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生命悲歌

10月12日，天氣很好，林蔭路上布滿了厚厚的葉子，金黃色，有老人晨練，小孩子歡笑着跑過去。這樣美好的風景，周平和它顯得格格不入。天氣已經很涼，尤其是又下了一場秋雨之後，周平站在公園的一個垃圾堆旁邊，已經半個時辰了，而同樣站在垃圾堆旁邊的還有瓊飛。路人詫異的看了二人一眼，又匆匆趕路，瘋子年年有，今天看過了明天還有新鮮的，不值得駐足。

周平想，這裏曾放着一具屍體，平鋪在地上，蓋着一張張廢報紙，鮮血淋漓。

血是染不紅落葉的，生命的隕落就是如此的簡單而沒有價值。盧森，27歲，9月7日被發現在公園旁的垃圾堆邊，臉部被砍爛，手腳被擺成固定的姿勢，像是在贖罪。何罪可有。盡職盡責的醫生，同性戀人，照片後面藏着古怪的藥方，放在銀行裏的保險櫃。古怪藥方下的密碼以及小鑰匙打開了那個櫃子，櫃子裏是一個藥瓶，但是和藥房上的藥成分完全不同。那瓶藥是用來減緩人體機能運行速度的。

沒有複雜的社會關系，前男友遠在北國。沒有發生過醫療事故。是誰殺死了他。27歲，比自己還小，周平想着，明年我會二十八歲，後年我二十九歲，但你已死去，停留在了27歲，漸漸被人遺忘，沒有明天。我會為你讨回公道的。

周平與瓊飛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周平探案是因為伸張正義。他是這個時代裏不為人知的英雄，這一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為所有人都以為，英雄就想電影裏的蜘蛛俠一樣，是虛拟的，是不存在的。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而活着。

而瓊飛探案，是因為對解密的癡迷，他執着于發現真相，熱愛錯綜複雜的邏輯。想理清自己生命中的諸多問題，什麽是邏輯不能戰勝的，生命的意義在于思考。

垃圾堆已經被收走了又有新的垃圾堆起來，毫無痕跡可尋，昨晚下了雨，洗淨了空氣裏最後一絲血腥。周平靜靜的思索，臉部刀傷無疑是被砍的而且到并不鋒利，死後被砍，生前沒有受太多的酷刑，或許這都值得慶幸。兇手最初只想把他弄死。但他死後又覺得他的臉礙眼，于是毀容，又覺得他有罪，于是擺出這樣一個姿勢。最後抛屍到如此明顯的一個地方，是在向世人展示盧森的罪惡還是彰顯兇手的嚣張。

“先用水果刀殺死，再用刀砍，有點說不過去啊。”瓊飛說道。周平結束了長久的沉默，說道：“他應該不是被一個人殺死的。致命傷應更像是一個女人造成的，力氣不大，只因為插在了要害上，傷及心髒而死。而臉上的傷應該是男人的刀痕經歷了由淺到深又由深到淺的過程，他最初憤怒的砍在他臉上，然後越來越憤怒，然後有些恐懼，放慢了速度。”瓊飛點頭。

“用刀捅傷他的可不可能是個老女人？”瓊飛問道。周平聽了皺了皺眉，說道：“不無可能。你想到了什麽”。瓊飛表情有一瞬間不自然，因為這純粹是猜想，他說道：“猜的，趙秋陽就是先被一個老人騙走然後被綁走的。”

“先入為主可是大忌，更何況這兩個案子沒有太明顯的關聯。”周平說道。瓊飛點點頭。

兩個人又到了公園另一側，趙秋陽被害的附近，果然距離很近，幾起失蹤案都發生在這片區域附近，玻比市不大，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大區，幾起案子都發生在離事務所不算很遠的北區。可見兇手對這一片十分熟悉，有可能就是這裏的居民。

“我懷疑最起碼有兩個人。”瓊飛說道，“趙秋陽的被害方式可能并不是意外，一個人做魚餌，另一個人負責襲擊被害人。失蹤的人都是青年，如果說是變态行為有點說不過去，怎麽會有老人參與呢，還是個女人。是什麽能讓人對青年産生這樣的憎惡。

