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出禍

尤姝看着車窗外。

甄寶樓在華豐大街, 街道繁華,商鋪種類繁多。街邊有不少商販支起攤位吆喝兜售各種商品,諸如, 小孩兒玩的風車, 小玩具;女人用的胭脂水粉, 首飾等;還有一個個竹編的小籃子裏頭盛放着各色新鮮時令果蔬,橙黃色枇杷,杏,紫紅色桑葚等。

要數受歡迎的還是推着小車鮮做出各式風味小吃的攤位。

尤姝坐在車上都仿佛能聞到新炸出豌豆黃兒的香味, 再看那一串串蘸着糖的紅彤彤果兒的糖堆兒及冒着熱氣的豆汁兒, 尤姝吞了吞口水。

陸璟玉看得好笑, 卻不在這上頭慣着尤殊,只當做沒看到。

再看下去,陸璟玉怕招架不住少女可憐巴巴的表情。

今天是周日, 又正值封城學校休假城,不少青年男女結伴走在街道兩側, 還有芒華女校的校友走在其中。

芒華女校最早是封城的富商和當時的官員捐助辦起來的。延續到今日, 女校內的學生大多是上流社會的小姐們。尤姝不受封城名媛的歡迎, 在學校當然也沒有什麽朋友。

她看了一眼,就轉移了視線。

很快,他們就到了風洋大餐廳的門口。風洋大餐廳在迎晖路和西街交彙處街口旁,而日曼餐廳和風洋餐廳僅一條馬路之隔。這也能就是為什麽陸璟玉說帶尤姝吃完冰糕再去日曼餐廳吃牛排的緣故。

兩側的馬路修得很寬敞,種着一排玉蘭花。現恰逢玉蘭花開時節,大朵雪色花開, 很是好看。迎晖路行人和車輛卻并不是很多,不似華豐大街熱鬧。

甫一下車,尤姝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餐廳的門口。

人群正中央站着位富态的中年人, 後面則整齊候着一衆侍應生。尤姝看到這麽大的陣仗還有些錯愕,下意識的拉了下陸璟玉的袖口。

陸璟玉和尤姝道:“這位是風洋餐廳的梁老板。我以前幫過梁老板幾次,和他也算是舊識。”

經陸璟玉一提,尤姝想起這位應當是書裏頭描述過的梁豐源。陸璟玉确實受恩于梁豐源,也因此這位生意上的鬼才心甘情願屈居于陸璟玉之下。

梁豐源為人精明圓滑,替陸璟玉積攢了不少財富,暗中更多次幫陸璟玉收集到有用的情報。

不過梁豐源一向低調,鮮少露面。尤姝從前沒見過,今天也是跟了陸璟玉來,才見到梁豐源。

“陸少,尤小姐,歡迎二位光臨。”梁豐源姿态擺的很低,态度極為恭敬。

尤姝挽着陸璟玉的臂彎微笑颔首,無意多說,陸璟玉朝梁豐源點了點頭。

梁豐源罕見的看到了陸璟玉眼中含笑,越發不敢怠慢。

兩人迎了進去。

風洋餐廳外是一座獨棟小紅樓,內裏裝潢以西式古典宮廷奢華風為主。大理石雕刻梁柱将空間分割成各個區域。推門而入,走在鋪着紅色的波斯地毯的長廊上,左拐第一個房門就是陸璟玉讓觀月訂下的包間。

紅藍綢布壓褶成花的落地窗簾分別挂在圓形窗戶的兩側,整個房間大而明亮。長長的餐桌往右延伸過去的牆壁上,則是大理石築的一兩米高的壁爐。壁爐上刻着一群帶着翅膀的小天使,兩方的石柱上雕刻了兩尊女神,其中之一尤姝認得是赫斯提亞女神。

尤姝放下陸璟玉走過到窗戶旁,輕嗅放置在上面的一捧小瓣金花茶。味道淡,金瓣玉蕊,在陽光下晶瑩半透。

金花茶罕見,開得這樣好的更是少見,尤姝一時看得着迷。

“綿綿喜歡?”陸璟玉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尤姝的肩頭。

尤姝點了點頭,“爹爹之前讓人尋的金茶花是薄瓣,雖然也好看,但比不過這株。”尤姝喜歡花花草草,但沒有到癡迷的地步。她是個俗人,之所以愛花,賞花,亦是因為花朵不僅美,還可以制成各種香膏,細粉,糕點。前者是可以讓她變美,後者是能讓她飽口腹之欲。

這盆小瓣金茶花難得,尤姝并沒有想捧回家的念頭,她轉而牽着陸璟玉的手,搖着陸璟玉的手臂軟軟的撒着嬌,“快讓上冰糕吧,一路來我都看饞了。”

陸璟玉被尤姝晃得心又癢又酥,嘴角暈出一抹笑痕,“小饞貓。”說罷,陸璟玉細心的把落在尤姝額前的碎發往旁攏,“坐着等會,已經吩咐下去了。”

