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來日方長
文筝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女氣了,他抿着唇暗笑了一會兒,然後回頭望駱靖宇,卻發現駱靖宇繃緊了臉,臉色很難看。
“怎麽了?”文筝望了望他使勁捏緊的手機,擔憂地問。
駱靖宇目光閃了閃,他看向文筝,廣播已經再喊了,他們馬上就要離開。駱靖宇怔怔地望着文筝,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文筝心頭不妙,心裏變得很忐忑,但他仍舊鎮定地問:“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駱靖宇嘆了口氣,他忽然直接抱住了文筝,然後緊了禁,接着低聲道:“你不要激動,這件事我知道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我們還得,好好的…”
文筝被駱靖宇的氣息包圍着,仿佛鎮定了許多。雖然指尖發涼,但他還是覺得一切都還有勇氣面對。
文筝把頭靠在他肩上,平靜地說:“沒事,你說吧。”
駱靖宇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才說了出來:“年年,去了。”
“什麽…”文筝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聽清,不可思議地再問一遍。
“年年她走了…”駱靖宇閉上了眼睛,更加抱緊了文筝。
文筝沉默了好久,他面無表情地拍了拍駱靖宇的肩,然後啞着聲音說:“改簽吧,我們去醫院。”
“好。”
…
小小的年年躺在病床上,管子撤了,小臉煞白,卻依舊漂亮得像個小天使。
文筝握住了那還很小的手,不再柔軟,又僵硬又冷。
文筝抿着唇沉默地站着,幾天前還在問他讨要禮物的小姑娘,就這樣沒了。她才六歲,因為疾病,沒有上過幼兒園,沒有坐過旋轉木馬,沒有吃到她想了很久的電視上的甜甜的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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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地想活,那麽殘忍的治療,她都為了自己的爸爸不擔心而忍住不哭。文筝覺得悶得他喘不過氣來,鼻尖發酸,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她那麽擔心她的爸爸,她想活下去的啊…
駱靖宇沒有打擾文筝,他默默地陪在他身旁。文筝哭了一會兒,還算冷靜和鎮定。
文宴不在?江良安也不在?文筝問起,才知道江良安出事了,還在動手術。
文筝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守在年年的病床邊。她這裏不能一個人都沒有。
總得有一個人陪着。
…
江良安順利脫離了危險,可是醒過來的人卻瘋了。瘋得比較安靜,一個人自說自話,含混不清,唯一聽得清楚的,就只有年年兩個字。
文筝去看了幾次江良安,由嚣張跋扈到世俗卑微再到瘋瘋癫癫,生命同他開了一次又一次玩笑,從天堂摔到地上還不夠,還要把他狠狠踩到泥土裏。
生活這把刀,一旦狠起來,就是絕不留情。
江良安如今算是孤苦無依,江家的市儈親戚早就不認他了,他又是父母的獨生子,如今沒了年年,江良安要去哪?療養院?
文筝看向風塵仆仆趕來的文宴,他的這位堂哥第一次那麽狼狽,西裝褶皺,頭發有些淩亂,黑眼圈深陷。
兩個人對上,就是一片沉默,誰也不開口說話。
氣氛沉默了一會之後,文筝淡淡地說:“你打算怎麽安排江良安?”
文宴看了一下病床上打了鎮定才縮着睡着的人,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文筝接着道:“你若不想管,我來管。”年年走了,就沒有人關心她的爸爸嗎?文筝不會讓小姑娘在天上都還要偷偷地哭。
文宴攥緊了拳頭,他有些脫力般地說:“我來…”
“你來?”文筝冷笑一聲,他站了起來,此刻的他鋒利得就像把開刃的劍,眼神冰冷得像深冬裏的冰,“你怎麽管?扔到療養院後就不再過問,然後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即使你把他帶在身邊,八面玲珑冷心冷性的你,如果你的母親要欺辱這樣一個沒權沒勢的瘋子,你又會怎麽做?”
文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腦子裏亂成了一團亂麻,這幾天的事讓他抓狂,年年去了,他也傷心難過,沒有人不喜歡年年,更何況那是他的女兒。
江良安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文宴甚至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該怎麽走。他下意識地留下了江良安,可是未來呢?
文宴早有預料一般,他斜睨了文宴一眼,然後冷淡地吐出:“虛僞的懦夫。”
文宴沒有反駁。
文筝徑直走了出去,一出病房門,他就看見了駱靖宇高大挺拔的身影。
無論這個人是否冷漠過,但他處理感情向來不拖泥帶水。愛就是愛,不愛便是不愛。
幸好,他花了那麽多年的時間,應該是得到他的愛了。
剛剛的強勢冷漠全都沒有了,文筝突然跑上前去,抱住還在打電話的駱靖宇的腰,然後靠在上面,一語不發地蹭了蹭。
駱靖宇僵住了,自家金主,難得這麽主動。駱靖宇忘記和那邊的經紀人說話,一只手握住了文筝的手,忍不住溫聲道:“怎麽了?”
文筝沒說話,那邊的專門管他商業活動的經紀人活見了鬼一般,脫口而出:“你在拍戲嗎?”
駱靖宇毫不猶豫地挂了電話。
安靜地靠了一會兒,文筝才起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剛剛的舉動,他有些不敢看駱靖宇,就只能握住了對方的手,低聲說:“我剛剛打擾到你了嗎?”
駱靖宇點了點頭,“确實是。”不過話鋒一轉,又變成了,“打擾到我賺奶粉錢了。”
文筝詫異地将視線投向駱靖宇,對方的表情很正經,一點也不像打趣的。
原來自己,其實也并不是那麽了解駱靖宇。
文筝抿了抿唇,然後說:“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爸嗎?”
“其實以後你不用問那麽多可不可以,你可以直接要求我的。文筝,在我面前,你有任性的權利。”駱靖宇不喜歡文筝每次要求做什麽事,都是那種商量的,哀求的語氣。那樣的他們像什麽都不像要過日子的人。
自己既然已經認可了文筝,這些習慣他會幫他一點一點地改掉的。來日方長,總會有那麽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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