幾起案件發生間隔時間相似，說明罪犯事先做了充分的準備，應該是對被害人做了充分的調查，具有反偵察行為。說明罪犯一定智商不低，甚至可能有過案底。”說道這裏，瓊飛急忙給何潤西打了個電話。

“喂，你還活着啊。”何潤西那半死不活的聲音傳來。

“我要是真死了變成惡靈，第一個不叫你安生。”瓊飛枯燥的語調說着冷笑話，但是說到惡靈時讓自己打了個激靈，心想，果然太敏感了。

“你這個家夥，是沒事不會給我打電話的，有事快說，我這幾天要累死了。”何潤西一定很累。瓊飛可以斷定何潤西究竟有多累，因為只要他還有點力氣，就絕對會貧嘴到底。

“我想讓你幫我查查案底，玻比市北部的居民有沒有拐賣案底的，男女不限。”

“你小子長進了啊，知道查案底了。局裏早已經查過了，有兩個可疑的人，不過經過調查都不可能是他。”

警局動作真快啊，瓊飛心想，然後問道：“女人也查了嗎？”

“查了，尹志晨那小子就是個瘋子。快把我們折騰瘋了。”何潤西說完正是就想和瓊飛抱怨抱怨。結果瓊飛一聽想查的消息都查完了就愛說道：“那改天請你喝酒吧，再見。”就挂了電話。

電話那頭，何潤西苦惱的抓抓頭發，看着眼前的卷宗，心想：“改天，下次有事求我的時候吧！這個混小子”

瓊飛回到事務所，就聽到任曉燕的調笑聲，“呦呵，瓊偵探回來啦，我還以為你會回家直接睡覺，去見你的夢中情人呢。”任曉燕穿着紅色針織連衣裙，很顯身材，一頭波浪長發，濃妝，高跟鞋。瓊飛曾想這樣一個美女怎麽會一直單着呢，但是後來他明白了……毒舌什麽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瓊飛眼皮子一跳，就看衆人都用那種看笑話的眼神看着他，他往前一望，就看到幹笑兩聲的苗格明正要溜走。果然還是把那件事說出去了。

“苗格明！”瓊飛一吼，就撲過去，苗格明人小體輕，一閃就躲過去了，瓊飛就感覺自己撞在了一堵牆上，擡頭就看到胡必烈那張放大了的臉。

瓊飛本來也只是和苗格明瘋鬧，結果這時衆人同時露出了大難來襲的表情。瓊飛揉揉腦袋。

“好啊，你小子！”胡必烈人如其名，身材壯碩，又喜歡穿黑色衣服，給人一種兇神惡煞的感覺。配上大嗓門，用韓叔的話說，兩軍對戰，把這小子扔到最前面罵架，準保吓退一群。

躲過去的苗格明全身一哆嗦，那個悔啊，怎麽就管不好這張嘴啊。

“告訴你們幾遍了啊！都是小孩子了嗎！還要我一遍遍的告訴你們嗎！啊！用不用！”瓊飛忙說不用不用。但是這是阻止不了胡必烈的。

“不用還老欺負小孩啊，你看看小苗那小體格，禁得住你們這麽欺負嗎。”一旁的任曉燕忍不住了，低聲說道：“只是鬧着玩嗎，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軍閥！”

“不是小孩子還這麽瘋，打架不都是瘋鬧引發的嗎啊，不是小孩子，你們幾個在我眼裏還敢說是大人嗎！”

任曉燕說：“确實沒你大。”胡必烈一米八三的身材。三十九歲，用他的話說奔四的人了，就得有點魄力。而且大家确實尊敬他。因為他曾經也是一個軍官，因為和惡勢力做鬥争，最終被擠出了他最喜愛的軍隊，這又要引發一個長長的故事了。在此不細細表述了，總之。他是一個外粗內細，頂天立地的剛正不阿的硬漢，當然，一丁點幽默感也沒有。

最後衆人被教訓了一頓，慘敗而歸。瓊飛趁胡必烈走開，逮住苗格明，狠狠的敲了一頓他的腦袋。

一頓他的腦袋。