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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些養了好幾天, 身體才終于恢複過來。這些天一直都是莊琦幫江楚些跑警局,彙報調查進展。至于江楚些,則身殘志堅地利用電腦在擅長的領域做了一些努力。
關于餘溫背後的人, 江楚些一開始想到的是人文學院學生會長梁卻。但很快她就否認了這個想法,除了覺得以梁卻的性格策劃不出這麽大的事件以外,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喜歡餘溫。
梁卻如果是因為怨恨餘溫喜歡她,那麽現在讓餘溫勾引她, 再利用這件事來威脅她、報複她, 這種操作怎麽想都很沙雕。
排除這個可能性後, 江楚些繼而想到的是生科院的院長徐文。但仔細思考過後,江楚些覺得以徐文的性格,更可能是那名專業人士背後的人。
細心比較不難發現, 兩班人馬的目的是不同的。
那名Beta襲擊她用的是非常烈性的催·情劑, 且沒有事先準備“受害者”。這意味着, 對方并不是要抓她的把柄,也無所謂受害者是誰,甚至無所謂是否有受害者,而只需要她出洋相,甚至進一步發展到身敗名裂。
餘溫所使用的催情劑是可以讓人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身體依然保持興奮。也就是說,對方無論如何都要坐實她和餘溫的關系。
撇去餘溫對她有好感這一點, 利用一個學生來執行這種事有許多不利的地方,不管怎麽說, 雇傭一個專業人士的成功率一定會更大。
她不覺得對方會缺錢, 因為從目的來看, 那名Beta沒必要清空整個B區, 所以這麽做的人一定是餘溫背後的人。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不亞于請一名專業人士的費用了。
由以上推理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餘溫被那些人“信任”着——或者,餘溫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中,所以他們放心由餘溫來勾引她,進而借由控制餘溫來控制她。
與學生相關,想利用她,又有一定組織的能力,這只能讓江楚些想到一個最近和自己接觸過的平權組織。
江楚些沒有忘記,那一日原凝和自己提到過餘溫。雖然她的解釋是組織耳目衆多,但現在想來,很可能還有另一個解釋——餘溫也是平權組織力的人。
江楚些進一步推測,餘溫不僅是組織力的人,而且和組織有摩擦。
根據有兩點,一點是餘溫的道歉。雖說這鱷魚的眼淚完全無法引起江楚些的共情,但從這點多少能推測出,這件事餘溫參與的主動性并不高。
第二點則是餘溫那段時間頻繁遭遇危機,就算是劇情的力量,也勢必有一個具體引發事件的對象。如果這個對象是那個平權組織,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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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遇到餘溫,對方正處于發情期,但周圍并沒什麽人。那時候她以為是餘溫的發情期突然到來,餘溫自己也是這樣說的,所以她并沒多想。
可實際上,Omega的發·情期并沒有那麽薛定谔,發情期到來通常也有一些預兆。除非是受到強烈的外界刺激,譬如藥物或者與Alpha發生強烈的性接觸,否則都很難突然引發發情期。
這麽多年以來,江楚些只遇到過一個這種例子,那就是莊院長。而莊院長會這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使用了過多的藥物,導致發情期不穩定。
所以很可能,這是平權組織給餘溫的一點兒教訓,所以餘溫不敢聲張,只敢說是自己的發情期突然而至。
第二次她救餘溫時也有異常之處,她原本以為餘溫正在遭人侵害,但在帶着餘溫逃離以後發現,他身上的衣服異常整齊。
比起紐扣衣襟,反倒是口袋被人翻得更加淩亂。
她當時因為發現自己第二次救了餘溫,所以滿心想着敬而遠之,也沒過多思考,認為這些人或許只想劫財而不想劫色。
問題在于餘溫之後對于警察的敷衍,以及絲毫不關心案件的進展。
至于第三次,因為信是梁卻寄的,又有陳越擔保那個反對派還算是個敢作敢當的組織,所以江楚些先前覺得這只是個人恩怨。
可經歷過這一次,她已經徹底不信任這個組織,所以也不能排除當時那名保安也是組織成員,順水推舟做了這件事,順便給餘溫下馬威的可能。
以上一切都不過只是江楚些的推測,但幸運的是她不是沒辦法去求證。
她或許沒平權組織那樣人多勢衆,也沒徐院長那樣位高權重,但她有一點他們沒有的優勢。
