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須翡翠

距離五一假期還有一段時間，周昰洛起初會時不時關注着物流消息，但因為商家發貨晚，途中快遞還奇葩的郵丢過一次，周昰洛便把這事忘了。

假期第一天兩人抽瘋似的去爬了山，回來便齊刷刷地癱倒在床上，連衣服都懶得換。

直到第二天一早，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周昰洛煩躁地皺着眉頭，他将臉埋進枕頭裏，擡起右手一巴掌呼在了楊進的臉上，嘴上不悅地嘟囔着：“去開門。”

楊進困得睜不開眼睛，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爬起來。門被推開，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門外的快遞員。快遞員着急送下一家，詢問了姓名，不過還沒等楊進做出回應，一個紙箱子塞到了他的懷裏。

楊進站在原地懵了半分鐘，看着快遞盒上的姓名，轉身鑽進卧室，沖床上的人詢問：“哥，你買啥了？”

“不知道，”周昰洛當然不記得了，他累得眼皮都不想擡一下，不悅地悶聲道，“你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楊進聞言，聽話地翻出床頭櫃裏的指甲刀，用力劃開包裝，兩瓶透明的液體瓶闖進眼中，再當視線觸及瓶身介紹時，他整個人徹底傻在了原地。

周昰洛遲遲不見楊進動作，慵懶地擡起頭，在看見楊進手上的液體瓶時，死去的記憶赫然活了過來。他瞬間清醒，猛地從床上彈起來，一把将東西搶了過來，然後不太聰明地塞進了被窩裏。

空氣靜默數久，尴尬在兩人之間徘徊。

周昰洛最先受不了，他假意咳嗽了下，自作聰明地解釋着：“應該是上周填問卷調查時商家送的。”

楊進被這個解釋逗笑了，他又不傻，不過也沒拆穿周昰洛，反而乖巧地順着對方說：“一般送的品質都不咋好。”

周昰洛本想點頭表态，好趕緊結束話題。可一想到自己那白花花的幾百塊錢，又不免心疼起來，只好硬着頭皮辯解：“其實也不一定不好。”

“是嗎？”楊進動了動唇，聲音慵懶地拖着，帶着調戲的意味，“那咱倆試試？”

瞧着楊進沒正行的模樣，周昰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他倒不生氣，甚至心裏還隐隐期待了起來。他觀察着楊進的表情，一點點朝對方靠近，決定率先抓住主動權，“那試試呗。”

周昰洛趁着楊進不注意，拽着對方胳膊的手稍微用了力，楊進便失去重力，如他所願砸在了他的身上。

和第一次的畫面高度重合，只不過這一次兩人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沒有了酒精的作祟，似乎一切感知都被放大了數倍。

周昰洛陷在柔軟的被子裏，故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楊進的胸膛，表情壞笑起來：“我幫你脫？”

這要還能繼續忍，那楊進覺得自己真不是男人。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和周昰洛的進展會這麽快，表面上的他看起來游刃有餘，可實際腦袋到現在都還是懵的。

周昰洛走一步，他才敢動一步。

楊進同他對視，愣了許久才搭腔道：“行啊。”

聲音卻沒什麽底氣。

周昰洛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膽子，說脫就脫。可仔細觀察，那一雙挂在眼睛上的睫毛正在輕微顫抖着，分明也是害怕的模樣。

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其實兩人都有點虛，但誰也沒有喊停。

楊進憑着僅有的經驗，獨自摸索着，手指在周昰洛的腰間摩挲許久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他怕傷到心愛的人，手指逐根且有規律地依次增加，直到眼前的人受不了，他才收回手，換成身體的某個部分。

與手指的質感是不同的，僅僅進去一個頂端，周昰洛就疼得滿頭大汗。不用懷疑，那裏明天一定會腫起來。

他緊緊捏着楊進的胳膊，問：“第一次也是這樣嗎？”

他不記得了，所以想問得詳細。

楊進也疼，但被他咬牙強忍住了。他思考了會兒，啞着嗓子答：“好像因為喝酒的緣故，身子沒繃得這麽緊。”

周昰洛深吸一口氣，琢磨片刻出聲建議着：“要不我先去喝一瓶？”

楊進怔了怔，腦袋跟着一抽，竟然應下了這個荒謬的提議：“也行。”

