“那些事情就交給我好了,很快就會解決掉的。”
雞同鴨講,自己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巧巧想笑,但這次沒能再笑出來,她慢慢抱緊了跡部景吾,這個人的腰怎麽就這麽細呢?
害得她都舍不得殺掉他了。
她甚至,好像開始有點喜歡他了。
力量順着兩人相觸的肢體源源不斷回到巧巧的身體裏,她茫然了一下,然後似有覺悟,低低的笑了兩聲,問:“跡部景吾,你喜歡我嗎?”
跡部景吾的身體略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複了自然:“啊嗯?你居然傻到連這個都看不出來了嗎?”
“看不出來,你看上去那麽不正經。”
“喂!”
他覺得好氣又好笑,但是一瞬間心頭卻閃過情怯,即便那的确是心裏真實的感情,可是現在說出來難免顯得有些狼狽。
如果這樣能夠讓她有所安慰的話,跡部景吾嗯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緊貼着巧巧臉龐的胸膛一陣震顫,她覺得自己的半邊臉都要酥掉了:“我喜歡你。”
巧巧用力攫緊了他後背的衣服,都要将整齊的襯衫捏皺,好像這樣就抓住一點讓自己心安實在的東西。
跡部景吾鄭重的重複:“我喜歡你。”
然而下一刻她的心直直的墜落下來。
他在她耳邊說的是。
“我喜歡你,織羽櫻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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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