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能不能陪我一個晚上?
在車站等待遲到的旅伴實在是件很煎熬的事,特別是在沒有對方手機號碼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弄清楚那人只是遲到還是遇到什麽事情幹脆不到。
對于禮拜天的植物園之行,Coco充滿期待與幻想,就像國小的時候期盼着春游的來臨般興奮得徹夜難眠。
結果起床的時間比鬧鐘預設的還要早,董事長約了朋友喝早茶,屋子裏安靜地流淌着透窗而入的晨光,背囊裏的東西在前一晚已經收拾妥當,Coco随便吃了點冰箱裏的面包,接着便無事可幹,心不在焉地看着挂鐘上的秒針周而複始地轉動。
提早出門的結果是幸運地搭上了并不擁擠的公交車,一路上都非常順利,每到一個十字路口都是綠燈,暢通無阻,到達約定的地方時,竟比預計的早了足足半小時。
只是心情雀躍的Coco并不在乎等待,一想到那個人要和自己悠閑地度過整整一天,情緒便變得異常高漲,并随着約好的時間臨近而變得激動莫名。
腦海裏不禁掠過《小王子》裏關于馴服狐貍的片段,Coco感到好笑,并好玩地思忖,莫非自己那般輕易便被馴服了?
只是那樣輕松愉快的心情,在一直等不到人的情況下,終于漸漸轉為不安,甚至浮躁焦慮。
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狀況,那天就應該鼓起勇氣向她索要手機號碼,說起來,她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吶。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肩膀猛地被人不輕不重地拍打了一下,Coco連忙回頭,視線便撞進了兩泓深不見底的幽潭中。
“不好意思,來遲了呢。”看着表情呆愣到近乎可愛的被馴服的狐貍,小王子的眉眼微微彎起,笑意滿溢。
“啊,不要緊……”積聚在心頭的烏雲就那樣四散飄飛,無蹤無影。
“車來了,走吧。”Coco尚來不及回神,便感到右手被輕輕握住,人便跟着那道柔和的力量向前小跑,眼前是她染滿陽光的發絲在風中飄逸,還有那塊充滿藝術氣息的方形畫板随着走動的節奏輕晃。
去往植物園的車子擠滿了想要借着周末好好放松的人們,市內沒什麽大型公園,僅有的一兩座又滿是人工雕琢的痕跡,遠遠不若林木成片的植物園來得心曠神怡。
想在人滿為患的車內找到座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甚至有些年輕人霸占着靠近車頭的椅子漫不經心地玩着手機游戲,對站在身旁的老人視若無睹。
直到車子發動的時候,Coco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找不到一處可以抓扶的東西,前後左右都是人,頭頂的拉環又都被高個子的人霸去。
“抓住我的胳膊。”低柔的聲音在嘈雜的車廂內猶如一道夏日裏的清風,驅散了心底所有躁動。Coco顧不上難為情,乖乖地摟緊了她的手臂。如果在這個狹窄又多人的地方摔倒,恐怕會第一時間被踩扁。
急轉彎的時候,Coco一頭撞進了她的懷中,和飄散在車內渾濁又難聞的各種氣味不同,她的衣服上有着清新幹淨的肥皂香味。
當Coco想退離那個溫暖的懷抱重新站好時,卻發現身後的大叔已占用了那個立足點,自己根本無處可退。
“好啦,乖乖的別動。”就在Coco不知所措的時候,溫柔低沉的嗓音安撫了她的情緒。
書裏經常形容在高峰期搭車的乘客有如罐頭裏的沙丁魚,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被迫相依相靠,Coco此刻和她的距離實在不比車裏的其他人更親密,只是那并不屬于無可奈何的碰觸,而更接近明目張膽的……偷(咳咳)情行為?
Coco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吓住了,用力咬了咬下唇,提醒自己別再冒出奇怪的念頭。
到達植物園的時候,乘客争先恐後地湧向打開的車門,憋悶了那麽久,都急着下車呼吸新鮮空氣。
“剛才在車站等很久了?”她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沒有啊。”Coco趕緊搖頭。
她轉頭看了眼植物園的大門,一同下車的乘客正陸陸續續地走進去,不消片刻,園門空地上就只剩下她們兩人。
“下次我會準時。”她的語氣裏帶着一絲歉意。
“不要緊……”守時的人反而渾身不自在起來,但一想到還有“下次”結伴出游的機會,心中便一陣竊喜。
兩人并肩而行,經過欄栅門時,Coco不禁對那片纏繞在上面的常春藤發出低聲的贊美。
“要不要拍張相片?”