楊進的話音剛落，周昰洛就“嗖”的一下竄了出去，不知道是真要去喝兩口，還是突然後悔了。

楊進一頭栽倒床上，他天真地等着，後來遲遲等不到人回來，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周昰洛的意思。

他笑了笑，不覺得掃興，反而覺得男朋友很可愛。他爬起來，準備洗漱出去做飯，就在這個時候周昰洛回來了。

周昰洛在門口愣了會兒，然後重新爬上床。楊進貼過去想問他餓不餓，卻意外地聞到一股酒味，他睜大眼睛，驚訝道：“真去喝酒了。”

周昰洛點了點頭，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臉頰微微泛着紅潤，“就喝一瓶，應該可以了。”

楊進哭笑不得，一把将人摟住，說：“我還以為你揚沙子【1】呢。”

“我不是那樣的人，”周昰洛滿臉認真，他催促着，“快來。”

這一次的感覺并沒有多好，但兩人沒在停下，或許喝酒只是借口，而一瓶酒的時間足以使兩人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過程很曲折，但也很痛快。

周昰洛覺得自己的每一個毛孔都被打開了，他雖沉溺其中，可僅有的理智仍是不允許他叫出聲。

楊進輕捏着他的耳垂，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溫柔詢問：“不舒服嗎？”

周昰洛搖了搖頭。

楊進又問：“那為什麽不出聲？”

周昰洛緊咬着嘴唇，眼眶含滿水霧，微微用力就會掉落淚珠。楊進見狀也不再逼他，只是動作下意識變得耐心又溫柔。

周昰洛終是憋不住了，他甜膩地哼出聲，像貓叫一樣，接着吐出整個過程中的第一個音節，“我......”

楊進不急，他像個紳士靜靜等着。

“上一次......是不是，”周昰洛斷斷續續，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叫得很大聲？”

很羞恥的一個問題，但他真的很想知道。

楊進不明所以，笑着打趣：“是有一點大。”

周昰洛睜大眼睛，低聲喘息：“那我有說什麽嗎？”

楊進一遍遍親他：“沒說什麽，只是一直喊着我的名字。”

事後，周昰洛趴在床上一動不動，昨天的疲憊加上今早的運動，他已經徹底癱了。

楊進就在他一掌的位置，玩捏着他的脖頸，周昰洛被弄癢了，他緩慢地扭過頭，一雙哭紅的眼睛瞪着楊進。

楊進自知理虧，知道自己不該一下子做得太狠，他愧疚地看着周昰洛，貼心地詢問：“餓不餓？”

周昰洛沒回答，他眨着眼睛，過了很久才道出藏在心裏很久的事，他早就想找個機會跟楊進說了，可是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

現在既然已經和楊進發生了關系，他就不想再瞞着對方了。

周昰洛思考了會兒，道：“其實我見過趙方琦，也知道你沒上都大的原因。”

楊進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幹巴巴地問：“什麽時候知道的？”

周昰洛沒答，楊進便搶先一步替他回答：“決定追我之前？”

周昰洛遲緩地點了點頭。

楊進的表情随着他的動作倏然冷了下去：“所以你追我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愧疚？”

周昰洛被這一句質問砸懵了，他有點跟不上楊進的思維，只能忍着不适将人撲倒，兩只手緊緊地把人圈在懷裏，生怕楊進會突然消失。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

“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如果你硬要扯上愧疚，我承認我很愧疚，”他說，“我很抱歉兩年前突然消失，但你也應該适當地理解我下。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明白對你的那種感覺其實包含了喜歡的含義，只知道自己一覺醒來被人睡了，你說我應不應該生氣。”

“我當時是很生氣，但兩年後再次見到你，還是立馬就原諒你了，再說你來D大為什麽不找我算賬，如果你先來找我，或許我早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周昰洛先發制人，繼續控訴着：“趙方琦的事确實算我間接造成的，我應該愧疚，但不是因為愧疚就追你，跟你上床，是因為愧疚讓我認清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我要是想侮辱你，直接拿錢砸你了，或者替你把那十萬塊錢直接甩到趙方琦的臉上，可是我沒有。之前沒跟你說就是怕你想歪了，沒想到現在已經做過這麽親密的事了，你還是能想歪。”

