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發酵

才過了一天, 封城上到名門貴族下到路邊童叟,幾乎人人都知道尤家小姐可能是甄寶樓外擄人事情的主使人。

昨天藍海瓊和魏瑩渲就急急忙忙跑到尤家,詢問尤姝是否需要幫忙, 尤姝安慰了兩人一番後才趕在天黑前把兩人送上小洋車。

今天嚴偉奇和羅修都放下手上的事來了一趟尤家。

嚴偉奇和羅修見到尤姝時她正靠再沙發上捧着一碗圓口細線網格玻璃碗, 小口小口吃着碗裏的小葡萄。她雪白的臉紅潤有光澤, 沒有一絲焦慮萎靡之色,瞧着反而比之前還要好看了。

尤姝看到羅修兩人,轉頭朝着二人揚起了笑容,像一朵明媚的太陽花。

二人楞了一下。

“你們怎麽也來來?”尤姝沒心沒肺的問道, 根本就沒有把外頭的流言放在心上。

羅修這才反應過來, 嘆了口氣, “阿姝,今天的報紙你沒看嗎?”

“沒看,說來說去不就是那些, 有什麽好看的。”

嚴偉奇從桌上抽了張紙巾拭了額頭的汗珠,圍到尤姝身邊坐下, “阿姝, 現在那群人都說是你幹的。要不我以你的名義發一篇文澄清一下。”

“先不用, 再等等。”

尤姝擺了擺手,“喏,你們吃嗎?”

羅修和嚴偉奇哪還有胃口吃葡萄,紛紛拒絕,“現在都在傳這事,反而查不出來具體是誰先造的謠。”

尤姝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所以你們也不用這樣急,總歸還要傳上幾天,說不定還要再過上幾個星期。”

“不行, 不行。”嚴偉奇站了起來,像只無頭蒼蠅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阿姝,你再想想這事有可能是誰做的?”

羅修祖輩混跡在官場,他自己也是本事的。但沒有個大概方向,查起來總要費勁許多。偏偏時間不等人,如果再由着報社刊登那些捏造的假文章,警察廳的人說不得要上門來問阿姝話了。

“你們兩也知道不喜歡我的人太多了,誰都有嫌疑。”

羅修和嚴偉奇也知道問不出什麽,但總歸失望。尤姝也不好意思顧着吃櫻桃解饞了,和兩人說了下自己的安排,羅修道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尤姝和兩人又聊了一會,羅修和嚴偉奇就先後離開來。

這件事果然越鬧越兇。

竟有人趁着夜色丢了一筐筐臭雞蛋和爛葉子在尤家門口。

下人來禀告時,尤姝揮了揮手讓人下去了。

尤姝早就料到會演變成這樣模樣。

顏媽媽主事是一把好手,可惜現在老人家不在府內。尤姝便趁着空,讓管家過來。她讓管家勒令近期府內所有下人沒有什麽要緊的事不需出門,如果非要出府就必須結伴而行。

王管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馬下去吩咐了。

尤姝又讓雙芽把前兩日分散到茶樓等地的丫鬟小厮召回來。

本沒有抱什麽希望,卻不想其中有個小厮帶回來一有用的消息。

事情是這樣的,舒輕言和金夜夜兩人已經被擄走整整兩天兩夜,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這三天沒有一點消息,甚至沒有收到綁匪的一通電報或者書信,不為財,難道單純是為了人。

小丫鬟和小厮在大廳內站成了兩排,依次開始說起最近聽到的事。

外頭的流言已經有很多個版本,有和尤姝有關的,還有別種猜測的。

可謂是衆說紛纭。

其中有流傳出兩個千金是和土匪頭子有私情,礙于彼此的身份地位而無法在一起。于是就策劃了這一起當衆擄人事件。

還有更誇張,離譜的。

不過到後排靠後的一小厮說出來的話卻和前頭的都不一樣。

小厮名叫阿勤,他說自己會些功夫,故而就藏在屋檐上或者樓房的窗外偷聽包房內客人之間的交談。因是府內的小厮,和主人家說這些,像是竊賊一般,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尤姝看出他的顧慮,讓阿勤只管放心大膽的說。

他道,先是聽到本家尤妙曼小姐和一衆千金吃茶,說她本人可以打包票就是自己親堂妹所為。因怕尤姝不愛聽,阿勤只挑重點講。

這話說出來,連雙葵都倒吸了口涼氣,恨尤妙曼恨得要死。

雙芽倒也憋着氣,沒說話。

阿勤垂頭沒有接着說,尤姝便道,“你接着說就行。”