那就是她不僅精通電腦,而且是學友網的擁有者和維護者。
平權組織想拉攏她不就是因為把學友網當作發展成員的平臺了嗎?這意味着,這些人會在網站中留下了大量的痕跡。
網絡信息屬于新興發展産業,一方面國家還沒出臺完善的法律,另一方面大家也還沒那麽注重隐私保護。更何況學友網本身是以校園交友網站起家的,大多人都使用了比較真實的信息,調查這些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江楚些原本就找到了幾個疑似平權組織的社區,現在再從人文學院學生會的幾名成員順藤摸瓜地尋找,很快就有了發現。
從一些信息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組織并不是這兩年才建立的,只不過是乘着網絡的春風,在這兩年迅速擴展壯大罷了。
原組織成員通過學友網搜索那些對現狀不滿,懷抱着相同觀念的人,在一番理解共鳴之後,誘導他們加入組織。
學友網是江楚些在大一時候建立的,現在網站上有不少當時還是學生,現在已經工作了的人。
江楚些順利地在這些人中找到了一名在滑雪場工作的成員,他是B市一所專科學校機械工程專業的畢業生,現在負責維護滑雪場的纜車。
事發之後,江楚些就在思考滑雪場纜車發生故障究竟是不是意外。正是因為這個事故,導致了B區大量空房,她求助無門。
現在的這個線索證實了這一點,世界上或許會有巧合,但絕不會全是巧合。
江楚些如此費盡心機地去尋找這些線索,而沒有從餘溫那邊下手不過是因為,就算坐實了餘溫陷害設計了她,她也無法通過法律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利益,讓餘溫獲得懲罰。
警方到現在還在追查那名Beta,是因為他本身利用虛假信息登記,而且手段頗為專業,很可能身上還背負着其他案件。
像餘溫這些學生,警方早就已經放他們回去,說是可以控制傳喚,實際上并不怎麽放在心上,要不是有顧憐和莊琦給了警方一些壓力,又有張魯平幫忙,警方很可能已經結案了。
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關于對Alpha使用催·情劑的具體刑事責任條款。
通常情況下,沒有人會給Alpha使用催·情劑,因為大部分情況下,Omega的信息素就已經很好用了。而就算真的給Alpha使用了催情劑,也很少有Alpha會選擇報警。
因為Alpha在如今的社會中占據絕對的主導,所以無論是在法律上還是道德觀念上,都默認他們不是性犯罪案件中的受害者。
如果他們因此和Omega發生了關系,很多人會覺得他們賺了,甚至可能連他們自己也這麽想。而如果因此被別的Alpha侵害,那對受害的Alpha來說是一件絕對難以啓齒的事,他們也根本不會選擇報警。
餘溫一口咬定自己是因為發情期到來,所以想要出來尋求幫助。至于催·情劑上的指紋,則狡辯說是那名Beta在偷襲江楚些後留下的,他意識不清的情況下不小心觸碰到了。
雖然Omega在發情期不乖乖留在房間而選擇去外面求助,是一件很荒誕的事,但一個Omega設計陷害Alpha來侵犯自己聽起來更加荒唐,所以警方接受了這個說法。
對于本來就無法定罪的案件,還有必要去弄清楚真相嗎?
如果江楚些因此侵犯了他人,而這個他人要追責江楚些,那麽餘溫或許會有一些連帶責任。可現在的問題是,顧靈均不可能提起這個訴訟,江楚些也不能在沒有确鑿證據的情況下對餘溫等人提起訴訟。
所以在餘溫這邊,江楚些只能想辦法自己讨回公道,她尋找的突破點就是滑雪場纜車故障事件。
一方面,這可以屬于危害公安罪、毀壞財物罪,另一方面,這件事波及範圍廣,影響也大。
國家最無法忍受的就是一個具有號召力的團體協作犯罪,如果知道他們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她就不信警方還會無動于衷。
在此之前,江楚些并不想打擊這個組織的發展,雖然不知道雙方的理念是否一致,但她也期待能夠看到一些不一樣的風潮。
可對方的這個行為完全超出了她的底線,她現在也不想再顧慮自己的行為是否會影響到Omega與Beta的平權之路了。
雖說有破窗才能開門之說,但破窗也不是這種破法,這幫人……至少這些人中的一部分,不過是打着平權旗號行使暴力的罪犯罷了。
江楚些将自己搜集的證據整理歸檔,主要分為證明這個組織存在,這個組織具有極大的號召力與執行力以及成員之間存在緊密的內部聯系幾部分證據。
這內部聯系,指向的就是那名滑雪場員工與人文學院學生會幾名幹事間的聯系。至于其他證據,她會根據情況選擇何時交給警方。
至于這名員工是否真的認為制造了纜車故障,更多的證據需要警方繼續去找。這件事往大裏說是危害國家社會的穩定,只要把節奏帶起來,警方不可能不重視。
這種組織最怕的就是被警方盯上,就算這件事他們做得天衣無縫,能保證其他方面沒犯過錯嗎?