梁豐源早聞陸少寵尤家小姐,卻不想寵得這樣厲害。待尤家金珠如此溫柔,比他慣着家裏幼女更甚。只怕是這位嬌嬌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少爺都要駕着天梯給她摘下來。

再待下去就有些不識趣了,梁豐源又象征性的詢問了幾句,就帶着一衆侍應生離開了。

少爺和大小姐獨處時不喜有旁人在一邊伺候,觀月和觀言也随着梁豐源等人一起出去了。

空曠的包間內,只餘陸璟玉和尤姝兩人。

尤姝便和陸璟玉閑聊起來,和他說邀請了藍海瓊和魏滢萱兩人一同到望月居玩耍,而且已經讓尤管家現行到望月居安排幾人一應的吃穿住行了。

因藍海瓊本就有撮合他和綿綿之意,跟去倒也還好。只是魏家的小姑娘黏綿綿黏得厲害,陸璟玉心裏有幾分不喜,倒也沒有表現出失落。

尤姝看陸璟玉一時沉默,想起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和他們一群少女厮混,建議道:“不如叫上阿修和偉奇?”

嚴偉奇這些年追着尤姝的屁股後面,阿姝長,阿姝短,陸璟玉煩嚴偉奇煩的厲害。好歹有一起長大的交情,只要不涉及尤姝,兩人倒也能和平相處。

陸璟玉點了點頭,偉奇和阿修同去,也能分散魏滢萱的注意力,遂同意了尤姝的建議。陸璟玉把手裏去了皮的枇杷肉放到尤姝的嘴裏,“我嘗過了,并不酸,你吃吃看。”

攻仲呺:糖*糖*愛*推*文

尤姝喜歡吃枇杷,但又膩煩枇杷的果皮不好剝。聞言,尤姝喜得撅着小嘴含住了陸璟玉手裏的果肉。

紅豔豔的小嘴和陸璟玉長指不過短暫的觸碰,但那香軟溫熱的觸感卻讓陸璟玉耳尖發紅,喉嚨幹澀發癢。滿心滿肺的少女此時眯着眼吃着枇杷,根本就沒注意到剛才的事。

“我已經讓觀言買了許多,等回家再慢慢吃。”

“嗯嗯嗯,知道啦。”尤姝咽着果汁,顯然沒把陸璟玉的話放在心上。尤姝愛把鮮果零嘴當做正餐來吃,現在正貪枇杷酸甜這口。

陸璟玉又喂了幾顆,就讓人把一小碟枇杷給撤下了。

“不能再吃了。”

陸璟玉剛才被少女無意撩撥一時走神多投喂了幾個,反應過來尤姝又從他手裏叼走了一顆。再多吃幾個,綿綿那小鳥胃恐怕連冰糕都塞不下。

尤姝不免失望,舔了舔唇,眨着水靈靈的眼道:“板板。”

“五坊店的桂花酸棗糕,雪衣豆沙和金菊糖露,”陸璟玉還沒說完,尤姝已經撲到他懷裏,抑制不住開心的問道:“板板,你是不是都讓他們買了?”

尤姝心心念念五坊店的糕點許久。可重生的時機不巧,五坊店的老板家中有事,關了門,尤姝就沒嘗到味。

就算不久前尤姝和陸璟玉鬧別扭,陸璟玉也不忘早早差人到五坊店按尤姝往常的喜好訂上。

“嗯。”陸璟玉順勢把人往懷裏抱,掌心下的腰肢柔軟似綢緞,讓人愛不釋手。

等冰糕端上來的時候,尤姝才從陸璟玉的腿上下來。

長桌上,尤姝和陸璟玉緊挨着坐着。

桌子上不過擺放着幾碟西式甜品,和兩碗猶冒着寒氣像雪堆似的冰糕。

陸璟玉早就囑咐觀月提前知會了梁老板,冰要少放,較餐廳的定量減去約有三分之二左右。因而兩碗冰糕裏頭的冰少得可憐。為不顯得寒碜,糕點師傅只能多放奶油,果脯等。

“期待了這麽久,沒想到只是宣傳海報做得好看,瞧着也不是很好吃。”尤姝大感失望,上頭堆砌的奶油比下面奶白色的雪糕還要多。尤姝對綿密的奶油完全不感興趣。

“如果不喜歡就不吃了。喝點果汁,一會我讓觀言把牛排端過來。”

在沒見到梁豐源之前,尤姝怕這番舉動為惹風洋餐廳老板嫌。可見着人,尤姝就沒有那麽多顧慮了。畢竟,餐廳真正的老板都坐在她身邊了。

待兩人用完了日曼餐廳端過來的牛排後,擦淨嘴角,尤姝和陸璟玉誇牛肉肉質細嫩有嚼勁,淋上去的湯汁鮮美,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了下去,比昨晚上做得美夢也差不到哪裏去。

