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七日之謎（三）人牲

想起幻境中江翳風曾經問我：“吳邪，你有勇氣犧牲別人成就自己麽？”我心裏不由又是一陣揪疼。雖然我知道在萬不得已時我終究會那樣做，但我的心卻因此永遠無法平靜。想起潘子和大奎，還有在幻境最後因為我而死掉的黑眼鏡等人，我不禁咬緊了牙關。

那黑人醫生見我滿臉是汗水，就問我要不要給我打麻藥。我适才為了保持清醒讓他不要給我打麻藥。他現在見我這般模樣大概認為我熬不住這樣的痛苦了。我搖頭，讓他繼續。當他的手術刀刺入我的肩膀将那粒子彈取出來後，接着又為我複原手骨。我疼的渾身顫抖，但這樣的疼痛比起那種讓我想要挖心掏肺的痛楚其實要好受得多了。

整個手術進行了大概三個小時左右，當我從手術臺上下來時，那黑人醫生有點疑惑又帶着敬佩的看着我道，“你不是個普通人吧？”

我聽後笑了笑，不久後我就成準粽子了，當然不是普通人了。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問他要多少錢，那醫生說了一個數字，竟然比起我先前預計的少了很多。我點頭後把錢付清，然後對他說要他把那些有我血跡的所有東西銷毀，不然他會有很大的麻煩。那黑人醫生微微點頭說自己知道。接着又遞給了我一套幹淨的衣服，說是自己兒子的，而他兒子和我身材差不多，讓我穿上。我思索片刻後沒有拒絕他的好意。那是一套普通美國青年愛穿的牛仔褲和體恤衫。當我穿好衣服後對他道謝并且說也謝謝他的兒子的時候。黑人醫生神色有些黯然的說他的兒子已經死了。我心裏不禁微微一嘆，醫生接着說他兒子原本也是醫生，是去中東地區做難民救援時，感染上了疾病死的。

我無奈而悲哀的看着他，要不是因為死亡讓人這般的恐懼和悲哀，人類也不會不惜一切的追求長生，追求不死之道。我沒有再說什麽和那醫生道別後，重新閃進了黑暗中。

***

我從診所出來後，想到了一個可以讓我藏身的地方————墓地。這也是那時候我爺爺躲避追捕想到的地方。但在我進去墓地前我又打了一個電話回國內。我打給了黑眼鏡。電話接通後，只聽那個人慵懶的打着呵欠，“誰？”

“是我，吳邪。”我說道。黑眼鏡笑了，接着道，“喲，竟然是小三爺。要夾瞎子的喇嘛麽？”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瞎子你聽着，一定要記住，将來不管我用什麽理由請你，你都可以拒絕！！”

“啊？？！！”黑眼鏡的聲音帶着疑惑，“你怎麽了，小三爺？如果你不想找我可以不和我聯系啊？為什麽要我拒絕你？”

我一聽，心說話是這樣沒錯，但那是一般的情況。我這不是會忘記那些從白石龍紋盒裏看到的将來的事麽？其實我并不是覺得黑眼鏡會害怕死亡，才想阻止他将來死在雪山上。我們這些人，每一次倒鬥下地哪個不是把腦袋別在了褲腰帶上去做的，我只是覺得他死的不值得……

“小三爺，你究竟怎麽了？”只聽黑眼鏡繼續問道。我回過神頓了一下問道：“瞎子，能告訴我你的真名麽？”

“呵呵，怎麽，小三爺是信不過我瞎子需要查我的祖宗十八代麽？”黑眼鏡大笑道。

我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怎麽這樣問，按照道上的規矩，這些人是不可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的。“那就算了。”我搖了搖頭，果然打開那個白石龍紋盒對我造成了困擾，讓我做出這些反常的舉動。

“別告訴別人我跟你打過電話！”我說完後就把電話給挂了。我想起江翳風那個時候困惑甚至無助而疲憊的眼神，心說預見未來并且試圖改變真的一點不比尋找失去的記憶輕松，甚至更加令人困惑和艱難。那種讓我覺得自己得對所有的一切負責的壓力簡直讓人覺得能夠呼吸都是一種奢侈。

就在我準備離開去附近的墓地時，剛剛被我挂斷了的公用電話響了起來。我站在那裏猶豫了片刻接還是不接，最後我接了。剛剛拿起來就聽到黑眼鏡有些焦躁的聲音道：“小三爺，你是不是真的信不過我黑瞎子！！你有麻煩怎麽不早說？”

