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這突然迸發的網絡戰争就像一陣沙塵暴似的将人席卷的偏體鱗傷後就悄然離去。

沙還是那粒沙、風依舊是那陣風，人卻已經精疲力盡，甚至半死不拉活了。

張哲瀚工作室在網絡暴力過後沉寂了幾日慢慢的試圖找回工作進程。

風頭過去了，那股子熱勁就又上來了，這次事件對龔俊的影響也不少，導致山河令都播一半了，兩人卻因為這一潑事件的影響而營業程度不夠。

再次接到雙人采訪前，張哲瀚在一個平臺被問了一個問題：就着自己的遭遇，能談論一下網絡暴力嗎？

張哲瀚有了一瞬間的遲疑，鏡頭面前自然是向着樂觀積極的方向闡述，可當事人呢……

心裏的疙瘩哪能不治自愈，況且……張哲瀚無聲的嘆了口氣，擺正着笑顏緩緩地說道：“看到這些受到網絡暴力的人，他們所承受的一些東西。”

“他們可能…一開始會憤怒，會……難過，”張哲瀚沒有就自己來說而是“他們”來代替，“希望每個受害者在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不要太把他當一回事，過去就過去了，明天還是能夠微笑的面對生活，面對我們的工作，做一個積極向上的人。”

……

采訪前，外邊下着雨，房車上，只有龔俊和張哲瀚兩人，這是他們出事後第一次見面，也是那晚後的第一次交流。

張哲瀚手裏還拿着剛打開的薯片。

“你…”張哲瀚看着趁着他助理打開房車門出去的功夫竄上來的龔俊一時語塞：“誰讓你上來的？”

龔俊的頭發被雨水打潮了，臉色不太好，臉上早已沒了以往的笑容，這樣子居然看的張哲瀚心裏“咯噔”了一下。

都說龔俊平常笑的傻樣，實際上不笑的龔俊，深邃的眼神總能給人一種心慌的感覺。

“你都瘦了。”哪知，一開口就破功了，龔俊一本正經的闡述着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讓張哲瀚無奈的嘆了口氣。

“說我…”張哲瀚走到龔俊面前，順手拿起擱置在一旁的小鏡子，遞到龔俊面前：“你不也是？”

Advertisement

“你瘦了好多，”龔俊扒開張哲瀚伸過來遮住視線的鏡子，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衣服都快撐不起來了。”

“哪有？”張哲瀚低頭掃了一眼，轉身拿出一條毛巾蓋在龔俊的頭上：“沒傘嗎？擦擦。”

仿佛是因為那晚那通電話的原因，張哲瀚雖然到最後也沒有說清楚兩人此時的關系，但到底還是讓龔俊的膽子又比之前大了不少。

他将毛巾扯下來塞會張哲瀚手裏：“你幫我擦。”

張哲瀚看着手裏的毛巾，随即往旁邊一撂，翻了個白眼：“愛擦不擦，老子都累死了，還要伺候你，回你自己房車去。”

說罷，他坐回去，拿起剛剛那袋薯片，抓了一把塞嘴裏，刻意的咬的大聲。

龔俊動了動唇，卻沒發聲。

龔俊的房車就在不遠處，張哲瀚坐下後龔俊真的就轉身走了，張哲瀚裹着一嘴薯片渣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走了。

就該這樣的，可心裏還是難受的厲害，快三個月了，這種感覺一直都是只贈不減，壓的他快喘不過氣了。

又抓了一把薯片放嘴裏，咬的“咔嚓”響，然後走過去鎖上了房車門。

一到下雨天，膝蓋就發酸，張哲瀚順勢坐在房車門旁邊的凳子上，一下一下的錘着膝蓋。

還沒過幾分鐘，外邊就傳來了敲門聲，急切又大聲，跟上趕着投胎似的。

還清晰的聽見一聲聲“老張，快點開門！”

張哲瀚連站都懶得站起來，探着身子，伸手去夠鎖，然後看着一個腳伸進來勾着門打開。

“又怎麽了？你那什麽毛病？不能用手啊？”張哲瀚盯着那只腳。

下一秒，一個抹布包着砂鍋就映入了張哲瀚的眼裏。

龔俊本來就潮了的頭發這會兒都能看見彙聚在發尾的水珠了。

他護着砂鍋急急忙忙的竄進來放到桌子上，然後轉頭笑着對張哲瀚說：“就知道你沒吃飯，別吃薯片了，我來的時候炖了雞湯。”