楊進的神情緩和了許多，他嘆了口氣，質問眼前覺得自己句句有理的小傻子：“那你說哪有剛運動完就提這事的。”

“那我該什麽時候提，”周昰洛是真不明白，“就是因為發生關系了，所以打心眼裏把你當成共度一生的人，我不想有事瞞着你，而且我以前也答應過你。”

最後一句話徹底讓楊進心軟了，他起初是有點介意，不過倒也沒想因為這事跟對方吵架，沒想到竟意外地聽到了對方的真心話。

他狠狠親了一下周昰洛的嘴唇，妥協道：“我道歉，不該不說明白就對你生氣，以後不會了。”

聽到道歉，周昰洛的尾巴一下子就翹了起來，他不輕不重掐了楊進一下，命令道：“我接受你的道歉，那就罰你以後都不許離開我。”

楊進伸手回抱着周昰洛，他嘆了口氣，輕聲說：“我這輩子真是栽你身上了。”

“洛洛。”楊進輕喚了一聲。

周昰洛心髒一顫，他第一次從楊進口中聽見這個稱呼，沒有很別扭的感覺，反而意外地很是享用。他溫聲應道，身子早就軟得亂七八糟。

楊進眸光微動：“暑假跟我一起回家吧。”

周昰洛愣了兩秒，然後回答得斬釘截鐵。

“好。”

周昰洛嘴上答應好好的，等真要出發回家那天又慫了起來，故意不收拾衣服，故意丢三落四。楊進看出了對方的別扭，耐心哄了兩句，這才按時出發。

兩人這一次打算開車回家，從首都到東北老家，全程預計二十四小時的路程。周昰洛提前做好了計劃，一早出發，傍晚時從最近的高速路口下去，臨近找家賓館歇一晚，第二天起早再出發，估計晚上五六點就能到家。

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已經到了預計的時間兩人卻被死死地堵在高速路上。誰也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麽，一輛接着一輛，半寸都動不了，只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喇叭聲。

“按你媽，有本事都飛過去。”下車通風順便抽煙的司機不耐煩地罵了兩句，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因為一次堵車機緣巧合地湊到一起閑聊。

楊進坐在副駕駛，瞧着周昰洛疲憊的模樣，心疼不已：“要不換我開會兒？”

“你剛拿駕照不久，就敢上高速了。”周昰洛雖沒有直接拒絕，但話裏話外透露着不行。

楊進反駁着：“現在堵車，速度都不快。”

“就這樣才容易出事呢，”周昰洛不滿地教育着，又不想打擊男朋友的自信心，道，“等回來要是沒車你再開。”

“行吧，”楊進無奈地嘆了口氣，撕開一顆話梅糖塞進周昰洛的嘴裏，問，“甜嗎？”

周昰洛皺眉：“酸。”

楊進笑出了聲，将周昰洛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張嘴親了上去，然後點評着：“是有點酸。”

周昰洛瞪了他一眼，罵道：“流氓痞子。”

被罵後楊進反而更開心了，他靠着座椅，視線掃向窗外，忽然被遠處的景象驚住。他伸手拍着周昰洛，喜道：“哥，你快看。”

“什麽？”周昰洛聞聲望了過去。

不知不覺間，太陽悄悄地溜了下來，只露出自己的小半邊臉，而天空好像被抹上了一層橘紅色的顏料一般，暮色籠罩着整個山林。

以前忙忙碌碌，難得有機會看見日落。

被堵的煩惱抛于腦後，周昰洛心情愉悅。楊進也迷戀地看了會兒，然後轉過頭，癡迷地望着周昰洛。

周昰洛被迫收回視線，跟他對視，“幹嗎？”

楊進舔着嘴唇，流氓道：“想親你。”

說着他就傾身貼了上去。

未知緣由擁堵的高速上，不妨收起煩躁的心情，當做一場旅途，欣賞窗外的風景。或許會如周昰洛和楊進一樣幸運，遇見太陽墜下地平線，天空的顏色從白變紅又逐漸回歸潔白，而幸福莫過于在日落時和相愛的人接個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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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四兒：

【1】揚沙子：玩不起。

完結，番外會免費，不定時掉落。

可能文章整體沒有達到部分讀者心裏的滿意程度，畢竟作者能力有限，讀者衆口難調。

總之，一篇文章而已，每天好心情，讓我們下一篇更好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