至于如何帶節奏,那就交給莊琦去辦吧。
“莊小姐,你這樣坐在這裏我們實在很難辦啊。你口說無憑,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去抓人吧?”
莊琦為了江楚些的事也在警局奔波好幾天了,現在對這裏的情況可是了如指掌。
“什麽叫口說無憑?難道有人目擊了犯罪現場,還要先向你們警方提供證據,你們才能去抓人嗎?找證據不是你們的事嗎?”
莊琦以特別大爺地姿勢坐在大隊長的辦公室裏,抱着手一副眼高于頂的模樣,全然沒有她平日裏在學校的開朗與平易近人。
“可你這說的都是一周之前的事了,度假村方面出了公告,說纜車故障完全是因為意外,損失也由他們全部承擔。你現在說這是人為造成的,要求追查是不是有點沒道理啊?”
“沒道理?怎麽沒道理?纜車故障的時候我可是在纜車上呢,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有沒有想過當時纜車上那麽多游客面對死亡的恐懼?”莊琦說到激動處,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們覺得這事兒不嚴重是吧?是不是等我們都死了你們才覺得嚴重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你們倒是會省事兒啊?那餘溫發情是意外,滑雪場纜車故障也是意外,你們是不是要說那現在還關着的家夥把針頭紮進我朋友的脖子裏,也是意外啊?”莊琦小麥色的皮膚激動得通紅,“你們這幫警察費拉不堪,整天和稀泥,我們沒辦法只能自己去找證據。現在這些聯系都放在你面前了,你為了省事查也不查,這還是意外呢是不是?還一周之前的事,不是你們不作為,會晚那麽多天嗎?是不是等下一次真的有人因為纜車故障死亡,你們才能真的重視起來?”
“那我們也沒說不查,只是你說得這事兒吧比較……怎麽說呢,魔幻?我們也得先讨論讨論。”
“你們覺得魔幻那是不了解我朋友的優秀!這組織為了得到楚些,那是無所不用其極,你以為這是第一次嗎?她之前就經歷過好幾次了,不過是躲過去了而已。你們要是再不作為,後果可是會非常嚴重的!”
莊琦說得咋咋呼呼,大隊長卻只是想笑。在她看來,這個案件以及先前的Alpha被襲案件都有點可笑。
一名Alpha被人用了催·情劑,現在還企圖用法律手段找回公道,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
現在更誇張了,說是有人為了利用她設了這個局,她當自己是什麽大人物嗎?
“那個莊小姐,我知道你是快迅集團的大小姐,可你的朋友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莊琦大怒:“楚些可不是普通的大學生,她是天才大學生!學友網你知道不?訊聯你知道不?迅搜你知道不?這都是楚些開發的!我就直說了,她是我姑姑莊景苑的助手,我姑姑你知道不?B大信息技術學院的院長,你們政府裏現在用的多少系統都是她做的,其中不知道有哪些經過了楚些的手,你還覺得沒有人會盯上她?”
這他還……真的不知道!