一眼就捕捉到張哲瀚揉膝蓋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揭開砂鍋的蓋子，盛了一碗還撕了一只雞腿放進碗裏。

“給，”龔俊聞了聞，将碗遞給張哲瀚：“家養的雞，我嘗過了，特別鮮，你肯定愛吃。”

龔俊跟小孩子獻寶似的将碗推到張哲瀚面前：“快嘗嘗，比上回劇組買的那個飼料雞好吃多了。”

張哲瀚沒說話，拿過勺子舀了口湯嘗了嘗。

真的很鮮，鮮美的湯汁滾進嘴裏散開滿足了張哲瀚幾日沒有正常進食的味蕾，一口下肚，仿佛暖到了心裏去了。

他沒想到還能再嘗到這憨憨做的雞湯。

這人廚藝真的很好，沖着這點，讓張哲瀚把他丢了，也會心疼的難受，擁有一個上得了廚房的對象容易嗎？

“怎麽樣？”龔俊看着張哲瀚埋頭品嘗的樣子，期待的問。

“還行吧，雞的原因。”張哲瀚不想讓龔俊太膨脹，就微微點了點頭。

龔俊笑而不語，靜靜的看着張哲瀚又喝兩口湯。

“我吃我的，你看我幹嘛？毛巾在那把頭發先擦擦，”張哲瀚無奈的擡起頭，一碗雞湯讓他沒了剛剛的沖氣：“…別感冒了。”

龔俊聽話的旁邊的隔間照着鏡子擦頭，他刻意擦了很長時間，透過鏡子看到張哲瀚吃完剛剛那碗後悄咪咪的往自己這邊瞟了一眼然後又去舀了一碗。

過了會兒龔俊出來了，看着這一碗張哲瀚也喝的差不多了。

“喝了我的雞湯，”龔俊坐在對面突然發聲道：“還要想着一拍兩散嗎？”

張哲瀚舀湯的手頓了頓：“這兩碼事吧？”

“非得……”張哲瀚小聲的說：“就非得你對象才能喝你做的湯？”

“嗯，”龔俊應了一聲：“我不給別人炖雞湯。”

哪知道，這話剛說出來，張哲瀚就放下了勺子，勺柄敲在碗沿的清脆聲像是一記悶棍敲在了龔俊的心上，又沉又痛。

“怎麽？”張哲瀚擡頭挑眉看着他：“你還想來個先斬後奏？”

“……”龔俊不說話了，賭氣似的奪過張哲瀚面前的碗，一口喝完了剩下的雞湯。

張哲瀚無視了龔俊這幼稚的行為，抽了一張紙擦了擦嘴問道：“那幾天你害怕嗎？”

哪幾天，網絡暴力的那幾天。

“沒，”龔俊硬氣的說：“搶不了我錢又傷不了我人，怕啥。”

“我怕。”張哲瀚說。

龔俊又接不了話了，他只盯着張哲瀚，眼神一瞬間就變了。

一個憨憨啥都不懂啥也不怕，就怕心上人害怕。

“我特別怕。”張哲瀚強調的說。

“你說過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不要太把他當一回事，”龔俊突然說，“你能說出過去就過去了，明天還是能夠微笑的面對生活，為什麽做不到呢？”

這是前兩天問他的那個問題，他所回的答案，沒忍住笑了，怎麽什麽行程都躲不過被這人看到。

“那是要給別人看的，我不那麽說……”張哲瀚說：“難道我要說我恨死網上的那些鍵盤俠嗎？還是要我說我真怕了他們了，随随便便就能毀掉一個藝人的一生。”

“我可以做到不拿他們當一回事兒，”龔俊說，“真的，不是只能靠這個活下去。”

“……”沉默。

“所以還是要一拍兩散了……”龔俊低下頭：“是今天的雞湯還是不夠好喝嗎？”

“……”依舊沉默。

“有個人跟我說，讓我把傻勁收起來，要狠起來才能在娛樂圈裏待下去，”龔俊繼續說：“我嘗試了……還是不會，你就不能陪我一起走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