尤妙曼會說她壞話,尤姝不感意外。過了這陣子,她會好好料理尤妙曼,讓尤妙曼知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是,大小姐。”

接着阿勤又娓娓道出,因為尤妙曼口無遮攔,阿勤特意跟了她半天。發現尤妙曼不止一次拍着胸脯和別人說是尤姝幹的。

後來,阿勤無意聽到另一個包房內有人故意壓低着嗓音談甄寶樓外綁架案。

阿勤本來就是出來打聽的,這一聽一偷看不得了,竟然是有個女人在說,女人對面還有幾個像是記者的人拿着紙筆在記錄。

“你認出來那個人是誰了嗎?”

“認出了。”阿勤用力點了點頭,“她是喬家小姐,喬莉。”

因為之前喬家父女意圖和尤家結親,反在門口欺負尤姝,這事府內大部分下人都知道還見過喬莉父女,所以阿勤一眼就認出了喬莉。

“是她。”

尤姝沒想到都已經過去了幾年,喬莉竟然還耿耿于懷。

捉賊捉贓,沒有證據也拿喬莉沒有辦法。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尤姝卻等不了那麽久,她最是嫉惡如仇。

得好好想個法子教訓尤妙曼和喬莉。

尤姝讓雙芽賞了衆人一把銀錢,因阿勤帶來的消息最有用就額外多給了他一些。

只是令衆人沒想到的是,傍晚時分明理新報增刊,所發行的報紙上的內容不過寥寥幾篇。但其中一篇卻引起不小轟動。原因無他,報紙上刊登的新聞是舒輕言身邊的小丫鬟出面作證,擄人綁架事件的幕後主使人正是舒輕言本人。

這一消息一出,無人不震驚!

因明理新報不同于其他小報小社,如果消息來源不屬實明理新報不會刊登。

這樣看來倒真有可能是真的。

但因為之前都謠傳是尤姝所為,還說但有鼻子有眼,一時百姓都糊塗了。

尤姝看了報紙,雖沒有說什麽,但是明眼人都看出來尤姝心情不錯。

雙葵和雙芽以為是因為終于有人出來為尤姝洗刷冤屈,所以尤姝才高興,其實不盡然。

這是其中一點,另外是因為尤姝心裏清楚明理新報幕後的老板是陸璟玉。

尤姝沒有想到陸璟玉的動作這麽快。

透明光幕上滾動着‘獲得六點福運值’的字樣,尤姝開心極了。

有人撐腰做主的感覺,簡直是太好了。

帶着這股好心情,尤姝抱着軟枕很快入眠。

明理新報倒是沒有後續報道,但別的報社卻是锲而不舍的追着舒輕言乃是幕後主使人這條線連續發了多篇文章。

其中有提到丫鬟已經在警察廳認下所有罪證,因害怕承擔責任,已經畏罪自缢。

但警察廳及舒家無人出面核實,所以也不知道這條消息的真僞。

距舒輕言和金夜夜被綁走已經過了五天了。

外頭的報社,一天編造一假新聞,尤姝不再關注。

這天尤姝在小花園內坐于廊椅上頭上戴着一頂小草帽釣魚。魚兒剛上鈎,身後探出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即使尤姝沒看到身後的人,也知道是早就應該回來的陸璟玉。

尤姝心中說不出的歡喜,丢了魚竿轉身就伸出雙臂抱住了男人的窄腰。尤姝這樣熱情完全出乎陸璟玉的意料,他眼裏滿是笑意,彎腰摟着尤姝,“我回來了。”

話剛落,陸璟玉就感到環在腰際的雙手微微用力。

他的心似被綿綿柔嫩的手指輕輕揉捏了一般,又酸澀又酥麻。

但見尤姝神情如往常,那份期待随之落空。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尤姝整張臉埋在陸璟玉的懷中,悶悶地說道。

這兩天的事讓尤姝受了委屈,陸璟玉心疼的摘下尤姝發上草帽揉了揉她的腦袋,微用了力把尤姝抱在懷中側身坐在剛才尤姝那個位置上。

袁苑在事發第一時間把消息遞給了陸璟玉,但彼時還未發生污蔑尤姝一事。

舒儲兩家結親于陸家來說并非什麽好事,陸璟玉只讓袁苑等人關上舒輕言幾日,兩家的親事自然結不成。哪成想,最後居然牽扯到了他心頭肉,陸璟玉哪還坐得住。

“我想你了,綿綿。”領了少女盛情,陸璟玉适時的表達了心中對尤姝的思念。

這話很中聽,尤姝也不吝啬的回他一句,“我也想你了。”說完尤姝從外衣口袋內取出一荷包塞到陸璟玉懷裏,“喏,拿着,上福音寺給你和爹爹求的平安符,可別弄丢了。”