“啊?”
她笑着從褲兜裏掏出手機,翻到拍照功能,然後鏡頭對準Coco,一副很專業的模樣。
“來,說‘茄子’。”
Coco連忙閃到一邊,拼命擺手搖頭:“我不喜歡拍照,拍那些植物就好。”
“植物的話我一個人來也可以拍啊,不把你拍進去怎麽證明你跟我來過這裏?”
乍聽起來還真讓人有點無法反駁,Coco想了想,說:“那等一下換我幫你拍。”
“好啊。”
兩人的手機都有拍照功能,拍過後便放到一起比較效果。
“還是你的手機拍得更加清晰。”
“還好啦。”Coco只覺得心跳如鼓,現在正是向對方索要電話號碼的最佳時機,不過……要怎麽開口才更加自然?
“我還沒有你的號碼呢……如果下次換我遲到……可以事先通知……”Coco恨死自己的不善言辭,偏偏又因為緊張過度而面無表情,可想而知在她眼中到底有多糟糕,如果可以,她真想挖土三尺,長埋地下。
“也對哦。”她忍住笑意問,“你的號碼是?”
Coco連忙報出一串數字,末了再加一句:“我叫Coco。”
她點點頭,撥打了那個號碼:“我叫Wood。”
盯着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Coco竟有種願望成真的感動。
天氣不算晴朗,陽光被厚重的層雲遮擋,只隐約可見,但氣溫卻分外悶熱。Coco穿了裙子,田園風格的吊帶裝,外面套一件米色小坎肩,淑女又斯文。只是剛才擠公交車時出了一身汗,直到現在都還沒幹透,她不時下意識地扯扯裙子,低頭皺眉的模樣落在Wood的眼裏只覺得分外可愛。
“那邊有荷塘,靠近水的地方應該比較涼快。”Wood顯然常來,對于植物園的路徑非常熟悉。她今天沒有戴帽子,卻穿了一件灰色的連帽T恤,搭配淺藍色的牛仔熱褲,率性清爽。Coco打心眼裏喜歡那種衣着風格,目光總不由自主地往人家身上偷瞄。
沿路濃密的林蔭多少擋隔了一些暑氣,偶爾清風徐來,帶着草葉的氣息,深呼吸的同時,心底倏然安寧。
“對了,那份合約怎麽樣了?”Wood發現如果自己不開口的話,Coco便會跟着沉默,雖然她并不介意這種寫意的安靜,但總感到有點神經質的小白兔似乎會因此而緊張。
“工作?”Coco呆了呆,神色有點複雜,像是回憶起不愉快的事情,眉頭不自覺地皺緊。
Wood有點奇怪地再問:“不順利嗎?”
“嗯……合約是簽了,但……”Coco只要一想到那時候歐平對她所說的話就氣憤無比。
什麽事居然能讓溫馴的小白兔如此火大?Wood禁不住猜度:“合作方提出了過分的條件?”
“他請我吃飯,叫了一瓶紅酒,我沒有喝,他一個人全喝光了,結賬的時候他說有點醉,想開個房間休息,問我能不能陪他。”
“那結果有沒有陪他?”
“當然沒有啊!”
“合約不是簽了嗎?”
“是啊,我當時很生氣的走了,連合約都忘記拿。沒想到第二天他叫秘書把合約送過來,而且還簽字了。”
Wood只是眼神暧昧地笑笑,沒再搭話。
Coco偷偷地觀察着她的神色變化,無奈卻看不出任何變化。她低頭踢開地上的小石子,心裏後悔萬分,早知道就不提那件事了。忍不住又瞄了一眼Wood,無論如何,好歹說句話吧。
“是你的話,的确有資格生氣呢。”仿佛回應她的心聲,Wood淺笑着說了這麽一句。
Coco不解地眨眨眼,難道還有人是沒有資格生氣的?