“什麽我有麻煩？”我愣了一下。

“我剛剛才知道，解家和霍家的當家正發動他們在美國的關系到處找你呢！！你到底出什麽事了？？”黑眼鏡急道。

“小花和秀秀？”我心裏一個激靈，想着就算小花現在不知道解連環他們的整個計劃，一旦讓小花知道我的下落，解連環和江翳風就一定立馬會知道。盡管在那幻境裏最後我接受了自己無可挽回的命運，但現在要我順着他們的意願走下去卻不是我希望的。

“瞎子，你有沒有在美國的關系可以讓我避開那些人的耳目回到國內？”我問道。

“你……不願讓解家和霍家找到你麽，小三爺？”黑眼鏡聽後悠悠嘆道。

“這件事很複雜，一時說不清。你有辦法麽？”我頓了一下繼續問道。

黑眼鏡沉默片刻後說道，“小三爺如果真的信得過瞎子，我會安排。給我兩小時。”

“嗯，我們兩小時後再聯系。”我說完挂斷電話向着最近的教堂走去。在那瞬間我明白了江翳風那時所說的話，我現在所做的一切正在推動那個可能的未來的發生。但我不會甘心讓一切真的那樣無可挽回。我會盡一切的力量來避免最糟糕的狀況發生。例如黑瞎子，我必須提醒他一些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黑瞎子和他的家族身為滿清貴族卻也加入倒鬥這個行當之中和那個教授給我的關于白石龍紋盒的傳說裏沒有被滅口的那個大臣有關。那人很可能是皇室宗親，是乾隆最信賴的人。他沒有被滅口是因為皇帝需要他來做一些事情，而且，黑瞎子極有可能是那個人的後代！

雖然現在一切都還只是我的臆測。但是我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一張無形的網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聯了起來。而我現在正在尋找或者發現的就是這網上的一個個鏈接點。

我想令黑暗領域覺醒的引導過程應該如同以青銅樹來祈求實現願望那樣需要人類的鮮血作為祭品，在那個過程中那些死去的人們就是所謂的“人牲”。但我将盡力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犧牲，将傷害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

當我翻越了圍欄進入夜幕下寂靜得滲人的墓地時，月影已經在樹枝間有些朦胧。或許是盜墓者的本能又或許是身上的黑暗領域的關系，來到這樣的地方我竟然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平靜。這裏是人類在人世間最後的歸處。當然我到這裏來可不是希望用那黑暗領域的力量把這裏的死者都變成粽子。只是想在這裏熬過兩個小時……

我向着墓園深處而去，只見那些天使的雕塑在月夜下顯得有些詭異。不久後一陣陣奶白色的霧氣漸漸開始彌漫，周圍的一切顯得更加離奇恐怖，仿佛随時會有粽子張開血盆大口從霧中跳躍而出一般。

就在我走過一個雕塑得甚是逼真的大約兩米高的天使雕塑身旁之時，忽聽有人很輕的呼喚：“吳邪！！”

我一個激靈急忙閃身靠在了天使雕像的右手下方并且向着那聲音的來處看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色連帽衫的身影正背對着我靠在天使的翅膀下方。他那冰冷的聲音和如雕塑般堅毅的背影讓人有種看到鬼魅的錯覺。但我聽出了他的聲音，也感受出了他的氣息。

我也将背靠在了天使右手旁，“江翳風！！？不愧是半仙！還是讓你逮到了。”

“你在白石龍紋盒裏看到了什麽？”江翳風淡淡的問道。

“不是讓你看過了麽？”我回道，我想他應該已經看過了塗鴉。只聽他問道，“為什麽要毀掉第五福和第八幅？”

“那不重要！”我回道。

他也不再追問，只說，“你相信那些事是真的，而且會發生？”

“嗯，”我回道。接着問，“那只金毛貓呢？你管住他了麽？”

“你怎麽知道他是雅利安人？”江翳風又問。

“猜的！”我回道。

“那是一只有毒爪的貓。”江翳風依然平靜。

“你沒能治住他是不是？”我問道。

江翳風不再說話，霧氣将我們完全包圍。我們看不到彼此，中間隔着那個冰冷的天使雕像卻能夠感知對方的呼吸和心跳。我靜靜的靠着天使雕像站在那裏沒有動，我甚至沒有追問江翳風關于白石龍紋盒的來歷或者金毛貓的來歷那些事情，只是那樣呆着任由時間靜靜的流逝，而江翳風好像也是一樣，什麽也沒有再說。時間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一樣……

許久之後霧氣終于在晨曦中漸漸散去。

當我再次回頭看向身後天使雕像的翅膀下面時，那裏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舒了口氣看了下表，已經到了和黑瞎子再次聯絡的時間了。我穿過墓園向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