尤姝吃得開心,一時不察把昨天的夢給說了出來。

細嫩有嚼勁,原來綿綿是這樣想的。

幾個詞在陸璟玉舌尖滾了一圈,“入夢的美食怎麽能和到嘴的美味相提并論。”陸璟玉雖然和尤姝這樣說,但那雙狹長眼卻似雲霧簇擁,遮蔽澄清茶眸,難辨情緒。

尤姝不知道昨晚主動把香唇偎到陸璟玉嘴邊,還不解道:“也是奇怪,昨晚在夢裏頭好像真的吃到了一樣。”

陸璟玉自不會和她解釋,只是聽到尤姝這樣說,不免想起昨夜旖旎。他的目光落在少女兩瓣嫣紅如封了層蜜蠟的唇肉,心火燒得更旺。

剛搖鈴讓侍應生撤下了桌上的餐具,開門聲這時又響起。

尤姝,陸璟玉兩人齊齊看了過去。

卻是觀月從外推門而入。觀月一向守禮,很少這樣唐突,恐怕是有什麽事。

觀月行了禮後才開口,“少爺,大小姐,舒家和金家兩位小姐在甄寶樓外被一夥人強行擄走。兩家派了人又請了警察廳的長官到甄寶樓外取證尋人。現在華豐大街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街道被堵車輛難以通行。”

觀月簡單闡述了甄寶樓外發生的事,至于別的事自有少爺和小姐決斷。

尤姝乍聽到這個消息,極為震驚。

不管是前世還是原文,都不曾發生過舒輕言被綁的事。好在尤姝從未過分依賴劇情,對于舒輕言和那位金家小姐被綁架一事很快從驚詫中回過神來。

陸璟玉看尤姝半晌沒說話,還以為她是被吓到了。舒家和金家小姐如何陸璟玉并不關心,卻擔心這事勾起尤姝的記憶,摟着人,“綿綿不用害怕,等人散開了咱們再回家。”

尤姝搖了搖頭,“我不怕。希望他們能平安回來。”

多的話尤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能做到不幸災樂禍,卻無法真正關心舒輕言和那位素未蒙面的金家小姐。

兩人又坐着等了半個小時左右,才起身離開風洋餐廳往家去。

卻說那甄寶樓內離開的許櫻雪迎面碰到了女明星袁苑一行人。袁苑作為大明星,身邊不止有丫鬟伺候,還有幾名西裝革履的保镖貼身保護她的安全。

許櫻雪面帶微笑領着身邊的兩個丫鬟往一旁主動避讓。可袁苑顯然是沖着許櫻雪而來,非但沒有離開,反而踩着尖細的高跟鞋走到了許櫻雪跟前。

袁苑在外極為得體,行為舉止溫婉大方,挑不出半點毛病。可私下,袁苑是怎麽順心怎麽來。到封城後,她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可不過幾天,她明顯能感覺到被人盯上了,而且還是好幾撥人。

作為一活躍在熒幕上的女明星,袁苑在這方面的警覺性非一般閨閣中的小姐可比拟的。打發了一些記者,熱情的影迷,袁苑仍然感到被人窺探。

袁苑一開始懷疑是舒山水的太太派人盯梢,故意洩露了行蹤,引蛇出洞。最後,竟然是許家近來名聲漸長的二姑娘。袁苑不屑和一小姑娘計較,但也不會縱容許櫻雪做出對她不利的事來。

“許小姐,我勸你收收心思。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這些道理許小姐的父母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

“袁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許櫻雪裝傻充愣,不把袁苑的警告放在眼裏。

她是仗着重生,未蔔先知袁苑給舒山水當情婦。她只讓屏翠和屏玉讓人盯梢,別的事卻還沒來得及做。就算袁苑想找她麻煩,許櫻雪也是不怕的。

許櫻雪話落,袁苑嗤笑了一聲,擡起下巴驕慢道:“原本我以為許二小姐是聰明的,才親自走這一趟。現在看來,真是白白浪費了我的時間。”

說完,也不給許櫻雪喘息的機會,袁苑就命身後跟着的黑衣保镖上前。

許櫻雪就算本事再大,帶着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也是抵抗不了面前幾個壯漢。她心思百轉妥協道:“袁小姐的事我不過是一時好奇,以後再不會了。”

話是這樣說,許櫻雪心裏已經存了報複的念頭。

袁苑撩了一下頭發,帶着絲妩媚的笑意,“許小姐,希望你能信守承諾。”袁苑看以勢壓人見效,逼許櫻雪妥協,也就放了人。

許櫻雪本打算攥緊袁苑給舒山水當情婦這一事作為将來要挾舒山水和袁苑的籌碼可沒想到屏翠秘密跟蹤竟然還是被當事人。等袁苑徹底消失在許櫻雪面前後,兩個丫鬟自然是連連告罪。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再說誰對誰錯又有什麽意義。

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到頭來白忙活一場。

縱使不甘心,許櫻雪也不能再把這件事當做威脅袁苑。剛起了放棄的心,那邊舒輕言就領着一衆小姐妹出現在了許櫻雪主仆的視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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