大隊長的面色一下變得嚴肅起來,也收斂了玩笑的心态,鄭重道:“莊小姐,這件事我想先向上面彙報一下,希望你能稍等一會兒。”
“你打電話,我就在這裏等。”
大隊長想了一下,拿起話筒撥通了局長的電話。
“楚些,好消息!”莊琦忙活了一天,終于趕在門禁之前趕回了宿舍,“警方已經把包括餘溫在內的幾名當事人都收押了,而且查到了幾人的通話記錄。其中副會長和滑雪場員工的一條通話記錄,離故障發生只有幾分鐘。那名員工那天本來不上班的,說是有事和人換了班,現在嫌疑非常大!警方明天會派專家去滑雪場取證,看究竟是不是人為事故。”
雖然兩人一直有用電話聯系,但當面得到這個答案還是讓江楚些松了口氣。
只要疑點足夠多,加上她教莊琦的說辭以及搜集的證據,足以讓警方重視起來,甚至引起國安局的注意。
平權組織要麽和她耗着,要麽壁虎斷尾,把這重度參與的幾人賣了,就看他們如何選擇了。
江楚些知道現在的自己沒辦法撼動整個組織,現在的舉動也只會讓這些人将來更加謹慎,甚至徹底脫離她的視野。
但在他們決定陷害她的時候,這場戰争的號角就已經吹響,她說什麽也要咬下對手的一點血肉來。這次她選擇這樣的應對,一方面是為了平息一些心中的怒火,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警告對方,她不會坐以待斃。
這之後就看誰發展得更快了,她能做的只是在自己涉足的領域提防對方,必要且有能力時也會打壓對方。
現階段這個組織必然要避風頭,她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加快發展。至于更将來的事,她也不知道究竟會怎樣。
“莊琦,謝謝你。”
“嗨,我們之間還說這些幹嗎?別人欺負你,那就是欺負我!”
莊琦心裏其實一直壓着火,這趟旅行是她提議的,帶顧靈均一塊兒也是她唆使的,撮合兩人更是她最積極,結果現在卻發生了這種事,她想把那些混蛋千刀萬剮了的心都有了。
江楚些嘆了口氣:“這件事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出結果的,我們先等着吧,我估計這兩天就會有人找上門來。”
“哪方面的人?”
“都有可能。”
警方先前根本就不重視這件事,寧願相信餘溫的說辭也不信她一個Alpha會被Omega陷害。而這次之後,如果警方能足夠重視,一定會找她重新調查。
平權組織方面,也有很大可能找她。因為她已經用學友網裏的郵件系統,給相關人士都發了一份系統郵件。
這是一份驅逐信,是警告,也是宣戰,她不信對方會完全無動于衷,沒有任何反應。
經過這麽多天,終于有了一個好消息,莊琦心情輕松了一些,也有了點底氣問一直想知道的事。
“楚些,我能問下嗎?你和顧靈均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莊琦話一出口,江楚些臉色驟變。
這幾天,她把心思都花在了如何對付那個組織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些。
除了面對餘溫的背叛,面對在非清醒狀态下和人發生關系,這幾天她又面對了他人完全沒有同理心的嘲笑。
沒有人理解她,為什麽一個Alpha要因為這種事耿耿于懷,為什麽要追究餘溫的責任,又為什麽不肯幹脆地對顧靈均負責。
如果先前她只是覺得憤怒,那麽現在更感到悲哀。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仍然是Alpha與Beta和Omega之間的不平等,因為Alpha一直是既得利益者,因為Alpha是強勢的一方,所以Alpha是不會吃虧的,就算吃虧了也不能宣揚,因為那很丢人。
別說顧靈均的父母,就連莊琦和趙梓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應該對顧靈均負責,因為在他們看來,她沒有吃虧,吃虧的是顧靈均。
每到這種時候,江楚些就有一種強烈的孤獨感。似乎沒有人會想到,她也不是主動想要和顧靈均發生關系的。
大家不約而同地這樣想,不也是因為默認Alpha在AO關系中占據主導,不也是對Omega的歧視嗎?
江楚些從不認為自己能夠對Omega的處境感同身受,卻還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識到自己這些年來在幫助Omega的時候,帶着怎樣的傲慢。
消除歧視并不只是在幫助Omega或者Beta,同樣是對Alpha的解放。
所有人都認為她對顧靈均有好感,她也确實無法否認這一點。
可是這種好感究竟有多深呢?是什麽樣的好感呢?又真的不是因為劇情産生的好感嗎?
在發生關系前,江楚些無法确定,在發生關系後這短暫的時間裏,她依然無法确定,又怎麽能給出确定的答案呢?
再回想起顧靈均那天所說的話,江楚些發現,這世界上竟然就只有她能理解自己。
只有顧靈均告訴她,她在這件事裏沒有錯,只有顧靈均告訴她,她不需要為這件事負責,只有顧靈均會問她,難道貞潔對Omega來說比對Alpha來說更重要嗎?
明明顧靈均也是這個世界的人,卻在思想上與她達成了一致。
就算只是為了這樣的顧靈均,她也絕不能草率地因愧疚、因他人給予的壓力、因所謂的責任心給出不負責任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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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