陸璟玉沒料到還能收到這樣的驚喜,他小心的把平安符放在胸口的衣袋內才和尤姝說道:“那件事你不用理會,我會處理好。”

尤姝點了點頭,“我知道啦,板板。”

陸璟玉能料理這件事,尤姝自然懶得去管,正好能抽出時間安排望月居一應事宜。

“褚傑承來家裏了?”

“是來了,不過我躲着沒見他。誰曉得他長大了是不是比以前還讨厭了。”

尤姝不想再提褚傑承于是捏着魚竿問道,“是什麽着急的事去了這麽多天?”

陸璟玉這一次之所以離開的匆忙是因為下屬在封城和白城的交界處,蕉縣發現一礦山。山體綿延多是低山及小丘陵,山下竟蘊藏大量的鐵礦資源。

此次前去,陸璟玉還帶了梁豐源一同前往。

确認山下有礦且是品質優良的鐵礦後,陸璟玉安排一番後令梁豐源成立公司向政府部門申請後開采礦石。

陸璟玉原本就不欲在焦縣做過多停留,起初褚傑承登門時他雖使計讓人離開了封城,但終究放心不下。恰聽到了關于尤姝但那些流言,陸璟玉當夜動身往回趕。

“焦縣發現了礦山,需要安排開采的事,所以耽誤了些時間。”

陸璟玉很清楚關于他身世這一事雖然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

從帶綿綿見梁豐源到今天和她說礦山一事,不過是為了将來和綿綿說出實情時,她能不那般驚訝和疏遠自己。

尤姝開心不已抱了陸璟玉一下,她是真的替陸璟玉高興。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恰好這時魚竿往下壓,尤姝便置之腦後。陸璟玉幫着尤姝拉,釣起了一尾紅白相間的錦鯉。尤姝扭頭和陸璟玉說這是個好兆頭,說罷就不甚溫柔的把紅白錦鯉和剛才一小桶各色錦鯉扔在了一起。

兩人在涼亭內玩鬧了一會,就起身往陸璟玉的院子走去。

尤姝悠悠哉的提着小桶,不讓陸璟玉幫忙。

“我最近太倒黴,得沾沾錦鯉帶來的好運。”話剛說完,就累得擦着臉上滾落的香汗。陸璟玉只覺的他的小心肝說不出的頑皮可愛,勾了勾尤姝的鼻尖,“也差不多了,我來拿。”

尤姝正累着,順手就把小桶遞到陸璟玉的手裏。

到了陸璟玉的小樓二層套間,尤姝一腳蹬掉了小拖鞋,赤腳踩在羊毛絨地毯上。窗外的槐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米黃色的窗紗輕撫過尤姝光裸凝脂的腳踝。

尤姝怕癢,這麽一下,激得她渾身難受,咯咯笑着往榻上跑去。

陸璟玉濃密纖長微垂的睫毛下神色氤氲,深深的看了一眼尤姝細膩如玉的腳踝,松了松挂在脖子處的領帶才挨着尤姝側坐了下來。

他雖然瘦,卻并不是皮包着骨頭,看起來斯文瘦弱的那種。陸璟玉往尤姝身邊一坐,滾滾熱氣往她身上襲來。

尤姝看過去,陸璟玉已經把象牙色襯衫的袖子挽至小臂處,肌理分明,冷白的皮膚怪好看的。

直到陸璟玉叫了一聲‘綿綿’,尤姝思緒才被拉回。

暗自覺得盯着陸璟玉的小臂看怎麽有些猥瑣,登時有些羞惱。

“怎麽了?”

“也沒什麽事,剛才在想些什麽這麽出神?”

尤姝被問得噎住,很不好意思和陸璟玉說她這是盯着他的小臂看的出了神。

“我想着去望月居要帶些什麽東西。”

尤姝每次出趟門,不管遠近都得帶不少東西。除了顏媽媽等人替她規整的,還有些小東西她自己準備。

陸璟玉不疑有他,兩人肩挨着肩,頭靠着頭閑聊着。

娴靜的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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