“如果換了那些沒有後臺又急功近利的女孩,說不定會認為那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兩人走上風雨橋,放眼可見水中盛極芙蓉,豔影如火,蓮葉田田,錦繡千堆,繁華一片。
“再怎麽利欲熏心也不可能答應那種事吧。”Coco震驚地瞪大雙眼,有點不敢相信剛才那番話居然是Wood說出來的。
Wood有些無奈地笑笑,該說她單純無知還是天真爛漫呢。
“這個社會的殘酷,不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嬌貴小姐能懂的。”養在溫室的花朵無需經歷風吹雨打,理所當然地站在高人一等的地方,安然享受着陽光雨露,不知人間疾苦。
“什麽嘛。”Coco扁扁嘴,心裏有點不安,總覺得Wood的那句話倏然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Wood盯着她看了一陣,突然轉移話題:“今天我不是遲到了嗎。”
“呃,啊,睡過頭了?”Coco有點反應不過來。
Wood搖搖頭,黑眸微微眯起,享受着迎面而來的涼風:“我想再讓你猜幾次你都不可能猜得到。”
“塞車?”Coco心底的好奇被引出來了,還真有點非猜出來不可的決心。
Wood搖搖頭,示意她再猜。
“你出門的時候找不到鑰匙。”
“我雖然不經常收拾屋子,但也沒亂到那種程度。”
Coco回想起上次到她家借用浴室的情形,不禁在心裏嘀咕:就是那種程度。
“在路上遇到小偷?”
“不是。”
“看見孕婦跌倒,送她去醫院?”
“不得不說,你的想象力倒蠻豐富的。”
Coco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猜不出來了。”
“房東一大早來敲門。”Wood也不再賣關子,如實相告。
“他煮了你的早餐?啊,你是因為和他一起吃早餐才遲到的?”
Wood被她天真過頭的想法逗笑了。
“他是來催我交房租的。”
“你忘記交了?”
“我故意忘記的,這個月的工資還沒有領,只能先拖着。因為要等房東離開才能出門,所以我才遲到。”
突如其來的沉默使氣氛變得有點尴尬,Coco似乎終于明白Wood之前所說的“社會的殘酷”是指什麽。
有些人生來衣食無憂,十指不沾陽春水,想要什麽,只需一句話,一個命令,便有人鞍前馬後,照顧周到。另一些人卻朝不保夕,為了生活四處奔波,恨不得一張鈔票掰成兩份用,早餐喝豆漿都是奢侈。
“如果……”Coco吞了吞口水,“我是說如果,出現一個有錢人,對你說了那樣暗示性的話,你會怎麽樣?”
Wood本可以聳聳肩,然後輕松地回一句:只聽說過天上掉下林妹妹,沒聽說天上會掉下有錢人的。又或者順應着她的期待,不屑地搖頭。但她沒有那樣做。
許是突然興起的惡作劇念頭,又或者是天性中的惡劣因子作怪,Wood神色沉重而無奈地道:“你大概會看不起我,那個條件對我而言并非不能接受。”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失落,Coco心情複雜,下意識地抗拒這樣的回答。Wood怎麽可能會說出那樣的話,她是那麽幹淨溫暖的女孩子,像陽光下的水滴一樣澄澈,不帶一絲雜質,怎麽會有那樣的想法?
Wood似乎并不介意她怎麽看自己,只是懶洋洋地挨在橋欄上,畫板磕在石雕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價值觀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會不同,只是一個晚上的代價就可以少奮鬥幾年甚至十幾年,不是賺了嗎?”
這種話如果換了別人來說,Coco絕對反感至極,但對象是Wood的話,卻讓她感到一陣揪心的疼惜。她沒有經歷卻暗自想象Wood到底過着怎麽樣的艱苦生活。
絕非“一個晚上的代價”那麽簡單,而是一個女孩子的矜持和堅守,一個人的原則和尊嚴,雖然沒有錢萬萬不能,但有些東西,是無論多少金錢都換不來的。
Coco突然有點忐忑,是不是只要有錢,就可以得到Wood?她那麽輕易就能成為別人的東西,仿佛只要拿顆糖果在她面前晃晃,她就會乖乖跟着走。
然而另一個念頭又讓她隐隐驚喜,如果Wood真的那麽在乎金錢,是不是誰都可以,是不是她也可以……得到她?
作者有話要說:
偷懶了那麽久,重新更新,有點忘記了之前的感覺……好吧,偶會努力。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